第44章

“正好，這靈森大裂谷，也是一切開始的地方。跟我走吧。”

盛芸看着那人說完之後就遠去的身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之後的路程，盛芸一直心驚膽戰的。為什麽呢，因為這人一直直！道！而！行！換句話說，就是不管有沒有靈獸，就是一頭往裏紮啊！而且這人走的還飛快，盛芸必須運着靈力，用着輕功，用最快的速度尾随，才能跟上他，這樣半天下來，盛芸已經能夠遠遠的看見五階靈獸的身影了！那可是相當于陽神期的修士了啊！

幸好這人貌似一直用了威壓或者其他的什麽東西，這些靈獸遠遠的感應到兩人，就退散了。

兩人走了一天一夜，期間盛芸跟着他跳過崖，下過河，最終停在了一條地下暗河的河道裏。這一天一夜下來，盛芸早就支撐不住了。靈力的消耗本身就十分劇烈，再加上周圍高階靈獸的威壓，就像一個人走在象群裏，哪怕知道這群大象不會踩自己，但是也禁不住害怕啊！

到了現在，一停下來，盛芸就不顧形象的坐在了地上。

“你不是想把我放在這，自己走掉，讓我自生自滅吧。”盛芸胡亂的猜測道，要是現在這人幹脆回到七情圖裏，不再釋放他的威壓，那周圍那些高階靈獸，很有可能一擁而上，吃了盛芸。哪怕不葬身獸腹，盛芸現在也迷路了，沒有他帶着，根本就回不去。在這困着，日久天長，估計會直接瘋掉。

本來只是随口一猜的，但是看着周圍漆黑的環境，聽着窸窸窣窣的，不知道什麽東西爬動的聲音，再加上暗河裏偶爾出現的波光，盛芸越來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有道理，這人會不會因為跟她簽訂的契約，不能直接下手，或者請人殺了自己，想用自然環境幹掉自己啊！當時簽訂契約的時候，沒有想到這個部分啊……

“倒是給我提供了個思路。”那人有些嫌棄的回答道。

盛芸聽着這個聲音，雖然被調侃，但是剛才被周圍環境影響而緊張的心，卻有些放松了。這人的語氣聲音還都正常，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不像是要下手的樣子。而且在這種環境裏，聽到熟悉的聲音，本身就是一種慰藉。

“本來想讓你歇歇腳，但是現在看來，你還有心情猜東猜西，看來是還不累，那就繼續走吧。”

“诶，你等等。”盛芸看着這人想要繼續動身，下意識的去抓他的胳膊，但那人卻只是神魂，抓了個空。

盛芸踉跄了一下，心中莫名有些發慌，不等調整好腳步，就繼續說到：“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都走了這麽久了，一句話也不說……”

“帶你去我家。”那人平靜的說。

“你家？！”盛芸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這人還有家。

“嗯。”那人輕輕地應了一聲，“走吧，快到了。”

盛芸聽出了眼前這人情緒有些轉變，咽下了接下去的問題，老老實實的繼續跟着他走。

在一片漆黑，只能聽到滴答水聲的環境下，一切時間空間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向前，向前……在這種機械的前行中，盛芸覺得自己都要瘋了。

拯救盛芸的，是一片炙熱的火光。

岩漿河流。

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後，盛芸跟着七情圖裏那人，走到了地心，看到了岩漿河流。

“到了。”那人終于又說了一句話。

然後還不等盛芸反應過來，那人就掐了個手決，盛芸覺得像是有一只手，拽住了自己的手腕。然後就是一個猛然的拉力，把她拽向岩漿河流。

“啊————！”

生理性的尖叫，每個人感覺自己不由自主的向着岩漿跌去，估計都會發出這樣的尖叫聲，盛芸也不例外。她想要逃離，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整個人，一動不動的，被拽向了岩漿。

在接觸岩漿的那一霎那，盛芸感受到自己腎上腺素激增，感受過于耀眼的光映在自己視網膜上的刺痛感，感到……咦？為什麽感受不到熱度？

這個問題剛模模糊糊出現在盛芸腦海裏，盛芸就已經徹底進到了岩漿河流。随之而來的，不是死亡，也不是被烤焦的痛苦，而是一種溫暖。有一層保護結界在自己和岩漿中間。

盛芸剛意識到這一點，就發現自己已經穿過了岩漿，摔倒在了地上。

這時候那人也已經穿過了岩漿，不過他看起來就潇灑多了。但是盛芸現在沒有時間計較這個，她現在已經被眼前恢弘的景象吸引了。

盛芸現在所處的空間，是古代天圓地方理論的完美例證。

整個空間被一個巨大的保護結界包圍，結界外面是岩漿河流，紅、橘、黃色充斥了整個空間，而天幕上緩緩流過的岩漿，更是給整個空間增加了奇幻的色彩。空間的正中，是一個石頭城堡，沒有什麽花哨的模樣，但是端莊，大氣，帶着一種厚重感。如果再仔細一點看，就會發現整個城堡的石材，用的全都是焱焱石，一種只産于岩漿深處的石頭，是鍛造師夢寐以求的原料。

“就是這了。”

在盛芸還沉浸在眼前震撼的景色之中的時候，那人說話了，不知道是因為近鄉情怯，還是什麽原因，他沒有繼續走進那個石頭城堡，而是一盤腿，坐在了盛芸旁邊。

“你的家麽？”盛芸看的出來，這人想在想傾訴。

“是的，是我和焱焱的家，”一慣低沉慵懶的聲音，此時染上了幾分傷感，“你可曾想過，誰是上古的魔頭。”不等盛芸回答，他就繼續說道，“就是我們，特殊生命。”

“上古時代，有妖族、人族、鬼族，等等族群，這些族群，數量動辄億億，而我們特殊生命，則是那些，天地間第一無二的存在。焱焱是世界上第一塊焱焱石，冰芯誕生于鎮寒冰，玉髓是洗靈玉之靈，我出身于幻心魂。”

“我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意識了，反正，是在世界還是一片混沌的時候。我的本體也是幻心魂，我們天生可以看透一切生物的情緒，可以知道他們的記憶，可以制造幻境。但是，除了我之外，所有的幻心魂，都沒有自我意識。我們的一切活動，都是出于本能。”

“我蘇醒之後，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和其他幻心魂一樣，在天地之間游蕩，慢慢的，随着我一點點觀察其他種族的生靈，我開始了解什麽是情感。”說到這那人輕笑了一聲，“可笑吧，我們可以看透七情，可以操縱七情，但是我們卻不知道七情是什麽。”

盛芸抿抿嘴，不知道怎麽回答。不過現在，那人也不需要盛芸回答。

“随着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覺得孤單。雖然我當時和我的族群在一起，但是他們都不能和我交流。于是，我嘗試着和其他種族溝通。但是，經過了這麽多年的發展，別的種族，看到幻心魂，就以為我們要創造幻境，要利用他們的七情困死他們。”說到這，那人又是一聲輕笑，“忘了說，幻心魂，就是你們現在所說的域外心魔。”

“殺了它，這是所有生靈看到我的第一反應，殺了我，不要讓我制造幻境，不要讓他們産生心魔，不要影響了他們的道。不給我解釋的機會，不分青紅皂白的要殺了我。就這樣又過了不知道多少萬年，我試圖接觸的每一個生靈都想要殺死我，當然最終，他們都死在了我的手下。後來，我也就不去接近他們，就在世間飄着，做一個旁觀者。”

那人語調一點都不激烈，但是盛芸卻能聽出來那語氣裏深深的無奈，和刻骨的寂寞。他是勝利者，但是盛芸卻想要拍拍他的手安慰一下他，然後便意識到，他只是神魂，根本接觸不到他。

那人看着盛芸伸過來，又尴尬的拿回去的手，笑了笑，眼中的孤寂消散了些，繼續說道：“二十萬年前，我無意間飄蕩到了這裏，認識了焱焱。他當時什麽都不知道，一直待在地心，周圍除了焱焱石，就是岩漿，根本沒有見過外人。見到我還以為外面所有人都和我一樣呢。”

“他是第一個不怕我的人，于是我就在這住了下來，我給他講外面的故事，一起修建了這個城堡，為了陪他一起玩，我還凝聚了實體，我們兩個在這住了五萬年。我們兩個還給彼此取了名字，他就叫焱焱，我叫幻世。”那人頓了頓，眼裏滿是懷念，“他是我的家人，弟弟一樣。”

“十五萬年前，他在這待膩了，想出去走走。于是我們兩個一起出去玩。這五萬年，世界變得大不一樣了，世間多了一棵巨大的樹，上古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只要是在地面上，幾乎都能看到他，于是我們叫他參天樹。他很奇怪，他本應該算是樹妖的，但是卻比其他樹妖大的多，于是妖族便不認他了，他也就成了特殊生命。”

“參天樹實在是太大了，所有人都對它好奇，都想去看看，我們兩個也不例外。到了參天樹那裏之後，我們遇到很多其他特殊生命。大家都對他好奇，都想過來看看。特殊生命，都是孤獨的，能遇到其他特殊生命，就跟遇到了族人一樣，大家都很開心，很快就成為了朋友。久而久之，參天樹，就成了我們這些特殊生命的聚會之所。”

“焱焱比我喜歡去參天樹那裏玩，我覺得那裏有些吵鬧，後來去的就少了。就像人類的兄弟一樣，兄弟長大了，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生活。我當時覺得，這樣也挺好。這樣的生活，持續到了七萬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