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四眼

初二下學期的時候，當大家都沉浸在新學期的喜悅中時。

不知道怎麽回事，周圍就突然刮起了一陣超級男聲之風。

大街小巷都是《跑在城市的前方》的旋律。

不論是女生們，還是男生的小團體，大家都在議論到底是餘銘軒帥，還是班裏的男生帥。

甚至很多男生都開始悄悄地模仿那些男生的發型和穿着，每當他們經過的時候，都能引起女生的尖叫。

每個女生都有自己喜歡的超級男生，争先恐後地收集他們的海報、貼畫，通過各種渠道打聽自己偶像的小道消息。

柳時源的随身聽裏都是他們的歌曲，每日臨睡前都要聽一遍。

班裏好幾個男生買不起随身聽和磁帶，都要來蹭一蹭。

陳欣最最喜歡周揚的《黑白電影》了，經常跑到學校門口的避風塘偷聽。

那家避風塘也特別會做生意，什麽歌曲流行就放什麽歌曲。

每日同學們都能聽見最喜歡的偶像唱的歌。

不過大家都不知道陳欣為什麽喜歡周揚。

後來有一次幾個人一起在學校門口的小飯店吃飯的時候，她偷偷地說是因為周揚看起來像張曉城。

陳欣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丁卯很不客氣地打了個飽嗝，大概是以示抗議的意思吧。

“我去，哪裏像了。”丁卯問道。

就連一向不怎麽熱衷于明星私生活的周思雨都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确認她确實沒有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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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城哪裏像周揚了，自從那次之後，大家都時不時地問她。

可是每次她都只是笑笑，不說一句話，默默地聽着他的歌。

好像只有自己能理解偶像吧。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吧，所有的傷痕只有自己知道。

在別人的眼中，陳欣看起來都是一副神經大條的樣子。

可是在她心裏，她很清楚自己其實內心還是很細膩的。

後來的後來，丁卯經過一個熟悉的街角的時候，偶然聽到了這首歌。

那一刻，她好像突然開了竅，終于領悟到了那首歌的含義，還有陳欣當時單曲循環的心情。

特別是那句“我已經顧不上來時的路，談何容易又要重頭起步。”

更讓人心痛。

是啊，我已經喜歡你這麽長時間了，談何容易重頭起步。

談何容易再喜歡其他的人。

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得其中的艱辛和無奈。

經過了這麽多年，丁卯終于理解了當時陳欣的心情。

很多時候，我們喜歡一首歌，不是因為歌本身，而是因為歌中唱的就是我們自己的人生。

而去不僅僅是感同身受，還有深有感觸。

那時的丁卯不理解，為什麽很多人聽到一首歌，就像伯牙遇到了鐘子期。

有的人會流淚，有的人會輕和。

那時的周思雨也不明白，為什麽陳欣會如此喜歡，甚至迷戀一個在自己看來沒什麽用的男生。

後來的後來，當她們親身經歷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們終于明白了那些歌詞，終于開始懷念起那時的陳欣。

我們不懂，因為我們不曾經歷。

所以，不要輕易評價別人的人生。

在我們眼裏，他們可能是無病□□。

但是，或許，在他們眼裏，我們才是愚昧無知。

當身邊的同學還将自己的初中作為沒有長大的兒童節時，丁卯早已經想要進入成人世界了。

她想要努力的學習，考上縣一中。

大家不理解，她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只有丁卯知道是為什麽。

早日考上大學，可以像哥哥一樣，減輕媽媽的負擔。

很多人都是這樣，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

我們注定了一條艱難的路，就只能勇往直前。

就像汪國真寫道：

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

丁卯很喜歡這句話，寫在自己的課本上，每天早自習都拿出來溫習一遍。

柳時源偶然經過的那次，看見了她在注視着那句話。

他後來查了查，然後也寫在了自己的課本上。

每日看着左前方的丁卯，看看她再看看那句話。

柳時源覺得，喜歡一個人，就默默地喜歡着，喜歡她的微笑，喜歡她所喜歡的。

有一次，有人嘲笑他比愛屋及烏還嚴重，他不置可否。

我們愛她，就要喜歡她的所有，愛屋及烏又如何，他是這樣認為的。

或許，有時候，在我們看來，柳時源不是完美的男朋友類型。

但是，大部分時間，他還是比較完美的。

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估計是女娲在創造我們的時候，打了個盹。

所以，我們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不盡人意的地方。

周圍同學都癡迷超級男聲的時候，丁卯看都不看一眼。

她總是這樣，喜歡別人不喜歡的，等到大家都忘記了的時候，她又拿過來重溫。

周思雨經常拿這件事情來嘲笑她，笑她與衆不同但又千篇一律。

在同學們看來，她們兩人是一類人，表面上都是冷冷的。

在她們自己的眼中，兩人是一點也不相同的兩類人，一個外表冷，心也冷，偶爾會熱乎；一個外表偶爾冷，內心經常很熱乎。

很多時候，我們看不清某個人，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經歷，足夠的耐心去了解一個人。

大家總是以偏概全，就像陳欣之于張曉城，丁卯之于趙天宇，周思雨之于柳時源……

或者，大家之于大家的偶像。

這天，大家正在食堂吃飯。

“丁卯，周思雨，你們倆怎麽沒有喜歡的偶像？”

張曉城看着連吃飯時間都不放過，專心致志看着手中貼畫的陳欣，問旁邊兩人。

“丁卯的偶像是□□總理，難道你忘記了，這麽偉大的事情。”

周思雨看了看他，繼續吃飯。

“哦哦，你不說我可真忘記了。丁卯，你這愛好可真是與衆不同。你該不會是和周總理一樣，為了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吧。”

張曉城說完哈哈大笑，他那一貫的表情還是一樣的惹人生氣。

“怎麽了，有意見？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花癡，小跟班。”

丁卯連頭都不擡，笑着鄙視他。

“你看你，陳欣，把丁卯都教壞了。怎麽她們兩個跟你在一起一段時間，都變得跟你一樣了。”

“我看她們不是因為很陳欣在一起而變了，而是因為和你在一起而變的。”

柳時源此時已經吃完了飯，在一旁看着三人，笑着分析。

“是啊，柳時源說的話就是經典，我完全贊同。”

陳欣見現在大家都幫着她說話，心裏樂開了花。

“不過，張曉城，最近怎麽沒有看見你給胡敏打飯？”

柳時源突然問道。

“是你眼睛花了，還是我眼睛花了，你沒看到嗎？人家胡敏現在有保镖了，我哪敢靠近半步啊。”

張曉城十分委屈，撅着嘴，示意大家看向自己的右前方。

四人扭過頭，果真，胡敏身邊坐了一位保镖。

那不是別人，正是趙天宇。

“哎，我說，老師讓她負責你們倆的學習，怎麽現在只需要負責趙天宇的。”

“是啊，我也隐約感覺到你已經逐漸遠離核心圈，越來越被邊緣化了。”

周思雨和丁卯還不忘在張曉城的傷心處，撒上一把鹽。

兩人說完，還繼續淡定地吃飯，看上去還完全是無心之失。

“我每次都太認真太及時了，不等敏敏來告訴我作業，我已經快寫完了。後來，久而久之，她覺得我什麽都會，趙天宇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麽都不會。再後來，她就不負責我了。”

“這就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周思雨故意嘆了口氣，笑着說。随即，她又轉過頭看了看，那邊聊的正歡的兩人，若有所思。

曾經有一段時間，趙天宇就是她的偶像。

後來，發生了一些事，他就不再是她的偶像了。

也是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偶像了。

有的時候，周思雨很羨慕陳欣，有一個接一個的偶像。

吃完飯後，幾人散着步回到教室。

有些同學在奮筆疾書，有些同學在嬉笑打鬧，還有一些人沉浸在小人書的世界裏。

丁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突然想看小說了。

她回過頭，想找周思雨借一本《讀者》，暫時一解相思之苦。

誰知道柳時源正擡頭看着她，順便遞來了最新一期的《讀者》。

“卯卯，這本我看過了，送給你好了。”

他慷慨無私地笑着說。

“真的！哇塞！你真厲害！最新一期的都買的到。”

“那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我柳時源辦不到的事情。”

他好像是一條蟲，知道她在想什麽，然後又準确無誤地遞過來她的所需。

那個時候的男生都喜歡吹牛，特別是心有所屬，處于戀愛中的那些男生。

後來的很多日子裏，柳時源都是這樣，對于他的卯卯，他一直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後來，丁卯讀到顧城的《門前》時，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這個午後，還有這個下午柳時源的微笑。

草在結它的種子，

風在搖它的葉子，

我們站着，不說話，

就十分美好。

她愛不釋手，讀了一遍又一遍。

以至于後來，她又喜歡上了顧城，還有他那輾轉多情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