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謝薔懶得理柳明修,不斷低頭看手機确認司機位置。心想這老王開車也太慢了吧,半天還見不着人影,回頭一定要跟姑媽好好說說,年底不給這司機加雞腿了。

她剛撥出司機電話,手機被柳明修一把奪走。

沒等她反應過來,柳明修直接把手機扔出了窗外。

後面貨車駛過,咔嚓一聲,手機被碾得粉碎。

“……”

謝薔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不可置信地道:“你有毛病啊?在這裏發什麽瘋?”

柳明修接過司機遞來的紙巾,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手,“是啊,我有毛病,被狗咬了,得了狂犬病。”他擡眸涼涼地瞥她一眼,“還是狂犬病中最狂的那一種。”

謝薔覺得自己就不該搭理他,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何況柳明修這臉皮,裏三層外三層的,保養得可真厚。

謝薔轉身就走,柳明修開門從車裏出來,扯住她的腕。

謝薔走不動了,盯着自己腕上的那只大手,“我警告你,松開。”

柳明修看着她,“你要是真想跟我劃清界限,那晚就不該給我打電話。在我懷裏哭哭啼啼的,這算什麽?”

謝薔心說她才沒想着給他打電話呢,那晚她只是想給自己打個120,誰知道手滑撥錯了號,把柳明修給召喚來了。

她當時疼得萬念俱灰,一頭撞死在牆上的心都有,哪還管得了那麽多。

柳明修說:“謝薔,要表達感謝的态度可不是這樣的,我幫了你,你一句謝謝都沒有,這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嗎?”

謝薔和柳明修的私人恩怨是一回事,但她還沒不識好歹到這個地步。

那晚要是柳明修不來,她估計真得疼死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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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薔猶豫了幾秒,态度破天荒放軟下來,對他說:“謝謝你。”

柳明修挑眉。

“柳明修,謝謝你。”謝薔話語很輕,顯得格外真誠。她擡眸望向他,“這樣可以了嗎?你可以放我走了嗎?”

接她的車來了,停在路邊上,司機正沖她招手。

謝薔趁柳明修不注意,甩開他的手,飛快往轎車方向跑。

才走出兩步,她腳下一空,整個人被打橫抱起。

謝薔滿臉驚愕,“你幹什麽?!”

柳明修把她扔進轎車後座,自己也坐了進去,關上車門。

謝薔想掙紮,柳明修束住她的腕。

他對老劉說:“去告訴謝家的司機,人在我手裏,他可以回去了。”

謝薔:“……”

謝薔:????

你他媽是要劫財還是劫色啊???

柳明修垂眸瞧她一眼,仿佛看穿她心思,“放心,財我有了,我想要的是什麽,你心裏清楚。”

謝薔:“……”

承認了!

這個人承認了!

要不要臉了還?!

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保時捷一路開到小區外面,柳明修先下車,謝薔賴在後座裏,死活不從。

那晚讓柳明修知道了她的住址,要上門簡直易如反掌。跨過了這道門檻,會發生什麽謝薔心裏清清楚楚。

柳明修站在外面,一手扶着車門,“下來。”

“柳明修,你放過我不行麽?我到底哪兒招你惹你了?”謝薔身上傷口疼着,心裏還委屈,她回國到底是為了什麽,非得送羊入虎口,給這王八犢子欺負。

謝薔越想越難過,眼眶立馬紅了,目光卻避也不避,直直地望着他。

眼中很快盈滿淚水,長睫一眨,一串淚珠瞬間滑落。

她長得漂亮,連落淚都自帶令人心碎的動容。換了是以前,柳明修哪裏舍得她掉眼淚,她眼眶一紅他就心疼得不行。

可現在不是以前了。

一想到她手機裏備注名為“沈哥哥”的那個人,她背着他去洛杉矶的那兩年,她和別的男人舉止親昵地出現在娛樂新聞裏,柳明修心裏那道坎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

他不僅精神上有重度潔癖,還是個完美主義強迫症患者,當初知道家人給他訂下的娃娃親,他不是沒有反抗過,盡管那時年紀還小,還不懂什麽叫愛情,但他柳明修不願意做的事,誰也不能強迫。

然而這一切的想法,都止步于他遇見謝薔之後。

到現在,柳明修依然清楚記得,他八歲那年第一次遇見謝薔的情景。

那年世家晚宴,與柳家交好的朋友均受邀出席,謝家自然也在其列。

從小到大,柳明修一直是同齡孩子圍繞的中心,男孩子恨自己不如他,女孩子恨他看不上自己。

柳明修就這樣驕傲不可一世地生長到八歲,他的人生孤單寂寞,孤獨求敗,認為天上地下唯他獨尊,誰也不配與他相提并論。

直到世家晚宴上,他看見謝薔獨自坐在遠離賓客喧嚣的角落裏,安靜拉着大提琴。

月光從窗外瀉入,清冷地灑遍她全身。女孩模樣白嫩,大眼長睫,活脫一只成精的洋娃娃。她琴弓下的聲音低潤溫和,肖邦的夜曲如同愛人纏綿的思訴。

她是如此的與衆不同,和那些一天到晚總想着圍在他屁股後面轉的女孩們都不一樣。自他們相視的那一剎那,柳明修看見了她眼中與他同樣的孤單寂寞,孤獨求敗,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除了他們彼此,誰都不配與他們相提并論。

只一眼,柳明修就認定了終生。

于是柳明修開啓了他漫漫的追妻生涯,為了能引起他心愛女孩的關注,他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比如趁她坐下時飛快把她的凳子拿走,在她進門時突然出現吓她一大跳,跑步時一把掀起她的裙擺,揪她的小辮子,把滿是奶油的生日蛋糕拍在她臉上……

謝薔被氣得哇哇大哭,柳明修則在一旁哈哈大笑。

那年柳明修八歲,他覺得這就是愛情。

在柳明修的世界裏,寧為玉碎,絕不為瓦全。一生很短暫,只夠他愛一個人。

他一直覺得他和謝薔的相遇是幸運的,他們門當戶對,勢均力敵,一個郎才,一個女貌,他們的結合是兩家人的意願,更是彼此的命中注定。

按照柳明修原本的打算,他大學畢業後就會和謝薔結婚,讓她成為他的合法妻子,再生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湊成一對美滿的“好”字,然後與她一日複一日,平淡厮守地過完一生。

設想中一切都很美好,很完美,是不是?

可柳明修從來沒想過,謝薔會背棄他們的約定,毫無預警地消失在他的世界裏,那兩年他幾乎發瘋一樣地找她,苦苦地追尋等待,等來的卻是她和別的男人登上娛樂新聞的頭條。

柳明修望着眼前謝薔美麗噙着淚水的臉,心頭愛恨交織,巴不得把她連皮帶骨吞進肚子裏,讓她這輩子都待在他身邊,哪裏都別想去。

謝薔眼見柳明修的臉色飛速暗沉下去,條件反射地往後座裏縮,“柳明修,我警告你啊……”

她話音未落。

柳明修一把扣住她的腕,像拎只雞崽一樣把她從車裏拎出來。

謝薔掙紮着,驚聲尖叫:“柳明修你這個變态,放開我!”

柳明修低頭逼近她,恨得咬牙切齒:“謝薔,我這輩子都被你這個女人毀了。”

三分鐘後,柳明修抱着謝薔上了樓,從一樓大廳到二十三樓她的住所,謝薔用粵語夾着英語,把柳明修的三生三世集體問候了一遍。

柳明修輕車熟路地輸入大門密碼,門打開,他抱着她朝客廳方向走,把她扔到沙發上。

謝薔企圖反抗,柳明修更快一步抓住她兩只手腕,往她頭頂一提。

謝薔想拿腿瞪他,又被他用膝蓋壓住。

她反抗不成功,嚎得撕心裂肺的:“柳明修,你這個王八蛋——!!”

柳明修低頭銜住她的耳垂,唇齒輕輕地磨着:“謝薔,溫柔點兒,女孩子太橫了不招人喜歡。”

柳明修細致地親吻着她,從她的耳垂,耳際,頸脖,再到鎖骨,嗅到她身上清甜的氣息,淡淡的,像三月薔薇花盛放的香氣……他不禁閉上了眼睛。

“謝薔……”柳明修忍不住低喚她的名字。

他還要往下,卻聽見謝薔在耳旁嗚咽地喊:“疼。”

柳明修動作停住。

他撐起半身,“怎麽了?”

謝薔捂着小腹的位置,臉色很難看,“好像扯到傷口了。”

醫生特地提醒過,恢複期間要避免同床,在這個節骨眼上,柳明修也沒真打算對她做什麽。

他是情不自禁,卻不至于禽獸。

柳明修頓時不敢舉動了,慢慢把謝薔扶起來,“我看看。”

她剛才擡腿踢他,扯到傷口,紗布滲了點血跡。

柳明修心髒也忽地像被什麽扯了一道。

他低聲說:“對不起。”

謝薔推了掌他的肩,紅着眼眶,“都是你的錯。”

柳明修從沙發站起身,“你坐着,我去拿醫藥箱。”

柳明修拿了醫藥箱回來,就着她的身高,單膝半跪在地面,手上動作很輕,用棉棒沾了碘酒,給她清理傷口。

謝薔忍不住“嘶——”了聲。

柳明修輕輕給她吹着,“再忍忍,馬上就好了。”

謝薔看着他,低聲應:“嗯。”

陽光從窗外透進來,一點一點地染上男生清俊的面龐,那樣暖融融的色澤,仿佛把他眉眼間的清冷都化去了。柔和的眸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褪去了年少時青澀的稚氣,棱角愈發成熟分明。

謝薔記起高一那年他們第一次出去約會,柳明修站在街角盡頭等她,他身後天藍雲白,日光清澈,冬季的風凜冽呼嘯,掀起他襯衫衣角翻飛。

他就這麽站在那裏,沖她笑着,朝她張開雙臂,世界在他的映襯之下,好像忽然都變得黯淡無光。

那瞬間謝薔真實地心動了,盡管在她心裏,這個大男孩依然幼稚、自戀、臭屁、驕傲不可一世,集所有惡劣的少爺病于一身……可那一刻謝薔就是覺得,即使是舔他的顏值,她好像也能舔上一輩子。

謝薔望着面前男生,恍惚有種錯覺,自己好像回到了他們還沒分開的時候。

鬼使神差地,謝薔伸出手,撥了撥他前額撫落的碎發。

“頭發好長了。”她輕聲說。

“嗯,沒來得及去剪。”

給她換完紗布,柳明修放下手裏的東西,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

常年揉按琴弦的關系,她左手指尖有層薄薄的繭子,以前練完琴謝薔總會抱怨手疼,柳明修便像現在這樣牽着她的手,一寸一寸吻過她的指尖。

他親吻時是習慣閉眼的,專注而沉浸。等到他睜開眼睛,兩人反應過來,皆是一怔。

空氣仿佛突然安靜下來。

思緒從往事中抽離,回到現實。

柳明修沒有松開她的手,指腹輕緩地摩挲她每一寸指節,眼睫半垂,似乎在出神思索些什麽。

謝薔最先反應過來,局促地把手收回,從沙發上站起,“……我肚子餓了,去找點兒吃的。”

她逃似地鑽進廚房,佯裝在冰箱前翻箱倒櫃,可沒一會兒,被人從身後抱住。

柳明修環着她的腰,把她朝後攏進自己懷裏。

他下颌擱在她頸窩裏,偏頭吻了吻她的臉,“我們薔兒今晚想吃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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