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柳明修走後,謝薔氣得把屋子裏的東西全都砸了個稀巴爛。她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眼淚不争氣地往下掉。

她沒想到柳明修居然能說得這麽過分,還說她是雙破鞋?她要是破鞋那他是什麽?撿破鞋的嗎?

而且對她做完了那種事,還大言不慚地說想和她結婚?結什麽婚,八成是想困住她,然後每天折磨她,看着她崩潰發瘋,滿足他這種變态的陰暗心理。

謝薔越想越氣,氣得差點連哮喘都犯了。她坐在椅子裏緩了好半會兒,才勉強冷靜下來,下意識用手摸着自己還隐隐作痛的小腹。

記起柳明修在餐桌上跟她說的那句話。

謝薔霍地站起身,咬牙切齒,一腳把椅子踹翻在地上。

謝薔回房間換了件長袖高領,把肩膀和脖子上的紅痕遮住。她站在藥房門口的時候就在想,就算她這輩子不孕不育,子宮生瘤,孤獨終老,歸隐山林在佛寺剃度敲木魚,也絕對不給柳明修這個王八蛋生孩子。

謝薔在架子上拿了兩盒毓婷,跟着導購去收銀臺結賬。剛把手機付款碼調出來,手腕就讓人握住了。

柳明修根本沒走,一直讓老劉開車跟在她後面,果不其然看着她進了藥房。

他身上還穿着那件雞蛋番茄蔥花味兒的襯衫,走路夾風,一進門就活生生把藥店吹成了大食堂。

柳明修拽着她的腕,臉色很難看,沉聲道:“你跟我出來。”

謝薔沒想到都這麽晚了,他還能陰魂不散地跟到這裏。

她用力掙着手腕,氣極道:“柳明修你有完沒完?你是在我身上安了跟蹤器嗎?你能不能要點兒臉了還——”

柳明修沒管她,拽着她直接往藥店外面走。

櫃臺的收銀員在身後喊:“诶,小姐等一下!你的藥還沒付錢呢!”

現在淩晨兩點,路上行人寥寥無幾,空曠的大馬路上偶有幾輛車飛馳而過,掀起的風在耳旁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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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店門外,兩人面對面站着。

謝薔攏了攏身前的風衣外套,沒好氣地看着他。

柳明修目光落在她手裏的藥,“你打算吃這個?”

藥店內的燈光透過玻璃門,映在他清冷的面容上。柳明修臉色緊繃着,眉心深蹙。

謝薔翕了翕唇,一個字都還沒說出口。柳明修咬着牙說:“你知不知道這個吃了會有什麽副作用?你他媽腦袋是被馬桶板夾了,什麽東西都敢往嘴裏送?”

“……”

謝薔覺得好笑,不知道柳明修有什麽資格跟她讨論吃藥傷身的問題。

謝薔說:“柳明修,就算我這輩子不孕不育,我也不給你生孩子。”

柳明修氣得額頭青筋都在跳。他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成天那麽多喜歡圍在他身旁轉的小姑娘不要,非得看上謝薔這種十頭驢都拉不回來的牛頭梗。

柳明修耐着情緒,一字一頓地把話從牙縫裏擠出來:“我戴了套。剛才我是故意那樣說的。”

他把一直揣在衣兜裏的那只手拿出來,掌心攤開,裏面躺着一只被捏得變形的套子盒。

家裏那盒只有三個,這是他自己去買的。

謝薔盯着他手裏的東西足足看了半分鐘,然後目光才緩緩重新移回他的臉上。

她面無表情地說:“我不信。”

頓了頓,謝薔又補充道:“柳明修,你在我心裏的信用度早就破産了。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

“……”

柳明修沒想到自己已經把臺階架到這個份上了,連自打嘴巴的事兒也幹了,謝薔還是不肯順着他的話往下走。

柳明修氣得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當即立在原地深呼吸了兩口。他左右看了眼,沒找到能一腳踹飛用來彰顯自己的憤怒和王霸之氣的垃圾桶。

他一拳打在牆上,急紅了眼,咬牙切齒地質問:“謝薔,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人?你他媽把我當成什麽了?”

經過晚上在家裏的一頓發洩,謝薔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她抱手倚在牆邊,不徐不緩地道:“是啊。你在我心裏就是這種人,不然你以為呢?”

柳明修折磨她久了,她現在覺得自己好像也開始有點兒心理變态了。看着柳明修氣得跳腳,謝薔居然覺得很痛快。

兩人面對面僵持許久,誰也不肯先退讓一步。藥店的收銀員追出來,對謝薔說:“小姐,你剛才拿的藥還沒付款。”

“哦,不好意思。”謝薔看着自己手裏捏着的那盒緊急避孕藥,才記起剛才她還沒來得及給錢,就被柳明修強行拖出來了。

眼下在店外,不方便掃碼付款,謝薔低頭在包裏翻現金。錢剛遞過去,被身旁橫過來的一只手打掉。

錢包掉在地上,謝薔愣了幾秒,随後心頭火蹭蹭地往上燒:“柳明修你有毛病是不是?這裏就是藥房,你缺什麽藥我給你買!”

大概是物極必反,現在的柳明修氣到了某種程度,面上反而呈現出一種異于平常的冷靜。

他說:“你一定要買是吧?行。”

柳明修從衣兜掏出錢包,拿出一張卡遞給店員,“把你們藥房裏所有的避孕藥都拿給我,我全都買了。”

店員和謝薔愣在原地,不知道他突然整這一出是想幹嗎。又聽柳明修不鹹不淡地補了句:“再另外給我拿瓶水。”

沒過多久,店員抱着一大箱子打包好的避孕藥出來,目光不停在他們二人之間打轉,那眼神,和看從精神病院裏逃出來的病人沒什麽區別。

店員把東西遞給柳明修,忐忑地說:“……你要的藥。”

“謝謝。”柳明修接過來,低聲說。非常有禮貌。

他單手擰開水瓶蓋子,拆開藥盒包裝,把那片白色小小的藥丸從鋁箔裏摳出來,沒有絲毫猶豫,仰頭就往嘴裏送。

吃完了一盒,又馬上去拆下一盒。

謝薔眼睜睜看着他一連吃掉五六盒避孕藥,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她現在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忽然不是很想罵人了,但忍不住想說一句媽的智障。

“柳明修,你是真的病得不輕。”謝薔神色複雜地道。

他咽藥太急,被嗆了一口。柳明修拿指腹擦了擦嘴角,對她說:“謝薔我告訴你,我柳明修不喜歡欠誰的,你心裏不好受,我也不好受。你一定要吃這藥是吧?行,來我嘴裏搶。”

說完,他跟小孩子賭氣似的,一道拆了好幾盒藥,一口氣全咽下去。

謝薔:“……”

謝薔幾乎要被他活生生氣笑了。她以前只知道他幼稚,沒想到他能幼稚到這種地步。

老劉在車裏看見這一幕,吓得魂都掉了,趕忙跑過來勸阻,“您不能再吃了,這麽吃法會把人吃出毛病的……”

柳明修打開老劉的手,對他說:“你現在立刻馬上去給我聯系人,把全市所有的避孕藥都買下來,不管是短期的長期的還是緊急的,總之明天走在大街上,別讓我看見藥房裏有一顆避孕藥!”

老劉:“……”

老劉也想不明白這藥是招誰惹誰了,要落到全市絕跡的地步。

老劉急得額頭直冒汗,眼看攔不住柳明修,只好向謝薔求助:“謝小姐,您幫着勸勸他啊,你們吵架歸吵架,不能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啊……”

謝薔一直靠在牆邊,原本沒打算理會這事兒。可眼看柳明修一口氣吃了十幾盒,還沒有任何消停的意思,是真決心要把那堆成一座小山高的藥全都消滅幹淨。

謝薔動了動嘴皮子,正想趁機冷嘲熱諷幾句。柳明修以為她要搶藥,如臨大敵般抱起剩下的藥,又飛快将手裏的那顆塞進嘴裏。

他說:“我告訴你,你休想從我嘴裏搶走一顆藥!”

謝薔:“……”

謝薔這回是真被逗樂了。

她饒有興致地看他,慢悠悠地說:“你的,全都是你的,記得都吃幹淨了,千萬別剩下來在路上讓我撿到。”

柳明修眸光幽暗,咬牙切齒地道:“謝薔,你真是一個狠心的女人,當初算我瞎了眼。”

這下謝薔笑得幾乎都要跪下來捶地板了。

柳明修不知道這麽嚴肅的時刻她怎麽還能笑得出來,他們是在吵架,是在吵架!他已經這麽可憐了,她居然還能當着他的面笑出豬叫?!

柳明修冷冷說:“謝薔,你不僅是個狠心的女人,你還沒有一點點的良心和同情心。”

謝薔不慌不忙,反唇相譏:“柳明修,做錯事的人是你。你活該。”

“……”

柳明修無話可說,只恨自己當初眼睛瞎得太徹底,竟然會看上這樣一個殘忍無情的女人。

他抱着他的藥調頭就往轎車方向走,氣急敗壞地把車門拉開又重重摔上,他再也不想看那個無情的女人一眼,他寧可來世變成一只王八,被人做成菜,煮成湯,熬成汁,也不要再跟她扯上任何關系!

他氣得在車裏蹬了兩下腿,對老劉咆哮道:“開車!送我去醫院洗胃!”

第二天回校,謝薔是踩着上課鈴進教室的。這點數除了幾個去上廁所的學生,班上的人基本已經到齊了。

謝薔把書包放座位上,餘光順帶瞄了眼旁邊的課桌。

空蕩蕩的,柳明修沒在。

——她才不管他回沒回來呢。他以後都不回來就最好,眼不見心不煩。

謝薔覺得沒有柳明修的世界可真是太清新了,連呼吸一口空氣都叫人心曠神怡。

謝薔理了理裙擺,在位置坐下。照着黑板上的課程表在抽屜裏翻書,後背讓人給戳了一下。

謝薔回頭。

楊夏把腦袋伸過來,問她:“嫂子,你知不知道明修去哪了?”

謝薔現在不樂意聽見柳明修的名字,沒好氣地說:“不知道,也不關心。”

楊夏和隔壁桌的舒寧相視一眼,相互交換了個眼神。

舒寧道:“昨晚我聽明修他小舅舅說,明修磕避孕藥把自己磕進醫院了,量還不少。怎麽回事啊?”

楊夏也是苦口婆心的,“是啊嫂子,你們吵架歸吵架,再怎麽樣也不能把人鬧進醫院啊,這樣就有點過了……”

過?

她脖子上現在還青一塊紫一塊呢,到底誰才比較過分啊?

謝薔哼了聲,沒有絲毫同情地說:“柳明修他自作自受,活該。”

舒寧楊夏還有柳明修三人是發小,打小情誼深厚。雖說謝薔和他們也認識得早,有多年的情分在,但男孩子麽,落到實事上,總歸是更偏幫自己兄弟這邊的。

舒寧在感情方面比較有經驗,忙着說好話道:“不是,你們怎麽又鬧起來了?昨天放學的時候明修還說要去找你過情人節,看着不是這麽個情況啊?”

謝薔狐疑:“他來找我過情人節?”

“對啊,明修昨天親口說要去找你的。”楊夏一邊幫腔一邊添油加醋,“他态度可誠懇了,還說見到你一定要好好跟你道歉,說他錯了,他這輩子再也不敢了,任你打任你罵,只要你能原諒他,讓他幹什麽都行。”

謝薔:“……”

謝薔望着面前舒寧和楊夏兩雙真誠的大眼睛,不禁回想了一下昨晚柳明修出現在她眼前的樣子——神情怨念,兩眼發紅,咬牙切齒,像地獄裏竄出來的幽鬼。

這他媽哪兒是來找她道歉的,分明就是來找她讨債的。

謝薔就差那麽一星半點兒就信了舒寧和楊夏的鬼話。

她捋着頭發,冷冷淡淡地說:“哦,是嗎?我還以為他就是特地來找我打炮的。”

楊夏:“……”

舒寧:“……”

“打炮?”楊夏和舒寧相視一眼,仿佛不小心聽到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不約而同地捂住嘴巴,“我們還小,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謝薔:“……”

謝薔今天一整天就在想,柳明修那個王八蛋一直以來憑什麽這麽有恃無恐?還不就是因為兩方家族關系,他們的聯姻約定在。

只要他們婚約存在一天,無論他們形式上分多少次手,家裏長輩也只當他們是小打小鬧,不會認真。

而柳明修更是吃定了她拿他沒轍,不管怎麽鬧,最後還是免不了要和他結婚,嫁進他們柳家,成為柳太太。

她高一時候和班草早戀被棒打鴛鴦就是很好的例子,要不是家中長輩插手,以她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那麽容易屈服。

謝薔一邊咬着筆杆子一邊出神地琢磨。肩膀被過路的女生碰了一下,原子筆掉在地上。

她和女生同時彎腰去撿,女生留意到她脖子上的紅痕,愣了愣,“謝同學,你脖子受傷了?”

謝薔撿筆的手一頓,迅速把衣領拉高遮住。

她皺眉道:“沒什麽。”

謝薔一想起昨晚的事兒心裏就有氣。柳明修在床上的時候根本就是拿她的脖子當成鴨脖子在啃,下嘴沒留半點兒力氣。

要不是現在用衣服遮着,她脖子到鎖骨的地方根本不能看。

上完最後一節課,謝薔背着書包朝校門外走。正值放學時間,校門口的馬路邊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

謝家的司機老早在外面等她,見她過來,替她拉開車門。

謝薔把書包放進後座,正要坐進去,身旁停下一輛黑色的保時捷。

看車牌號,是她熟悉的那一輛。

保時捷後座的車窗降下來,宋阮親切地喊:“小薔。”

謝薔頓了頓,“宋阿姨?”

宋阮說:“有時間嗎?我們談談。”

從柳明修鬧進醫院的那一刻起,謝薔就猜到宋阮遲早會找上門來。她和柳明修交往那麽長時間,每一次吵架鬧分手,雙方長輩先是采取隔岸觀火政策,眼看火勢壓不住了,就該親自下場滅火了。

宋阮是柳明修的母親,也是她的長輩,宋阮親自到校接人,謝薔總不可能給一個長輩難堪。

況且,她也覺得是時候該和柳明修把話說清楚了。

謝薔上了車,宋阮便吩咐司機朝醫院方向開。

宋阮溫言溫語地道:“小薔,阿姨知道你生氣,明修那孩子的脾氣呢,有時候是大了一點……”

謝薔沒等宋阮說完,打斷道:“阿姨你不明白,這次不一樣,你是不知道柳明修有多過分。”

要不是覺得實在尴尬,謝薔真想把衣領扯下來,讓宋阮看看柳明修的“傑作”。

還有他那天晚上對她說的話。

那是人說的話嗎???

謝薔怎麽想也咽不下這口氣。

宋阮夾在中間做了和事佬多年,心知肚明謝薔的脾氣也是不好談的,要真犟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可自己兒子鬧進了醫院,宋阮怎麽也不忍心。

宋阮知道謝薔正在氣頭上,這下說什麽都不管用處。她嘆了口氣,說:“明修現在在醫院裏,不肯洗胃也不肯打針,我不知道他昨晚到底吃了多少那種藥……但醫生也說了,怕一直拖下去,小毛病也會拖成大毛病。”

言下之意,還不是希望她去看看,幫忙勸勸。

謝薔不為所動,冷着臉道:“柳明修他命硬得很,把我克死了他都死不了,您就別操心了。”

宋阮:“……”

宋阮沒想到謝薔态度那麽堅決。她今天剛從國外回來,一下飛機就接到老劉的電話,說柳明修嗑避孕藥嗑進醫院了,起初宋阮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反複确認了好幾遍。

最後宋阮确認自己耳朵沒出問題,又聽老劉複述了一遍當時的情況,知道他們昨晚在藥房門口大吵了一架。

柳明修是大半夜從人家家裏出來的,宋阮是過來人,不可能猜不出發生了什麽。

宋阮抽出小手絹擦了擦眼角的老淚,放軟了語氣對謝薔說:“就當阿姨求你幫個忙,明修他現在躺在病床上,醫生說他要是再不洗胃,他可能就……可能就……嘤……”

謝薔:“……”

謝薔眼睜睜看着宋阮說着說着就嘤嘤嘤了起來,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真把那種唯恐中年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心悲痛展現了個淋漓盡致。

果真是親生母子,連哄人的功夫都是遺傳的。

柳明修承包了整個大藥房的避孕藥,當時人已經在車上了,他還一顆接一顆地把藥往嘴裏塞,心想着吃吃吃,吃死了算了,反正吃不死也遲早被謝薔氣死。

就連柳明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多少,總歸那一箱子藥被他吃了一大半,做胃部CT的時候還能看到大量藥丸的殘影。

他不肯聽從醫生安排洗胃,也不肯打消炎針。謝薔随着宋阮剛到病房門口,聽見柳明修的怒吼聲從裏面傳出:

“滾,誰都別碰我!”

病房裏的醫療儀器,設備,護士手裏的藥物,針水,通通都被他摔在地上。

滿屋子的人束手無措,誰勸也不聽。

宋阮站在門外,清了清喉嚨,“明修,你看看誰來了。”

“誰來都讓他滾!”柳明修側躺在床上,背對着門口,根本沒看外面站着的是誰,随手抄起枕頭朝那邊砸過去。

謝薔好歹是練過的,反應力要在一般人之上,隔空接東西點兒東西不在話下。

她反手抓住枕頭,望着床上的人,皺眉道:“柳明修!”

柳明修忽地像被按下了什麽開關,停止了所有動作。

從昨晚到現在,入院不到一天的時間,全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幾乎被他趕了個遍,連宋阮親自勸說也不聽。

謝薔來了,他倒是突然就消停下來。

柳明修緩緩撐着自己坐起來,大概是藥效副作用的關系,他現在看起來人不是太舒服,臉色很白。

他望向她,“你來這裏做什麽?”

“你以為我想來?”謝薔沒好氣。

“……”

柳明修沒吭聲,神情哀哀怨怨的。

謝薔把肩上書包順下來,随手放在沙發上。看了眼護士手裏端着的針水,“你站在這兒做什麽,給他打啊。”

“哦……哦!”護士一直愣在原地,才反應過來。

護士剛朝柳明修靠近一步,柳明修便低吼道:“滾,誰要是敢碰我,明天就不要來醫院上班了!”

這是隸屬他們柳家集團旗下的醫療産業,柳明修的身份在,說話必然算話。大多數醫生護士只是打份工,還真不敢貿然招惹他。

護士不敢動作,為難地看向謝薔。

謝薔皺眉,語氣不太好:“柳明修,你幹嗎随随便便沖別人發火?人家又沒有做錯什麽。”

要是能那麽容易講得通道理的,就不是柳明修了。

何況人在病中情緒多,柳明修的少爺病就犯得更加厲害。

柳明修臉扭向旁側,看也不看她,“謝薔,你根本就不愛我。”

“……”

謝薔不知道他突然蹦出這一句是想鬧哪樣,眼下是讨論愛不愛這個問題的時候嗎?

她走到他床邊,不帶情緒地問:“你打不打針?”

柳明修還是不看她,重重複複地說:“這個世界根本沒人愛我,我死了算了。”

謝薔:“……”

謝薔現在又氣又好笑,她好言好語地來勸,他還真來勁兒了。

好歹宋阮和一大波醫護人員還在床邊看着,謝薔不好采取什麽暴力措施逼柳明修就範,以免毀掉自己在長輩心中多年的形象。

她對護士說:“把針筒給我。”

謝薔拿着針,有模有樣地用指尖在針管外壁彈了彈,把針水推出來一點兒。她不懂醫學,但從小看過的醫療劇不少,以她的聰明才智,怎麽也能當個理論高手。

肌肉注射沒什麽難度,外加對象是柳明修,她就更不用心慈手軟了。

謝薔最後問:“你打不打針?”

柳明修終于把頭扭回來,和她對視,“你愛不愛我?”

他那麽高的個子,模樣清清俊俊的大男孩,就這麽賴在床上。大概是生病的關系,人沒什麽精神勁兒,反而顯得異常可憐。

謝薔只覺得他是活該。她才不會同情他。

謝薔沒耐性和柳明修耗下去,索性不想管他,自顧自地去找他待會兒要紮針的地方。

柳明修一把攫住她的腕,目光一轉不轉,執拗地問:“你愛不愛我?”

謝薔:“……”

謝薔真是服了。

她好笑說:“打針,打針我就愛你。”

柳明修眼裏一瞬死灰複燃,望着她,緩緩明亮起來,“真的?你再說一次?”

“……”

謝薔現在絲毫不懷疑宋阮說柳明修病重的話了,他是真磕避孕藥嗑上了腦,病得不輕,忘了昨晚他們還你一言我一語,殺得不留餘地面紅耳赤,又是潑面條又是砸花瓶,指着對方說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絕不會讓對方好過的情景。

柳明修牽過她的手腕,把她往懷裏帶,呢喃地說:“薔兒,我愛你。”

“……”

謝薔內心毫無波瀾,只當他病入膏肓滿嘴放屁。

她摁住他,毫不留情地把針筒對準他屁股紮下去,相當敷衍地道:“我也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天道好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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