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土撥鼠·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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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接風宴,是歷來的傳統。畢竟新人警局局長上任對于滬市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肯定是要好好操辦的。
這可不,這一回,上海灘上的黑白名流都來了,畢竟都是要和警局打交道的,這新局長上任,就是新的一波的權利交接,誰也不願意在這個關頭得罪人家新局長,上趕着來混個臉熟的也蠻多的。
當然了,也因為這一次當局長的是傅寒時,加上最近的那個轟動上海灘的案子,記者也來了不少——
要是像是上一屆沈局那樣,喜歡這記者在報紙上說說好話吹捧吹捧的,他們一準能夠進來,但是這新局長是傅寒時,油鹽不進,就讓陳産全部給攔下來了。
傅寒時不像沈局那樣注重名聲,他手上有實權,誰的面子也不給,更何況那些媒體?連個門縫都沒有給留,讓端着□□短炮來的記者恨得牙癢癢的。
姜小魚知道下午有傅寒時的接風宴,高高興興地刷白白了牙,梳了梳毛,給自己打理成了一個毛茸茸的團兒,興奮地趴在了傅寒時的肩膀上。傅寒時搞不明白姜小魚的興奮,但是也随她去了。
要是說,今天晚上的主角本應該是傅寒時的,但是他長得兇,又油鹽不進的,嘴裏也沒有一句好話。
要籠絡他,人家也沒有啥缺的,反而嫌棄你話多;來尋求庇護的,三兩句“只要不犯事兒爺抓你幹啥”打發了事;來打聽消息的,理都不帶理的;至于來威脅的,傅寒時剛剛丢了兩個青幫的從窗戶上出去。
人也不和你客氣,打機關也不耐煩,暗示就當聽不懂……讓不少人嘆為觀止,不住地覺得,這個局長,是個硬茬兒,之前有些小心思的人,也都收起來了那些小九九,一個個警醒了起來。
在傅寒時那裏碰了一鼻子的灰的衆人當然不甘心,就把目标轉向了傅寒時的寵物——
傅寒時肩膀上趴着一只鼠趴了一整天了,一個下午整個警局都知道了新局長的寵物是只土撥鼠,在場的非富即貴,都神通廣大,很容易就得到了消息。
既然傅寒時不好接近,他們就接近這寵物呀,一人一句,什麽“這皮毛可真的水滑”“這小東西真可愛”之類的稱贊簡直是不要錢一般地砸過來,砸得那只鼠飄飄然地,下來走路都想走貓步了。
說起來姜小魚的本體,的确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土撥鼠——
皮毛比一般的鼠長點兒,還是漂亮的銀白色,摸起來舒服極了,小黑豆眼兒和剔透的寶石似的,就連門牙都十分光滑潔白,擱在鼠裏面,可是絕世美人的标配。
傅寒時本來不耐煩被人圍着,但是看着這小東西得意洋洋的樣子,也就沒有離開這群圍着他的人。不過他們說的話,他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仗着自己的身高驚人,端着酒杯打量着這些來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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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有白海生和陳産在旁邊接話,才不至于氣氛尴尬。
很快傅寒時就微微眯起了眼睛,撫了撫警帽沿兒,微微昂起了下巴,碎碎的劉海蓋下來,微微遮住了一點眉目,顯得戾氣稍微收斂了一些。
有人朝他走來了——
這位倒是十分亮眼,因為長得高大帥氣,一進來就有無數的名媛上去打招呼,這位正是上海灘的知名銀行家謝駿。
他長了一雙風流的桃花眼,五官精致,眼底一滴淚痣,唇邊習慣性地揚起一抹慵懶的笑意,顯得十分俊朗,他穿了一身西裝,在一群大腹便便的男人當中顯得特別突出,只可惜此人,卻是上海灘知名的花花公子。
他身邊跟着一個胖墩墩、還戴着一副眼鏡、唇上還有些胡須的八字胡。
姜小魚趴在傅寒時的肩膀上,海拔特別高,一眼就看到
他們兩個人走過來,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熟人!老熟人呀!
“謝駿,幸會。”
名叫謝駿的銀行家伸出了手,又介紹了一下旁邊的八字胡,“這位是《小說月報》的總編,王一先生。”
傅寒時少有地給人面子,也伸出了手,“在下傅寒時,幸會。”
“之前小魚和如曼的事情,我們心中都非常驚訝和痛心,小魚不是一個心狠手辣之人,怎麽會對如曼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這一切肯定是有些誤會的……”
謝駿嘆息了一聲,擔憂道“局長,希望您快點兒找到小魚,那麽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傅寒時銳利的目光在他臉上頓了頓,問道,
“請問你和姜小姐以及如曼是……”
邊上的八字胡總編嘆息了一聲,
“局長,實不相瞞,我們雜志社曾經有一段時間入不敷出,是謝先生給了我們投資,這些年謝先生作為最大的股東,對我們的經營也是多有關照,至于姜小姐和陳小姐,都是謝先生的朋友,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整個雜志都很難過……”
那八字胡的總編說着,摘下了眼鏡擦了擦,嘆息了一聲。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還是謝駿嘆息了一聲,問道,
“局長現在的進展怎麽樣了?”
傅寒時和謝駿目光對視了一會兒,傅寒時淡淡地移開了視線,捏了捏姜小魚的腦袋示意她安靜點兒,“既然你們都是死者的朋友,說一說也無妨,過于具體的我們也不便于透露,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兇手不是姜小魚。”
這句話一出,謝駿和那八字胡總編臉色微變,不過謝駿是吃驚和釋然,而總編的臉色卻是突然間一白,不過那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他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傅寒時收回了視線,“這件事情,還希望兩位不要透露給其他人聽到。失陪了。”
傅寒時話音落下,就覺得肩膀上面一空,剛剛想要伸手去抓,就看到了自己的鼠,敏捷爬上了謝駿的肩頭,還讨好地伸手準備和人家來一個親密接觸——
傅寒時微微眯起了眼睛,收回了手,微微抿起來的薄唇洩露了一絲的不滿,但是他還是沒有說些什麽。
說起來這個謝駿,還有姜小魚有些關系。
王總編說謝駿是姜小魚和陳如曼的朋友,但是準确來說,謝駿是姜小魚的追求者加鐵哥們。
謝駿是上海灘鼎鼎有名的風流公子,到處留情,漂亮又有名的姜小魚更是附和他的胃口,他對姜小魚展開過非常猛烈的追求,殷切地很,不過姜小魚一直是拒絕的态度(主要是姜小魚不喜歡沒有毛的雄性),兩個人說開了之後就成為了鐵哥們兒,關系挺好的。
姜小魚看到了謝駿,當然想要和自己的老夥計打聲招呼嘛!
但是姜小魚沒有想到,老夥計竟然看到她之後,連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姜小魚剛剛想要向他伸爪,就被他躲過去了。
謝駿很不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眼神當中都掩飾不住嫌棄,要不是因為傅寒時在場的話,恐怕現在就要把這只鼠給丢下去了。
姜小魚興沖沖地過去,卻遭到了巨大的打擊,整個鼠都僵在了原地——謝駿你怎麽了!我是你愛的小魚呀!你剛剛不還是擔心我麽!
傅寒時剛剛有點兒還有些不高興,現在就只剩下憋笑了,将變成了石像的姜小魚提溜了起來塞進懷裏。
謝駿這才臉色好了點了,卻沒有再看姜小魚一眼,而是眯起來了那雙桃花眼,笑道,
“局長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在下樂意之至,不管是這一次的
案子,或者以後又其他的什麽都可以開口,只要局長需要,在下都樂意之至。”
傅寒時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抱着姜小魚就走了。
倒是謝駿停下來,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
傅寒時總算是摸清楚了,這只鼠還是一只色鼠,之前陳産也要摸她,她就不讓,腦袋昂起來一副冷豔極了的小樣兒,結果那長得好看點兒的白海生就乖乖讓他握手了,對長得更好看的謝駿甚至還主動要抱抱了——
傅寒時提溜着她到角落裏面,伸出手指頭戳住她粉嫩嫩的肚皮,讓她動彈不得,挑眉問道,
“你這只鼠怎麽這麽色?”
姜小魚炸毛了,本來心情就不好,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
“尼才色!尼還康額滴肚皮還亂摸額!”
傅寒時任她咬反正他皮糙肉厚也咬不疼,倒是他将這只鼠提留近了,對上她的小黑豆眼兒問道,
“那能一樣麽?你是爺的鼠,爺想咋地咋地,你就沒有點兒自覺,爺也挺好看的,看爺不就夠了?”
姜小魚一驚,門牙擱在他的手指上,飛快眨了眨小黑豆眼,松了口,立馬抱住了胖胖的寄幾,驚恐道,
“額們物種不同,尼不要打額滴主意!額不會喜翻尼滴!額不喜翻莫得毛滴!”
這講得什麽玩意兒?
傅寒時沒聽明白,但是不妨礙他訓話,大手揪住了她的耳朵,
“扯什麽呢,爺問你,你和姜小魚什麽關系?”
姜小魚一驚,他砸知道的?但是下一秒,就聽到了一聲熱情洋溢的“傅局長!”
傅寒時回頭将姜小魚揣進口袋,碎碎的劉海蓋下來,他壓低了帽檐,低聲警告道,
“回頭找你算賬!”
就看到了來人——
這人也是一個名人,是沈局的侄子,沈大壯——別看名字不咋地,但是人家可是從英國回來的,開了一家偵探事務所,之前局長的競争當中,媒體說得最神的就是這位了,甚至比白海生的呼聲還要高。而且還有“神探”的稱呼。
他這一出現,在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邊,都好奇地看了過來,白海生瞧見了他身邊的那個高高大大的洋人,瞬間就猜到了他的意思,走到了傅寒時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