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宋思未從她手中接過筷子,目光從她紅腫的手心掠過,漂亮的薄唇微微翕合:“我只是好奇,既然燙,為什麽你卻沒有扔掉?”

冉小燦窘迫地咳了兩聲,回答道:“那個……剛才只覺得燙,也沒有想那麽多。”

宋思未不鹹不淡的應了聲,繼續做乳扇。

冉小燦初試碰壁,看着紅彤彤的手,不想也不敢再試,索性和齊楚倆在一旁玩石頭剪子布,誰輸了誰就喝水。

一個小時後比賽結束。燕若水清點各個家庭制作的乳扇份數時,冉小燦和齊楚正蹲廁所蹲的昏天暗地。

冉小燦正在洗手,望着廁所前的鏡子,看着齊楚從男廁裏出來,一臉幽怨地看着她,還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哎,你這是啥表情啊?”

齊楚繼續嘆氣:“我怎麽就無聊到跟你比賽喝水了呢?”

冉小燦睨着眼,沒好氣道:“喝水的主意還是你想出來的好嗎?”

“沖動是魔鬼。”

“你一個小屁孩懂什麽……”

“反正懂的比你多。”

冉小燦囧,她竟然被一個小屁孩刺裸裸的鄙視了。

等她和齊楚磨蹭回會展中心時燕若水已經評選出優勝家庭了,宋思未的手再巧,也沒能以一敵三。

活動結束後是午飯,殷姜早就幫她安排好了,所以她很輕松地陪應琴吃了個午餐。原計劃下午去張家花園,飯後冬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去張家花園的計劃只能推遲,各個家庭回酒店養精蓄銳,看天氣情況而定。

冉小燦得了空閑和應琴窩在一起聊了些體己話,多數是注意身體注意孩子的,到後來應琴笑着說:“小燦,兩年多沒見,你怎麽變得這麽啰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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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小燦神情一黯,是啊,她離開應琴時還未畢業,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而現在卻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事無巨細她都必須注意,怎能不啰嗦呢?

應琴見她瞬間消失的笑意,也斂了笑,輕輕拉住她的手,認真地說:“你有困難可以說給我聽,有傷心事我願意當垃圾桶。你要記住,我和殷姜,是你最好的朋友。”

她眼眶發熱,微微一笑,柔和地說:“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說出來又能怎樣?只是多一個人發愁罷了。

伴随着雨滴聲,冉小燦給應琴說了她班上熊孩子的趣事,一件又一件。直到飯點時她才去找宋思未,始終記得欠他的晚餐。

齊楚不知什麽原因在跟宋思未怄氣,呆在房裏不肯出來。宋思未倒沒推脫,應了聲兩人就借了酒店的傘出門了,在附近找了一家特色飯店随意點了幾個菜。

宋思未兩手交握在一起,語氣緩緩的,像跳躍着的音符:“對于中午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希望你不要跟齊楚計較,我已經很嚴厲的批評他了。”

冉小燦想了很久才明白他說的事情,應該是齊楚叫她“舅媽”的事。

“他不會是因為被你批了才賭氣不吃飯的吧?”要道歉的,應該是她,齊楚是孩子,她是成年人,更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可能吧!”

她笑了笑,沒想到宋思未會這麽鄭重地道歉,說:“小孩子的話,又沒有惡意,你不說我都快忘了。”

“謝謝。”

冉小燦發誓,和宋思未在一起吃飯,遲早要得胃病。氣氛沉悶不說,他一個大男人吃得慢條斯理,她又不能狼吞虎咽,一頓飯下來也沒說幾句話。

結賬時冉小燦叫來服務員,付款的卻是宋思未,他說這頓飯,算是給她賠不是。

服務員看了他們一眼,半晌後說:“看你們吃飯都沒怎麽說話,還以為是拼桌的人呢。”

宋思未沒說話,付之一笑。

冉小燦撐着傘跟在宋思未身後回酒店,在大堂休息區就看到應琴、殷姜和齊楚三人玩得熱鬧。應琴見他們進來,揚着手上花花綠綠的紙牌說:“你們要不要一起來玩You know?”

冉小燦的目光從應琴精致的瓜子臉上掠過,最後定格在齊楚身後那一架黑色鋼琴上,咦了一聲走過去。

“你這大堂裏怎麽還有一架鋼琴?”

殷姜目不轉睛地盯着紙牌,說:“酒店名字不是帶了個琴字麽?就買了架鋼琴,算是應景,免費提供給住戶……綠色反轉,齊楚,歸你出了……”

冉小燦的手指順着低音區一直滑到高音區,最後坐了下來,盯着黑白琴鍵良久後輕輕按了下去:“索米索米索米多……”因為不熟悉鍵盤,一個音按下去之後要很久才會按下一個音。

齊楚站在她旁邊努努嘴,示意她讓座,說着自己就坐在鋼琴前,抱怨道:“要不是你在這裏制造噪音,我肯定要和琴姐姐來個華山論劍一比高下。”說着小手飛快的在鍵盤上跳躍,輕靈的音樂飄灑在大堂裏的沒一個角落。

冉小燦郁悶的吐血,她怎麽忘了她帶的是鋼琴特色班。她一個門外漢,無異于班門弄斧啊!

她轉身見宋思未已經坐在齊楚之前的位置上了,正拿着牌問殷姜怎麽玩,殷姜眉飛色舞的給他講解游戲規則。她挨着應琴坐下,看着對面的宋思未,他脊背仍舊直挺挺的,低垂着眉眼看着手中的紙牌,時不時點頭。

她以為宋思未會跟他們一起玩牌,而後他說了幾句就回房了。齊楚沒搭理他,他也沒有主動跟齊楚說話。

冉小燦他們晚上玩到很晚,挑棍子、UNO、三國殺、狼人游戲和誰是卧底,這個游戲厭了再換一個游戲。應琴身子重,易困,十點不到就去休息了。殷姜和齊楚拖着冉小燦一直玩到淩晨,最後她牽着齊楚的手,打着哈欠回到四樓。

她伸手将殷姜給的備用房卡給齊楚,囑咐道:“要是你舅舅睡了記得動作輕一些,別吵醒他。”

“嗯,知道了。”齊楚嚴肅的點頭,鮮有的乖順。

“乖,睡覺去吧!”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掏出房卡刷開門,剛将房卡插、進取電卡槽時身後傳來齊楚的聲音。

“我今天很開心。冉老師,謝謝你。”齊楚語氣有些生硬,卻很清晰。

她愣在原地,轉頭時走廊裏只餘下孤寂的燈光。她嫣然一笑,真是個熊孩子,說謝謝都別扭成這樣。

謝她什麽?陪他玩了一天?

她按了開光,白熾燈的燈光灑滿房間,房間布置得既溫馨又浪漫,到處都堆着彩色的氣球,和她出門時完全不一樣。她頭頂是旅行用的藍色晾衣繩,上面用夾子夾着很多照片。她看向第一張,那是她到辛菲羅波爾的第一張照片:她仍是短頭發、娃娃頭,只是留着齊劉海,咧着牙露出頰邊的酒窩,樂呵呵地看着鏡頭,身旁是嘟着嘴的應琴。

她記得,這一張照片是分宿舍後殷姜照的,紀念她和應琴結成室友同盟軍。

第二張她在哭,新月眉皺着,漂亮的杏眸裏帶着淚水,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來一樣。這張照片是讀預科那年過生日,她想念小塵和爸爸,哭着吵着要回去的時候應琴拿着相機說:“再過一個月就能回去了,哭啥子?你再哭我就拍下來,挂在咱宿舍門前辟邪。”

第三張、第四張……

冉小燦捂着嘴唇,淚如雨下,這些照片裏呈現的都是她在烏克蘭的點點滴滴,殷姜和應琴陪着她走過了青蔥歲月,也見證了他們的革命友誼。

她視線落在古典風味濃重的桌子上,上面放着一個小蛋糕,蛋糕上的字很小,卻很清晰:小燦,生日快樂。

她吸了吸鼻子,十一月二十二日,是她25歲的生日啊!

她艱澀地挪着步子,紅着眼眶看着睡着了的應琴,仿佛回到了在克裏米亞的日子,沒有煩惱,只有快樂。

應琴悠悠轉醒,看着冉小燦蹲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順過手表看了下時間,旋即笑着說:“小燦,生日快樂。”

“嗯,很快樂很快樂。”

應琴坐起來,望着房間裏的蛋糕,懊惱地說:“我怎麽就睡着了,準備給你一個驚喜的。”

冉小燦搖搖頭:“很驚喜,真的很驚喜。”頓了頓,問,“你上來之後就是在布置房間?”

應琴點頭:“嗯,我和殷姜一盤算,你這一離開,我們又不知道何時才能聚在一起,剛好你生日,我要好好陪你。”

“孩子出生,我肯定要過來。”

“還不是怕你到時候沒時間。不介意咱倆睡一個窩吧?”

冉小燦調笑道:“就算我介意你也不會挪窩好嗎?”

“聰明,我只是通知你,而不是征詢意見。”

冉小燦鑽進被窩裏,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應琴和殷姜大她一歲,從來都把她當作妹妹來對待,大學五年把她呵護的很好,是她的避風港,為她遮風擋雨。

這一晚冉小燦夢到了她回到了大學時期,跟在殷姜和應琴身後穿過幸菲羅波爾的大街小巷,走過學校的每個角落。還有一起去看海的日子,黑海亞速海的海風親吻着他們的臉頰,浪花熱情的擁抱着他們。

最後景致一轉,她夢到自己湮沒在幹淨透明的海水裏,愈掙紮下沉的愈厲害。

冉小燦猛然驚醒,床頭燈微弱的光線讓她看清身旁沉睡的應琴。她側身弓着背,看了眼暗黃色的窗簾,之後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翌日天朗氣清,因為有了殷姜這個免費勞動力,冉小燦一整天都陪着應琴消磨時間,過得既輕松又自在。

班級活動在殷姜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進行,八點半活動小結後冉小燦接到了燕若水的電話,她哭着對冉小燦說:“冉老師,齊楚……齊楚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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