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冉小燦彼時正在房間和應琴談天說地,聽清燕若水的話後整個人都懵了,急切道:“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在……酒店大堂……”
透過聽筒,她聽到燕若水抽泣的聲音。
“你在大堂等我。”她挂了電話,轉頭對應琴說,“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可能回來的有點晚,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她焦急地趕到大堂,一出電梯遠遠的就看到梨花帶雨的燕若水,纖細瘦弱的小身板站在大堂休息區前。燕若水身後還有部分學生和家長。
冉小燦單刀直入,語氣有些急:“齊楚怎麽會不見了?”
燕若水蔥白手指抹了抹頰邊的淚珠,聲音細細軟軟的:“活動小結後本來是各自回房,齊楚……齊楚和羅彥倆拌了幾句嘴,還動了手。我和羅彥媽媽拉開他們之後一回頭……齊楚就不見了……”
“宋思未呢?他不是應該跟齊楚在一起的嗎?”
“他……他……從蝴蝶泉回來後就把齊楚委托給我了,我……剛給他打了……電話,應該馬上就到。”燕若水靈動的眼睛紅紅的,人也忍不住抽噎着。
冉小燦擡頭,見宋思未高大的身影從電梯口出來,直奔她所在的位置。
她沒等宋思未開口,主動交代了齊楚丢失前後的事情,卻始終沒敢看他的臉,孩子弄丢了,事關重大。
燕若水一直在哭,冉小燦煩亂的心被她有一陣沒一陣的抽噎聲惹得煩躁不堪,大吼道:“我是這次出游的總負責人,出了事我擔着,我都沒哭你哭什麽?哭有用嗎?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孩子。”說着掏出手機麻利地撥通殷姜手機,“殷姜,我現在有很急的事需要幫忙。”
“什麽事?”
“昨晚跟我們一起玩紙牌的孩子還記得嗎?”
“記得,齊楚,挺機靈一孩子。”
“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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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姜的聲音陡然提高三個八度:“怎麽會不見了?”
她沒回答,只說:“我們最後見到他是在四樓的會議室,你調一下酒店監控,看孩子到底離開酒店沒有。再就是麻煩你們員工在附近幫忙找一下,他們比我們更熟悉附近周圍環境。我也出去找找,你有什麽消息要及時通知我。”她頓了頓,說,“這事不要告訴應琴。”她不想讓應琴擔心。
冉小燦挂斷電話後看着大堂裏的人,高聲說:“爸爸媽媽一起出來的家庭,麻煩你們抽出一位成員,幫我們找一下齊楚,另一位留在酒店照顧孩子。”
她話音剛落,羅彥站了出來,內疚地說:“冉老師,我要和媽媽一起找齊楚,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說他是沒爸媽的孩子。”
最後的結果是爸媽帶着孩子,全班及其家庭成員傾巢而出,齊心協力地找齊楚。
宋思未不動聲色地注視着冉小燦指揮着一切,比他想象中要冷靜、果斷。
待衆人散去,冉小燦腦海中回蕩着齊楚昨晚對她說的話:“我今天很開心。冉老師,謝謝你。”
她擡眼注視着宋思未,杏眸裏滿滿的是堅定:“宋思未,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齊楚找回來的。”說完扭頭奔向夜幕。
“我們一起去。”宋思未嗓音沙啞,和往日的清新大相徑庭。
她遲疑的瞬間宋思未已經站在她身旁了,指着酒店右側的路說:“家長大多是沿古城區方向尋找,我們走洱海方向。”說完也不等她反應,往前跑去。
她在原地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跟了上去。
冉小燦邊走邊喊齊楚的名字,他們沿着環海線朝着蝴蝶泉的方向一路尋找。路燈稀少,只有近處人家幾盞燈光,好在月亮比較給力,月華下能模糊看清道路。
宋思未很沉默,這一路都沒有開口,找的卻很認真,但顯然不如冉小燦緊張。
他們找到西城尾村時殷姜來電話了,哭笑不得地說:“我查監控時見齊楚确實是出去了,可等我們都出去找他時,他又自己回來了,悠閑地洗了澡就睡了,可苦了我們這些找他的人啊。”
冉小燦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松了,高興道:“只要回來了就好,謝謝你啊。”
“咱倆誰跟誰啊,說這話就見外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自己走回去,你聯系一下其他家長,把他們接回酒店,就說我明天親自道謝。”
“那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我和齊楚的舅舅在一起,沒事的。”她挂了電話,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語調輕快不少,轉頭對宋思未說,“齊楚回酒店了。”
宋思未的臉迎着月光,眉眼清晰可見,聲音啞啞的:“嗯,麻煩你了。”
冉小燦心情大好,她心情一好,話就多:“那我們回去吧!”
“嗯。”
“宋思未,你從蝴蝶泉回來後去哪裏了?”
“在房間。”
“你不會還在想實驗室的事情吧?”
“沒有,在睡覺。”
“……”
“……”
明月高懸于黛蘭色天空中,清明的月色皎潔地灑在大理州的每一個角落。兩人回到國道上時差不多月上中天,國道旁是農田,國道和農田的高度差有近兩米,農田裏種着像禾苗一樣的麥子。
冉小燦謹遵警察叔叔教誨靠右行走。宋思未在她身後,隔了兩米距離。
她低頭望着浸在月華中的麥子,瞄了一下高度,大聲說:“你走路小心點,這要是摔下去估計夠嗆。”
宋思未低低的嗯了一聲。
前方是一個十字路口,支路的路邊停了一輛大貨車。冉小燦剛走到大貨車前,往前兩步就是就到了農田邊界。迎面駛過來一輛轎車,打着一束遠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她應激性閉着眼偏過頭,只聽見長長的剎車聲,她能感覺到轎車就停在她斜對面不遠的位置。
宋思未和冉小燦有兩三米距離,在十字路的這一邊。他強睜着灼熱的雙眼,感覺渾身的每一個細胞在感冒病菌的入侵下猛然升溫。他視線落在前面的小轎車上,只見車輪在方向盤的作用下突然轉了方向,順着那個方向他看到了冉小燦苗條纖弱的身影。
“冉小燦,往前跑……”
宋思未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和冉小燦平常聽到沒有起伏的平調完全不同。她大腦一片空白,想都沒想就往前跑了兩步,腳下踩空,重重地跌進了旁邊的麥田裏,腳踝處一陣刺骨的痛傳遍全身,與疼痛一起傳入大腦的有沉重的金屬碰撞聲,還有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她強忍着痛挪了方向,仰着頭看見撞向貨車的轎車以最快速度後退,然後調轉方向揚塵而去。
她望着已經撞變形的貨車車頭,後背滲出的冷汗一直涼到心底。她剛才就站在貨車車頭的位置,要不是宋思未的那一聲,她現在怕是已經成了孤魂野鬼。
宋思未借着月光蹲在國道上,俯身看着冉小燦,問:“你有沒有受傷?”
“腳好像扭了,有點疼。”她想了想,說,“謝謝你。”她自打遇到他之後,說得最多的不是“對不起”就是“謝謝你”。
“還能不能走?”如果腳還能使勁,他或許能将她從田裏拉上來。
她雙手撐在地上站起來,試着挪一下都是錐心刺骨的疼。她搖搖頭,“不行,很疼。”
宋思未掏出手機,打開手電功後能後将手機遞給她,聲音仍舊啞啞的:“你怕不怕黑?”
冉小燦習慣性接過手機,随後馬上說:“不怕。”
“你拿着手機呆在原地不要動,我沿着這塊田的四周轉轉,它高度差那麽大,肯定有下去的臺階。”
冉小燦看着宋思未準備離開的身影,心中一緊,脫口而出道:“宋思未。”她見他慢了腳步,徐徐轉頭看向她所在的位置。
她舉着手機遞給他:“你拿着,我手機還有電。”她不是不怕黑,而是更怕他離開。他拿着手機,至少她還能知道他在哪裏。
宋思未接過手機後沿着支路一直往後找下田的階梯。冉小燦握着自己的手機坐在田邊的排水渠上,目光緊緊追随着那漸行漸遠的燈光,在那微黃的燈光中,能看清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時而行走,時而駐足,時而俯身觀察地形……
她心中一動,仿佛時間都随之靜止了,視線所及處只有劈開黑夜的那一抹燈光。
五分鐘後宋思未站在她面前,伸手将她從地上拉起來,在兩手交握的那一刻,她冰涼的指尖碰到了那一只燙人的右手。她猛然抓住他剛松開的手:“你在發燒?”
“可能有點兒。”他抽出手,“我背你回去。”
“你正生病呢,我打電話給殷姜,讓他過來接我們。”
宋思未說:“齊楚的事已經夠麻煩他了,從這裏到酒店只有二十分鐘路程,我沒事。”
“我們一起走回去。”她忍着痛往前走了兩步,笑着說,“走吧!”她想這腳走回去之後,不會變成豬腳吧?
“你要是能走,就不用我下來了。”
冉小燦沉吟片刻,盯着他略顯蒼白的臉,狐疑道:“你真的沒事?”
銀色月光下是宋思未清晰的五官,表情執着而堅定:“嗯。”他說着蹲在她面前。
冉小燦被他的執着感染,遲疑片刻後俯身輕輕地環着他的脖子,手中舉着手機照明。宋思未雙手纏着她腿彎緩緩站了起來,踏着沉重的步子沿着找到的臺階走去。她回頭望着那一片被她壓倒的麥子,愧疚道:“不知道這麥子還能不能活?”
“能活。”
她突然想起那輛肇事轎車,疑惑道:“你說剛才那輛車為什麽要撞我?”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ing,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