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冉小燦不想瞞着宋思未,她唯一有把握的就是自己的話,一定要在沈銘之前說出來:“我和沈銘……”
“我知道。”
她素淨的臉頰在黑夜中閃過一絲驚訝,手臂絲毫沒有要松開的跡象:“你果然猜出來了。”
“沈銘的暗示太明顯。”他低頭試圖拉開她環着腰的手,她很抗拒,雙手緊握。他不想傷了她,輕聲說:“松手。”
她死死的扣住兩手不讓他拉開,長睫一黯,眼眶奪眶而出:“不要,不要……我不要……”他是不是不要她了,他于她而言,是家破人亡後唯一的依靠。
宋思未嘆了一口氣,看到她緊張他的樣子,他确實很開心,但她語氣中的悲傷讓他跟着難過起來。
“你不放開我,我怎麽抱你。”
冉小燦吸了吸鼻子,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後才松了手,一瞬間破涕為笑,伸手故作豪氣地抹臉頰上的淚水,眼眶裏的金豆豆卻止不住的往外冒。
她盡量開心道:“你看我,真是好哭佬。”
宋思未轉身,看見她臉頰上的淚痕還泛着光,酒窩映襯着笑容愈發甜美。他渾身竄過一股暖流,他的心頓時成了湯湯春水。他長臂一伸将她攬入懷中,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嗯,确實是好哭佬。”
冉小燦窩在宋思未懷中,沒止住的淚更像拉閘了一樣,在他懷中嗚嗚哭了起來。
“我不能哭的,我要給小塵做榜樣的。你是不是很讨厭愛哭的我?”
“算不上讨厭,只是更喜歡你笑的樣子。”冉小燦,臉頰的笑像鮮花一樣燦爛。
她小聲抽泣道:“我也不喜歡自己哭哭啼啼的樣子,可是只要和你有關的事,難過時就忍不住想哭,根本就控制不了。”
夜風狂勁。他擁着她,柔聲問:“譬如?”
“法國雜志社遭受襲擊時,我知道你在巴黎時想哭。你剛才掰開我的手,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也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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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頭深鎖,巴黎?
“宋思未,別人都說十八九歲是一個女人最好的年華,在最好的年華裏要遇到那個最好的他。可是我十八九歲時,是一個脾氣驕縱,愛哭愛鬧,還沒有擔當的大小姐,那個時候的我,你肯定是不會喜歡的。我很慶幸是在自己二十三歲以後認識你,因為這個時候的我沉穩大方,懂得了堅強和責任。很高興我的成熟和懂得,都給了你。”她說到後面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呢喃道,“今天哭,不算啦……”
他唇角微揚:“為什麽不算?”
“因為你是除了小塵外,這個世界上我最在意的人。”
“你這算是告白嗎?”
她愕然擡頭,臉頰上淚痕未幹,不解道:“我昨天都捧着99朵白玫瑰告白了,今天這個算不算很重要嗎?”爾後說,“反正你昨天是答應我了的,全航院都能作證的,你可不許反悔。”
宋思未說:“昨天的,不算。”昨天事情的始末,他比誰都清楚,不是告白,而是烏龍,并且這個烏龍,是他一手促成的。
冉小燦呆呆的望着他,弱弱道:“不……不算啊……”
他忽地莞爾,笑着說:“我接受。”
“嗯?”
“你今天的告白,我接受。”
冉小燦一拳砸在他胸膛,嗔怒道:“宋思未,你個大混球,逗我很好玩是嗎?”他不知道她有多麽害怕,害怕他離開。
他沒說話,任由粉拳落在他身上。沈銘出現的時候,他的确有把握她會一直在他身邊,只是還有那令人忐忑的百分之一,他不想冒險,而現在,已經不是問題了。
她擦了擦眼淚,拉着他的手問:“我現在去做飯,你要不要留下來吃飯?”沈銘攪得她心神不寧,肚子此時正歡快地唱着空城計。小塵這個點肯定在家,她要把宋思未正式介紹給他。
“嗯,六點了,幫你滴眼藥水。”
冉小燦站在門外沒見到燈光,心下不免有些失落,還以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會在确定身份後首次會晤。
宋思未幫她滴了四號眼藥水之後,在她書架上順了一本書,坐在沙發上認真翻閱。冉小燦進廚房好一陣忙活,三菜一湯,都做得很清淡。
等她做好後給冉小塵打電話,小塵說他和朋友一起吃過飯了,晚點再回去。
她端着海鮮豆腐湯出來時宋思未迎了上來,從她手中接了過去,而後穩穩地放在桌子上。一個紅燒鳗魚、一個翡翠蘑菇肉絲和一個莴苣炒山藥。她将湯碗遞給他,囑咐道:“湯很清淡,我把部分調料放在你的湯碗裏了,先喝湯,再吃飯。”
宋思未接過碗,低頭看着碗裏細碎的粉末,能聞到縷縷香味,思忖良久後說:“不用單獨給我準備,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她點頭,心中暖暖的,咬着筷子說:“你喜歡吃什麽可以告訴我,我燒給你吃,要是我不會的,可以學。”父親的手藝很好,她卻對此從無興趣,只是後來為了省錢,才慢慢學會了做飯,拿手的幾個菜,也都是适合腎衰竭病人吃的。
“我不挑食。”
她咧着牙綻放如花笑靥:“我也不挑食。”不挑食的和不挑食的在一起,嗯,很般配。
周末宋思未都在冉小燦的小窩裏,窩在沙發上幹自己的事,只是一到整點就幫她滴眼藥水。兩人之間偶爾會交談幾句,但大多都是各幹各的,即使如此,宋思未的到來讓這個只有五十五平方的小房子有了久違的家的感覺。
就像爸爸和媽媽一樣。
周一時宋思未提前出差,打了冉小燦一個措手不及。她接到宋思未電話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而火車開車時間,是五點鐘。
好在她已經沒有課了,跟祝佳囑咐幾句就直奔火車站。冉小燦到達火車站廣場後放眼望去,自助取票機前直直站着的,正是宋思未,而他此時,顯然也看到了她。
她跑了過去,大口喘息道:“不是明天……明天麽……怎麽今天就要去了?”
“明天C市是大霧大霾天氣,飛機可能不能飛,保險起見,只能提前一天坐火車過去。”
離開車時間只剩下三十五分鐘,她拉過宋思未的手扭頭往車站內的商場跑去:“吃了晚餐再走,火車上的飯又貴又難吃。”
他背上包,笑着點頭:“好。”過去的三十年中,自懂事起他就有一個習慣,坐火車一定提前一個小時到達候車地點,提前三十分鐘檢票進站。按照往常,這個點他應該要檢票進站了。
冉小燦拉着他直奔快餐店,她指着角落裏的一個兩人座說:“你先過去坐着,我買飯了過去找你。”說完也不等他回答,跑到長長的點餐隊裏站着。
宋思未輕笑着走向她指定的座位,然後注視着她随着人潮慢慢往前挪,滿臉盡是焦急之色,時不時掏出手機看時間,就在她低頭看手機的那一刻,他忽然就不想離開了。
冉小燦端着套餐到座位上,将盤子推到他面前,拉開筷子上的包裝紙遞給他,語氣是火急火急的:“你快點吃,馬上就能檢票了。”
他接過筷子,低頭看着一小疊生菜,一個海帶湯,一個香汁排骨和一份米飯,擡頭問:“你不吃嗎?”
“我吃飯很磨蹭的,一起吃會把你拖遲到,你先吃,我不趕時間,可以回去吃。”她支着下巴看着宋思未稍透着冷意的眉眼,她又要很長時間見不到他了。
她在一旁看着宋思未慢條斯理的吃飯,心中急得似火燒。
宋思未放下碗筷時已經四點四十六了,已經能上站臺了。
冉小燦拉着他的手一路狂奔,進站前排了長長的一隊人,像巨龍一樣蜿蜒地盤在進站口。她陪着他站在隊伍末端,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最重要的是長隊和沒動一樣,眼看時間一點點流逝。
她一跺腳,右手一攤:“車票。”
宋思未依言将車票遞給她。
她一手拿票,一手拉着宋思未,挪到排在前面的人身旁,左手大拇指按在登車時間的下方,和聲和氣地說:“您好,我弟弟的車馬上就要開了,能讓我們排在您前面麽?”
宋思未任由她牽着,一步一步往前挪,陽光照在她細碎的頭發上折射成溫柔的暖金色光,她的側臉在半昏暗中更加動人。他感覺心髒劇烈的跳動着,熱量慢慢擴散,傳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從隊伍的最末開始,冉小燦挨個問,一直重複着同一句話。他在她的牽引下來到進站口,彼時四點五十分。
冉小燦目送着宋思未進站,她站在鋁合金欄杆外沖他揮手:“快點進去,別遲到了。”她發現宋思未今天格外沉默,比平日裏的話更少了。
因為臨近登車時間,慌亂占了上風,現在宋思未順利進站了,等她再也看不見他時,那種失落充斥在她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
她轉身往地鐵方向走去,胸腔宛如被掏空了一般,呆呆地看着馬路對面酒店的巨大招牌。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她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宋思未發的短信:下一次要跟我正名,我是你男朋友。
夕陽西下,暖金色鋪灑在她臉上,和頰邊的笑融為一體,那樣溫暖。
她的長指麻利地敲出一行字:叔叔。
半晌後有短信,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乖。
她剛收起手機,鈴聲響了。她緊抿着唇角,這麽快就想她了?她低頭看着陌生的號碼,難道是家長電話?
“您好,我是冉小燦。”
“蠶寶寶,是我。”
冉小燦心下一驚,險些握不住手機。
“今晚有空嗎?我們見一面?”
她心一橫,毫不客氣道:“我想我們并沒有見面的必要。”
“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些誤會,就算是要判我死刑,也要給我一個為自己辯解的機會吧!”
她轉頭望着血色夕陽,良久後說:“我想見你父親。”
沈銘喜出望外:“真的嗎?”
“晚八點,時光咖啡廳見。”她說完就撂了電話。
她緊緊握住手機,有些事情,終究需要做個了斷。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宋教授幹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