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火車漸漸駛離C市站臺,宋思未坐在窗邊看着窗外的景致。從市中的繁華到郊區的荒涼,直到窗外夜幕昏暗再也看不清東西。他脊背直挺挺地坐着,腦海中是冉小燦拉着他挨個插排的情景,說是插隊,卻又不是插隊。

他年幼時就遠赴重洋留學,在國外獨自生活了很長時間,是一個很獨立的人。就和郞玮良常說的那樣,他還有些嚴肅刻板。

他得左手輕輕搭在膝蓋上,微微蜷了蜷手指,掌心好像還留着冰涼的溫度,她的手,偏涼。

他此次去甘肅其實是交涉年後轉入導彈基地的相關事宜,他原本是想把齊南換回來,可冉小燦送他的時候,他真的不想離開她。

她才剛找到能夠依靠的人,馬上又要失去嗎?她會像姐姐等齊南那樣等他嗎?三年?七年?沒有任何承諾地等他回來。

宋思未雙手成拳,短短的指甲狠狠的嵌入掌心,讓他……自私一次吧!他起身,在幽靜的高級軟卧車廂行走,直接找到乘務員,禮貌地問:“還有多長時間到下一站?”

“20分鐘。”

“謝謝。”他扭頭走回車廂,掏出手機撥通孟羽彥電話,“孟羽彥,我二十分鐘後到XX,你給我買一張最早從XX到C市的車票,什麽票都行,我要最早、最快的。”他瘋狂地想見到她。

“好。”

二十分鐘後他拎着行李出了站,取票後在火車站饒了一圈到達進站口。他背着包站在人群的最末端,随着人流不斷往前挪,靜靜等待着進站。少了她,再也沒有哪個姑娘會不厭其煩地問同一個問題,有時甚至會遭受埋怨或冷眼,她仍然笑着溫和的解釋,只是怕他遲到。

冬日的夜,夜色已經漆黑一片。他很順利地坐上了回C市的硬座,随着XX站站臺前的路燈,他的心也随之平靜了。

手機鈴聲适時響起,在看過來電顯示後他的唇角不覺帶着笑意,接通了電話:“小燦。”原來作出決定後,便不再難面對了。

“我和沈銘約了八點在時光咖啡廳見面,跟他把話說清楚。”

“好。”

“嗯,那我先去做飯了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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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三十時冉小燦就進了咖啡館,選了個商務包廂靜靜等着沈銘他們過來。

沈霖作為商人自然格外看重時間,七點四十五時就跟在沈銘身後來到她選的包廂中。他只瞄了冉小燦一眼,沒打招呼就坐了下來。

沈銘很開心,他覺得冉小燦比他先到,就證明她其實是緊張這次會面的:“蠶寶寶,你來多長時間了?”

她擡頭,笑着說:“剛來。”

沈銘殷勤道:“你想喝什麽?”

“随便。”

“那還是原來的藍山咖啡?”

“好。”

沈霖一直都是嚴肅臉,連敷衍都省了。

咖啡上來後冉小燦攪着熱氣騰騰的咖啡,唇邊的笑愈發妖冶:“沈叔叔,您應該對我有些印象吧?”

“我生意做得大,合作夥伴太多,沒什麽印象。”

她小啜了一口咖啡,那種苦澀就和生活一樣,加了糖會好一點,她生活中的糖,除了小塵,就是宋思未。

“也是,您的秘書應該對我印象深刻,只是您前後剛好換了兩任秘書,不好說是誰。”

沈霖眉頭微皺,生意場上什麽勾心鬥角沒見過,自然知道她話中有話。他嘆了口氣,說:“沈銘說娶了你,就放棄現在的工作回來幫我,你要什麽條件,盡管說。”

“呵呵,那沈銘的未婚妻怎麽辦?”她旁若無人般悠閑地品着咖啡,這一杯正宗的牙買加藍山咖啡,夠她和小塵一星期生活費。

沈銘桃花眼中透着焦急,忙解釋道:“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

她笑了,擡頭和沈銘四目相對:“當年去悉尼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時,你父親說只要你跟李麗訂婚就讓你追求你的夢想。現在你有本事憑借自己的實力闖出一番天地,就跟她解除婚約了嗎?”

“我……”

“你不用說了,你父親的上一任秘書找過我,所有我知道一切。夢想和愛情,我輸給了夢想。”她聲音還是平時的溫和,她以為說出這些很困難,真正說出來了,卻是心平如水。

她反問道:“那現在呢?是什麽讓你甘願放棄你得到的一切回到沈氏集團?因為你發現這一行就是研究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

“因為我發現少了你,這些其實也不重要了。”

她認同般點頭,随後說:“因為再也沒有哪個傻丫頭每天給你打電話,聽你說那些她根本就不懂的專業知識了;再也沒有人願意大冬天的陪你去燕子堡看海了;再也沒有人願意在積雪中步行六個小時尋找愛的隧道只為給你生日驚喜了。等你少了我,才知道我的好,對嗎?”

沈銘面帶愧色,喃喃道:“蠶寶寶……”

“即使你抛棄了我,我竟然還想着你對我的好。我那個時候有多恨我自己你知道嗎?”

“那我們……”

“沒有可能了。”她轉頭注視着冷着臉的沈霖,輕聲說:“沈叔叔,看着您身體這麽好我就放心了,我還真要好好感謝您呢。”

沈霖轉頭,眸中閃過一絲陰骛。

她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說:“感謝您把我爸爸的腎照顧得那樣好。”

她此話一出沈霖臉色巨變,驚異地看着她。

“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冉小燦,冉軍的女兒。”她頓了頓,接着說,“房子的過戶手續是您現任秘書幫忙辦理的,她自然不知道您三年前也找過我,我也不知道您就是沈銘父親。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傻嗎?我父親把腎捐給您是他自願的,您作為回報讓我和小塵有了住的地方,這自然讓我們姐弟倆感激不盡。某一天我下班後買了一束花去病房準備探望您,正巧碰到您和沈銘在一起,我慌亂之下躲了起來,猜猜我聽到了什麽?”

沈銘神情緊張:“你兩年前就找到我了?”

她笑了笑:“何止是找到你了,還恨不得殺了你。你當時跟你爸爸說‘還以為要等到冉軍執行死刑時才能換腎,他自殺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我不知道冉軍是你父親。”

“是啊,我也不知道沈霖是你父親。”她說,“ 2015年1月1日起,我國停止使用死囚器官作為移植供體來源,公民逝世後自願捐獻器官成為了器官移植使用的唯一渠道。現在是2015年1月19日,我父親當年的判決書是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就算他沒有功勞被按時執行死刑,他的腎,你父親也不能得到。更何況我還在,還有二審、申訴,我會盡自己最大能力讓我父親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嘆了口氣,對沈銘說:“我初到烏克蘭時你給我的幫助,我想我已經還清了,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另外,很感謝你每天給我講的那些專業知識,讓我有機會和宋思未深入交往。”提到宋思未時,她唇角的笑異常溫和。

沈銘沉默着沒有說話。

冉小燦起身,朝沈霖鞠躬,爾後說:“您且放心,我和沈銘沒有可能,并且……我也不恨你。”等事情落幕後她仔細想,父親是那樣聰明謹慎的人,除非他願意,沒有人能算計他。

她說完後轉身離開包廂,剛出咖啡廳時沈銘便追了出來,語氣焦急:“我知道你恨我,但……”

她打斷他的話:“我原先可能恨你,恨你父親拆散我們,恨你的無情,現在看來,真的,我一點都不恨你。我父親的事,大點看叫為民除害,而你,當然也能有自己的選擇。”

沈銘拉着她的手,“我去悉尼後有給你寫信,甚至用一切辦法聯系到你,可是你搬了校區,還換了手機號。蠶寶寶,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冷靜地拉下沈銘的手,語氣堅定:“沈銘,你怎麽就不明白呢?不是不恨了,是不愛了。”

冉小燦轉身隐入夜色,在時光咖啡店停車位前眼尖的看到一輛白色大寶X5,再看牌照正是宋思未偶爾開的那一輛。在原地糾結半晌後,她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是被盜了還是家人開出來的?

她剛靠近時副駕駛的車門開了,她困惑地走向前,借着霓虹燈看清駕駛位上的赫然是她下午才送上車的宋思未,困惑之餘便毫不客氣的坐在副駕駛位上。

“你怎麽……嗚……”冉小燦來不急問宋思未為什麽沒走,就被他霸道地拉過去,一雙手插、入她柔軟的發中,唇上一軟牙關城池盡破。

她在昏黑中和他四目相對,嘴上也沒閑着,試着慢慢去回應他。直到胸腔中氧氣殆盡,他才松開她的唇,雙手仍然固定在她腦後,身子跨越前中儲物箱橫在她面前。

他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聲音低低的:“接吻時要閉着眼睛。”

冉小燦像喝了酒一般,臉頰嫣紅,反駁道:“你剛才也睜着眼睛。”

宋思未動情地念她的名字:“冉小燦。”

“嗯?”

作者有話要說: 宋教授說:“小燦啊,我現在想……那個……”

小燦羞澀道:“哪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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