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沈銘望着冉小燦毫不猶豫攔了輛車絕塵而去,心疼的那一瞬間卻也釋然了。他和冉小塵烏克蘭的錯過,就是一生,強求不得。當然有時候也會覺得不甘心,她明明也和宋思未分開了,為何又那樣執着呢?

很多年之後他才明白,宋思未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她、呵護她同時又尊重她的人。

曙光學校離軍總醫院不遠,但冉小燦卻覺得度秒如年,每一秒都是煎熬。她坐在車內身體忍不住顫抖,大腦一片空白,待車穩穩地停在醫院大門時,她拉開車門一個箭步沖進醫院大堂,按照沈銘給的資料直奔心外科住院部。

出租車師傅見乘客沒給錢就跑了,忙鎖了車跟下車,喊道:“诶,姑娘,你還沒給錢呢。”

冉小燦着急地按了很多次電梯,望着不斷上升的電梯轉頭往安全通道裏走去,八樓,不算高。冉小燦從來就沒多少運動細胞,運動中最讨厭的就數跑步了,而此時的她卻健步如飛,身體的所有潛能全部被激發出來了。

她記得上一次這樣跑,是宋思未離開那天她去機場,卻終是慢了一步。

她氣喘籲籲地跑過心外科的走廊,最後在資料所顯示的病房前扶着門框,望着空蕩蕩的病房瞬間白了臉色。

她轉身跑到護士站前,上氣不接下氣道:“麻煩您查一下811病房的宋思未呢?”

年輕護士查都沒查資料,禮貌的告訴她:“宋思未今天早晨辦了出院手續。”對宋思未有印象一是因為他的傷太重,二是因為他的人太帥。

額頭上的汗順着臉頰隐入她深色的衣服中,電光火石間想到病危通知書上是郞玮良簽的字,哆嗦着手撥通了郎玮良的電話,單刀直入地問:“郎師兄,宋思未呢?”

無線電那頭的郎玮良沉默很久,她在這邊靜靜等待着答案。

出租車師傅喘着粗氣站在她身後,锲而不舍地說:“姑娘,你搭車了還沒給錢啊。”

片刻後郎玮良說:“他今天早晨的飛機回德令哈了。”

冉小燦握住電話,眼淚從她白皙的臉上滴在地板上,她緩緩蹲在地上,環着手臂将腦袋埋在其中,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為什麽兩次的結果仍是這樣,她再怎麽追都沒能追上宋思未的腳步,難道這一切不過是她在強求嗎?

整個心外科的人忍不住将目光注視在護士站,出租車司機一看周遭的人都在看自己,忙蹲下來說:“閨女,我不要你的錢了行嗎?咱別哭了啊。”

冉小燦從臂彎中探出一張布滿淚痕的臉,哽咽道:“您能送我去火車站嗎?”她頓了頓,補道,“我會給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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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師傅豪氣道:“成。”

冉小燦站起來擦幹臉上的眼淚,走在前面踏進電梯。宋思未沒有等她不要緊,她去找他總可以了吧!

去火車站的路上她坐在後座,将頭靠在車窗上望着外面人潮擁擠的街道,掏出手機給齊南打電話:“姐夫,你知道怎麽去宋思未那裏嗎?”

齊南正陪着宋思辰在海灘上曬太陽,耳畔是呼嘯而過的海風。

“你要過去嗎?”

“嗯,我要去找他。”

齊南唇角抿着笑,語氣仍是一副冰冷語氣:“就算你過去了,也不能進部隊啊!”

“我只要看到他就好了。”她琢磨片刻,理直氣壯的說,“我是家屬,看一下自己丈夫都不行嗎?”

“如果是夫妻,倒是有可能。”

“那怎麽過去啊?”她是理科生,腦袋裏的地理知識少的可憐,再加上對大西北完全不熟,只能求助了。

“你先飛到西寧,然後買一張西寧到德令哈的火車票,到德令哈之後再去二炮導彈部隊,具體行程我等會兒發到你手機上。”

“好。”她挂斷電話,然後對司機說,“師傅,我們去機場。”

司機從後視鏡中望着她通紅的眼眶,打趣道:“我說是什麽,原來是追老公來着,你看你剛才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啊。”

冉小燦在聽到司機的形容詞後沒骨氣地笑了,腫着眼睛說:“哪裏有,就是哭了一下。”她覺得頭頂的那片烏雲,好像已經不存在了。

“嗯,嚎到整個心外科住院部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了。”

她坐在後排望着被堵得水洩不通的路,心急如焚拿着手機不住的刷機票。最後刷了一張兩小時後起飛的機票,支付時手機有電話進來,支付就此中斷。

她接通電話,禮貌道:“你好。”

“冉老師你好,我是羅彥的媽媽,現在是小升初的最後時間了,我想向你了解一下他最近的學習情況。”

“他的數學和語文一直不錯,最近幾次模拟考試英語也有進步。他一直很聽話,又是副班長,屬于會玩成績也好的學生,也很有領導能力。”

“聽到冉老師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學習雖不是……”

冉小燦手腳僵在原地,羅彥的媽媽最後說了些什麽,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聽到冉老師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這句話卻深深地刻在心底了。

她不僅僅是一個渴望和愛人團聚的女朋友或者妻子,也是一個小升初班級的班主任,心中的愛和肩上擔着的責任,此時卻不能兼得。

她挂斷電話後望着未支付的機票,思考良久後終是取消了支付,擡頭望着司機微笑着說:“師傅,不好意思啊,您把車掉一下頭,我去曙光小學。”

“你不去機場了?”

“嗯,我下午還有一節課,得趕回去上課。”她握住手機,心中一片亮堂,等六月底考試結束後她就去德令哈找宋思未,這樣她有整整一個暑假的時候能在那裏陪着他。

她和宋思未的障礙只是沈銘而已,現在這個障礙已經不複存在了,再等兩個月,就是晴天了。

她剛到教室時收到了齊南的短信,一串地址後的一句話讓她瞬間就不淡定了:“二炮有一個導彈女兵排,個個都是年輕貌美,就是不知道宋思未……易主沒有。”

這一句話的威力就是讓她那一個下午神志飄忽,等晚上時她醍醐灌頂般明白了,信任是相互的,也是她唯一能堅信的。

在考試通知下來後她就訂了一張飛西寧的機票和從西寧到德令哈的火車票,在結束所有的教學教務工作後冉小燦背着登山包揮別冉小塵,此時已經處在六月的尾巴上了。

為了便宜買的是晚上的特價機票,到西寧是淩晨,之後直接到火車站轉車到德令哈。冉小燦一個晚上都沒合眼,望着車窗外漆黑的夜,偶爾還能看到沿途人家的燈光。

到德令哈是早晨九點,太陽已經很辣了。她背着登山包穿梭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中,找了坐了一輛出租車到車站,搭乘大巴車到鄰近的縣城。到縣城後她做了一輛出租車,之後有一段路就沒有人願意帶她進去了。

冉小燦頂着炎炎烈日,迎着大西北的風沙走在冒着熱氣的水泥路上,望着四下只有少許綠色的戈壁灘,汗如雨下。

她想起了娃娃的一首歌,名字叫《漂洋過海來看你》,和她現在的狀況或多或少的有些相似。

她擦了汗,将背包仍在地上坐着休息很久,看着足下的鹽堿地,這裏是宋思未曾經走過的路,她仿佛看到他乘着暖陽而來。

因為海拔的原因冉小燦走兩步都很喘,喝了兩口涼水之後症狀稍微有些緩解,看到後方正駛來一輛軍裝車,忙站在路上揮動雙手,大聲說:“你們能不能帶我一程。”

還有五十多公裏,靠她這一雙腳,估計要走到天黑,她想早一點見到宋思未。

龐大的6X6軍車停在她面前,副駕駛位上下來一個人橄榄綠軍裝的男人,友善提醒道:“你沿着這條路往回走就能看到小鎮了,那裏有去縣城的車。”

冉小燦聽後也明白了,別人大概已經她是迷路了,再看看那軍人的肩章,正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炮兵,忙說:“我要去二炮部隊。”

那軍人一愣,再看她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好奇道:“你去部隊幹什麽?”

“我去找我老公。”男朋友似乎弱了些,索性直接說老公。

“請你出示一下探視文件?”

冉小燦一愣,喃喃道:“探視,還需要文件嗎?”

“嗯,需要文件,不然不讓進的。”

“就是說我即使走到部隊了也不能見到我老公嗎?”

“對,部隊是有嚴格記錄的。”

冉小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跺腳,懊悔道:“當時就應該找齊南問清楚的。”

軍人聽到齊南名字後問她:“你說的齊南,是……”

“是我姐夫,以前也是二炮的軍人。”她頓了頓,理智道,“我也知道軍人鐵律,但我既然已經到這裏了,還請你梢我一程,就算他不能出來,和我見一面也好。”

那軍人沉默很久:“你老公,是不是叫宋思未?”

冉小燦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你認識我老公嗎?”

“聽說了,但我們不是同一個團的。”

“噢……”

“我以前是齊少将的部下,知道現在的宋中校,是齊少将的弟弟,你剛才提到齊南,我也就猜到了。”

她抿了抿微幹的嘴唇,說:“那你能不能幫幫我?”

軍人蹙了蹙眉,最終點了頭:“好。”

冉小燦興高采烈地拎起包往車上走去,左手上戴着一個粉色的手環,迎着光照得通紅,暈着光,霎是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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