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冰涼又柔軟的指腹印上岑言的脖子,她下意識便後退了一步。
謝南錦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無奈之間,岑言指了指甲板,“我剛才看到那邊堆了一堆屍體。哦,還有,有個人拿着斧子朝我脖子砍。”
謝南錦眯起眼。
沉默之間,船艙內探出一個腦袋,晏嬰一眼看過來,輕而易舉便發現了岑言和自家老大之間的詭異氣氛,他眨眨眼,毫不猶豫的打破:“老大,葉組他們發現了一個放滿鏡子的房間。”
“鏡子?”岑言問道。
晏嬰點點頭,“具體的我暫時也不知道,季青已經過去了,我來找你們去看看。”
“那我們也走吧。”
話音落下,晏嬰在前面帶路。岑言剛想跟着走,身旁的謝南錦一把拽住她的手,在小姑娘疑惑的眼神下,他單膝跪在她身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白色的手帕,輕輕将她鞋面上的痕跡擦去。
晏嬰在前邊走着,轉頭沒見着人,又折回來。
看到兩人的動作,他連忙又縮回了腦袋,站在原地低頭等着。
謝南錦站起身,語氣遠沒有動作那般暧昧,反而平淡得很,“被你葉爸爸看到會擔心的。”
岑言看着他,眨眨眼。
原本旖旎暧昧的氣氛頃刻間就被謝南錦嘴裏的三個字‘葉爸爸’給沖得一幹二淨。
她叫葉丹青爸爸的時候沒覺得哪裏奇怪 ,放到謝南錦這邊就有點意味深長了。
船艙的一層都是房間,每個房間的褐色大門上都挂着一個門牌,上面帶着不同的數字和名字。晏嬰看了看,小聲的說了句,“這上面的名字是有什麽含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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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言:“德雷爾家族的族人名字。”
晏嬰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顯然是沒想到岑言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沖岑言眨眨眼睛,“嫂子,你怎麽知道?”
岑言:“我不是你嫂子。”
頓了頓,又回答了對方後面的問題,“我去查了德雷爾二號這艘游輪的信息。”
晏嬰立刻了然。
說話間,三人已經在一個門前挂着茱莉亞名字的房間站定,房間的門微微息開,露出一條縫。晏嬰推開門,一看,瞳孔瞬間緊縮。
不怎麽寬敞的房間內,幾乎每隔三十公分的距離便放着一面大鏡子。
“這……這房子裏住的人是不是有什麽毛病啊?”晏嬰無語的抽搐了下嘴角,眼中帶着點不可思議,“誰在卧室裏放這麽多鏡子?真不怕一睜眼就看到鏡子裏有鏡中影閃過?”
“鏡中影?”
“哦,記載中有一種鬼會寄居在鏡子裏,有時候他們無聊了會在鏡子裏鑽來鑽去,就跟你們人類小時候玩的捉迷藏一樣,我們叫他們鏡中影。”晏嬰體貼的解釋,原先他是打算将這個表現的機會送給自家老大的,但是他等了幾秒也沒見他們老大有開口的意思,便主動解釋了。
岑言點頭間,又将整個房間環視了一圈。房間內的鏡子乍一看都有幾十面,燈光落下時候産生的反光刺得人眼睛疼,岑言微微撇開頭。
“話說回來,葉組他們呢?”
話音落下之時,謝南錦已經走到了其中一面鏡子的面前,他低頭兀自盯着鏡面,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嘴角的笑容有些奇怪。
忽的,他敲了敲鏡面,嗓音低沉,“別躲着,出來見人。”
岑言只愣了一秒,便反應過來謝南錦叫的應該是方才晏嬰嘴裏的寄居在鏡子裏的鏡中影 。
三人站在鏡子面等了約莫五分鐘,岑言沒忍住開口了,“真的有鬼?”
“有呢。”一道嬌嬌的奶聲奶氣的聲音忽然在岑言耳邊響起,緊接着鏡子裏便緩緩浮現出了一道身影,像平靜的湖面忽然被打破,層層波紋下鑽出了一個紅裙小姑娘。
小姑娘是典型的西方面孔,綠寶石般的眼睛,眼窩深遂。她穿着紅色的束腰長裙,袖口和裙擺都十分寬大,裏頭襯着白色和金色的絲綢。
這是——
岑言的腦海中閃過一道什麽,她望着女孩,“茱莉亞·德雷爾?”
小姑娘聞言,立刻探過來一個腦袋,她額頭和肉嘟嘟的臉蛋仿佛被什麽東西擠壓,有些變形,然這也不能改變小姑娘喜悅的事實,她沖着岑言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又露出兩排白牙,“你怎麽知道呀?”
“猜的,這麽可愛的小姑娘應該是這個名。”岑言面無表情的睜眼說瞎話,這本事讓謝南錦都錯愕的看了她一眼。
相比之下,晏嬰就比較實在了,他沖着岑言豎起一個大拇指。
小姑娘沒注意到其他人的動作,她一直都好奇地盯着岑言,忽地,小姑娘道:“你和我姐姐真像。”
岑言:“哪裏像?”
小姑娘說:“騙人的樣子。”
岑言嘴角的笑容一僵:“……”
茱莉亞仿佛沒看出岑言霎時間的無語,歪着腦袋,一根細白的手指戳了戳自己肉嘟嘟的臉蛋,笑嘻嘻說話,“我哥哥說,丹妮斯每次對我笑的時候就是在想怎麽殺了我。可是好可惜哦,她臨死之前願望都還沒實現呢。”
茱莉亞說着便皺起了小眉毛,模樣有點糾結,“前段時間我去看她的時候,她好慘。腦袋和身子只有一張皮連着,姐姐,你也想變成她那樣嗎?我可以幫你哦。”
岑言轉頭看謝南錦,只見男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注意到她的視線之時,有種想笑卻使勁憋着的感覺。她抿抿嘴,直接放棄,“謝組,這個小魔頭交給你了。”
謝南錦終于笑出了聲,他蒼白瘦長的手指撐着下巴,眉眼之間盡是溫柔的笑意,“岑言同志,你這哄小姑娘的本事不行啊,以後生了孩子可怎麽辦?”
岑言冷笑一聲,“交給你帶?”
晏嬰:“?”
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嗎?剛才還說不要叫大嫂,現在都生孩子了?
明明知道岑言只是嘲諷他,謝南錦卻依舊應下了,他笑得懶洋洋,“行啊,你負責生,我負責教,挺好。”
“你們在說小妹妹嗎?茱莉亞不喜歡小妹妹。”突兀的聲音炸響在三人的耳邊,立刻便吸引了岑言的注意力。
茱莉亞似乎有些激動,白皙的小臉上浮起了一層淺紅。
她碧綠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岑言,笑着笑着牙齒忽然變得尖銳,嘴巴一動,牙齒便直直的嵌入了下嘴唇,血立馬向四周濺起,将她整張臉襯得詭異無比。
岑言嘴角一抽,心想這小鬼還知道爸媽生了弟弟妹妹就要跟她争寵了,剛想出口安慰一下這吃醋的小家夥,茱莉亞的聲音卻比她提前響起。
她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的臉是如何的恐怖,只是繼續笑着,白牙上滿是血,更陰森了,“媽媽說還有兩個月我就有妹妹了。”
“可是,媽媽突然從樓梯上摔下去了。他們給媽媽準備了一個葬禮,所有人都穿了白色的衣服,哥哥說以後我結婚也可以穿白色的裙子。那時候的我一定很漂亮。”
小姑娘仰着小腦袋,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憧憬。
然而聽懂她言語的人卻是渾身冰冷。
晏嬰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小聲的問了聲,“你媽媽怎麽會突然從樓梯上摔下去?”
“是茱莉亞讓斑比把她推下去的哦。”
“斑比是誰?”
“斑比就是斑比,斑比好可憐,斑比被丹妮斯打死了呢。”
岑言想了想,腦海中似乎出現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場景。
年紀尚小的小姑娘可愛天真得像芭比娃娃,可她卻對媽媽懷上的弟弟妹妹懷恨在心,她以為有了妹妹,媽媽就不會再喜歡她了。于是她趁着媽媽下樓的時候,狠狠地踩了斑比的尾巴,斑比驚慌失措之下朝着樓梯而去,媽媽被吓壞了——
慌忙之中,她一腳踩空了臺階,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樓梯下,都是血。
岑言再次看向茱莉亞的時候,眉微微皺起,她注意到晏嬰還有些迷茫的表情,提醒了一句:“斑比是一條狗。”
晏嬰眨眨眼,“你怎麽知道?”
“猜的。”岑言聳聳肩膀。
茱莉亞笑嘻嘻的點頭,“是哦。”
晏嬰沉默的盯着茱莉亞看,他覺得國外的小鬼真的有點厲害。以前他遇上的小鬼都是被人殘害致死,最終落得無□□回的下場。沒想到如今有只小鬼心腸這麽歹毒。
“我暫時不想聽你以前的故事,之前走進來的那三個人呢?”謝南錦在寂靜之中忽然出聲。
這一句話,讓晏嬰和岑言立刻便反應過來了——
葉丹青兩人一鬼消失很久了。
按道理說,是葉丹青讓岑言他們過來的。可現在他們過來了,葉丹青本人倒是不見了。
葉丹青總不至于想着跟他們玩捉迷藏吧?
“我不知道呀,不過你們可以去找他們哦。”茱莉亞從一個鏡子中轉移到另外一個鏡子,那鏡子靠近岑言,岑言一低頭便看到小姑娘臉上詭異的笑容。她一驚,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一步,然而卻已經來不及了。
岑言的小腿仿佛被什麽東西給拽住了,腿上一道力道将她整個人往不知名的地方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