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
岑言的手指在彈珠上摸索着, 彈珠的每一個地方都十分光滑。但岑言就是不信邪,來回摸了幾乎有十幾次後, 她的食指一頓。
柔軟的指腹下,有一條隐秘的小縫兒。
岑言又來回摸了幾下才确認。
她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沒找到針線一類的東西,遂只能瞪大眼睛對着光線的位置用小拇指的指甲扣了一下。
‘吧嗒’一聲,黑色彈珠在她掌心忽然裂開。嘎嘣嘎嘣幾下後,彈珠四面露出一個角。
岑言:“……”這丫是什麽高科技東西?現在做鬼的也都走在時尚前沿的嗎?
岑言趴在床上研究了好一會兒,最後收起彈珠,推開卧室大門朝着大廳的位置走了過去。
沒了葉丹青那根杆子的幫助, 丹妮斯的腦袋還巴拉在船頭努力做引體向上運動。
岑言剛到船頭的時候,葉丹青也過來了。對方看到岑言愣了一下, “你換衣服速度這麽快?徐少還在挑穿什麽樣的衣服直面死亡會死得比較體面一點。”
岑言:“窮困使我沒有資格去挑選适合臨死前穿的衣服。”
葉丹青想到這姑娘在某個男人那裏花的巨款以及可憐兮兮的沒飯吃的模樣, 忍不住點了點頭。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 岑言卻又道:“我現在有個方法, 我覺得徐少想穿最騷包的衣服迎接死亡的願望可能會破滅。”
葉丹青一聽這話便來了興致。
說實話, 丹妮斯的出現實在是讓人頭大。她的就像一個不會死亡的怪物, 哪怕砍斷了丹妮斯的四肢甚至是頭顱,也不見得對方有什麽問題——
還有,丹妮斯的出現着實有點怪異。
葉丹青想了想, 深深覺得不管岑言能說出什麽樣的辦法來, 他們或許都可以去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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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言将葉丹青往自己這邊拉了拉,眼底露出了一絲真切的笑意。
兩個人就跟兩只小動物似的堵在門口細細簌簌說着話,越說, 葉丹青臉上的震驚和喜悅便越誇張。
最後,岑言摸了摸下巴,“這事兒也不一定能成。如果不成,這也就意味着我們是把丹妮斯的身體送下去和那個醜腦袋彙合。”
葉丹青聞言只是挑了挑眉:“無所謂,反正徐少已經準備好迎接死亡了。”
‘父女倆’對上眼,岑言快步走到丹妮斯巨大的身體前,她将黑色彈珠打開,其中一個角上帶着數字,是個定時器。她想了想,定了一分鐘,按下開關,一把塞進了丹妮斯破碎的脖子裏。
随後,西裏爾迅速湊上來,艱難地推搡着丹妮斯的軀體,旁邊茱莉亞見到自家哥哥腎虛的模樣,也跟着上去幫了一把,卻被岑言一把扔到了自個兒肩膀上坐着。
小姑娘扯了扯她耳邊的短發,她挑眉,“別給你哥添亂。”
話音落下,屍體‘啪’一聲便砸進了海水中。
丹妮斯的腦袋努力了半晌也沒見爬上游輪,這會兒怎麽也不會想到船上的人類竟然傻缺到把她的身體也送下來的程度。她腐爛的臉上咧開了嘴角,露出一口白牙,看上去十分開心。
幾乎不用岑言等人催促,她便已經自覺的将腦袋和身體聯合在一起了。
身體和腦袋像是被膠水嚴密黏在一起,沒有留下一絲空隙。
有了手腳的丹妮斯立刻手腳并用的爬上了船。
岑言和葉丹青愣了一下,兩人對視一眼,下意識的一起道:“壞了。”
他們只想着那黑色彈珠能不能把丹妮斯給炸灰飛煙滅了,卻忘記了丹妮斯有了完整的軀體之後就不需要費什麽力氣爬上船站在他們面前了。
炸掉丹妮斯=炸掉他們。
葉丹青:“傻閨女,你出的是什麽沙雕主意?!”
岑言:“爸爸你不也同意了嗎?”
葉丹青:“……”
岑言:“……”
兩人對視一眼,拔腿就跑。
嘀——
五——
四——
三——
二——
一——
身後邁着大步追着岑言和葉丹青的丹妮斯身子忽然一頓,一陣奇怪的聲音在她體內響起,她伸手摸了摸自個兒脖頸,在還未反應過來之際,身體忽然爆炸!最後殘留的視線在恍惚中看到了自己破碎的**砸落在地面揚起塵埃。
然而游輪和其餘幾個人卻一點事兒都沒有。
徐卿剛一出門便被一股子迎面而來的灰塵砸了滿滿一臉,然而伸手一抹,卻什麽東西都沒有抹下來。他的視線右側,岑言和葉丹青兩人身子僵直地站着,表情驚訝,眼神呆滞。
像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他走上前去,伸手在兩人的面前晃了一下,“hi,兩位?”
葉丹青一把甩開徐卿的手,震驚道,“所以謝組到底留了個什麽寶貝給你?這麽厲害!”
葉丹青現在就想用一句話來形容謝南錦——
哥不在江湖上,但是江湖上始終都有哥的傳說。
謝南錦塞給岑言的那小東西實在是太有意思了,爆炸竟然只炸掉一個丹妮斯。不是說彈藥控制的剛剛好,只是他們明顯都能夠感覺到哪怕丹妮斯的身軀再龐大一點,也沒什麽問題。
而且,一般爆炸對于周邊肯定會有影響的,餘震都能把人給震暈了。
這黑色彈珠卻沒有。
牛逼啊。
徐卿聽完葉丹青的感慨,這才注意到他的腳邊落着一地的腐肉。他剛換上的新皮鞋還好死不死的踩在其中一塊肉上。
徐卿轉身就吐。
岑言同情地看他一眼,剛想說句什麽,耳邊突然炸起‘轟隆’一聲。銀色的閃電唰一下劈在游輪最上方,硬生生将游輪給劈成了兩半。
是的,就是兩半。
游輪從中間裂開,海水灌進船內,三人呆滞兩秒鐘,立刻朝着挂在船身邊上的救生艇而去。
得虧這船被一群海盜修繕過,不然他們今天就死在這兒了。
哦。現在也可能是死亡前兆。
但是——
“我絕對不相信我們剛搞死了丹妮斯,現在因為被雷劈一下死了。”岑言一邊快速的解開繩子,一邊小聲自言自語。
旁邊葉丹青和徐卿瘋狂點頭表示贊同。
三人匆匆忙忙手腳并用的爬進救生艇,茱莉亞和西裏爾也擠了進來。
“姐姐。”茱莉亞窩進岑言的懷中。
岑言揉揉她的腦袋,低聲安撫道:“會沒事的。”
三人兩鬼在沿海中飄蕩了半天,暴風雨在時間的消逝下也漸漸的柔和起來,海面在最後一刻平靜下來,海鳥盤旋落在救生艇的右側的海域上捉魚。
徐卿等人身子被雨水淋得濕透,這會兒臉色青白,握着船槳的手已然僵硬。
岑言接過了徐卿手中的船槳,哈了口氣,“我來,你們熱一下身子。”
徐卿抱着自己的身子,花了大價錢做的頭發這會兒濕噠噠的堆在頭上,西裝濕得都能滴出水來。他甩了甩腦袋,哆哆嗦嗦,“老子今天怕是要凍死在這裏……唉,那邊是不是到底了?我怎麽好像看見房子了。”
葉丹青和岑言沒抱多大的希望,然而望去的時候,眼睛瞬間便亮了。
兩個小時後,三個人換上了漁民們的舊衣服,坐在柴火前取暖。
這裏是一個小漁村,漁民們性格樸實友善,這會兒正給岑言三人燒着熱水遞上來。
岑言裹在杯子裏小心翼翼地接過水杯,對着年紀約莫在六十上下、一頭花白的老漁民笑了笑,嗓音還有點沙啞,“謝謝爺爺。”
老漁民摸摸她的腦袋,又将其餘的兩杯水遞到葉丹青和徐卿的手上,用不怎麽利索還帶着當地方言的普通話問:“你們怎麽搞成這樣?”
“這不是不久前的暴風雨搞的嘛!”
“暴風雨?”老漁民聽到這麽個回答,看上去有點意外和震驚,他又探頭看了眼外面的天。天空碧藍,風也不大,今兒絕對是個出海的好日子,至于暴風雨——
老漁民看向幾人的眼神變得有點奇怪,“這兩天沒有暴風雨。”
“啊?”
三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這事兒,有點迷。
大概是三人看上去實在是太可憐,老漁民下意識地将三人認成了腦子壞了,看向這幾個晚輩的目光愈發心疼和同情起來。
葉丹青被這樣的視線一盯,渾身起雞皮疙瘩。熱水下肚,加上烤火烤了許久,身上散失的熱度終于開始漸漸回籠,他搓了搓手,抖掉被子,走到正在殺魚做飯的老漁民身邊,“大爺,這是什麽地方啊?”
“這裏啊,W市的老餘鎮。”老漁民笑了笑,很樂意給葉丹青講講這裏的事兒,“這個餘雖然不是漁民的漁,不過我們這裏的人世代都是漁民。”
葉丹青:“那您知道怎麽去帝都嗎?”
“你們這幾個小家夥都是帝都的?去鎮上坐車去市中心,然後再轉車就行了。”
“好勒,謝謝大爺。”
在老漁民家裏待了一晚,又順了一頓全魚宴,徐少開心得都快哭出來了。徐少這輩子吃的全魚宴也不少,然而沒有像今天這般感動的。
第二天臨走的時候,岑言的耳邊還回蕩着徐少的‘我一定要給大爺頒個全世界做魚最好吃的獎狀’。
對此,岑言只是很無奈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去和老漁民告別了。
三人悄咪咪的帶着兩只鬼前往W市,好不容易掏出來幾張濕掉又被曬幹的百元大鈔票坐車,晃蕩了一路,終于回到了帝都。
帝都報V:據悉,煙海上突然出現的游輪今日又消失無影,有傳聞說是游輪突然破損,如今已沉入海底,對此,相關部門已經介入調查。
特別處的辦公大樓內,二樓三樓都空閑了下來,唯獨一樓還坐滿了人。然而此刻偌大的辦公室內氣氛卻有點嚴肅和沉悶。
有人的手機忽然‘叮咚’一聲響起,緊接着身材修長面容冷峻的男人帶上挂在椅子後面的外套走出辦公室,一路朝着停車場而去。
柳清随一走,一組的成員像是被放飛的麻雀,頓時叽叽喳喳的活躍起來。
三五成群擠在一起,讨論着事情——
“游輪的事情不就是二組在負責嗎?怎麽游輪突然又不見了?岑言他們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岑言了?不過岑言最近這段時間看上去好像的确順眼了很多。”
“那還不是因為她不追着跑柳組跑了?不過我看柳組的樣子好像還是很不喜歡她欸。岑言要是真的出事兒,估計柳組得開心到燒高……你打我幹嘛啦?我說錯了?”
用手臂怼了她一下的一組成員差點氣得把她給一把捂死在這兒。
捂着手肘還想說點什麽的女生順着同事的目光看去,視線之中有個剛剛還在他們談論中的人出現了。岑言穿着皺巴巴的襯衫和牛仔長褲,短發被風吹的有點亂。本來便白的臉如今更是蒼白了幾分,看上去,好像經歷了千山萬水,跋山涉水回來的。
女生默默的把所有的話都吞回了肚子裏。
不遠處,葉丹青用手捧着自家閨女的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品了半天,最後皺着眉吩咐道:“趕緊回去洗個熱水澡,然後睡一覺休息一下。你這暈車也太嚴重了,整的跟縱/欲過度似的。”
徐卿站在邊上,目光随着岑言的臉動,聽到葉丹青的話,不由得贊同的點點頭,“宿舍有沒有熱水?沒有你就跟哥走。”
岑言懶懶看他一眼,“應該有。”
徐卿:“那你先回去,有問題給我打電話。另外哥給你搞點營養品吃。”
說着,就把岑言給推走了。
看着小姑娘在微微晃着身子往宿舍大樓的方向去,葉丹青和徐卿對視一眼,突然嘆了一口氣——
這種有個閨女/妹妹操心的蜜汁自豪感以及擔心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乖乖聽話的岑言在回自個兒宿舍的一路上都非常安靜,茱莉亞和西裏爾一小一大坨跟在她的屁股後面,就算宿舍大樓的哪只鬼想做點什麽也不太現實。
岑言推開隔壁的房間看了一眼,确定沒鬼住之後,便将西裏爾和茱莉亞這一對兄妹安排了進去。
她回到房間,洗澡睡覺。
夜色降臨,萬家燈火時,特別處的辦公大樓燈光全熄,路邊兩側路燈閃着光。岑言皺着眉看手機上的信息。
【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鄧文超,上次我們在五東山那個鬼客旅店一起BBQ的。】
岑言放空大腦想了幾分鐘,确認的确是有這麽回事。
當時這位小哥哥還是被同學給慫恿推搡出來的。不過他倆加了微信之後就沒說過什麽話,也不知道這兄弟今天是怎麽了。
岑言組織了一下語言回了對方的信息。
【你記得就好,之前你跟我說要是遇到什麽非科學事件就找你,這事兒現在還作數嗎?】
岑言:“……”不是談戀愛啊,不談戀愛就一定能作數。
思及此,岑言也不發信息浪費時間,直接打過去一個語音電話。鈴聲響了五秒才被接起,對方小聲‘喂’了一句,聽到岑言的聲音,跟開機關槍似的‘噠噠噠’張嘴就是一堆話。
“姐,是你吧?我跟你講,我現在在我們學校的宿舍樓邊上,今天學生們都回家了,但是有人在裏面唱歌!”
岑言:“學生們都回家了,你為什麽還在?”
男生被岑言這句話噎了一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直到岑言說了句‘說實話’,他才摸着鼻子略顯尴尬的壓低嗓音回答,“我們學校最近多了很多關于鬼的傳聞,我舍友說要來探險。然後我們這會兒就在宿舍樓這兒。你別不信,我給你聽聽聲音。”
對面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響,似乎是鄧文超在往什麽地方走。過了幾分鐘,腳步聲聽了下來,外放的聲音中染上了風聲以及對面安靜的呼吸聲。
又過了一會兒,一道若隐若現的歌聲透過手機鑽進了岑言的耳中。
岑言愣了一下,歌聲似乎從遠而來,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從一開始的恍惚到這會兒幾乎都能夠聽清楚每一個字眼,陰測測的感覺哪怕隔着十萬八千裏都能夠撲到岑言的臉上。
她沒有再猶豫,立刻便道,“你們趕緊離開,別呆在那兒。”
鄧文超似乎也很害怕,哦了兩聲,拔腿就跑。
然而,跑着跑着,他忽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拽了一下他的腳踝。他驀地回頭,手機屏幕光線下,隐約能看到他的腳踝上印着一個血手印。然而,他的舍友卻不見了蹤影!
這一瞬間,鄧文超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通通浮了上來,他身體僵硬發冷。安靜的夜晚下,耳邊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一下,一下。
終于,他尖叫一聲,再次轉身就跑。
第二天。
岑言坐在徐少的騷包法拉利裏,吃着梅幹菜包和豆漿,聽着徐少絮絮叨叨唠着昨晚發生在M大的事兒。
聽了半天,徐少的樓已經歪到哪裏去都不知道了。
什麽M大的姑娘長得據說都很好看。他的有一任女朋友就是M大的。聽說柳清随昨兒個就去M大和夏燦約會了等等。
岑言眯着眼睛,淡定吃着早飯,當他在放屁。
“喂,岑小言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着呢,柳清随和夏燦去約會了。”
徐卿:“你果然還是對柳清随念念不忘吧,我說了這麽多你就記得這麽一句。”
岑言飛了個白眼給他。
車子停在M大校門口就被堵住了。警察面無表情的瞅了兩人一眼,“證件。”
岑言:“我們還有證件?”
徐卿嘴角一抽,搖搖頭。
兩人相對沉默。五分鐘之後,收到消息的葉丹青把兩人帶走了。一邊往案發現場走,他一邊看向岑言道,“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早上被發現倒在花壇邊上。警方那邊查過,說是那男孩子在那個時間段跟你打過電話?”
徐卿:“?”
岑言無視了徐卿的震驚和疑惑,點了點頭,解釋道:“我們在鬼客旅店認識的,昨晚給我打電話說遇到了點非科學事件,能不能找我幫忙。我錄了音,等會兒聽一下就行。”
“好。”
案發現場在M大最邊側的宿舍樓,坐南朝北,平日裏不怎麽能曬到太陽。岑言一走到宿舍樓底下,便感覺到身上浮起了一層小小的雞皮疙瘩,陰冷的很。
繞過宿舍裏,是一片空地。
地上躺着一個人,上面用白布蓋着。
葉丹青指着屍體道,“這就是死者,名字叫做魏鵬。吃完飯沒,吃完了給你看一下他現在的樣子。”
岑言默默的将最後一口包子吞進去,緩了足足五分鐘之後,對着葉爸爸點了點頭。
葉丹青很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不過既然岑言說可以了,那麽他也不矜持了。走過去和警方那邊的人交流了一下,葉丹青帶着自家的兩個傻孩子走到了屍體前。
白布被掀開——
岑言最先注意到的是死者的臉,臉色已經發青了,甚至隐隐有種幹癟的意思。往下看去,屍體的全身被分割成了很多部分,四肢,胸腔,內髒。
法醫這會兒還站在邊上,注意到岑言的眼神,随口說了句,“屍體看着不太好,好不容易才拼起來的。一晚上的時間,血都被放光了。”
岑言愣了一下,随着法醫蹲下來,目光從屍體上移開,問了句:“他這是被什麽東西給……削成這樣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想知道。不過還得經過調查。”法醫頗有幾分無奈。
仔細看兩眼,屍體的每一個部分都被削得非常整齊。按照岑言以前看偵探懸疑小說的經驗,這個可能只有西裏爾這一類的鬼能做到如此。
手法利落的簡直可以稱之為漂亮。
警方封鎖了M大,偵察完現場之後便帶着屍體離開了。将這裏的一切全部交給了特別處。
徐卿啃着從M大隔壁的小吃街買來的鴨脖,嘟囔了一聲,“這群警察怎麽回事?這就走啦?萬一不是鬼作妖呢?”
葉丹青分外無語的瞥了他一眼,心中對于這個不思進取哪怕在案發現場還能使勁吃的養子非常不滿意,一巴掌拍在對方的腦門上,“吃就吃,屁話那麽多。”
說罷,他拉着岑言在附近逛了一圈。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以至于現在青天白日的,葉丹青也能感覺到一絲絲陰冷的氣息。這種感覺,他前天才在煙海那艘游輪上感受過。
相當不好受。
“閨女,你有沒有覺得冷?”
岑言看他,想了想回答,“年紀大了就不要學小青年,多穿點衣服,爸爸。”
葉丹青:“……”
被岑言這麽一怼,葉丹青所有的話都被卡在了嗓子眼沒說出來。他甚至開始自我懷疑,難道他會感覺到冷真的只是因為……他穿得太少了。
葉丹青将腦子裏浮起來的不切實際的想法全部剔除,又帶着岑言去了宿舍大樓內部。雖然現在宿舍內誇張到沒有一個人住,但是宿管阿姨還留着。只不過,宿管阿姨的臉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雙方對視了兩眼,葉丹青英俊的臉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他溫聲道,”大姐你好,我們是來調查昨晚那事兒的。你看你有空和我們談談嗎?”
宿管阿姨連忙點點頭,将岑言和葉丹青邀請到宿舍,“你們待到什麽時候走?要是沒事兒的話,吃過午飯怎麽樣?”
宿管阿姨的話瞬間把兩人給說懵逼了。
啥意思,現在辦案還有免費午飯可以吃的嗎?
眼見着岑言和葉丹青的表情變得愈發奇怪,阿姨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她連連擺手,手指扯上衣服一角看上去有點緊張,她朝着兩人笑了笑,“我、我只是有點害怕。最近學校裏發生了各種奇奇怪怪的事兒,我想回家,學校這邊也不讓,說是得有人守着。”
岑言了然。
一想到各種學校的各種尿性,岑言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不過這會兒她的忍耐力還不錯,沒打算和阿姨大談學校的各種坑爹之處。反而語氣溫和的安慰對方。
随口聊了幾句後,岑言才将話題轉到正事兒上。
“阿姨,那要不您給我們說說那些奇怪的事兒?”
“行。”阿姨點頭,“最近有一件事兒鬧得挺大。不過我都是從學生那邊聽來的。住在這個宿舍樓的都是學校藝術系的女生,有幾個和我關系挺好,有事兒沒事就會唠唠嗑。”
“那個事兒吧,好像就在一個星期前,學校的那些個社團聯合舉辦了一個什麽活動,是攝影大賽吧。前幾名都有社團送出的禮品拿。結果,那個什麽手工社給縫了娃娃。”
“手工社團給縫娃娃應該是蠻正常的吧。”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上來的徐卿靠在宿舍的門上,插嘴道。
阿姨對于徐卿的突然出聲打斷也不生氣,反倒是贊同的點點頭。下一秒,她的表情卻一變,露出了幾分複雜,“事情就出現在那些手工娃娃上。”
“阿姨你說。”
“估計是其中有一個獲獎者不小心把娃娃給勾破了,結果你們猜怎麽着?”阿姨說到這兒,還故意環視了一圈三人的表情,在三人疑惑的眼神下,她一字一字道,“那個娃娃裏竟然掉出了一塊東西,後面經過确認,是人體上的一個部分。”
岑言三人:“……”
“恐怖吧?阿姨也不是跟你說着玩。這事兒鬧得轟轟烈烈的,連其他學校的學生都知道。我在外地上學的女兒都跟我打電話确認。”
徐卿聞言,意外之餘,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既然事情鬧得這麽大,我怎麽沒聽說過?”
徐少倒也不是在質疑阿姨。現在網絡這麽發達,屁大點事兒都能上熱搜。既然手工娃娃的事情鬧得各大高校間風風雨雨,照理說上個熱搜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因為啊,學校裏并沒有少人 。”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這個被發現的屍塊并不屬于學校裏的哪個學生。”岑言在一旁補充道,“阿姨,是這個意思吧?”
“對對對。也是因為這樣,所以這邊的校領導一直都覺得是有人在搞鬼,勒令學生們不可以再提起這件事情。”
聽完了阿姨的話,岑言幾人對視一眼,葉丹青嘆了一口氣,“這事兒聽着有點意思啊,看來我們還是得找了解情況的學生聊一聊。至于校領導那邊就算了,不見得會說實話。”
岑言想了想,道,“鄧文超就是藝術系的,他可能會知道點什麽。不過這事兒另說。”畢竟他們一開始的目的是沖着鬧鬼的事兒去的,現在又聽說這麽個事情,算是意外之喜。
說着,岑言直接回頭問阿姨,“阿姨,大家都說這裏鬧鬼,是真的嗎?”
阿姨沉默了一下,在幾人的注視下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說起這件事情,她嗓音下意識的壓低了很多,似乎生怕過大的聲音會打擾到誰一樣——
“一開始我也以為是學生在瞎傳,直到三天前。那天晚上有個學生一直沒回來,我就一直等着。結果,大概是在兩三點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在唱歌。當時我也沒多想,就覺得大半夜是不是哪個宿舍在鬧,就想去看看。”
說到這裏,阿姨突然頓了頓,她眼中隐隐流露出了一種程度更深的驚恐,“結果我依次看過去,每個宿舍都很安靜。直到我走到了407。”
“407宿舍在我來之前就被貼上了封條,至于裏面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學生間都說之前這個宿舍死了人,所以才會貼上封條。”
岑言點點頭,“我上學的時候,宿舍樓裏有個房間也有封條。說是有一年長假,有個人捂死在衣櫃裏了。”
徐卿:“我上學的時候,他們都還說我們那個宿舍樓下面原本是一片墓地。”
葉丹青:“這個說法好耳熟。”
岑言:“好像真的是。”
三個人說着,對視一眼。心中冒出了有人開玩笑說的話——百分之八十的學校都是在墓地上蓋起來的。也不知道哪來這麽多墓地。
“咳,阿姨你繼續說。”岑言率先打破這尴尬的氣氛。
“我走到407的時候,才發現那歌聲實際上是從裏面傳來的。我當時因為太害怕,也沒敢在外面多待,就匆匆走了。”
聞言,岑言忽然掏出了手機,她打開昨晚和鄧文超通話時候的錄音,調出了有歌聲的那一段,将聲音放大到幾個人都可以聽到的範圍。
“叮當——”
“叮當——”
飄忽不定的女聲由遠及近,待到變得徹底清晰之時,宿管阿姨的臉已經徹底白了。她指着岑言的手機,瘋狂點頭,“對對,就是這個聲音!歌都是一樣的。”
若要阿姨自己親口唱出來印象中的歌,恐怕還有點難度。但如今聽到了,就像是記憶中的一個關口被打開,洪流沖洩而下,将有關的記憶全部都喚醒了。
葉丹青對着岑言示意了一眼,又禮貌問道:“我們可以去407看看嗎?”
“407上面還貼着封條。”
“沒關系,徐少出錢,能給你搞出一打來。”徐卿笑嘻嘻的對着宿管阿姨道。見狀,旁邊的岑言也笑着說,“阿姨,沒事的。如果校方追究起來,我們特別處會負責的。這事兒跟你沒關系。”
十分鐘後,三人順利爬上了四樓。
“如果岑小言你住在這裏,我一定出錢給這裏安個電梯。”徐卿累得跟條哈巴狗似的站在407 的面前喘氣,又伸出手去敲了敲407的大門,指揮拿着一大串鑰匙的岑言同志,“岑小言,趕緊給開個門,徐少累了,得坐着。”
岑言開鎖的動作很快,嘴上的話說得也很快,“你打算和裏面那只鬼促膝長談?你要換一套衣服嗎?那天穿着那西裝沒送死很遺憾吧?”
徐卿一把推開岑言的腦袋,“閉嘴,對待長輩以下犯上,要被浸豬籠的。”
葉丹青懶得聽這一對假兄妹瞎扯淡,相處到這個時候他也算看出來了,這倆人不鬥嘴簡直能死。他無奈搖了搖頭,推開了大門。
407被封存得實在是太久了,大門被大力推了一下之後,吱呀吱呀叫喚了不知道多久,才堪堪露出一條一人可以通過的道。
葉丹青剛一走進去,灰塵迎面撲來,他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噴嚏。
噴嚏一打,噴出的氣把沖上來的灰塵往對面沖了沖。
反正徐卿和岑言進去的時候,宿舍內的場面可以稱之為慘不忍睹。
環視一圈宿舍內部——
是一個四人間,上面是床,下面是衣櫃和桌子。原先住在宿舍內的人應該是匆匆離開的,桌子上床上還留着生活過的痕跡,被褥團起擱着,床頭挂着三兩件衣服。桌上放着課本和水杯一類的用品。岑言甚至還在其中一張桌子上看到了一只被掰斷的口紅和一副半成品線稿。
徐卿嫌棄的用兩根手指捏起挂在椅背上的一件黃色外套,外套上的灰塵可能有一兩厘米,鋪了厚厚一層。他将外套扔在前方的桌面上,吐槽道,“這要告訴我這個宿舍沒發生點什麽,打死我都不信。”
這句話贏得了岑言和葉丹青的贊成。
“欸,等一下。”葉丹青忽然出聲,吸引了另外兩人注意後,對着兩人招了招手,“過來看看。”
葉丹青站在一個衣櫃前,衣櫃在他們進來前便是敞開的。裏面被收拾的很幹淨。這會兒葉丹青用手輕輕的合上了衣櫃,露出了一點痕跡。
衣櫃的最上方,約莫指甲蓋大小,有着一塊黑色印記。
黑色印記的四周,更有幾點呈現出噴濺狀的小黑點。
“是不是很像血跡?”
“何止是像啊,分明就是了。這宿舍絕對出現過什麽見不了人的流血事件。”徐卿撇嘴,“岑小言,要不你查一下看看網絡上有沒有關于M大的傳聞?”
岑言走到門外,盤腿坐在地上後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岑言以前也是個吃瓜小能手,這會兒直接上了M大的論壇,搜索關鍵詞407。
不一會兒的時間,便跳出了起碼十個帖子。
岑言點進了一個熱度最高回複最多的帖子——【曾經的學長學姐來告訴你們407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點進去一看,岑言面無表情的退了出來。
‘你以為學校會讓我們告訴你們嗎?’
‘天天操心有的沒的,還不如想想以後找什麽工作能不能考研呢。’
‘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随風而逝吧。’
‘奉勸各位兄弟姐妹,和舍友好好相處,發現男朋友劈腿了就直接踹了了事吧!’
‘……’
真的只是個标題黨而已。
感覺被狠狠傷到的岑言只能轉戰微博,再去搜索關鍵詞。這一次,她終于沒失望。
帶了‘M大那些不得不說的事兒’标簽的一條微博下面寫道:
我知道M大很多學生對于某個女寝407宿舍常年貼封條一事兒非常關注以及好奇。今天我來你們随便唠唠嗑。我呢,是M大好幾年前藝術系的學生了。正好跟407住的最後那幾個女生是同一屆。所以對有的事情還是有點數的。
詳細的不跟你們說,我把大致事件告訴你們吧。大概就是407的兩個女生打架,B把A搞死了。我聽來的兩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