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郎顧(5)

自從令狐柔失手傷了周琅之後,兇悍的脾氣收斂了幾天,尤其是床笫之間,事事順遂周琅的心意。

享受了幾天令狐柔的溫順解意之後,周琅那日心頭乍然生起的後悔又淡去了。只是從那日之後,再沒有見過可人兒的蘇如如。令狐柔不提,周琅自然也不會犯傻去觸那個黴頭。

就這麽又過了幾天,落英宴的日子将近,周琅心裏又癢癢起來。他身邊伺候的長的好看些的婢子,都被令狐柔以各式各樣的托詞調去了別處,雖說令狐柔姿容豔麗,但像是周琅那樣見慣風月的人,又哪裏耐得住日日面對着一個人的寂寞。

就是不能碰那些個美人,去看看,也不緊要吧。

周琅心裏的草瘋長,又苦于沒有計策支開令狐柔。

到落英宴的前一天,謝小侯爺又傳書過來邀約,周琅一咬牙,和自己府邸裏的侍從互通,欺瞞令狐柔,說家父身體抱恙,和傳信的侍從一同離開了将軍府。

出了将軍府,迎面就是一輛流蘇垂墜,由大宛進貢的上好駿馬拉着的馬車。

馬車裏的謝小侯爺撩開車簾,看着神色倉皇忐忑的周琅,微微一笑。

“周兄。”

周琅見到是謝小侯爺,面色陡然一松,跳上馬車來。

等到周琅坐定,謝小侯爺方才放下車簾,轉頭去看他。

本來周琅是那種清俊溫潤的模樣,又喜歡端着姿态,所以旁人看了也生不出什麽绮思,但是成婚的這段日子,周琅瘦了些,那些愛在女子面前端出來的姿态也收斂了一些,剝去了那一層可以端出來的殼子,就讓人注意到了他本來就極其引人注目的俊美容顏來。

謝小侯爺和周琅是一路人,兩人都尤愛美色,只是周琅還有些底線,從不強迫女人,謝小侯爺呢,只要是看得上眼的,威逼利誘這樣的勾當幹的不要太多。

但是面上,謝小侯爺端出的還是謙謙君子的姿态,“今日也不是太熱,周兄怎麽還出了汗。”

周琅聽謝萦懷這麽說,只強笑一聲,“可能是穿多了些。”說着他還伸手去扯了扯自己胸前的衣襟。

他裏面只穿着一件月白的內襯,在這樣的天氣,已經算是單薄的了。謝萦懷自然也不會去揭穿他,只是‘哦’了一聲,十分貼心的湊過去用扇子給周琅扇了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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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說不怕令狐柔是假的,那日令狐柔可把他吓得不輕,即使現在已經過去了,現在周琅摸到自己胸口,都能想起那一日被鞭子抽到骨頭的痛楚。

他今日出門時,令狐柔還對他令尊身體頗為關心,一副要和他同往的模樣,周琅當即吓出了一聲冷汗,還好他派來傳話的侍從伶俐,堪堪将令狐柔糊弄住了。

周琅在馬車上坐了一會,身上的冷汗幹了,臉色也恢複如常。

謝萦懷給周琅扇着風,兩人之間離的也極近,謝萦懷眼兒又尖,周琅擡手整理衣襟的時候,垂下的袖擺中,白皙修長的手臂時隐時現。

尤其那手臂上,還有花瓣兒樣的淤青。

從前周琅在房事上從來不避諱謝萦懷,往往想到什麽新奇刺激的把戲,都會和謝萦懷說上一二。謝萦懷現在愛在女人身上留下些痕跡,都是周琅給帶的,用周琅的話說,越是肌膚柔嫩的女人,留下的痕跡就越動人。

謝萦懷現在已然從中得趣,而今輕輕一瞥,見那在寬大袖擺中若隐若現的手臂上烙印着桃花瓣兒大小的掐痕,愈發顯得膚白如雪,嬌弱動人。

周琅覺得謝小侯爺靠的實在太近了,側首撩開車簾,假意是看外邊場景。

謝小侯爺調整好坐姿,手中的扇子轉過來,給自己搖了搖風。

周琅本來只是看一眼,沒想到隔岸行人如堵,是往日看不見的熱鬧場景,“外面怎麽這麽熱鬧?”

謝小侯爺成日裏在外面厮混,消息自然要比周琅靈通許多,他擡眼看了一眼,道,“聽說是令狐将軍回來了。”

周琅對令狐二字實在敏感的很,一瞬心弦就又繃了起來。

謝小侯爺見他這副模樣,心頭暗笑。

“幾日前就傳了這消息,行軍怕是還要耗費些時日。”謝小侯爺言下之意就是今天那令狐家的人不是今天回來。

周琅倒不是在意他那只見過一面的岳父大人,只是見了那一日令狐柔跋扈狠辣的模樣,如今讓他聽聞令狐二字都有些兩股戰戰。

放下車簾,隔岸的喧鬧漸漸遠去,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外面駕車的小厮‘籲’了一聲,報了一聲,“侯爺,到了。”

閉目養神良久的周琅忽然睜開眼。

謝小侯爺跳下馬車,周琅緊随而至。

下了馬車,外面就是一條河,河邊泊着許多漆金的紅木搖船,船的兩頭雕着蓮花,蓮花花瓣兒上還用金線穿着絲縧,精致的很。

謝萦懷從懷裏摸出一個玉牌,找到一艘和玉牌上數字對應的搖船,和周琅一起走了上去。

這搖船做的漂亮,劃船的人也俱是那些十七八歲的女子,雖然姿容不算上乘,但一個個都也清秀可愛。

周琅見離了岸,膽子又慢慢大了起來,張口就将劃船的兩個女子逗的樂不可支。

謝萦懷就在一旁搖着扇子看着。

周琅在女人堆裏向來都是如魚得水,臉上笑容漸多,先前那些個勾人的模樣又端了出來。

謝萦懷覺得喉嚨有些幹,咳嗽了聲。

三人一起看了過來。

謝萦懷偏過頭,以扇遮唇,“船上的風有些大。”

此時晴空萬裏,一絲風也無,謝萦懷空口說白話,也沒有人敢說他如何。

又過了一會兒,搖船靠岸了,劃船的兩個女子見着周琅都還有些戀戀不舍。

周琅遞了個眼波過去,兩個女子俱是面頰緋紅。

謝萦懷扯了一把周琅的袖子,“走罷。”

周琅跟着他走了。

落英宴和尋常勾欄點花魁不同,是尋了一個遍植桃花的湖中小島,在桃花盛極的時候,邀請那些個有身份的男子過來,走的卻還是那些個勾欄妓院的路子。又風雅又風流。

因為這落英宴頗得權貴們喜歡,這幾年辦的越發的大了,尋來以供賞玩的女子也越發姿容雙絕。

周琅喜歡美人,這樣的場合他怎會錯過?

島上桃花灼灼,許多面上蒙着白紗的窈窕女子穿行其中,不時響起銀鈴一樣的笑聲,周琅和謝萦懷來過許多次,所以并不為所動,一些和他們同來的,年輕一些的公子哥兒卻一個個看直了眼。

謝萦懷邊走邊搖頭,“怎還是幾年前的把戲。”

“把戲老套,那些個美人可是新的。”周琅道。

謝萦懷也是花叢中游戲慣了,見不到特別的美人,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周琅在這裏卻如魚得水的很。

島中已經擺了宴席,謝萦懷和周琅落座的時候,這落英宴已經開始了。

十幾個捧着花籃身着薄紗的女子魚貫而入,将花籃中的花放在衆位賓客前。

謝萦懷和周琅旁邊坐着的年輕公子不知這花是作何用處,還在四處詢問。

等到花籃裏的花分發完畢,那一個個需要文人來‘品鑒’的美人入場了。

不過按照落英宴的規矩,最好的往往都留在最後,謝小侯爺看了一陣,見那美人還不如身邊的周琅好看,索性将桌面上的花枝撿了起來,抵在鬓間看着旁邊坐着的周琅。

周琅倒是看的興致勃勃,在他眼裏,世上美人在皮在骨,有些女子姿容尋常,但媚骨天成,也是很值得賞玩的。

“哎。”謝萦懷嘆氣。

周琅這才注意到謝小侯爺這副百無聊賴的模樣,“怎麽了?”

謝小侯爺将手中的花枝丢回桌上,冷哼一聲,“看了半天,一個能入眼的都沒有。”

周琅正要開口,忽聽一陣琵琶急彈。

謝小侯爺的視線也終于重新落會臺上。

此時落英宴已經進行到了後半場,上來的美人不在只美于皮相,而開始美的各有姿态。

就好比現在上前的這個美人,抱着琵琶,穿着鵝黃的衣裳,一雙杏眼兒明亮狡黠。這個美人美在靈動。

周琅一瞬就忘了要跟謝小侯爺說的話,視線只落在臺中美人的身上。

謝小侯爺也就只多看了兩眼,又低下頭去擺弄酒杯了。

一曲琵琶奏完,美人張口,聲音如出谷黃鹂,周琅拊掌稱贊。

謝小侯爺這樣的美人,見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看的實在無趣的時候,就打定主意明年的落英宴就不再來了。

周琅自然不知道,他看美人正看在興頭上呢。

越到最後,登場的美人就越是美麗,只是到了閱遍群芳的謝小侯爺這裏,卻還沒有一個稱得上是驚豔的。等到落英宴的美人全部登場作罷,謝小侯爺都已經用筷子蘸着杯中的美酒在桌上做了一幅畫作了,只是那畫作轉瞬就看不見了。

美人登臺完,接下來如何賞玩才是重頭戲。

一些來過落英宴的,已經将桌上的花枝撿了起來。

登臺的美人列作一排,一齊走到衆人面前。方才她們都下去換了輕薄的舞衣,如今一個個在桃花枝上挂着的燈籠的光的映照下翩翩起舞。

衣衫輕薄,香汗淋漓。

謝小侯爺見眼前光影晃動,擡頭見周琅已經站了起來。

臺下許多公子們都站了起來。

一支舞罷的美人們如蝴蝶一般散開,又在周琅身邊聚攏。

落英宴顧名思義,滿園美人如蝴蝶,而臺下這些公子哥們手中的花枝,就是這些蝴蝶們栖息和鬥豔的地方。

周琅手上有一枝花,卻引來滿園的蝴蝶。

“公子,你将手上的花給花蕊好不好?”左邊一個香腮美肌的美人,方才的舞跳得太久,身上已經出了汗,而今貼在周琅身邊,嬌喘微微的模樣撩人至極。

周琅捏着花的手被她捧起,貼在她胸口的豐盈上。

周琅應了一聲‘好’,那叫花蕊的女人還未來得及露出笑容,一個女人又扯着周琅的手,貼在自己的鬓間。

“公子,你看這支花插在搖光鬓間,好不好看?”說話的女人有一頭如墨的青絲,貼在手上,如同上好的絲綢一樣。

周琅混在女人堆裏,這個過來扯他的衣衫,那個過來解他的腰帶,他醺然欲醉,“好看。”他說完一句好看,忽而又露出極其勾人的一笑,“只是這裏的美人太多,我分不清哪個更好看。”

這樣俊俏的公子,一笑勾魂攝魄。

衣裳被扯開,腰帶散在地上,胸膛也袒露了大半。

七八個美人纏着周琅。

謝小侯爺見着覺得有趣,将貼着自己的兩三個女人也推過去。這下纏着周琅的美人就更多了。

周琅親了親一個美人腮邊的酒窩。

他不是柳下惠,雖然已經有了家室,但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可?

令狐柔,令狐柔——只要不讓她知曉,不就好了?

周琅張開雙臂,四五個美人鑽到他的臂膀下。

周琅勾着一個美人的下巴,“來,今晚讓我看看,你們誰最美。”

謝小侯爺坐在原地,看着周琅被七八個美人簇擁着往桃花林深處走去。

湖中島上沒有房子閣樓,毫不避諱的露天情事都能被那些個文人解成以天為被地為席的風流。

謝小侯爺是荒唐過的,所以望着周圍那些個人做的荒唐事,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面前的酒壺已經空了——

謝小侯爺已經有了些醺醉。

桃花林裏實在太吵了,謝小侯爺不願意久待,往岸邊走了走,吹了吹風,清醒一些的時候,忽然見到湖中心亮起了幾點漁火,謝小侯爺以為是看錯了——這落英宴當日,是只能進不能出的。

謝小侯爺揉眼再看,那船的輪廓都已經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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