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周郎顧(45)

“侯爺——侯爺——你聽奴才的,別再往前走了!”

“滾開!”

“侯爺!前邊兒就是打仗的地方了,你去了若是有個什麽閃失,奴才就是死一萬回也不夠填您這條命啊!”

被攔着的人穿一身雲紋的金白衣裳,頭發一絲不茍的绾進發冠裏,只奈何俊美的面上冷若冰霜。不是那謝萦懷是誰?

“侯爺,侯爺!”攔人的也是個穿着體面的奴才,現在三步一跪的攔在謝萦懷面前,“您回去吧,奴才求您回去吧!”

謝萦懷也不複從前雅致風流的儀态,擡腳将面前那奴才踹的在地上滾了兩圈。那奴才爬起來又要跪下,一柄細劍卻遞到了他脖子旁邊,一下叫他臉色煞白。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謝萦懷手上那柄劍開起來一如人一般的秀氣,那劍尖兒卻挨上皮膚就劃出一道血痕來。

那奴才倒在地上不敢再動。

“滾!不然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謝小侯爺現在的脾氣着實的不好。

他從臨安城趕過來,走的官路,卻不知道現在這麽多造反的流民,在路上被耽擱了許久,現在才終于趕到這裏來,卻還有不知死活的人攔着他。

抵在脖頸上的劍收了回去,爬起來的奴才看着謝萦懷牽了匹馬走了,捂着汩汩流血的脖子也不敢再攔。

謝小侯爺騎了快馬,找城鎮裏的人問明了方向,就匆匆的趕過去了。

到傍晚的時候,謝小侯爺才總算是看見了那修築在邊陲上的城池,往城門趕去的時候,騎着的馬突然被藏在黃沙裏的馬絆子削了前蹄,謝萦懷翻身從倒地的馬上跳了下來。

周圍的黃沙地上長着許多枯草,如今随着他馬嘶倒地的聲音,那枯草裏忽然鑽出了三四個蒙面的斥候,那斥候都長的高大異常,身上裹的毛皮都沾滿了黃沙,只有手上的彎刀反射着幹涸的血色。

謝萦懷棄了那花俏的折扇,将自己腰間的佩劍拔了出來。

他也不問來的人是誰,拔了長劍就糅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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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侯爺武功不低,脾氣更是不低,他這一路心裏都憋着一股子氣,幾劍就将面前的斥候割斷了喉嚨。秋水一般的劍刃上沾滿了殷紅的血,謝萦懷一抖,那劍上的血就全部震落了。謝小侯爺将劍收起來,想要去牽那馬,卻看那馬因為被削了前蹄,趴在地上已經要斷氣了。

謝萦懷只得棄了馬,只身去了那城門下邊。

城牆上有士兵巡邏,很快有人就發現了走到面前來的謝萦懷——謝萦懷在黃沙地裏穿一身白衣裳,實在是惹眼的很。

城牆上的士兵已經搭弓引箭,指着城下站着的謝萦懷。

“城下是何人?”

謝萦懷從懷中摸出一方令鑒來,舉起給城牆上守城的人看,“我乃邑寧侯謝萦懷,找令狐胤有事,速速開城門!”

聽得下面那人自報家名,又見他報的出将軍名姓,城牆上的守城軍就道,“容我先去通禀将軍。”

謝萦懷聽到這一句話,就将令鑒收了回來。

一刻鐘之後,城牆上指着謝萦懷的弓箭全部收了起來,城門打開,給謝萦懷讓出一條通道來。

謝萦懷這一路風塵仆仆,就是白衣上沾着灰,那絕世的風采也沒有減弱幾分。

“侯爺,将軍讓屬下帶您過去。”通禀了令狐胤,那守城的人知道了謝萦懷的身份,說話都跟着客氣了幾分。

謝萦懷知道如今是令狐胤的地盤,容不得他放肆,于是他只是點了點頭,就同那人進了城。

令狐胤剛從演武廳回來,喝了杯茶的功夫,就聽有人向他禀報,說邑寧侯找他。

邑寧侯?

令狐胤問了來人的打扮與長相,就知道是那謝萦懷無疑。只是這謝小侯爺,千裏迢迢從臨安趕到這裏來,是做什麽?

“将軍,邑寧侯帶到了。”

門口的人禀報。

令狐胤放下手邊的茶,“進來吧。”

門口進來的人果然是謝萦懷。

“謝小侯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嘴上說的話客客氣氣,令狐胤卻連站都沒有站起來。

謝萦懷走進來,看了一眼身後。

令狐胤就擺手,“出去吧。”

那帶謝萦懷進來的士兵就帶上門出去了。

“周琅在哪?”謝萦懷也懶得同令狐胤周旋,張口就是這麽個問題。

令狐胤已經隐隐猜測到了謝萦懷的來意,但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有幾分荒唐。

“謝小侯爺不好好的呆在臨安城的侯府裏,千裏迢迢過來邊陲就是為了一個人?”

“令狐胤,我也不同你拐彎抹角,你将周琅交出來,我明日一早就走。”依謝萦懷的脾氣,就是天大的事,他那一張嘴也能好好周旋,但不知今日是怎麽回事,句句話都不離周琅。

令狐胤幾步可查的皺了皺眉,“謝小侯爺怎麽知道人在我這裏。”

他這話本來是反問句,對那謝萦懷來說卻就是個肯定句。

“我自然有辦法知道。我只問你一句放不放人。”謝萦懷一反常态的強硬。

令狐胤将倒好的茶往前推了一些,“坐。”

謝萦懷按捺着脾氣坐在了令狐胤旁邊的位子上。

“放不放人這句話不該問我,謝小侯爺不妨去問問,周。”令狐胤忽然頓了一下,将那周弟兩個字含進了口中,“周公子願不願意和你走?”

“不是你借着令狐柔的事,逼他和你來這邊陲的嗎?”謝萦懷和周琅相識數年,哪裏不知道周琅貪圖安逸的性子,能讓他舍下繁華富庶的臨安和他老子,怕也只有令狐柔那一層幹系。

“我沒有逼他。”令狐胤道。

“哦?”謝萦懷揚唇一笑,“那還是他自願和你來的?”

謝萦懷從一開始怒不可遏,到路上慢慢想着周琅是被令狐胤強迫,就也沒有那麽生氣了,但現在令狐胤就這麽安安靜靜的望着他,同他說周琅是自願來這邊陲,一聲不吭的來這邊陲,他壓抑在心口的怒火就要撕破肺腑湧出來了。

“謝小侯爺與周公子是舊識,這些問題你不妨自己去問他。”令狐胤心中也隐隐有些不舒服的郁結,但他并沒有深究源頭,将話抛給謝萦懷之後,就在一旁看謝萦懷幾番變化的神色。

謝萦懷趕了幾個時辰的路,嘴巴裏都含着黃沙的味道,現在坐在這兒,卻連面前的茶杯都不碰一下。

“他在哪?”

“長青。”令狐胤開口叫了一聲。

長青就在門外應了一聲,“将軍。”

“帶謝小侯爺去周公子那裏。”令狐胤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那茶泡的是他平日最愛喝的茶。

長青應了一聲,謝萦懷就急不可耐的起身出去了。

茶水入口,令狐胤忽然皺了皺眉——真是難喝。

外面暮色已經四合,長青将謝萦懷送到周琅的院子門口,才終于張口說了第一句話,“這裏就是周公子的住處。”

謝萦懷擡頭看了一眼,是個十分簡陋的院子。

長青說完這一句話,就走了。

謝萦懷進了院子,只見院子四周挂着許多白紙——也不盡然是白紙,紙上都寥寥勾勒過幾筆,謝萦懷知道周琅有這麽個奇怪的作畫怪癖。謝萦懷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門前,因為天色還沒有黑,房間裏還沒有點燈,謝萦懷推門進去的時候,端着燭臺的周琅也正好擡起頭。

黃豆大的燭火跳躍兩下,将面前的黑暗照亮。

“謝……”周琅瞪大了眼,手上剛點亮的燭臺失手掉到了地上。

外面最後一絲暮色也消失了。

在黑暗裏,謝萦懷走到周琅面前,他身上還有一股子汗味,這在從前都是不可能的事。他伸手掐着周琅的下巴,将他還未出口的話掐斷。

周琅執着的要開口,“謝小侯……”

“閉嘴!”謝萦懷咬牙切齒。

周琅不知道這謝小侯爺又發了哪門子的瘋,也不敢開口了。

謝萦懷原本是想親周琅的唇,他從來時就這麽想,但是真的聽到周琅的聲音,他就又不敢這麽去靠近他。

周琅忽然痛的哼了一聲,是那謝萦懷雙臂攬着他的腰,太過用力讓他喘不過氣來。

謝萦懷的嘴巴就貼在周琅的耳朵後面,周琅也聽的到他粗重的喘氣聲。

謝萦懷就從後面抱着周琅,嘴唇貼着周琅的肩膀一路往下。周琅穿着衣裳,只覺後背貼着什麽溫熱的東西,他扶着面前放着燭臺的桌子掙動兩下,那謝萦懷就又抵着他往前傾了兩步。周琅的手伏在桌案上,将桌子上擺着的另一只燭臺也撞下去了。

謝萦懷聽見那一聲,頓了一下,而後按着周琅的背,隔着衣裳去親他的脊梁。

周琅只感覺身後有什麽東西在磨蹭,回過頭卻又什麽都看不見。

謝萦懷順着他的脊梁又親到了他的肩胛骨,他想張開嘴咬一口,卻又怕被周琅察覺,只反複将自己的唇覆上了幾次。

“謝小侯爺,你怎麽來了?”周琅回過頭,想要去看一眼謝萦懷。

謝萦懷的手停在周琅小腹的位置,黑暗中的眼透出奇異又灼熱的光,“我來找你。”

“來找我?”

周琅又被往前頂了幾寸,他半個身子幾乎都要伏在桌上了。

“謝小侯爺!”周琅有些慌了。

謝萦懷的唇貼在了他的耳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唇瓣翕動間總要碰到他的耳珠。

“我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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