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因為中午要去校長室的事兒,容魚一早上的課都沒有上好。
好不容易等到第四節課下課鈴響,容魚垂頭喪氣的把書往桌倉裏一塞,趿着腳步腳步準備往校長辦公室走。
鄭明池也有點忙,今天是校籃球賽開賽的第一天,江文昊還沒下課就已經“吧嗒吧嗒”在幾個人的微信小群裏說了好半天,剛打鈴就立刻湊了過來。
等到教室裏人群散的差不多了鄭明池才抽出空,擡眼往前面幾排一看,哪裏還有容魚的影子。
鄭明池皺了皺眉,最近他好不容易培養出了容魚中午和他一起去吃午飯然後回寝室午睡的習慣,怎麽今天就突然被打破了。
鄭明池想起來之前老羅在第一節課的時候跟容魚說了什麽,之前他一直沒放在心上,現在看上去好像還有點其他事兒。
視線轉了一圈,容魚附近的座位都已經空了,現在更是問不出什麽,鄭明池想了想,只能先和陶華江文昊一起吃飯去了。
來到市附屬一中這麽長時間了,容魚其實還從來沒有來過校長辦公室。
他原來的學校裏也有校長室,不過那裏經常都是空的,校長是個年紀挺大了的老先生,既當校長又當老師,一天基本沒什麽時間待在辦公室裏。
現在這裏似乎就不一樣了——
容魚順着貼在牆上的指示牌,又走了一小會兒後,終于找到了校長辦公室的位置。
門是深棕色的安全門,此時正關着,容魚站在門口徘徊了一小會兒,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
“請進。”
門內的聲音傳了出來,容魚抓住門把手扭了扭,才找到正确的角度擰開,推門進去了。
校長室內此時人挺多。
黑色的皮沙發上坐着任老師,辦公桌後坐着一個穿着休閑西裝的男人,估計就是校長了。
除此之外,容魚還看到了站在校長辦公桌旁的一臉焦躁的老羅和另外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容魚走了進去,反手将校長辦公室門合上了。
老羅走過來将他領着往前走了幾步,給容魚介紹了一下屋子裏的人。
坐在辦公室後的那個果然就是市附屬一中的一把手張峰校長,坐在他對面的是副校長彥西康。
容魚乖巧的點了點頭,跟兩位校長打招呼:“校長好,副校長好。”
張校長倒是挺平易近人,見容魚打招呼還笑了一下,有些關切的問:“一下課就過來了?吃飯了嗎?”
容魚也彎起眼睛笑:“還沒有呢,等等再去吃也沒事。”
說話間容魚用餘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沙發上的任家華,平時趾高氣昂的臉上現在難看極了,眼底泛着紅血絲,連身上的衣着都顯得有些散亂。
像是被搶劫了似的。
容魚看向張校長,主動道:“校長,您找我來有事嗎?”
張峰臉上露出一個有些為難的表情,不知道是真的為難,還是純粹為了做個樣子,片刻後才道:“是這樣,容魚同學,今天早上教你們班的任家華老師過來跟我反應情況,說你——威脅他。”
容魚飛快的閃過一絲心虛,轉眼間就壓了下來,他也刻意轉過身看了一眼任家華,然後露出一幅驚訝又害怕的表情:“威脅?”
為了貼合自己的話,容魚還特地退了兩步,捂着嘴轉過身對任家華不可置信道,“任老師,我威脅了你什麽?”
任家華不知道是今天受了刺激還是遭到了麻煩,狀态看上去差極了,以至于他擡起頭怒氣洶湧的指着容魚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完全喪失了一個老師的風度,看上去更像是個瘋子。
任老師從黑色沙發上站起身,往前沖了一步,指着容魚的鼻子罵道:“你做了什麽你自己不清楚嗎?現在是法治社會了,你卻對長輩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容魚本來挺清楚自己被叫過來是為啥的,結果被任家華這一說,他差點以為自己是做了什麽……不可言說的事。
容魚被自己的發散性思維給囧了一下,随即特別無辜又真誠道:“任老師,我才來學校沒多久,好像實在沒辦法對你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張校長:“……”
老羅:“……”
彥副校長:“……”
老羅的臉上狠狠的抽了兩下,把容魚拽過來壓低了聲音說:“任老師不是那個意思,他好像是想說你改了他的命理什麽的……”
容魚聽完卻沒再壓低聲音,假裝驚呆了的仰起頭,目瞪口呆的看着羅老師:“命理?”
他說完這兩個字,轉過頭看了看任家華,又看了校長和副校長,露出一張錯愕無比的表情,對老羅道:“羅老師,我們現在不是社/會/主/義教育嗎?”
羅老師其實剛被叫來的時候也被任家華的說法給說蒙了,他是帶學生的,是要講科學的,偏偏任老師一上來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跟校長說,說容魚改了他的命,讓他從昨天一大早開始就開始倒黴。
老實說,羅老師覺得任家華這副樣子不像是被改了命,倒像是得了失心瘋。
不過一正一副兩個校長還在這裏,他也不好這麽說,于是拍了拍容魚的肩膀,盡一個班主任的義務安慰道:“任老師可能有什麽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別怕。”
容魚似懂非送的點了點頭,又轉過去看任家華,很單純的歪了歪頭,用清亮亮的聲音道:“任老師,你說我改了你的命,你有證據嗎?”
“我當然有!”
任家華一幅要把容魚吃了的表情,他雙目通紅的站在那裏,伸手就要過來抓容魚,“你前天晚上去了我姐那裏!還碰了她的護身符!”
容魚愣了愣,他到沒想到任家華知道的這麽清楚。
醫院的攝像頭一般是不讓外人查看的,那這件事肯定就是任菲告訴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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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想通這件事之後,容魚頓了頓,緩緩的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将視線從任家華那裏移開,轉過去看了一眼張峰和彥西康的面相。
張峰正方國字臉,眉寬而正,耳垂明顯,人中深且直,雖然兩頰稍有凹陷,但勉強能算得上善貌。
反觀旁邊的彥西康,長臉,眼尾細長而尖銳,眉中深深陷下幾條凹痕,烏青一片。
典型的犯財之相。
容魚恭恭敬敬的走到張校長身旁,深深的鞠了一個躬,慢慢開口道:“張校長,我的身世您知道的,兒時恰巧與任奶奶住鄰居,後來搬家時她便委托我了一件事。”
一字一句,将對任菲撒的謊臉不紅心不跳的重新說了一遍。
先将身世放在最前面,再唯獨避過了師父二字。
一切說完,容魚慢悠悠的将視線對上了張校長。
他選的角度特殊,剛好背對着任家華和坐在張校長對面的彥副校長,此時說完話閉上嘴,便只有張峰能看到容魚的神情。
淡泊的,幾乎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由于他坐着而容魚站着,容魚微微垂下眼簾,更顯出一種說不出的漠然感。
讓張峰一下想到了容魚的師父。
辦公室內安靜了許久,直到坐在辦公桌對面的彥西康副校長不陰不陽的笑了一聲,他站起身來,走到容魚對面,幽幽道:“容魚同學,你這樣說,有證據嗎?”
容魚也不慌,他擡頭看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彥副校長,微微一笑道:“那彥副校長,任老師那樣說我,有證據嗎?”
彥西康眯了眯眼睛。
他在這行幹了快三十年,見過的學生千千萬萬,可以說是基本不會看錯人的。
他看到容魚第一眼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學生看上去完全無害,甚至傻得可憐。
而現在彥西康發現,他看走眼了。
任家華是走了他的關系,一手提進這個學校的,而再過幾年他的副校長終于熬到頭了,估計能換個學校指望個校長當當。
如果任家華被查出來,牽扯到他……
彥西康用片刻的時間糾結了一下,露出一個近乎寬容的笑來,他走進容魚,伸手就想去假裝親切的摸摸他的頭。
容魚卻非常敏捷的退後了一步,揚起唇角來:“抱歉,我不喜歡別人碰到我。”
彥西康臉上有些難看,但還是止住了動作,他張開嘴,誘哄似的道:“容魚同學,只要你把事實說出來,我們可以不予追究,但如果被學校查出來,那後果就比較嚴重了。”
沒想到容魚根本沒有給他這個面子,反而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板着小臉道:“我也覺得,那副校長,你們快去查吧,查完了給我一個清白!”
他一口一個“副校長”,尤其突出那個副字,說的彥西康面上眼看就要挂不住了。
坐在辦公椅上的張峰适時的插了句話進來,是對任家華說的:“這樣,任老師,你一大早來就說容魚改了你的命,你從昨天就不順,能不能說說是碰到了什麽事?”
任家華剛剛又一臉頹喪的坐回了沙發上,聞言呆滞了片刻,才一件一件的數了起來:“星期六半夜我家就進了賊,把所有值錢的都偷走了。”
“星期天一大早,我的車輪胎被人紮漏氣了。”
“然後我要出門,一袋垃圾從樓上扔下來……”
容魚打斷了任家華的話,他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四下看了一番,小聲道:“任老師,這不都是些芝麻大的小事兒嗎……”
這句話說完之後辦公室沒聲音了,顯然其他三個人也是這麽覺得的。
老羅趁機趕緊插了句話,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門兒道:“不是我說你啊任老師,這不都是些生活裏的瑣事嗎,這也能和迷信扯上關系啊?你是不是太講究了?”
彥西康眉頭中心的那一道凹陷随着他的皺眉越發的深,他剛剛被任家華硬拉着來了辦公室,現在才聽他說明白竟然就是這些事。
張峰顯然也有些無語,他沉默了片刻,還沒來得及說話,任家華兜裏的電話就想了。
估計是今天早上被事兒吓怕了,任家華接電話的手都戰戰兢兢的,一不小心就把免提按開了。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一個帶着些淩厲的聲音:“任家華先生嗎?我是火警支隊的,你家房子着火了,我們正在現場滅火,請您立刻回來。”
容魚:“……”
其他三個人:“……”
老羅撓了撓頭,出來說道:“要我說這都是些非人為的因素啊,任老師,你心裏別太緊張,要不你先回家處理一下火情?我還認識幾個不錯的心理醫生,改天可以介紹給你。”
“你——!”任家華站起身就要朝老羅沖過去,被幾步走過去的彥副校長拉住了。
彥副校長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他将任家華拉住之後就将人甩開:“你先去處理家裏的事兒吧,這件事別再提了。”
任家華還想說什麽,但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猶豫了一會兒,轉身從校長室沖出去了。
彥副校長跟着也走了,老羅趕緊走過來,準備把容魚一起拉走。
“羅勁,你先走吧。”
張校長溫溫和和的笑了笑,沖容魚招了招手,“我和這個孩子聊聊天。”
作者有話要說: 容小魚:啧……可以說是非常慘了。。
大池: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要給老婆瘋狂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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