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容魚一點都不想和張校長聊天。
他從到市附屬一中第一天起就知道是拖了這個人的底,但直到今天,兩個人才算是真正見了第一面。
張峰笑眯眯的看着容魚,眼角有很明顯的細紋,用手比了一個高度,打臉似的道:“上次見你,你才這麽一點點大。”
容魚:“……”
容魚撇了撇嘴,指了指剛剛副校長坐的那個位置,有點不高興的說:“我能坐下嗎?”
張校長很慷慨的伸出手掌:“請坐。”
容魚便一點都不客氣的坐下了。
張校長看上去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容魚的動作,他從桌上的茶具裏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又取了另外一只杯子,在容魚面前晃了晃:“喝嗎?”
容魚搖了搖頭,神色有些麻木,兩眼看了一會兒桌上的茶具,又移開了。
“想你也不愛喝,估計這裏沒幾個人泡茶能比得上你師父了。”
張峰便自己将那杯茶喝完了,伸出手,“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峰,山峰的峰。”
容魚沒有伸手去握他的那只手,只是微微垂下眼睛看了他兩眼,露出一個很淡的笑來:“我都在這裏讀了一個多月書了,自然知道您。”
“也是。”
張校長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收了回來,問容魚道,“怎麽樣,還習慣嗎?課程能跟得上嗎?”
容魚和他對視了半晌,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深,片刻後道:“張校長,您有事不如直說,說完了我好去吃飯。”
市附屬一中校長的職位不算太高,但将來還有很多餘地,尤其是在近些年來,張峰已經很少見到這麽清純不做作的說話方式了。
張峰搖了搖頭:“剛開始你師父托人給我遞了封信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你果然是他唯一一個徒弟了。”
容魚看着他,眼底帶上了幾分警惕的神色。
張峰也不知道是看出來了還是沒看出來,自顧自的說完上一句話後又給自己續了一杯茶,笑着問道:“容康城避世近二十年,卻把你弄出來了。你師父有告訴你讓你做什麽嗎?”
這句話便很有打探的意味了。
容魚的神色卻慢慢緩了起來,從剛剛的麻木一點點轉向了平日裏的柔軟腼腆,他擺好了表情,對張校長特別無害的露出一個見牙不見眼的笑來:“我師父說,讓我好好學習,将來考公務員!”
張峰:“???”
年近五十的男人臉上出現一個近乎于錯愕的表情,随即狠狠收了回去,再次确認道:“考公務員?”
張校長說完後兀自笑了笑:“你師父知道公務員是什麽嗎?”
容魚便很自豪的道:“就是鐵飯碗!不失業的那種!我師父說他們那行失業率太嚴重了,所以讓我轉行!”
張峰:“……”
張校長不知道是信了還是不信,總之臉上抽抽了兩下,慢悠悠道:“原來如此,那你準備的怎麽樣了?我聽任老師說你上課總睡覺。”
這下輪到容魚咬牙了:“……”
咬了一會兒容魚又揉了揉自己牙疼的那半邊臉,有點不甘心的反駁道:“你們這裏的題實在太難了!”
張校長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非常安撫的道:“我也覺得,現在學生的壓力太大了。”
然後又接了一句:“不過如果你想将來考上公務員,至少你也得先跟得上班級裏的課程,不然怕是沒希望了,而且是你師父說一定要把你放在一班的。”
“……”
嗨呀,好氣啊。
容魚又咬牙,連臉都皺成了包子。
張峰說完了這句話,笑盈盈的看了容魚一會兒,站起身來走到旁邊的櫃子旁邊,彎下腰,從裏面拽出一個保險箱。
容魚從小看的電視機裏主角都是從保險箱裏拿出一疊鈔票或者金條,于是雙眼冒星星的看着張校長。
——張校長翻了半天,從保險箱最下層取出來一個破布包。
容魚:“……”
張峰完全沒注意到容魚眼底的失望,他拍了拍破布包上的灰塵,回到辦公桌前,将東西從自己這頭推給了容魚:“你師父留給你的。”
那上面真的是一層土,容魚輕輕吹了一口氣,土全吹到了張校長那邊。
“咳……”
容魚有點不好意思的把東西抱了過來,從兜裏摸出一張濕巾,“給您擦擦?”
灰頭土臉的張校長僵着嘴角:“不用了,趕緊拿着走吧。”
“哦……”容魚又恢複了平時那種乖乖巧巧的樣子,雙手把東西抱了過來,随口問道,“可是我師父為什麽會把東西放在你這兒啊?”
張峰覺得現在自己每說一個字都是在吃土,他皺着眉頭,一邊吃土一邊盡量用簡短的語句道,“十幾年前你師父來了濱城。”
“當時市附屬一中正在選址,地基怎麽都選不好,最後請了容康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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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那時候我還不是校長,只是教務主任,但你師父把這個東西給了我,讓我以後碰到你的時候再給你。”
話說到這容魚就點了點頭,将東西拿在了手裏,禮貌又腼腆的開口道:“我知道了,謝謝您,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站起身,雙手将那個土兮兮的破布包抱在懷裏,轉身就準備離開。
——他和他師父不同。
他學藝不精,而他師父卻是名副其實的。
容魚一邊走一邊低頭琢磨着懷裏這個破布包,快要走出去的時候又被張校長叫住了。
“容魚。”
容魚轉過身,眨了眨眼:“啊?”
張校長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說,他停頓了幾秒鐘,又确認了下校長室的門是完全關着的,才慢慢道:“我不知道你突然來濱城是為了什麽,你師父于我确實有恩,所以我也會盡量護着你。”
“但是市附屬一中也不完全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你和你師父一樣,心善,所以你管了任家華這件事兒。”
說了幾句後,張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是個小人物,敷衍就能過去。但這個學校裏有些人不一樣。”
“你師父年輕的時候和鄭家的事我略有耳聞,你要是為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
容魚在張校長說完之前就打斷了他的話。
為了更好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容魚特地從側身的姿勢又轉了過來,他歪着頭想了想,然後輕輕笑道:“你放心,我沒有要害鄭明池的打算,更不會牽扯到你。”
張峰想看看容魚的表情,但此時正值晌午,光線從窗外照射進來,一時間竟看不清楚。
片刻之後,張校長只能嘆了口氣:“你知道就好。”
容魚又笑了一下,推門出去了。
校長室在另一棟樓上,容魚走出來後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估摸着吃完飯後可能不夠回去睡覺的了。
打消了睡覺的打算,容魚的腳步也就慢了下來,他一邊下樓梯,一邊一個字一個字的回鄭明池的微信。
下課鈴一響容魚就跑了,鄭明池在微信裏非常抓狂。
容魚用智能機的時間不太久,打字更加不熟練,回了好半天都沒把今天沒等鄭明池的事兒說清楚,索性也不往前走了,找了個陰涼處蹲下來吧嗒吧嗒的敲手機鍵盤。
好不容易終于說清楚了,容魚等了一會兒鄭明池也沒回複,便又站起來,準備去食堂看看還有沒有剩下的飯可以吃。
此時已經過了飯點,學校餐廳只有寥寥幾桌學生在吃飯。
容魚找了好幾個櫃臺,買了一碗肉絲面後随便找了個餐桌坐了下來。
他的旁邊坐了幾個女孩子,正湊在一起說話。
聲音不大不小,坐在旁邊的容魚正好能聽清。
“今天高二年級組籃球賽要開始了吧?”
“是噠!不知道一班會派誰,要是還是去年的陣容就好了!”
“鄭明池江文昊和陶華三人組?”
“主要想看鄭明池诶……最近都沒怎麽見校草和江文昊一起打球了,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沒聽說啊……”
容魚聽她們說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摸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然後小心翼翼的對那幾個女生說:“請問一下,你們知道鄭明池的生日嗎?”
幾個女生的對話突然被打斷,她們下意識看了容魚一眼:“咦,你也喜歡他嗎?”
容魚:“……啊?”
幾個女孩子還沒等容魚開口,就對他很興奮的道:“喜歡也沒關系啦,雖然鄭明池肯定是直的,但我們不歧視同性的啦!”
容魚聽了好半天還是沒聽懂幾個女孩子的意思,他呆呆的望着幾個人,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有理解為什麽他每個字都懂,湊在一起就聽不懂了。
“你好萌啊,你是高一的新生嗎?”
其中一個女生伸手過來輕輕捏了捏容魚的臉,“鄭明池的生日是四月一日哦,每年愚人節,很好記吧。”
容魚乖乖點了點頭,思索了一會兒,又确認道:“那明年的四月一日就是他18歲生日嗎?”
“是啊~”幾個女生本來還想在逗容魚一會兒,但其中一個看了看手機,然後似乎有事,拉着其他人一起走了,走之前還特意問了容魚的名字,再次誇獎了一番他可愛。
被誇獎又可愛又萌的容魚捧着下巴愁眉苦臉坐在餐桌旁,掰着手指頭算了算,長長地嘆了口氣:“明年四月一日,還要好久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大池:聽說你跟幾個女生說你喜歡我?還要了我的生日?
大池:你幹嘛不直接來問我啊?
容小魚:我不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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