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綠窗夜話(2)
第七章 綠窗夜話(2)
蕭舒朗扯着顧慎言的袖子,涎着臉笑道:“清榕前兒便同我說他們家菜館子添了些新鮮花樣兒,只是你總不得空,你瞧,這會子來了,咱們素來喜歡的那個屋子也先給人占了去。”
顧慎言只是笑一笑道:“何必非要那個,我瞧着他們家的屋子都好得很。”
蕭舒朗揚揚眉毛笑道:“你又喜歡那個楓樹,這個天氣卻又正是看那個的時候,”他四下瞧了瞧,見是無人,忙附到顧慎言耳旁輕輕笑道,“只要是你喜歡的,天上的月亮我也摘給你的。”
顧慎言笑着搖一搖頭,看着他輕狂的模樣,偏生說道:“我只說我要那個月亮呢”
蕭舒朗皺一皺眉毛,仿佛是細細思索了一番:“這可是難為着我了,回頭我倒是要好好想一想。”
顧慎言伸手點一點他的額頭,笑道:“這話不過是頑笑,哪裏值得放在心上,”他說着又岔開話去,“你只說他們這裏有些新鮮的花樣,不知可是什麽竟是叫你也能放在心上的了”
蕭舒朗笑着道:“你只瞧一瞧便知道了。”兩個人這般随口說着話兒,蕭舒朗突地想起來一件事,“你昨兒說瑞官兒病了,太醫怎麽說可要緊不要”
顧慎言道:“多謝你放在心上,他小孩子家的,一時不過是風竄着了,不是什麽大礙,吃兩劑藥便是了。”
“你這話可不該是當父親的說的,小孩子又是嬌嫩又是體弱,風一吹着怎麽是小事。”蕭舒朗微微蹙着眉頭,“他沒有母親照應,父親更當是要多上一上心,我記得前兩年我到汴州去,久居異地身子就吃不消,多虧了當地一個大夫,雖只是女子,然卻是強得很,多少人贊她妙手回春呢。我明兒便遣人去将她請了來,瞧上一瞧我才放下心去。”
顧慎言聽着他的話略略有些出神。
蕭舒朗平日下待瑞官兒是極好,教他都是自愧弗如。他也是曉得,蕭舒朗如此待瑞官兒,多半是他的緣故,他素來冷心冷情的,這顆心幾乎是教蕭舒朗給捂熱了。
他怔了一下子回過神來,瞧着蕭舒朗笑道:“你只放心便是,太醫瞧了說當真不是什麽要緊,你只把一顆心擱到肚子裏罷。”
蕭舒朗這才點點頭道:“等吃了飯咱們便去瞧瞧瑞官兒去,你們王府那麽大,他一個人可憐見的,你好歹多陪他說說話。”
待兩人落了座,天南海北地聊着,不知怎麽便把話說到朝堂上去了,蕭舒朗嘆道:“我的爺,你這滿心皆是咱們江山咱們社稷了,我瞧着你實在是累的很,便說這朝政如何重要,你也要先保重自己才是。”
顧慎言瞧着他笑道:“這還沒到肝腦塗地的地步。”他輕聲嘆道,“如今瞧着雖是一片太平,那還是先皇耗盡心血才換來的,這湖面平靜,下頭卻是暗湧澎湃。所幸這幾年風和雨順的,這天意,豈是我們能猜測的。更何況北邊那鞑子安分了才幾年這會子竟是又想滋事,頭先還不是先皇禦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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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漸漸沉下去,思緒仿佛是停在那些無止境的事情裏頭,一時間神色很是教人心疼。
蕭舒朗瞧着他的模樣一時便是心疼起來,他一下子握住顧慎言的手,用力道:“你想要的,也就是我想要的,我必會同你一起,護着這天下無虞。”
顧慎言瞧了他一眼,很快又把眼神游移開來,輕輕笑一笑,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卻說修齊行止兩個,一時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開口。
他們坐在窗邊兒,将方才情形瞧得清楚,自然曉得顧慎言同蕭舒朗兩個之間倒不是什麽簡單的關系。偏生這兩個,一個是他叔叔,一個是他表兄,如何開口都不得宜,當真是教人尴尬起來。
行止觑了修齊一眼,總不好開口講些什麽,一時略略有些不知所措,忽聽得修齊道:“頭先我就瞧着王叔……”說到這裏總要避嫌,不好再說什麽,他便一下子牢牢攥住行止的手腕子,“你只離着他倆遠些便是!”
行止聽他這話,一時笑出聲來:“我只當你是要說些什麽,誰知道這般不着邊際,我倒是想知道,你這心裏天天是怎麽想的,天馬行空地教我抓你不住。”
修齊笑起來:“旁人的日子怎麽過我倒是管不得,若事事我都去管,豈不是要九顆心竅才夠。只是實在是有一件事好奇得很,這兩個倒是怎麽到了一處去……”
行止笑道:“那咱們也只當是不曉得此事便是。只是若得了空好歹旁敲側擊兩句,兩個人也多曉得避嫌些,他們也多不避着人,這事教旁人知道了,豈不是背地裏又去嚼起舌頭根子來。”
修齊聽了這話漸漸有些沉默,他終究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忍不住開口道:“行止,你是不是頂怕這個?”
行止怔了一下子才意識到他這又是多想了,忙笑着扯一扯他的衣袖,認真道:“若說這個,我有什麽怕的只是有了人,才有了懼。一切恐怖、颠倒、憂思、纏礙,究竟是由何而生,我想你比是明白我的心的。”
修齊聽了這話忽然便覺得一切清楚明白,一雙眼睛深深地瞧着行止,“你比我通透許多,從此我何必同別人學,只和你學便是了。”
行止聽着這話笑出聲來,望着遠天漸漸明亮的月色,望着眼前活潑動人的修齊,只覺得此生若能一直如是,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