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攝影棚沒有窗, 全封閉的, 牆角放着兩盞高瓦數的落地燈。
陸行躺在地上,順着電源線一拉,“砰”地一聲,攝影室陷入無邊的黑暗。
陸行早有準備,适應之後, 能看清黑暗裏的輪廓。
楊念殊忽然陷入黑暗,立刻閉上眼睛,再次睜眼的時候, 發現自己跨坐在陸行懷裏。
“哥哥, 燈壞了嗎?”楊念殊傻乎乎地問了一句。
“emm......”陸行悶哼一聲, 隔了幾秒才說,“剛剛不小心碰到電源線了。”
“哦。”楊念殊作勢要起來,“哥哥, 手機在褲兜裏, 我去拿。”
他雙手壓在陸行肩上, 想撐起來,剛起來一半,又被陸行拽了回去。
“小豬, 讓我抱抱。”陸行手勁有點大, 想把他揉碎了嵌入身體裏。
在黑暗裏, 聽覺和觸覺被無限放大, 楊念殊有點無所适從。
他能清晰地聽到陸行的呼吸聲, 節奏加快, 帶着熱氣,被風吹散了,萦繞在耳邊。
他能感受到陸行的每一個動作,停留的每一個地方,十根手指的力度。
楊念殊剛開始還能頭腦清晰地分析陸行每一次動作的意圖,直到陸行的信息素溢出,将他整個包圍。
兩人都是十八歲,正處于青春敏感,稍不注意就會沖動走火的年齡。
他覺得陸行的手上有電,能讓經過的每一寸地方又酥又麻又癢,身體也跟着肅然起敬。
楊念殊又舒服又窘迫,悄悄地挪動着,想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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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将他牢牢地固定住,抓住他的手腕,在脈搏的位置按了按,笑道,“小豬,你的心跳怎麽這麽快?”
他故意把聲線壓得很低,壓得沙啞,像是琴弦離開後産生的餘韻,蕩起一陣陣漣漪。
楊念殊支支吾吾的,沒有推開他。
回應的是他的信息素,涼涼的香草冰激淩,試圖讓這灼熱的場景降溫,卻讓這場火燒得更旺。
......
陸行像是早有準備,在黑暗中摸索出一包紙巾,将兩人的手擦幹淨。
穿戴整齊後,重新打開燈。
屋子裏的鹹腥味兒被信息素全部掩蓋了。
楊念殊摸摸鼻子,覺得自己的信息素能當空氣清新劑使用了。
中途皮涼和馬尾辮過來換背景,站在門口就聞到濃烈的信息素。
馬尾辮不敢進來,皮涼推了他一把。
陸行揣着手,站在背景下,冷靜地看着二人。
楊念殊蹲在裝衣服的箱子面前,假裝在翻找更換的衣服。
他穿的皮背心,半截雪白的腰露在外面,上面還有紅色的印記。
陸行上前一步,從箱子裏胡亂抓了一件衣服,蓋到楊念殊背上,轉頭質問進屋的二人,“你們往哪裏看?”
楊念殊身體一晃,還以為做壞事被發現了,臉頰緋紅,頭差點埋到衣服裏。
馬尾辮一臉無辜,他都差點同手同腳了,一直盯着腳背,還要被吼。
皮涼大叫,“天地良心,我看了什麽?!我這不是忙着幫你換背景嗎?”
陸行站在楊念殊面前,把他擋了個嚴嚴實實。
皮涼确實什麽都沒看到,屋裏的信息素那麽明顯,他只是好奇地環顧了一下,晃眼看到一抹白,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被陸行呵斥了。
他也挺理解陸行,要是他有一個這麽漂亮的omega,也是不想讓別人看到。
不過這是他的地盤,氣勢也不能輸。
“行哥,你窮瘋了?”皮涼叼着煙,砸吧着吸了兩口,“出去開個賓館不舒服一點?”
陸行冷眼望過去,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剛剛犯病了。”
陸行的病大家都知道,有時候無緣無故就會發出信息素攻擊旁人。
皮涼往後退了兩步,抓抓腦袋,信了一半,“你的信息素怎麽變溫和了?甜得發慌,好香。”
“因為結婚了。”陸行說得很坦蕩,好似結婚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他就這樣□□地炫耀,全然不顧對單身狗造成了多大的心靈傷害。
“你以為就你有對象。”皮涼勝負欲暴增,把馬尾辮拉到懷裏親了一口,洋洋得意地說,“小馬,快給你行哥說說,剛剛哥哥是怎麽疼你的?”
馬尾辮摸着被親的側臉,懵逼,斜着瞅了皮涼一眼,想起自己剛被皮涼抽了兩下,說道,“剛剛皮哥給了我一點愛的鞭撻。”
皮涼滿意地拍拍馬尾辮的頭,感覺自己找回了場子,得意地看着陸行。
“快點吧。”陸行笑着催促他們換完背景,就把他們趕出去了。
楊念殊松了一口氣,“哥哥,他們沒發現吧?”
楊念殊皮膚白,臉紅起來,半天都消不下去。縮手縮腳站在一旁,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兒,扭扭捏捏的,可愛又漂亮。
“發現什麽?”陸行明知故問,忍不住逗他一下。
楊念殊轉過身,咬咬牙,“你為什麽臉皮那麽厚?從來沒見過你臉紅過。”
陸行走到他身後,從後面把他環住,非常自然地說道,“因為你是我的omega。”
~
接下來的拍攝還算順利,陸行找出兩套制服,哄着楊念殊穿了。又把皮涼叫過來,拍了幾張中規中矩的照片。
事後,陸行親自選了照片讓皮涼做視頻。皮涼速度很快,一個小時就做了出來。
然後就是重頭戲,請親戚吃飯。
照片洗出來之後,陸行和楊念殊回別墅布置新房。
新房別墅坐落在一個很大的小區,從正門進入之後,七彎八拐才到門口,別墅區隔壁還有少量的洋房。
楊念殊怕以後獨自過來找不到路,拉着陸行在小區裏面閑逛,随便認路。
小區綠化很好,路邊的樹木枝繁葉茂,都是上了年頭的大樹。
兩人轉了一會兒,聽到前面一群人在拉扯。
楊念殊眼尖,一眼就看到是劉龍一家。
“走吧。”楊念殊拉着陸行往回走,不想過去。
“過去看看。”陸行站住不動,“要是他們住在附近,我們就換地方。”
反正陸家房産多,他當時選這裏也是因為離學校近,環境清幽,希望他的小豬婚後能常回家看看。
這裏完全是為了念殊選的,要是念殊不高興,換了就是。
劉家正在和開發商拉扯,吵着要退房。
這套新房是劉龍這些年的積蓄加上陳董給的一百萬彩禮,再東拼西湊借了點,攢了兩百萬首付買的。
貸了兩百多萬,每個月還按揭要還三萬多。他原本打算拿到彩禮就把貸款還清。
他一個月工資兩萬多,老婆工資一萬多,勉強夠還月供。現在王煜的工作丢了,按揭還着吃力。楊念殊不嫁,陳董又在催促還錢。
一時間焦頭爛額,根本無力負擔購買的新房了。
白字黑字簽了合同,和開發商簽了購房合同,和銀行簽了按揭貸款合同,不是兩句話說退就退的。
劉龍溝通了幾次,開發商客客氣氣的告知,可以退,但是必須支付違約金,房款的百分之二十,接近一百萬。
劉龍想把高額的違約金賴掉,讓老太太過來撒潑。
楊念殊和陸行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老太太在會所門口打滾兒,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劉龍在旁邊唱白臉,拉着經理,低聲下
氣地說話,“經理,這都是老太太一輩子的心血,老人家年齡大了,頭腦不清楚,一輩子的積蓄都投在上面了。現在老人家又生病了,急需用錢,我們也是沒辦法了......”
老太太扯皮耍賴,精神抖擻,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麽病。
劉龍也絕,為了不出違約金,竟然詛咒自己的母親生病。看來親情在這家人眼裏,真的比不上實在的金錢。
經理說,“這是公司規定,我也不能做主啊,這馬上就要交房了,你們到時候把房子賣了不就有錢了。”
這點道理劉龍當然懂,但是他實在是還不起月供了,交完房之後也不能馬上賣,還有各種手續。而且陳董那邊還在催着還錢,為了保住現在的工作,劉龍覺得,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房退了。
老太太坐在地上要死要活的,忽然看到了楊念殊。她覺得自己很丢臉。
她是瞧不起楊念殊的,雖然這是他的孫兒。
她覺得楊念殊是個omega,身體又有缺陷,從小被遺棄,本來就該低人一等。
現在把他找回來,他應該感恩戴德。
在她眼裏低人一等的楊念殊,現在正看着她坐在地上無理取鬧。他那“高人一等”的兒子,正在低聲下氣地求人。
“不看了,走吧。”楊念殊冷笑一聲,“為老不尊。”
他的聲音不大,不過說話的時候,四周非常安靜,周圍的人都聽清楚了。
包括老太太和劉龍。
老太太坐在地上,看着楊念殊和陸行,啐了一口,“我看你們這裏的物管也不咋樣,什麽雜七雜八的人都放進來,我住這裏還害怕掉東西、不安全。”
經理有點不高興,對着陸行擡了擡手,抱歉地笑了笑,轉頭冷硬地說道,“人家可是我們這裏正兒八經的業主。”
“正兒八經”四個字,用上了重音。
老太太“呸”了一聲,滿臉不相信,“我老婆子也不是好哄的,洋房那麽貴,他們買的起?”
“陸先生和楊先生當然不是洋房區的業主。”經理也是個人精,故意停下來看老太太的臉色。
老太太得意的醜态剛剛擺出來,就聽見經理繼續說道,“陸先生和楊先生是別墅區的業主。”
為了增添喜慶,陳秀琴聯系小區物管,在小區幾個門口都張貼了“囍”字,還給小區物管送了喜糖。別墅區本來住戶就少,再加上二人長得好看,年齡又小,物管保安都認識兩人。
經理也看不慣這老倆在這裏胡攪蠻纏,更看不得老太婆狗眼看人低的樣子,說話也沒了顧忌,“別墅區的房價是洋房的三倍多。”
“不可能!”老太太站起來,指着楊念殊,大叫一聲,“他是我的孫兒!”
“我不認識他們。”楊念殊拉着陸行,快速轉身走了。好像動作稍微遲了一點,就會被狗咬一口似的。
經理攔在老太太面前,“老人家,你就別亂攀親戚了,陸先生在我們公司很多房産,一套都沒有退過。”
“他真的是我的孫兒,楊念殊。”老太太拉着劉龍,對經理說道,“阿龍,那是楊念殊,我沒看錯吧。”
劉龍陰沉着臉,點點頭,“那是念殊,我兒子。”
對上經理,劉龍的态度變得溫和起來,“剛剛您說那個陸先生是?”
經理完全不相信兩人,覺得兩人就是騙子,随口說了一句,“陸氏集團,自己網上查吧。”說完,丢下兩人走了。
老太太原地跺腳,氣得眼眶猩紅,“這個小崽種,把小王的工作搞黃了,還讓祯雲被學校開除了,怪不得那麽狂,原來是攀了高枝。”
劉龍沒有接話,拿出手機,打開搜索引擎,很輕易就查到陸氏集團,陸行的照片。
剛剛把楊念殊
護在身後,緊緊地牽着楊念殊的人,是貨真價實的大集團繼承人。
陸行的名字他早就聽過,七中的學霸,家庭背景雄厚,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而且,還長得一表人才。
他有點想不通,他最不重視的兒子,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喜歡。
陳正祥只見過兩面,就願意花那麽多錢和楊念殊結婚。看陸行剛剛的樣子,冷眼看着他們,生怕他們傷害楊念殊。
劉龍想不開,為什麽,明明就是一個窮鄉僻壤來的omega。
他覺得腦袋裏像是千百根針在紮,胸口血氣翻湧,眼前一黑,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