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繁和嚴以恒

楚繁對嚴以恒的态度突然變了。

陳醒覺得很納悶。那天他去替楚繁敲通告，所以沒有送楚繁去樂園福利院。而楚繁的駕駛證剛好拿了回來，所以楚繁自己開車去了。

重點是，從福利院回來之後，楚繁就變了。

陳醒一旦說了嚴以恒什麽壞話，楚繁就會不滿意地反駁他。

“你別再說嚴以恒了，他也不容易。”

什麽不容易？

明明是楚大哥以前逼迫他每天說一句嚴以恒的壞話，讓他養成了習慣，所以他才這麽說的好不好。

陳醒覺得很委屈。

雖然楚繁不再對嚴以恒惡言相向，但他始終不太喜歡主動接近別人。即使他對嚴以恒的好感度算是從負999變成了正99。

加上嚴以恒的行程從來都很繁忙，楚繁也忙于拍戲，他們在各自的領域忙碌着，回到公司裏也互相碰不上面，兩個人的關系并沒有比普通同事親近多少。

楚繁進的新戲劇組裏除了他之外全是人氣高得毫無道理的新人。這種情況他也并不是沒見過，通常這種戲，他都會提前蓋章“爛片”了。

然而新戲的導演正是當初從電影學院裏一眼挑中他的湯導，當初他也是憑着演湯導的一部作品的配角而出道，進而獲得更多演戲機會。楚繁秉着“飲水思源”的原則，不忍心拒絕他。

楚繁走到片場，就看到一些青春靓麗的男男女女宛如一窩麻雀一般吵得正歡。他們互加微信，自拍發微博，還錄着小視頻，反正，沒一個人在做正經事。半小時過去了，只見他們越鬧越瘋。

直到湯導過來一聲咳嗽，這群新人才消停下來。

楚繁自始至終一言不發，捧着劇本在一旁仔細閱讀。

“楚繁，這次真是多虧有你鎮場。”湯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然，我這部片子算是只能喝西北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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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心知肚明，礙于投資方的要求，湯導沒辦法更換掉那些新人。事實上楚繁的這個角色都是湯導争取來的。畢竟楚繁只算是一個叫好不叫座的影帝。

楚繁微微擡了擡眼，說，“我了解。”

湯導拍拍他的肩膀走開了。

楚繁拍過的電影裏面也不全是好片的。畢竟在現今的電影市場，好的劇本和恰如其分的制作都可遇不可求。偶爾遇到幾部爛片，他也不會覺得新奇，仍舊盡職盡責地拍完。

盡管他這種行為被很多業內人士稱之為“少根筋”。

楚繁正認真揣摩着片中角色的心理，對着空氣比劃了一下，當成是在和空氣演對手戲。

一旁的陳醒拿着楚繁的茶杯大氣也不敢出地等着。

陳醒其實是很想幫楚繁對戲的，但在嘗試了一次，被楚繁批評得體無完膚之後，他也就沒有再将這事攬上身。

楚繁只要進入演戲狀态，就像是從一只小綿羊變成了一頭惡狼。

還是能吃人的那種。

“那個……”

而這種時候，居然有人敢來惹惡狼。

陳醒轉過頭，發現湊過來的是一個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淨淨，身材似未成年一般瘦弱的男生。

“楚前輩，你好。”那個男生冒冒失失地沖到楚繁面前就想找他說話。

陳醒輕輕拉了拉男生的手臂，對他“噓”了一聲。

男生不解地看着他，陳醒發現這個男生的眼睛極其澄澈，讓人頓時沒了脾氣。

“先不要打擾他。”陳醒拿手在嘴邊擋着，輕聲說，“他很兇的。”

楚繁這時候已經停止了背臺詞。

他擡眼怒瞪向陳醒，“你說誰兇？”

陳醒打了句哈哈，然後把旁邊乖乖等着的男生推向楚繁，“這裏有位小朋友想找你說話呢，楚大哥。”

楚繁于是看向那個男生。

男生恭恭敬敬地向楚繁鞠了一躬，“楚前輩你好，我是秦琴，我今天第一天來片場，也是第一次演戲，非常榮幸第一次演戲就能跟你一同合作。”男生宛如背課文一般說了一連串，低垂着的臉泛着一抹紅色，看起來相當緊張。

楚繁沉默地打量他，然後嗯了一聲。

“我，我我……還想跟楚前輩對一下臺詞，我跟楚前輩好像有兩場對手戲……”秦琴的頭又低了幾分，快要埋到地下了，“可以嗎？”

楚繁站起身來，随手擡了擡秦琴的肩膀，讓他站直身子。

楚繁并不算太高，但是在秦琴面前，竟高了半個頭。而且秦琴纖細瘦弱，莫名地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彪形大漢一般。

這麽一聯想，楚繁的聲音也變得渾厚了些。

“不用這麽客氣，你先念一遍臺詞給我聽聽吧。”

秦琴喜出望外地跑去拿自己的劇本。

陳醒在一旁暗自嘆了口氣。

楚繁一開始對陌生人都不會太兇，但是時間久了，可就原形畢露了。

但是，楚繁居然堅持到了這天晚上，一直沒有對秦琴發脾氣。

盡管秦琴口齒不夠清晰，感情不夠到位，念個臺詞錯誤百出，走個機位也會魂不守舍，但是楚繁都忍下來了。

楚繁讓秦琴回房間自己好好看劇本琢磨演技，然後一個人走到片場外，望着寂靜的夜空發呆。

“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

一回頭，湯導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楚繁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表情冷淡地說，“還行。”

“有沒有覺得那孩子有點像從前的你？”湯導又說。

“誰？”楚繁疑惑地看着他。

“秦琴。”湯導一臉你明知故問的表情，“秦琴是這群新人裏面唯一沒有後臺的，我是在電影學院學生的試鏡裏看中了他。”

楚繁沉默了半天，然後哦了一聲。

“是不是覺得這個情節有點耳熟？”湯導點燃了一根煙，慢慢抽着，“我是因為看他很像從前的你，才讓他進組的。”

秦琴的戲很快就殺青了，但是他離開前對楚繁說了句，“楚大哥，我可能會時不時地叨擾你，請你千萬不要嫌棄我。”

才幾天功夫，楚繁就從前輩變成大哥了。

楚繁當時心想，你想怎麽叨擾我，我又不會再聯系你。

但是，當天晚上，他就在微信裏看到一條添加新好友的申請。

“我是秦琴，楚大哥加加我。”對方這麽說。

楚繁沒有點擊添加，而是返回到聊天界面，用力地按了一下陳醒的頭像，朝他打起字來。

“你把我的微信號告訴給那個秦琴了？”

“啊，楚大哥，是的啊，那孩子一直央求我，我又覺得你好像挺喜歡他，所以就告訴他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歡他。”

楚繁把手機扔到一旁，重重地吐了口氣。

雖然他對湯導當初的栽培銘記于心，但不代表他要一直念着過去。

誰會喜歡看到自己不願意回顧的過去天天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

楚繁在自己的戲份接近尾聲時，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訪客。

專做真人秀節目的制作人，盛乾。

“你想邀請我參加真人秀？”楚繁差點把眼前的杯子打翻。

盛乾所制作的節目他是有所耳聞的。摻雜着各種鐵人三項的極限式挑戰，名義上是娛樂，實際上更像是去度難。

楚繁沉思了一會，回答，“我不擅長體育運動。”

盛乾有點愣住，沒有料到他會這麽回答。

不擅長體育運動和他邀請楚繁參加真人秀有什麽沖突？

“我也不會做飯。”楚繁慢慢地說，“帶小孩我更加不喜歡。”

盛乾擦了擦汗，正要說話，楚繁卻像說上瘾了一般繼續掰着手指。

“我沒有才藝，自理能力等于零，還認床，去哪都要帶着我的枕頭，我還養了一條狗。”

養狗又是什麽梗……

盛乾感覺自己頭上突然長了很大一個包。

他大手一揮說，“這些都不需要你會。”

“那你邀請我去幹什麽？”楚繁挑了挑眉，“去當吉祥物？”

“實際上……”盛乾考慮着措辭，“我這裏人已經都齊了，只要你到場就可以開拍。你在節目裏只要負責享樂就行了，作為前輩，我會讓後輩們盡量伺候你。”

還有這等好事？

楚繁啼笑皆非地看着盛乾，“你不會是想做整蠱節目吧？表面上我是去享樂，其實是大家都在等着調戲我？”

盛乾有些頭暈眼花。他很想知道楚繁為什麽知道這麽多關于真人秀節目的套路。

楚繁淡定地喝了一口茶，說，“沒別的事我就回去繼續拍戲了。”

“等等，你先別走。”盛乾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下一秒，盛乾呈求饒的姿勢，帶着一點哭腔說，“楚繁，你就答應我參加吧，你不來，我的節目要開天窗了啊！”

“你在逗我麽……”楚繁對他這句話是一個字也不信的。

但是盛乾的表情又無比逼真。

“是真的。我現在邀請的幾個藝人，有幾個是沖其中一個來的，而那個人是沖你來的。如果你不來，可能他們都要爽約。”盛乾的臉皺成了苦瓜。

楚繁認真想了想，突然問，“你怎麽不跟他們簽合同？”

盛乾一番連哄帶騙，指天為誓，終于讓楚繁點頭答應了下來。

因為他承諾每一次只需要拍三天兩夜，并且每一次都會去一個地方旅游。

“旅游啊……”當時楚繁就動心了。

“但是我還有戲沒有拍完。”他又有些猶豫地說。

“沒事，我等！”盛乾一拍桌決定了。

當楚繁坐飛機到了那檔綜藝節目的集合點，在黃沙漫天的山腳下看到參加節目的其他人，他感覺自己還是受騙了。

參加節目的幾乎全是女生。這還怎麽讓他翹起二郎腿享受照顧？

哦不對，還有一個男的。

楚繁睜大眼睛看着嚴以恒從一架直升飛機上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