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孟侯長晞
這位孟老侯爺, 說起來也是極有身份的人。
他的母親, 乃是先太上皇的同胞妹妹, 嫁給了原先的孟老侯爺。孟老侯爺疼愛夫人, 就只生了這麽一個兒子。
且在他夫人病逝不久後,那位孟老侯爺就憂心郁結, 很快也跟着去了。
于是當初的孟小世子,就襲了爵位成了孟侯。
因先太上皇憐惜他小小年紀便失了雙親, 所以總是寬待嬌縱于他, 對他做下的許多事情也并不加以管束。
也正因此, 年輕時候的孟侯,可稱得上是京城第一纨绔。
如今雖是老了, 卻也并不見他收斂多少。
且這一位孟老侯爺, 尤其看長公主不順眼。
至于原因呢,說起來,倒也真像是個纨绔才會計較的——他覺得長公主年紀這樣輕, 不應當和他一個四五十歲的人平班等輩,只以兄妹相稱。
而叫他心中更為忿悶的是今晚在宮宴上的時候, 他眼見着弋陽公主和青陽郡主等人過去給長公主敬酒卻不去找他, 心頭積年的怨憤更是翻了倍地往上冒。
他是被人捧着過了一輩子的, 如今到老了,卻要眼看着年紀比他小了三四十歲的長公主的風頭壓到他頭上去——孟老侯爺這樣的人,又怎麽肯甘心呢?
現在又聽見長公主叫他表兄,孟老侯爺剛歇下去的怒火就又燃了起來。
孟老侯爺就上前一步,指着長公主, 叱聲道:“一點規矩都沒有!你再好生想想,應當叫我什麽?!”
長公主就站在原地不動,仍是不急也不躁的,慢悠悠道:“你母親是我父皇的妹妹,你當叫我父皇舅舅,那麽我稱你一聲表兄,應當是沒有錯的吧?”
孟老侯爺恨恨地一甩袖子,道:“不知長幼!你當叫我一聲孟侯爺!”
“哦?表兄不讓我叫你表兄,反而是讓我稱你為孟侯爺,”長公主仍是一副和顏悅色好商量的表情,道:“難不成,表兄這是在暗示與我,叫我不必顧念你我之間的這一份親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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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侯爺冷笑道:“本來也沒有親情,你何必在那假惺惺地與我做戲?”
“好,既然孟侯爺如此通情達理,”長公主仍不動怒,只道:“那我便也不與孟侯爺多加客氣了。”
說罷這話,長公主便直接拂袖轉了身,邊向室外走去邊道:“關門,看好孟侯爺。”
“是!”
那守門的士衛立即應了聲去将門帶起來關上了。
孟老侯爺到底是慢了一步,待他撲上前去的時候,那門正好關了起來,他這一推,倒是将門推得更嚴實了些。
被人軟禁還是頭一遭,孟老侯爺怎麽能忍,于是他便立刻去捶門,叫喊道:“你算個什麽?!怎麽敢将我困在此處?!放我出去!若是我舅舅還在,肯定饒不了你的!你放我出去!”
長公主只當聽不見這聲音,吩咐士衛道:“看好他,飯食按點送來,吃不吃由他。在皇上醒來之前,沒有我的準許,誰也不能放了他。”
那士衛連忙低頭應下聲:“是,殿下……”
經雅也是知道這位孟長晞孟老侯爺的,上一世時,這位孟老侯爺也是頻頻與大長公主作對的,最後大長公主被他鬧的實在心煩,便将他軟禁在侯府內直到去世。
不過孟老侯爺不争氣,他家的那個兒子卻是很有些出息的……
經雅搓搓指尖,望向門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算着時候,再過三兩年,這侯爵位上也該是要換個人了。
長公主這時候圈着他,估計也就只是為了整一整他,叫他收斂些。不然等着明年皇帝一駕崩了,這位恐怕是只會更加自擡身份,更能鬧翻天去。且礙着身份,長公主也不好明着收拾他,總歸是一個大|麻煩。倒不如現在就先治一治他,替以後多省些心。
在孟老侯爺之後,長公主又帶着經雅去見了其他人。
有些人與之稍加商量,長公主便允了他們明天一早便可回家去,這些人身份擺在那裏,不會輕易做出自毀的事情來,更何況即便是他們回去了也仍會有人在暗中盯着。
而至于另外一些人,長公主則是連去問一聲都沒有。
略過去那些不必問的人,長公主就帶着經雅到了陳沉所在的那室裏,跟随在後面的兩個羽林衛只在門前守着,并沒有跟到裏面去。
長公主與陳沉道:“要暫時委屈世子,在這裏住上一陣子了。”
陳沉倒是很好說話,随意擺了擺手,回道:“長公主說的哪裏話,您也是為了我大盛江山着想,陳沉又怎麽敢擔這委屈二字,不過是應該的。”
長公主聞言便稍挑了下眉,不成想這鎮南王世子回家去一趟再回來,倒是比以前成熟穩重了不少。
日後若繼承王府,大約也不會比老王爺差上太多……
與陳沉說完,最後便挨到了青陽郡主和她三哥。好在這兩人也是一樣明白事理的,沒要長公主多費口舌便自己應承下說要在承明殿多住幾天,直到皇帝醒來再去看皇帝。
這時候在承明殿住着,其實倒也并不是壞事。
等承明殿的這一圈路走完,再回到原先的那宮殿,就已經到了子時初。
喻瓊道:“殿下,時辰不早了,您先回去歇下吧?”
長公主捏了捏眉心,搖頭道:“不了……我等下再去皇兄那裏看看……還有衛祯和程凡那邊的事情都尚未辦妥,不能不多留心些。”
“可是……”
“好了,”長公主打斷喻瓊的話,轉而看向經雅,道:“時辰也不早了,你先和喻瓊回宮去休息吧。章太醫說你身體還未好全,不能太勞累了,去吧。”
經雅輕搓了搓指尖,思慮再三,道:“殿下,不如我先同你去看過皇上,再回去歇下也不遲。”
“你不累?”
“不累。”
長公主叩了叩扶手,猶豫片刻後,才終于緩緩點了頭,道:“那好吧,你随我一同過去,去過了就直接回去歇下。”
經雅颔首應下道:“好。”
被忽視了的喻瓊:“……”
能怎麽辦呢?喻瓊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最終也只能跟在已經向外走去的那兩人身後小跑着追了上去。
皇帝宮中。
皇後就坐在皇帝床邊,滿面憂心地盯着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皇帝,恨不得眼睛都不眨才好,生怕出一絲纰漏。
幼太子和弋陽公主依次坐在床側的凳子上,也是目不轉睛地緊盯着皇帝。
被羽林衛總統領親自請來的那幾位太醫,正戰戰兢兢地聚在一起低聲商讨着醫治的方法,生怕治不好皇帝,最後自己也得跟着遭秧。
長公主讓喻瓊陪着經雅在外間等着,自己進去了裏間,在離床榻不近不遠的地方站定,沒讓那些太醫向她行禮,只去問皇後道:“皇嫂,如何了?”
皇後搖了搖頭,拿帕子去擦了擦眼淚,道:“還是沒有醒,不過太醫說陛下脈象逐漸平穩,再稍等等,應該很快就會醒的……外面怎麽樣了?可都處理好了嗎?”
“皇嫂放心,一切都妥的。”
“那就好,辛苦你了……”
把姑嫂親情的面子功夫做足了,長公主又再三叮囑了讓人等皇帝一醒就來通報于她,然後才向皇後告了退,帶着等在外間的經雅出了去。
一出去,長公主便叫喻瓊送了經雅回宮裏去歇息,沒再讓她們繞路跟着自己去那邊的殿裏。
經雅沒辦法,話是自己說的,便只能聽着長公主吩咐,由着喻瓊送了自己回去。回到長公主宮裏,簡單地洗漱過,經雅就熄燈躺去床上了。
不過也只是躺着,并沒有睡着,不因別的,只是她實在懷疑今晚這事情的真假。
有些事,若太過巧合,那其中必定少不了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