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修帶着宋映拜訪林家的事情不久就傳遍了整個盛都城，于是京中就有人大開腦洞，造謠了林小将軍與宋映那些事兒，甚至還有人說，曾見到過林小将軍策馬而過，馬上坐着一俏麗女子，那女子便是宋家姑娘了。
再加上之前皇後娘娘親自賜的“盛都第一妙人”，兩人之間暧昧不明的關系，被炒的很熱。
更有甚者，将林發財與宋映的事寫成了話本，流傳在市井之間。
四月中旬，天早早地便熱了起來，林如意獨身一人出門去了，她先是去包子鋪買了兩個包子，香噴噴的包子讓人饞得緊。
王嬸兒知道林如意的身份，便笑着問:“二姑娘家貴，要什麽東西沒有，卻整日到老婆子這兒來買這廉價的包子作甚？”
林如意捧着熱乎乎的包子咬了一大口，香嫩的肉餡随着包子皮兒吞入了腹中，她笑眯眯地回答:“這也不是越貴的東西越好吃，好的東西可都是藏着的呢。”
她彎了彎眉眼，又咬了一口包子，“比如說，王嬸兒你的包子啊。”
王嬸兒也是笑了起來，旁邊炸油條的大叔接過話來說:“這些天我瞧着二姑娘，可不想是京中那些貴家子弟，一個個的傲氣得很。”
林如意笑着稱是，恰好是這個時候，馬車轱辘響聲起，越來越近，她回過頭去看，見一馬車停在對面的梨園前面。
其中走出的人，林如意倒是認識，竟然是陸別笙。
“這陸家公子整日到這梨園來，想來是在捧穆思姑娘的場了。”王嬸兒說。
林如意将包子吃了個幹淨，問:“這穆思姑娘是何人？”
“二姑娘你不常入這戲園子，自然是不知道的。”王嬸兒又端了一屜包子出來，“當今最紅的角兒，自然是這位穆思姑娘了，聽聞人美聲甜，多少貴族子弟擲千金求一面啊。”
“哦。”
人美的，她還不信能比得過宋映去了？她可不信，再說這陸別笙，前段日子還在苦苦追求宋映，卻不想這麽快便轉了心思，這男人啊，當真是朝三暮四。
她坐起身來，将四個銅錢放在桌案上，轉身往梨園中去。
這時間還早，所以人并不是很多，陸別笙坐在最前頭，有小厮在斟茶送水，他目光并沒有盯着戲臺子，反而有些飄忽不定。
林如意也不客氣，一把就坐到了陸別笙的身邊，小厮趕緊過來說:“姑娘，這位子陸公子定了的，還請姑娘去別方？”
這不愧是戲園子裏的小厮，連說話都帶着些許腔調，她不禁多看了一眼，然後笑眯眯地拿起一塊糕點說:“我與陸公子相識，想必，陸公子不會這麽小氣，連個位子都不讓我坐吧？”
陸別笙自然是對林如意格外深刻，眯了下眼睛，那雙桃花眼盯着林如意不動，許久，他才揮手讓小厮離去，算是應允了林如意坐在此處。
吃完一塊糕點，林如意心滿意足地斜躺在椅子上，比男子坐的還要灑脫幾分，陸別笙一句話也不說，就像與林如意并不熟一般。
“喂，陸公子，聽說你是為了這當紅花旦穆思姑娘來的？”林如意笑着問。
陸別笙頭也不回，将一把折扇壓在桌上，随意答了一句:“不是。”
林如意手裏捏着幾顆瓜子，反複思量了下，蹙了蹙眉頭，而陸別笙依舊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樣，絲毫沒有搭理林如意。
“你似乎是與之前在青蓮樓，不太一樣。”她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來。
等了許久，都不見陸別笙回答，林如意還以為陸別笙是不會搭理自己的，就在此時，陸別笙轉過頭來，忽然說:“家父覺得，我該與宋家姑娘在一起，這才是最好的。”
她眯了下眼睛，原來是這樣的，這陸別笙想必是心中愛慕這戲園子裏的某位，可是陸大人卻讓他追宋映，之前在青蓮樓的，不過是做戲罷了。
說是最好的，可是陸別笙心裏卻清楚，這不過是政治聯姻，來達到父親穩固地位的手段罷了。
林如意還想說些什麽，可陸別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開戲了。”
她也就沒說什麽了。
臺上唱的是開朝長公主為天下黎民百姓而赴邊疆的故事，調子凄婉，特別是那一幕長公主告別情郎，更是讓人動容。長公主只身入了邊疆虎狼之地，名為質子，實則盜取情報，到最後，拼命将情報送到了情郎手中，自己卻中毒身亡。
身後似乎是傳來了啜泣的聲音，斷斷續續，林如意磕了一口瓜子，在陸別笙耳邊輕聲嘟囔:“戲本子便是戲本子，若是那邊疆異域如此好對付，我林家何苦在邊疆守了十七年之久。”
陸別笙小指微屈，側了一半臉過來，“所以林家如今為皇帝陛下所賞識，金威将軍在朝中風光無二。”
林如意心不在焉地将手中的瓜子扔到盤子裏，這朝堂瞬息萬變，今日是風光無二，可明日說不定就是萬丈深淵。
她輕輕笑了笑，撐着下巴看陸別笙，“所以陸大人便打起了我的主意來？哦不，應該說是我們林家的主意？”
陸別笙這才将臉轉過來，淡然的臉上出現一絲的怔愣，他勾唇笑了笑，“哦？二姑娘在說什麽，在下倒是一點都聽不懂。”
“聽聞皇帝陛下半年前設了宮學，不久便會業畢，到那時，定有一批會入翰林，換走你陸家的一批人。”林如意笑着低了低聲音，“所以陸大人必須要在穩固朝中的地位，他先是想到了宋尚書家。”
“卻不想這時候我林家突然回了京，還被皇帝陛下賞識，而且宋家與林家也交好。”她抿唇笑了笑，“不過這更好，他将目光轉向了我，若是娶了我回去，宋家和林家便都會幫着他些了。”
“而今日，陸公子并沒有将我給推到別處，還同我說了這麽多，便是佐證。”
戲臺子上的女子唱完了戲，下面的客人紛紛出錢打賞，陸別笙手搭在桌案上，卻見眼前的姑娘笑顏如花，與京中貴女并無半分不同，一副天真嬌憨的樣子。
卻不想，心機城府如此之深。
他從荷包裏摸出一錠銀子來，讓一邊的小厮送給穆思姑娘，這樣，林如意才知道，剛剛唱長公主的便是穆思姑娘。
林如意坐在下面不禁多看了幾眼，然後很快地便收回了目光來。
還人美呢，長得還不如陸別笙，不過這聲音的的确确是不錯的。
林如意砸了咂嘴，也學着陸別笙的模樣摸出了一塊銀子來，卻是比他的要小上了許多，“別人都是為博美人一笑而擲千金，人穆思姑娘都為你唱戲了，你卻只給這麽點兒。”
陸別笙拿起折扇來，輕輕笑了笑，“二姑娘可是比我還少呢。”
林如意驕傲地挺起胸脯來，“她可不算是美人，這般的女子，可比不上宋家姐姐分毫。”她笑得缱绻，倒是讓陸別笙愣了下。
陸別笙很快回過神來，盯着戲臺子幽幽說了一句:“我也不是為了穆思姑娘。”
林如意眼睛一轉，早就發現陸別笙不是為了穆思，也是疑惑，便想要跟上去瞧瞧，諒他也不敢拒絕，若是真的不讓她跟着去，來日便到陸家鬧上一鬧便是。
陸別笙心中明白，便也随着林如意去了。
他與這戲班班主有點熟，便讓他去了後臺，穆思正在卸妝，見到陸別笙來了，便巴巴地迎了上去，哪兒知道，陸別笙卻是連正眼都不曾看她，直接從她身邊穿了過去。
走到穆思面前，林如意嬉笑了一句:“長得卻是不如在戲臺子上好看。”
于是穆思的臉色更難看了些。
陸別笙走到後臺角落，角落的一處坐着一個女子，女子靜默坐在那處，便有一股與這裏所有人不同的氣質來，在見到陸別笙的時候才笑了笑。
女子不如穆思好看，就像是一只熒蟲，只有那麽一點光芒，卻成了夜裏最吸引人的一物。
陸別笙與那女子說了會兒話，便又要離開，應該是怕被別人給瞧出兩個人的關系來，林如意笑眯眯地走過去，道了一句:“林家二姑娘喜歡這位姑娘，想要請姑娘喝上一杯茶如何？”
她看向陸別笙，彎着眼睛，“哎呀，陸公子也在啊，不如一起？”
陸別笙知道林如意的意思，這是在故意幫着自己，就算是被別人說出去，也是林家二姑娘帶着他與戲子喝茶的。
陸別笙纏着她拱了拱手:“多謝二姑娘。”
林如意擺了擺手，為了不惹人注意，她帶着人去了江畔涼亭之中，此時尚早，涼亭外的河裏，荷花尚未盛開，所以并沒有多少人在此游玩。
林如意這時候才知道這個姑娘名喚黎長歡，取義長歡喜，因為模樣不出衆，也就在戲班子裏當小角兒。
黎長歡這些年來随着戲班子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說話談吐不凡，也難怪能入得了陸別笙之眼了。
黎長歡又與林如意道了謝，林如意這個時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們莫不是以為，我這是沒條件的吧？呵。”
春末的風将四周的青草味傳了過來，似乎還帶着隔壁巷子裏的脂粉味道，陸別笙見到眼前的少女眼中，飄過一絲狡黠，倏爾不見，化作了一派天真嬌憨。
“二姑娘想要如何？”陸別笙問。
林如意勾起唇角來，“五月初的花燈節上，還想要請陸公子幫一個很小的忙。”
看林如意笑得可愛，可是陸別笙後背卻是一陣拔涼，真不知道這姑娘又有什麽幺蛾子……
作者有話要說： 哇！我終于有網了！終于可以更新了抱歉大家(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