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映病愈過後，已經是三月底，天氣早已熱了起來，林如意便讓人将炭火都給撤了去，又将家中給打整了一番。
這晌午剛過，管家就過來說，宋家來人了。
林如意微微一怔，沒有想到宋家竟然會來，她趕緊給自己收拾了一番，穿着一套嫩黃色的衣裙，上面繡着一朵雅致的蘭花。
她匆匆出門去，正好是趕上宋家伯父下了馬車，她笑顏如花，朝着宋修施了一禮道:“聽聞宋家來人，竟然不想是宋伯父親自過來了。”
宋修年紀大了，頭發兩鬓染上霜白，可是精神頭卻是極好的，他一眼就認出了林如意來，哈哈笑了兩聲，說了兩句客氣話。
身後馬車響動，從中緩緩走出一個姑娘來，一身素衣，鬓角戴着一支玉簪花，她眉眼彎下，倒是比過了盛都城的風光無數。
林如意一喜，穿過宋修走到馬車橋頭，朝着宋映伸出了手去，“姐姐身子可是好了些？”
宋映微笑點頭，伸手搭在林如意的手上，宋修在後面笑着說:“卻不想如意與小女竟是一見如故啊。”
“姐姐秀外慧中，乃是真正的盛都第一妙人，如意怎麽會不喜歡。”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笑得眯了起來，宋映還真的沒有見過笑得如此好看的女子，一時之間不免看呆了一瞬，不過很快又回過神來，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因為前些天剛剛病愈，所以有些脫力，剛跳下去的時候身子有些發軟，險些摔了過去，幸虧林如意伸手摟住了她的腰身，扶住了她，這才沒有摔下去。
宋映只感覺自己腰身上放着的手有些讓人臉紅，卻是并未在意，她朝着林如意點了點頭:“多謝了。”
林如意瞥了眼宋修，見到宋修正被管家帶進宅子裏去，她勾起唇角笑了下，笑眯眯地靠在宋映耳邊悄聲說道:“姐姐腰真細真軟。”
一聽到這句宛如流氓一般的話，宋映一慌，心跳都漏了幾拍，她臉上紅了下，将林如意給推開，林如意并沒有在意，笑得更加燦爛。
她将手負在身後，“姐姐這是怎麽了？咱們還是趕緊進去吧，不要讓宋伯父等久了。”
宋映點頭，跟在林如意身後進宅子去，她心中想着，應當是自己不太習慣與人相處，而林如意自小在邊疆長大，習慣說話與京中貴女相差得多也是無可厚非的。
說出那種露骨的話，也當不是故意的。
林發財與宋修談及了朝堂上的事情，林如意與宋映是女兒家，不好插嘴進去，林如意便帶着宋映去宅子裏逛一逛。
春花芳樹，綠草盎然，花花綠綠種滿了整個宅子，林如意笑着解釋:“邊疆黃沙漫漫，未曾見過這麽多的綠植，回到京中，感覺驚喜，就多種了些。”
宋映捏了捏袖角，心中有些心疼林如意，一個小姑娘在那般處境下長大。
察覺到宋映的神情，林如意不着痕跡地揚了下下巴，之後林如意便帶着宋映去了自己的春霞園。
林如意從自己的妝奁裏面将在外面的店裏買的東西拿出來，頗有些苦惱地嘆了一口氣:“姐姐，我在外面買了許多胭脂水粉，可是我卻不太會，能否勞煩姐姐幫我描眉擦粉？”
宋映點了下頭，謹遵着來之前宋修說過的，要與未來小姑打好關系的話。
林如意将眉筆拿出來遞給宋映，宋映伸手接了過來，林如意盤腿坐到軟墊上面，微微仰頭等着宋映幫她描眉。
宋映俯下身去，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因為天氣頗熱，所以林如意穿得少，光潔的脖子就這樣落入宋映的眼中。
光潔如玉，再往下看一點……哦，裹得很嚴實。
“姐姐？怎麽還不動手？”
宋映應了一聲，趕緊動筆在林如意的眉上描起來，一筆一筆，緩緩描下，宋映她目光專注于林如意的一雙眉上，卻未曾注意到林如意緊緊貼在她臉上的眼神。
林如意呼吸亂了亂，趕緊別開眼去，她不曾想過，這個世間竟然會有如此惹人歡喜的女子。
那雙眸中似乎是潋滟着萬種溫和，一眉一眼都覺得那般好看，如水似雲，那腰身也是極其細軟的，堪堪一扶，她便覺得心神蕩漾。
她忽而想起第一次見到宋映的模樣，在蓮花臺上的那一舞，當真是風華絕代，盛都第一妙人只能是她。
宋映看着自己替林如意畫的眉，抿唇一笑，然後又從梳妝臺上拿起了唇脂來，在林如意的唇上輕輕一點。
指尖柔軟，讓人留戀。
宋映直起身子來，微微一笑，“如意未曾着妝的時候便極是可愛，如今着妝，看着更是好看。”
林如意笑着，依舊是盤腿坐着，微微仰頭看着宋映問道:“姐姐那日在青蓮樓跳的舞，真的是美極了。”
宋映略怔，而後笑了下，“我自小善舞，只是父親不喜，若是如意願意，我彈一曲給你聽如何？”
林如意欣喜地起身，自然是願意的，她趕緊讓人去準備古琴，燃着沉香。
宋映微笑坐在古琴之後，纖長的手指搭在琴弦上面，林如意不會彈琴，可是聽着宋映彈得曲子，卻是極好聽的。
一曲完畢，宋映擡起頭朝着她笑了笑，林如意摸了摸自己懷中的玉佩，然後站起身來走過去遞給宋映。
“姐姐彈得好，這塊玉佩便送給姐姐。”
玉佩之上刻着花紋，仔細去看，那似乎并不是繁雜的花紋，而是彎彎扭扭成了“如意”二字，宋映指尖一頓，“這是何意？莫不是你認為我是酒館勾欄之中吹拉彈唱的女子？”
林如意着實是未曾想到這一層來，她趕緊搖頭否認，捏着玉佩便道:“她們都說，會将玉佩送給喜歡的人，而我喜歡姐姐，便是此意。”
宋映面色稍緩，依舊是沒有收下玉佩，反而說道:“贈之玉珏，與你的意思是不同的。”
林如意眨了眨眼睛，像是未谙世事的少女一般，她摸着玉佩問:“有何不同？喜歡便是喜歡，還有什麽不同？”
宋映理了理肩上的頭發，微微笑着回答:“贈之玉珏，乃是男女之情，與你我之間是不同的。”
林如意收回自己的玉佩來，垂下頭來，“哦”了一聲，宋映輕笑一聲，拉起她的手來:“如今你還小，不懂也屬正常，日後遇到喜歡的人便會知道了。”
林如意不語，只是将玉佩給收了回去。
兩個人剛說完話，就聽到門口腳步聲響動，兩人出去一看，發現是林發財帶着宋修過來，宋修一過來，宋映便站到了宋修的身後。
時不時還擡起眼來瞧上兩眼林發財，而林發財也是難得臉紅，連話都說得不順暢了。
林發財說:“宋姑娘方才的琴聲很是好聽，所以才引得在下過來。”
宋映點了點頭，“将軍謬贊。”
兩個人乍一站在一起，看起來也是般配，看着宋修的模樣，顯然也是對林發財格外滿意，等過些日子，林發財聘禮送上門，這件婚事也就算是定下了。
林如意瞧着林發財拘謹的模樣，幾步走上前去，笑眯眯地拍了下他的背，不解問道:“咦？哥哥什麽時候還能聽得懂音律？我怎麽記得，哥哥似乎五音不全啊……”
林發財:“…………”他不要面子啊！
之後林如意留了宋修與宋映吃晚飯，吃過之後，兩個人才離開了林宅，一離開，林發財就跑去找了林如意質問。
“林如意！你今天什麽意思！竟然在宋家姑娘面前那般說我？！”林發財揮着他的寶劍，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
林如意吃的有些撐，坐在椅子上喝着山楂茶消食，半眯着眼睛瞧着怒氣沖沖的林發財，慢悠悠地開口:“哥哥莫生氣了，我又不是那般意思。”
“不是？那你瞎說什麽大實話！”
林如意放下杯子來，慢悠悠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哥哥有所不知，宋家姐姐最是不喜這般附庸風雅的人，若是哥哥那樣說了，宋家姐姐更是不喜歡了。”
林發財愣了愣。
林如意勾了下唇角，繼續說着:“你瞧，翰林院首的陸家公子，那般風雅，長得也比你好看，宋家姐姐還不是沒有瞧上？”
林發財也聽聞了之前陸別笙在青蓮樓的事情，這裏被林如意這麽一點，更是生氣，一把劍杵在地上，氣得牙癢癢，“這麽玩意兒！宋姑娘那般妙人，怎麽可能看得上那娘們兒兮兮的陸公子！”
林如意抿唇輕笑了一聲，想起那日她在青蓮樓上，也是這樣說起陸別笙的，她眉眼彎起，拍了下林發財的肩膀，“自然，我哥哥戰功碩碩，當然比那娘們兒兮兮的陸別笙強上許多。”
被林如意誇獎了一番，林發財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春霞園。
林如意坐到梳妝臺前，銅鏡中映着一張小臉，她伸手摸在自己的眉上，宋映替她畫了一雙柳眉，讓她看起來多添了幾分溫和氣息。
她咧開嘴笑了笑，然後又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啊，林如意啊，你這個人怎麽就這麽壞呢，真的是壞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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