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以,只是……”
“只是什麽?”
“瞧你急躁的樣子,生怕別人不知你打什麽主意嗎?”
“外公教訓的是。”
“你說你當個富貴王爺有什麽不好,何必非要去争個你死我活?”
“可是外公,我不争,不表示別人不争,宋珑和他的保嫡黨恨不得把我也往死裏整。”宋瑞理直氣壯。
“唉,也罷。”賀國公不禁嘆口氣。
宋瑞說的沒錯,如果宋珑有意大位,必定忌憚賀家勢力,龍子奪嫡他曾經見識過一次了,不在乎見識第二次,當今皇帝也不是幹幹淨淨的坐上位子,只是這次和賀家扯上關系。
一般百姓人家兄弟不睦,頂多鬧一鬧分産分家,可天家兄弟阋牆,大多是血肉相搏你死我亡,并且累及許多無辜者,宋璋和宋琥這回逼宮,憑白害死多少性命。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這話可不是說假的。
假使賀家卷入皇儲之争,他相信自己确實有能耐拱自家外孫上位,可那又如何。
賀國公撚須忖度好半晌,才說:“如果你能說服九郎幫你,這事應該就不難辦了。”
“外公此話當真?”宋瑞雙目發亮。
“九郎有能耐帶走宋琅,到時如果你連宋珑都鬥不過,還當個屁皇帝!”賀國公直白嗤道,年過七旬的他鶴發蒼蒼,仍聲若洪鐘中氣十足,盡管已位居皇親顯貴,私底下還是不改滿身匪氣,不忌市井粗口,常自嘲自己是個大老粗,并不以此為恥。
“外公說的是。”宋瑞卑恭附和,神态阿谀逢迎。
“少拍馬屁,老子不吃這一套。”賀國公揮揮手,最不喜他這副唯唯諾諾的德性,就算是外孫,同樣流着賀家一半血脈,小曾孫女都比他有氣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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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那孫兒就直言了,您說九郎可帶走宋琅,這話是何意?”
“帶走就是帶走,能有什麽意思?”
宋瑞稍稍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賀國公瞪他,真想朝他的腦袋呼一巴掌,怒道:“賀家人做事向來光明磊落,絕對不做背後下手的小人!”
“是孫兒想錯了,外公息怒。”
“哼,你若是為了争那張椅子而殘害手足,跟宋璋那個畜牲有什麽兩樣?”
宋瑞聞言怔了下,不由苦澀一笑,竟應不出話來。
認真想想,他之所以想争那個位子,其實有些意氣用事,他希望父親和母親能對他刮目相看。
話正說到此,賀容玖就來了。
“爺爺。”賀容玖先向賀國公抱拳拱手,再朝宋瑞施揖禮。“末将參見三皇子殿下。”
“都是自家人,表弟不必多禮。”宋瑞微笑道,私下稱賀容玖為表弟以示親近之意,賀家第三代以九郎最為出色,如能收為己用,無疑如虎添翼。
唯一的問題是,賀容玖和宋琅最為交好,既使宋瑞是他的表哥,可态度同對待他人一樣淡漠,喜怒不形于色,令人不知如何才能讨好。
然而賀國公的話,讓他更堅定的想攏絡賀容玖,以便達成目的。
“爺爺,您找我有事?”賀容玖問。
“不是我找你,是三皇子找你。”賀國公回道,不說你表哥找你,而是三皇子,親疏立見,同時表示宋瑞找他為的不是家人私事。
賀容玖看向宋瑞,不主動詢問。
每次給這人直視着,宋瑞便會壓力山大。
這個表弟的臉實在太好看,可表情偏偏太瘆人,面上總是冷冷淡淡的,眼神卻銳利如劍,像要把人看穿出一個洞來。
“你們小夥子自個兒聊,老頭子找人喝酒去了。”賀國公豪爽的拍拍屁股走人,把宋瑞丢給萬年面癱的小孫子。
宋瑞好想對他伸出爾康手,大叫外公你不要走,單獨面對賀容玖的壓力更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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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咳,那個……表弟,你與五弟的感情看起來很好。”宋瑞期期艾艾的試探道。
“還好。”賀容玖清冷回應。
“你們也算從小一塊長大的竹馬,情同手足。”
“嗯。”
“我最近得了一把絕世寶劍,表弟要不要到我那兒瞧瞧,如果你喜歡,寶劍贈英雄,方适得其所。”
“不需要。”賀容玖直截了當的拒絕。
宋瑞登時不知如何接口了,這就是個鐵打石造的銅人,他想拿自個兒的熱臉去貼冷屁股,可人家完全不給貼,又不能直接說,表弟我想當皇帝你幫我好嗎?
外公,你是故意整我的吧!
正當宋瑞絞盡腦汁的想找話題,急欲讨好賀容玖,一小厮驀然來報。
“九少爺,五皇子殿下來訪。”
“五弟也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告辭。”宋瑞找到臺階下,忙不疊道別離開,心想回去再好好想想該如何攏絡賀容玖。
“恕末将不送,殿下慢走。”賀容玖拱了一下手,站在原地,當真不送。
宋瑞特地走小道繞開,不正面遇上宋琅,莫名有點作賊心虛的錯覺,但想想他才是堂堂正正的賀家外孫,光明正大的來,有何可心虛?
遠遠的,他聽見宋琅清朗歡快的聲音。
“九哥,我來找你玩啦!”
不是第一回聽見宋琅喚賀容玖九哥,可每回聽見,宋瑞心裏抑不住泛出酸味兒來。
無論是宋琅或賀容玖,對他這個有血緣的兄弟反而都沒那麽親熱哩,真是讓人既羨慕又嫉妒,心裏很不是滋味。
宋琅像個移動的小太陽,一身明黃色錦袍比陽光更燦爛,照亮賀容玖又深又闇的雙眼。
“末将參見五皇子殿下。”賀容玖施了下禮做個樣子,旋即握住宋琅的手,牽他走進室內。
自宮變那日後,賀容玖奉命暫時留京,協助調查宋璋謀反一案,他們各自忙碌着,偶爾在朝中匆匆見面,話都沒能說上幾句。
宋琅自然而然給他牽着,小時候都像這樣牽來牽去,要說倆小無猜也是可以的。
二人相對而坐,賀容玖親手替他斟茶,将一盤芙蓉糕推到他面前。
“最近大哥要我跟着上朝,幫他批看折子,整天關在宮裏頭,今天總算能出來了。”宋琅說着,伸了伸懶腰。“你回京城好些天了,我們卻沒能好好說一回話,所以今天就來找你啦。”
“嗯。”賀容玖淡應,眼神更為柔和了。
這回宋珑拉着宋琅一同上朝,名曰人手不足,需要他協理政務。
宋琅沒有推拒,很聽話的去了。
經歷兩位兄長的謀反,看見父親的衰老與無力,突然生出一股覺悟來,心知他理應扛起身為皇家人的責任和義務,不能再游手好閑不務正業,于是丢開吃喝玩樂的纨褲小夥伴們,認真學習起朝政事務。
“皇上可好?”賀容玖神色依舊淡淡,可不似方才對宋瑞那般冷硬。
“很好。”宋琅開心回道。“我每天都會去看他,原本擔心他的身體狀況會惡化,沒想到卻一天比一天好轉,臉色漸漸紅潤起來,不再日日卧床了,還說明天的大朝會他要親自上朝,真是太好了,說不定又能親政了。”
賀容玖沉默一瞬,點頭道:“你近來辛苦了。”
“辛苦倒還好,大多還是大哥主持,我就聽他吩附,學着幫把手,處理些小事而已。”宋琅捧着熱茶喝了一口,與賀容玖随意閑聊些朝中事。
他從小認為長大後會當個閑散王爺,不需插手朝政國事,然而父親曾跟他說過,天家所食乃萬民米,莫可白白享受百姓恩典。
此時他才知掌朝理政并非易事,國家大大小小的事異常繁瑣,相當耗費時間心力,他批的奏折還是篩過三輪挑出來的。
大哥讓他處理他可做主的小事,指導他如何寫朱批,最後讓秉筆侍中替他蓋上五皇子的印玺,表示這本折子是他審閱的。
“光批閱奏折,我就快看花了眼,批到手都酸了。”宋琅雖貌似有些小埋怨,可心中心甘情願。
賀容玖拉過他的手,一面替他揉`捏手指頭,一面聽他叨咕着在朝中的瑣事和困惑,偶爾應聲,例如:
“我看禮部侍郎一位長年空缺,問吏部尚書是否有适合人選補上,史部尚書卻說無人敢坐那位子,好奇怪,這明明是個肥缺,為何沒人想當?”
“德治帝的情人終其一生為禮部侍郎,後人難免有所避諱。”
“說的也是,史書說那個禮部侍郎的外號叫瞌睡侍郎,哈哈,真不知天祖爺爺怎麽會那麽喜歡他?”
“有時人之所愛,覓無因由,眨眼之間便刻骨銘心了。”賀容玖擡眼注視着宋琅,深邃中閃爍噬人的光芒。
宋琅懶洋洋撐着下巴,沒注意他的眼神,兀自嘆息道:“唉,真羨慕天祖爺爺,那時哪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
賀容玖無言,垂目繼續揉`捏他的手掌,眼底有一分他人看不出的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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