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除了明面上的雷童,不知還有多少暗衛跟着他們。

賀容玖略瞟他一眼。

雷童縮了下,最怕賀将軍這種不耐煩的一瞥,打擾了他與主子的二人世界,唯恐哪天一個老大不爽,背着主子哢擦了咱這小小龍套。

三人馬不停蹄,月至中天時到達皇陵,皇陵旁建有一座小行宮,供前來祭祀的帝後嫔妃與皇子女休憩。

皇陵行宮簡樸狹小許多,只有一主殿一偏殿加上四個院子,畢竟是前來祭祀而非游玩,不好讓祖先們看見後代奢華鋪張。

行宮侍人早備妥膳食,打掃好偏殿,妥帖的接待兩位貴客。

時已入夜,不宜再進皇陵,只好等隔日早晨。

用完膳洗去一身塵土,宋琅和賀容玖同床而眠,宋琅心中有事,雖奔波勞累,卻一時仍睡不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賀容玖忽擁他入懷,輕輕拍撫他的背部。

他悶悶問道:“九哥,你想,我娘會希望我當太子、當皇帝嗎?”

賀容玖回答:“想必皇後娘娘只希望你能過得平安開心。”

“當太子和皇帝應該不會很開心。”

“看你如何當。”

“此話怎講?”

“天下之主,萬民之君,掌握至高生殺大權,使你不快的人事物皆可除去。”

“所以要慎之更慎,否則不成暴君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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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虐之名,由我擔下,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若想殺什麽人,我替你殺。”

“呵,連這種事都慣着我。”宋琅低笑道。“你上輩子肯定欠我很多,這輩子才要這樣來還債。”

“嗯。”賀容玖淡應了聲。

欠下的,必然是情債吧。

他心想,光用這輩子來還依然還不夠,但願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

能有幾輩子,就用幾輩子來還。

宋琅在賀容玖的拍哄之下放松身心,慢慢入睡,一夜夢境雜亂無章,先是夢見母親生前種種,那麽的美麗,卻在父親沒看見時,那麽的悲傷與哀愁。

然後夢見那日宮變血流遍地的景像,夢見父親在宮變時被宋璋殺了……

他猝然驚醒,淌了一頭臉的汗。

賀容玖敏銳的醒來,拿帕子替他擦拭。

“我夢見父親死了……”宋琅喃喃道,對夢中那種慌亂悲恸的感覺餘悸猶存,那麽真實且深刻的害怕與哀傷。

“皇上安康無恙。”賀容玖輕拍他安撫。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他總有一天會離我而去,像我娘一樣。”

“我不會離開你。”賀容玖在他耳邊低聲輕語。“永遠不會。”

“到時我只有你了,也只有你了。”宋琅抱緊他。“說好了,絕對不許再離開我。”

“好。”

他們遲遲無法再入睡,絮絮說些他們年幼時的事,直到天光微亮,索性起身下床。

宮人侍候漱洗更衣,吃過早飯,由守陵衛士引領帶路,從巍峨的闕門進入皇陵區界,走過由各種瑞獸、怒目金剛、飛天神佛等夾道護法的神道。

神道盡頭是宗室宮祠,宋琅偕賀容玖進入,向諸位先祖的牌位拈香跪拜磕頭,宮祠左右兩面牆壁懸挂歷代帝王像,個個聖容莊嚴目光炯炯,瞪視著宋家後人有無守護好大紹江山。

27

皇陵占地極廣,依山群地勢起伏而建,不是所有帝王均葬于此處,有的會在喜歡的地方另造,例如崇佛的神惠帝陵墓建在敦煌千佛洞旁,喜山樂水的常樂帝長眠在百島湖正中央的小島上,勇武好戰的貞武帝則選擇西疆沙漠,遙望着夢想征服的沙漠彼端,如此等等。

目前俪山皇陵區共有十數座陵墓,一對帝後與其嫔妃同葬一陵,也有帝後分陵的,不過亦會比鄰相依,墓室中建相連通道。

他們來到已建好的順安帝陵,順安皇帝生性儉樸,給自己造的陵墓比歷代皇帝小些,他的後宮總共只有一後二妃二嫔,不曾臨幸宮女選侍,百年後能進帝陵者加上他僅六人,芊皇後最先一步永眠其中了。

陵墓前建立一座堂殿,收納帝後生前慣用的物品,每日皆須奉食,事死如事生,放置棺椁的墓室只有皇帝能進入,皇子女只能在堂殿中祭祀。

宋琅在堂殿旁的守墓小院看到了宋琥,他身上披枷戴鎖,極其落魄凄涼,宋琅幾乎不忍見,畢竟這人是與他有血緣的異母哥哥,盡管他們一直都不對盤,宋琥讨厭這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弟弟,心生妒恨也在常理之中。

宋琥見到他,愣了一愣,不發一語的轉身背對他,不過半年時間,已将倔傲銳氣消磨殆盡,自暴自棄,悔不當初。

逼宮謀反本是死罪,皇帝留他一命,丢在這裏守陵,算是仁慈的了。

宋琅本想開口說什麽,可不論說什麽都無事于補,不想怒斥他,更不想嘲笑他,只能默默的走開,進入陵墓前的堂殿。

賀容玖非宋家人,不可進入,只能在殿外等待。

宋琅跪在芊皇後的畫像前,磕了三個頭,仰望着她問道:“阿娘,您說,孩兒該不該當太子,繼承大位?”

美麗娴淑的芊皇後微笑如昔,溫柔慈愛的凝視着他,卻永遠無法再對他細聲柔語的說話了。

宋琅對娘親叨叨說著近況,說父親病已大愈,聖體康健,說長兄宋珑和長姊宋玲皆安好,姊夫的傷勢複原了雲雲。

當然,他也很好,只是他很煩惱。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不孝,就這麽任性的跑了出來,即使有賀容玖陪着,父親應該不會太擔心。

倘若,他就此不回去呢?

父親會非常、非常的煩惱吧。

“阿娘,我有賀容玖陪着,請您放心,我會好好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最後,他問娘親:“嗯,還有,您覺得讓賀容玖當您媳婦兒如何?”

賀容玖在堂殿外守候,沒聽到這句問話,否則肯定會笑得活活吓死了雷童。

同一時間,禦案上,皇帝将一張紙條壓在白虎石鎮下,紙上寫着:

‘敬禀父親,不孝兒外出視聽民情,賀将軍同行,勿憂,誠乞父親原諒,不孝兒琅,跪呈。’

宋琅在離開皇陵前,還是去了趟守墓小院,吩咐雷童給守墓衛兵一錠金元寶,私下請他照拂宋琥,切莫過于苛待。

守墓衛兵唯諾連連稱是,歡喜的偷偷收下金元寶。

宋琅平心靜氣的對宋琥說:“四哥,望你能在此誠心悔過,修身養性,有機會我會向父皇求情,減輕你的刑罰。”

“誰要你求情,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宋琥嘴硬撇開臉,目眶卻紅了。

他原本是享盡富貴榮華的皇家驕子,眨眼間卻成為階下囚,肩脖負枷鎖,手腳綁鐵鏈,當真應驗了宋玲那日的咀咒,活得豬狗不如。

宋琅不再多言,轉身走開。

宋琥扭頭望向他的背影,擡手用力擦了擦眼睛,語帶譏诮的喊道:“五弟,等你當上皇帝,大赦天下,四哥不敢求能走出這裏,但至少拿下我身上這些鬼玩意兒。”

宋琅回頭,點頭應允:“好。”

宋琥稍稍一怔,四個哥哥争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最後卻是最不争的麽弟得寶,簡直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的最佳寫照了,哈哈!

宋琅聽到身後傳來宋琥的大笑聲,不想追究他為何而笑,離開皇陵,随興往附近的縣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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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阿娘,我要娶賀九郎啦!

芊皇後:傻孩子,你一看就是嫁的那個人。

小皇子:那當做他入贅好了!

芊皇後:............

28

他們換上一般人民的衣着穿戴,住龍蛇混雜的客棧,吃粗茶淡飯。

宋琅的神态安之若素,沒有表現出不習慣的嬌慣樣子。

他以前同父母一塊兒時,父母身上穿的是輕便常服,吃飯時,都自己動手挾菜,不用宮女太監侍候,吃的是較簡樸的五菜一湯,一家三口仿如民間百姓家。

正因如此,他不似其他皇子傲然不可冒犯,頂多像個稍微驕縱的高門少爺,天生貴氣卻不傲慢可厭,年少恣意飛揚,叫人一看便打從心底喜歡。

這次拖着賀容玖私奔,沒有目标的随興亂走,今日走過杏花村,明日停留龍鳳鎮,流浪似的随遇而安。

第五日中午,他們進入路邊的簡陋小面攤,叫了面食粗菜,随便應付一頓飯。

隔壁桌是一家三口,又瘦又小的孩子年約五、六歲,夫妻點了兩碗白水湯面及一顆滷雞蛋,三人分食兩碗面,滷雞蛋則扠在一根筷子上,給孩子拿着吃。

面攤老板娘和夫妻閑聊幾句,得知他們是要往京城去投親,現在天下雖然還算安穩,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仍時而聞之,大半數的百姓處于吃不飽、餓不死的狀态。

“不過比起前面那位那會兒,現在至少每天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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