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節晚自習剛上不久的時候,外面果然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他大概是不會聽她的話的。

誰知道她自以為的好意卻成了駱淮心頭的一把鈍刀。

駱淮別開了頭,喉間幹澀得厲害。

外婆眼裏也閃着淚:“小淮啊,外婆……外婆就這麽……一個願望……”

在她看來十多歲孩子的感情無非是小打小鬧,就算最後分開了也無傷大雅。

可她不知道一個十七歲少年的純粹心意。

不同于成年人的世界,沒摻雜那麽多物質,也沒橫生那麽多猜忌,滿心都是我要如何待你才算溫柔。

不管別人怎麽看待這件事,我喜歡你,我就只是喜歡你。

外婆最後的心願成了一堵高牆,擋住了駱淮走向褚陳的方向。

駱淮低着頭沉默了許久,腦海裏全是褚陳的模樣,難過如同一把生滿倒刺的刀,硬生生紮進他的心口,轉瞬又被用力拔出,心髒霎時被倒刺勾得鮮血淋漓。

他不明白為什麽大人都要他們分開。

他長這麽大就喜歡上了這麽一個褚陳,他的男朋友那麽好,給了他溫暖,成為了他的光,怎麽就非得分開?

于雪不讓,外婆不讓,他僅剩的兩個親人都不讓,僅僅因為褚陳是男孩子。

他不認這個理。

可是,從小到大,外婆就把他捧在手心裏疼愛,于雪不在家的時候,外婆常常把他帶回老家,變着法兒的逗他開心。

在遇到褚陳之前,外婆就是那個對他最好的人,老人家最後的遺願,沒法讓他就這麽若無其事的忽視掉。

酸楚湧上眼眶,駱淮吸了吸鼻子,極輕的點了點頭,一大顆眼淚砸到了地板上。

外婆含着淚,不停的念叨着“好孩子”,就這麽去了。

……

秋日的涼意往駱淮外套裏鑽,他捂着臉,心裏頭一團亂麻。

褚陳的電話猝不及防的打了過來。

駱淮看着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指尖懸在界面上空停頓了一陣。

不停振動的手機似乎在催促他趕緊接聽電話。

駱淮的指尖始終沒有摁下去,直到他眼看着電話自動挂斷,心頭密密麻麻的疼了起來。

他暫時關了微信,沒看消息。

駱淮和于雪對峙了兩天,最終在于雪整理外婆遺物,翻出了外婆存折的時候,敗下陣來。

外婆以前是位老師,退休也有一些工資,她這麽多年省吃儉用,存了不少錢。

她在床頭的櫃子裏藏了一個鐵盒子,把她珍藏的照片和存錢的存折,都給放了進去,攤在最上邊的是一張紙條。

“留給小淮。”

字跡筆畫有些抖,一看就知道是寫字的人手不怎麽穩,紙條陳舊得發黃,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寫的。

駱淮捏着紙條,手機又響起了“叮咚”的提示音。

褚哥:駱駱……

褚哥:兩天了,你怎麽還不理我?

褚哥:[語音][語音]

“同桌,我不知道你怎麽了,整個人跟失聯了一樣,去你家也沒人,電話也打不通,是出什麽事了麽?能不能告訴我?”

“不管你有事沒事,都給我回個電話,不方便的話回個消息也成,我很擔心你。”

駱淮眼眶發熱,走出了老家的屋門。

這兩天褚陳一共給他打了42個電話,微信已經數不過來有多少條了。

他一個電話沒接,一個微信沒回。

從最早的,到最近的。

褚哥:同桌你吃午飯了沒?

褚哥:怎麽不接電話?

褚哥:同桌?

……

褚哥:出什麽事了麽?

褚哥:同桌,你和我說說呗。

褚哥:別不理我啊?

……

楊敘和姜川也找過他。

敘敘叨叨:淮哥,你再不回褚陳電話他估計得瘋了。

敘敘叨叨:你倆怎麽了?

姜還是老的辣:老大,褚陳這兩天老是向我打聽你的消息,發生什麽事了嗎?

鄉下的空氣好很多,風也涼了不少。

屋門前有一塊荷花塘,夏天的時候風一吹,就連成一片綠意,如今卻變成滿塘的枯荷了。

他們家講究落葉歸根,就把外婆葬回老家,他回去了再沒回來。

收假第一天,于雪就去學校給他辦了轉學,聽說教過他的老師都來勸于雪,想讓她把好苗子留下。

于雪立場堅定,老師們也不便多說,只道是這麽好一個孩子沒能留在鳴城二中實在是可惜了。

畢竟老師們都把他當省狀元栽培。

于雪下樓梯的時候,看見了褚陳。

褚陳認出了駱淮母親,一時有些激動,語氣還是頗為禮貌。

“阿姨您好,請問駱淮他現在在哪兒?我怎麽都聯系不上他。”

于雪的态度沒之前那麽溫和,冷冰冰道:“這以後你別管了,也別再聯系他了。”

褚陳想到駱淮之前和他說過,他的母親不同意他們兩人的話,他的臉色霎時就沉了下去。

“阿姨您這是……什麽意思?”

“讓你倆斷了的意思。”

于雪甩下這麽冷漠的一句就往下走。

褚陳低着頭靠在樓梯口,周身的疲憊頓時籠罩下來。

所以駱淮不理他的原因就是這個麽?

他那天回家之後,就被褚志林關了在了卧室面壁思過。

兩天之後,褚志林終于沉不住氣了,在胡蕊的勸說下,把他給放了出來,褚陳出來後就跟他大吵一架。

父子倆都不松口,第二天褚陳就去上學了,心說先去找駱淮問問他的近況。

誰知道撞見了于雪,還等來一個他同桌轉學的消息。

楊敘和姜川都不知道駱淮怎麽了。

褚陳看着旁邊被搬空了的書桌,心底涼成一片,冷着臉就這樣幹坐了一上午。

駱淮坐上了搬家的車。

沒多久,微信就快炸了。

褚哥:轉學?

褚哥:不辭而別?能耐啊。

褚哥:你他媽就這麽走了?

卑微小徐:學委,你咋突然轉學了?

卑微小徐:褚哥的狀态簡直要吓死個人。

敘敘叨叨:淮哥,你咋啦?這麽多年兄弟了,有事別瞞着啊?

姜還是老的辣:老大,你突然之間轉學是幾個意思?

駱淮後背靠上座椅,摁熄了屏幕。他閉上了滿含血絲的雙眸,眼睫微微抖動,皺眉忍耐着無法言說的難受。

雨點啪嗒敲打車窗,涼絲絲的雨珠落到了駱淮臉上,透着涼心的寒意。

……

最後駱淮還是和楊敘姜川兩人說了這幾天的事兒,還讓他倆別往外說,簡而言之就是別告訴褚陳。

新學校沒什麽特別,也是當地的重點高中,同學們一開始還熱衷于讨論轉學生的事情,後來就全身心的投入了學習當中。

只不過班上只有三十多人,單人單桌,沒人在他旁邊畫畫了。

他的桌肚裏也不會被人塞一些花花綠綠的糖了。他的課本之中也不會無緣無故多一些小塗鴉小卡片了。

有時候恍惚之間還能聽見旁邊有人叫他同桌,轉頭一看不過是來往的風聲。

駱淮還是每天都能收到褚陳的微信。

每天這麽一個人自說自話,駱淮一面替他覺着累,一面又心疼他。

他把想回的消息都記在了便簽。

駱淮常常翻着消息記錄就忍不住點開了鍵盤,大多時候還能收到褚陳的一兩句話。

“你他媽正在輸入完了沒有?”

“要回老子消息就幹脆利落點。”

駱淮手一抖,立馬就點了出去,返回了列表,看到兩人都還沒換的頭像,就忍不住走神。

他們就這麽分開了,連一句道別的話也沒有。

這般猝不及防,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山洪,兜頭把他整個人都給淹沒其中。

是他親手松開了他的稻草和溫暖,讓自己一個人置身在了刺骨冰涼的寒水之中。

……

206的宿舍空了一大半,褚陳捏起拳頭狠狠往牆上錘了一拳,骨節發疼之際他看到空了的紙箱,想起了招財。

他匆匆忙忙跑去寵物店以後,卻被告知招財已經被人給買走了。

褚陳快要抑制不住內心的火氣,怒沖沖的問:“經過主人同意了麽?就這麽把貓給買了?”

店員耐心的解釋着,說貓的主人已經同意了把貓賣給其他人。

褚陳面色冷沉得吓人,不知在想些什麽,帶着滿身的暴躁氣息出了店門。

徐家文覺得他褚哥最近越發的不好惹了,他都不大敢和褚陳說話。

學委轉學得太突然,連他都沒反應過來,別說是他褚哥了。

一開始,褚陳跟失了魂似的,逮着楊敘和姜川就問駱淮的情況,兩人硬着頭皮說不知道,心知也糊弄不了褚陳,但還是憋着沒說。

到後來,褚陳好像恢複了平靜。

只不過他也不愛打籃球了,平時懶懶散散不正經的模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說話也沒什麽溫度了。

褚陳整天就是埋着頭畫畫,被老師數落也不聽,無聲的用成績證明了一切。

駱淮轉學以後,他就沒從年級第一的位置上掉下來過。

校園貼吧裏還在說着兩人的糾葛。

徐家文有時候刷着刷着就難過起來。

不過學神轉了學此事也就在一時間掀起熱度,很快同學們都在忙碌的學習之中淡忘了此事。

只是一班偶爾有同學做不出題的時候,看着渾身冒冷氣的褚第一不敢問,只能感嘆一句要是學委還在就好了。

☆、走丢

鳴城的秋天平靜又喧嚣的過去。

沒了同桌的日子好像過得很慢,一節課忽然就變長了似的,不大混得過去。但又像是溜得很快,這一天天的似乎什麽事都沒發生,太陽就落山了。

也許是除了那個人也沒什麽事值得銘記的了。

十二月的尾巴氣溫已經很低了,寒風拼命往人的懷裏鑽,他們在各自的城市裏迎來歲初的第一場雪。

三十一日的晚上十二點,褚陳給駱淮發了兩條信息。

一張圖片,一句話。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落到了古老的許願樹上,白雪壓滿了枝頭,小木牌子在風中晃着,紅綢也互相纏繞。

他說:“鳴城下雪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同桌?”

久違的嗓音在夾雜着電流聲鑽進耳朵裏,最後那一聲“同桌”宛如一顆小石子,扔進了平靜的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表面上看着風平浪靜,實則不安分的心思一個勁的暗自翻湧。

駱淮站在和他相隔千裏的雪地裏,也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他的語音,翻了多少次他的消息記錄。

他的手腳都凍得慌,鼻尖發紅。

駱淮搓了搓凍僵的手,點開了堆滿記錄的便簽,寫下一段未能發出去的話。

這邊的風和雪都很大,夜裏冷,招財在窩裏呆不住,常常趁我不注意就鑽進了被窩。

駱淮裹緊了駝色的羊絨圍巾,緩慢的往前走,繼而又在下一段敲下了四個字。

我很想你。

……

冬天也很快過去了,這個年過得沒什麽滋味,于雪成天出差,初一那天回來吃了頓飯,初二又急急忙忙走了。

春天來得稍稍遲,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駱淮撐着傘獨自走過校園的街道,雨珠落在傘面上,響成一片。

“同桌,麻煩你把傘撐高一點……”

“剛剛夾我頭發了……”

這樣的幻聽他好像已經有過很多次了,但駱淮還是忍不住每次都下意識往左手邊瞧。

他一次也沒能如願的見着那個微微低下頭,捂着腦袋的家夥。

……

高二下學期剛開學一個周,褚陳就逃了五天課,被趙青山從網吧逮回去的時候,還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趙青山數落了他大半節課,褚陳就這麽安靜的站在那兒,一個字也沒聽,下個周又繼續逃。

趙青山心說我還管不住你了?轉頭就找周濤給褚志林打了個電話。

打了好幾次褚志林都沒接,周濤被氣個半死。趙青山指着褚陳的鼻子罵他混,褚陳倒是毫不在意,次次都能考個第一堵死他。

有一次他收了工資後網吧老板放了他兩天假。他在附近轉悠了大半天,最後還是回了教室。

他在教室坐了不到一節課,就當着英語老師的面走了。老師都知道這個年級第一管不住,成績放哪兒就沒掉過,也任他去了。

有一次徐家文好不容易約着他去打了一次球,趁着休息的時候還問過他為什麽逃課。

褚陳仰頭灌進小半瓶冰水,淡淡的說:“教室太悶,呆着不舒服。”

徐家文想說是學委不在了你才呆不下的吧?但他識趣的沒提,那之後他再約褚陳和他一起打籃球褚陳也沒去了。

褚陳在網吧當網管的時候,常常能看見網吧老板的孩子小何在臺前做作業。

小何總是喜歡把他的同學往家裏帶,褚陳注意到有個小男孩次次都來,小何好像叫他班長。

褚陳百無聊賴刷着題的時候,擡頭就看見小何的筆寫不出墨了,直接扯過小班長手裏筆接着寫。

寫完了最後幾個字又還給了小班長。

褚陳看着手裏的筆又是一愣。

不得不承認,四處都是同桌的身影。

教室裏有,球場上有。

低頭刷題的,趴在桌子上小睡的,拿着冰水往他手裏塞的……都是他的小同桌。

目之所及,無一不有,無一不是。

他沒有刻意去忘記駱淮,心想着記得記不得都随它去,就算不記得了也沒關系,就是心裏會很難過。

誰料分隔兩地後多日不見,信息和電話一個沒回,他不僅沒有淡忘,好像還在每日觸景生情般的溫習之中,将那些回憶更加清晰的埋藏在心。

那些隐秘的情感反倒是愈加清晰。

……

六月初略有些熱,知了已經等不及夏至的到來了,成天聒噪個不停。

從他們分開之後,褚陳收到了來自駱淮的第二條微信。

同桌:高考加油。

駱淮的上一條,是在他生日的時候發的祝福,時隔數月,褚陳沉默了一陣,他沒說多餘的話,回複了一句。

拐個同桌處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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