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诘問

“還愣着做什麽?還不給我上!”田元耀沒好氣的指着景黎的方向怒斥手下,“這麽點小事都幹不了,我養你們廢物有什麽用!”

猙獰的神色吓得一衆手下一個激靈,再不敢耽擱,一窩蜂似得向着景黎撲過去。

這些他在築基初期就能吊打的小炮灰,現在放在景黎面前,更加不值得看。

張牙舞爪着想要行兇的打手們還沒碰到目标衣擺,一條長長的火龍就突然從地面蹿起,形成一個圓形,把他們包圍在內,只要踏出一步,炙熱的火舌就将席卷全身。

“啊!好燙啊!!”

第一個試探着邁出一步的打手,很快就被火焰順着腳踝纏繞而上,只一瞬間,就被燒成了一個火人,四下裏亂竄,痛苦的哀嚎。

周圍的同伴紛紛避之唯恐不及,一邊避開這團移動的火源,一邊還得小心不能挨上外圍的那一圈火圈,在這個并不大的空間裏,很是左支右绌。

沒過太久,站在火圈裏的十幾個人就紛紛引火上身,哀嚎聲不絕于耳。

沒想到自己的人這麽輕易的就被解決了的田元耀見狀,不由吞了口口水,眼角一瞥,瞧見了光頭大漢三人的身影,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偷偷放出一只蠱蟲,借着茂密的草叢的掩蓋,輕易的抵達了那黃衫女子的腳邊,而不曾引起在場人的注意。

對于在場四人中,實力最弱的田元耀,景黎并未放在眼裏,他的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光頭大漢三人身上。

這三個人,是他來到修真界後,第一次殺的人。

不管時間過去多久,這三張臉都會永遠凝固在他的記憶裏,不會改變。

和那天惱羞成怒之後的殺意不同,此時的光頭大漢身上滿是煞氣,周身不斷冒出肉眼可見的黑氣,仿若從地下深淵爬回來的複仇人,看着景黎的眼神,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那方臉男子滿面陰郁的走前上,“大哥,先讓我和這小子算一算賬吧。”

光頭大漢還來不及答,原本站在他們身邊的黃衫女子身形忽然一動,猛然向景黎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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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衫女子雙眼詭異的變為血紅色,一張發青的臉上,尖利的獠牙外翻,流涎正順着唇角滴落,就像是一具喪失了理智的野獸。

原本十指纖纖的玉手也扭曲成爪狀,不管不顧的沖着景黎揮來,帶着破空之聲。

光頭大漢與那方臉男子見狀,有些意外,尤其是發現黃衫女子此時的狀态不對勁之後,更是警覺的看向獨立立于一邊的田元耀。

金丹修士的威壓外放,田元耀就先軟了腿,見對方似乎準備先拿自己開刀,忙高聲嚷道。“我也不過是好心幫你們一把,也免得你們在那莫磨磨蹭蹭的不敢出手!”

一個“不敢”深深的觸動了光頭大漢心裏的逆鱗,原本出現在他身邊的黑氣,很快蔓延開來,把周遭十丈,都變得陰郁黑沉。

田元耀人品再怎麽糟糕,畢竟也是大家出生,從小都是金尊玉貴般長大的,要他就這此跪地求饒自是不可能,因而,雖然這會心裏已經怕的不行,卻仍是梗直了脖子,一副驕縱之色,“你怕什麽?那白頭發的小子又不敢殺人,最多就讓那女人受點傷罷了,要是她夠本事,說不得還能在你親自動手前把那小子給解決了!”

盡管黃衫女子來勢洶洶,出手極為淩厲,卻并未對景黎造成什麽傷害。

他現在已經是築基後期修為,當然不能會應付不了來自一個築基初期修士的挑釁。

随手掐了個法訣,一條水龍便出現在他身後,一雙鬥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黃衫女子,蓄勢待發。

景黎手指微動,水龍呼嘯而出,呈螺旋狀纏繞住黃衫女子,将其緊緊束縛,任她如何掙紮,它自巋然不動。

田元耀見狀心底更有底氣,大着膽子哼了一聲,“我就說着小子不敢殺人!”

在寂靜的空間裏,田元耀的這一句話尤為大聲,不單光頭大漢聽見了,就連景黎也聽見了,下意識的擡眼看過去。

草地、夜空、星河,皆盡倒退,周圍的景致又變成了一片荒蕪。

剛才還在的幾人,統統都失去了蹤影。

明明有風吹過,壓彎了草莖,卻不曾發出任何聲音,那草保持着半彎的姿态,就像是按下了暫停鍵。

半邊荒蕪半邊沙土。

景黎眯起眼,是無極荒原。

想到剛才出現的那幾個人,對于接下來将要發生的事,隐隐有了猜測。

下一秒,原本被靜止的萬物仿佛約好一般,時間開始重新轉動。

天空中出現了一艘豪華豔麗的靈舟,載着滿滿一堆人,向這邊疾馳而來。

景黎指尖搭上劍柄,正欲拔劍,那靈舟卻從他頭頂掠過,向着他身後沖去。

景黎頓了頓,回轉過身,在看清靈舟的目标之後,瞳孔驀地一縮。

粉衣白發,赫然是另一個自己。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就如當日的歷史重演。

景黎看着另一個自己先是出手解決了一衆打手團,最後又将田元耀打的毫無反手之力,身負重傷。

接下來,應該是辰砂出手把那些人全都……

景黎忽然意識到有哪裏不對勁,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有“自己”,并沒有蒼麒與辰砂的存在,而當時的自己,并沒有把他們滅口,那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讓他現在走過去,幫那個“自己”把人殺了?還是,接下來的劇情,将會有所改變?

景黎微蹙起眉,還沒等想明白,站在遠處的那個“自己”就已經消失了,而那些被打的落花流水的打手團與田元耀,卻仿佛瞬移般出現在自己腳下,慘白着臉,本該是眼睛的位置變成了兩個黑色的空洞,嘴角上揚成一個詭異的弧線,向自己伸出手來。

“嘻嘻……來殺我呀……來殺我呀……”

“……不敢……你不敢……”

“來呀……來殺我呀……只要用你手裏的劍在這裏戳一個洞就行啦,嘻嘻……”

“不敢殺人嗎……嘻嘻……竟然不敢殺人……”

尖細的聲音在空氣中無孔不入,尖銳的鑽進了景黎的耳朵裏,那一道道詭異的上揚到耳根的弧形嘴角中不斷吐露出嘲笑的話語。

扭曲成爪狀的手指死死拽住景黎的衣擺,并借此向上攀爬。

景黎想把人踢開,卻發現身體不聽使喚,雙腳更是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慘白色的人形,一點一點的順着自己的衣服爬上來,景黎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忽然,一只比其他手都大上許多的手死死的拽住景黎的腳踝,一個比其他人形都壯碩的多的人形仰起臉,空蕩蕩的眼窩裏,流出道道血淚,不甘的嘶吼。

“……你這個滿口仁義道德的騙子……既然你不敢殺人,那我又是如何死的?……”

又一只較之其他手更纖細的手拽住了景黎的小腿,看模樣是個女子,空呼呼的眼窩很是瘆人,流出的血淚足有兩指寬,仿佛把整張臉分成了三分,很是猙獰。

“你不是說你不敢殺人麽……那我算什麽……我算什麽……”到了最後,控訴直接變為了凄厲的尖叫,幾欲刺破景黎耳膜。

一個黑洞悄無聲息的在那些人形的末尾處打開,像一陣黑霧不斷向周圍蔓延擴張,凡是被那黑霧沾上的人形,很快就由慘白漸漸轉化為暗黑,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始下陷,本能的抓住了身邊的人形,想要阻止自己下陷,可惜哀嚎與吶喊未盡,就已消失在黑洞中。

而那些被抓住,染上了黑霧的人形,則開始重蹈前者的覆轍。

黑洞肆意而快速的将人形一個個侵蝕,也借此一步步的向景黎的所在地靠近。

那些在前面死死糾纏住景黎的人形,卻後身後發生的慘劇一無所知。

景黎身形所限,但眼珠仍然可以轉動,也因此将那一幕盡收眼底。

那些人形順着他的衣服漸漸爬了上來,張牙舞爪的咒罵着被他們困住的人,扭曲的爪子向景黎的脖子掐去;而那個不斷擴張着的黑洞,已經出現在了景黎的腳下。

那些想要掐住景黎脖子的人形們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腳已經然黑霧侵襲,慢慢的染上了墨色。

“……好痛苦啊……你把我的喉嚨戳穿了……你這個殺人兇手……”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為什麽要殺我……”

“都是你……都是你的錯……騙子……騙子……”

“……僞善……”

凄厲的哀鳴充斥着景黎整個大腦,身體無法動彈,那些冰冷的細長手指觸摸到頸部的皮膚,引起了一陣生理性的顫栗。

被扼住的咽喉阻礙了呼吸,窒息感漸漸出現,而那些哀嚎卻始終圍繞在耳邊與腦內,眼前開始發黑,整個人都變得暈暈沉沉。

僞善嗎……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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