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演講

許是天氣太過悶沉的緣故,A校整座校園都被籠罩在一股壓抑氛圍下,就連平日裏最是振奮人心的放學鈴聲,此時仿佛也只是按部就班的響起,平靜宣告了這一天課堂生活的結束。

譚譴沒精打采發着呆,神游般往寝室樓走去。

“譚譴?”老好人班長從後面跟了上來,“你今晚怎麽回事?”

班長:“有事情不要憋着,說出來。”

譚譴啧了一聲,“可真愛管閑事。”

“……”老好人形象瞬間崩塌,班長沖他翻白眼,“你特麽愛說不說!”

“行了。”譚譴拽住他胳膊,壓低聲音,“我問你,你覺得陸哥跟沈野是什麽關系?”

班長一怔,“普通同學啊。”

但又想起平日裏陸同學對沈同學好像總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模樣。

他張了張嘴,補上一句,“關系比較生硬的普通同學。”

譚譴:“可我怎麽感覺,陸哥跟沈野是那種關系?”

從打籃球到晚自習前,他總有這種微妙的感覺。

“想什麽呢?”班長用仿佛看弱智的目光注視他,然後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跟你像不像那種關系?”

譚譴:“……”

“話說你最近怎麽這麽關注陸亦?”班長轉念一想,發覺些什麽,嘴角露出微妙笑容,“喜歡上人家了?”

譚譴眯起眼,“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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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班長,你有沒有一種嗜好?”

班長:“我挺喜歡抽卡。”

“我說的不是這種嗜好,我說的是癡迷執着于某種東西,為了得到不擇手段的那種嗜好。”走到寝室樓前,譚譴停了下來,說:“我有。”

“我要收集全世界最好的東西,所有,所有都要是最好的。”譚譴低下頭,藏住眼底野草般生長的癡狂和偏執。

明明天氣很熱,蒸籠似的,讓人透不過氣。

班長望着前面譚譴的背影,卻莫名覺出背後竄上股陰冷感,讓人抵觸,惡心。

他也沒聽清楚這人在說什麽,只知道寝室近在眼前,恨不得立即飛進去。于是便只大步流星沖上前,路過譚譴時示意性的拍了拍他肩膀,“有夢想是好的,雖然你實現不了,但萬一別人幫你實現了呢?”

譚譴:“……”你他媽?

他剛要罵,班長卻已經溜沒了人影。

班裏所有alpha的寝室都在五樓,這個時間已經比較晚了,大多數人都躲在寝室裏準備睡覺,樓道裏少有幾個人影。

譚譴背着書包,轉過拐角,正要停在自己寝室門口時,

眼角餘光卻掃見一個熟悉人影。

他倏的停住,猛然轉身,正好看見陸亦拎着校服從某間寝室出來。看樣子像是剛睡醒,陸亦也沒發現他,迷迷糊糊拐進了樓道裏。

譚譴愣了會兒神,

陸亦怎麽會在這兒?

譚譴又留意了下那個寝室的號碼,

是沈野的寝室。

……

陸亦為什麽會從沈野的寝室出來?

他不受控制的踹了腳門,怒火和迷茫憋悶胸膛,嫉妒如同藤架上的蔓草般迅猛滋生,爬滿了他整顆心髒。

沈野他算是什麽東西!

回到自己寝室後,陸亦總覺得良心上有些過不去。

雖然事先說的很清楚,他幫沈野補習,沈野以信息素作為交換,可照今晚的情況來看,他連一張卷子都沒給沈野講完。

可沈野的信息素,他卻是聞了個飽。

原本困得倒頭就睡,可一想起這事,陸亦又硬生生把自己從床上拽下來,從書包裏撈出課本和卷子,準備給沈野寫一份重點解析。

“我湊,是我已經睡着了?在做夢?”趙青青被吓得差點從床上翻下來,“陸哥居然在我的夢裏挑燈夜戰?我絕壁是瘋了!”

“我應該也不大正常。”顧木坐在下鋪,塞了嘴零食,“陸哥,你準備好明天年級大會的演講了沒?”

陸亦忙着寫字,“嗯。”

“你要好好準備,明天可是個相當重要的日子。”

陸亦:“好。”

他其實沒太聽懂顧木話裏的‘重要’到底是什麽意思。

直到次日上午的大課間,下課鈴聲響起。

“路銀天你橫幅搞好了沒有?”學委堵在門口,“今天對咱班來說是個極其重要的日子!都給我穿上校服!”

全班唯一沒穿校服的陸某人:“……”

“一會兒校長講完,咱們就開始鼓掌。”體委站在講臺上,敲黑板,“不多不少!就鼓五分鐘!”

陸亦:“……”

“戴表了吧?秒表啊,對好時間,別出差了。”體委慌慌張張跑出教室。

全班亂成了一鍋粥。

仿佛即将舉辦的不是年級大會,而是什麽校領導親臨的團體演出。

陸亦從書包裏摸出演講稿,有些尴尬的跟着人群走到小廣場。

“沈野!沈野你長得帥,你站隊伍正前。”陸亦看着學委從隊伍後面把男生拽了出來,拖到他面前,“陸哥,你要是緊張就看沈野。”

“我緊張個屁。”陸亦心虛的蹭了蹭手心裏的汗,“看他有什麽用?”

沈野笑了笑,伸手攬住他的肩膀,指尖恰到好處的點在他的耳垂上,

“看我當然沒用。”

陸亦被他這動作搞得莫名其妙,瞪他一眼,

剛要說話時,卻隐約嗅見從沈野的指尖散發出淡而冰冽的薄荷香。

這氣味像是有什麽特殊魔力,陸亦嗅見,不自覺變得平靜許多。

手心的汗漸漸褪去,

他下意識呼吸,捉住了空氣中即将散去的最後一點薄荷香。

“有這麽好聞?”沈野把指尖放在鼻前,嗅了嗅。

“滾蛋。”陸亦罵道。

沈野挑起眉,問:“還緊張嗎?”

陸亦:“我什麽時候緊張了?”

“哦?”沈野意味深長盯着他。

陸亦被盯得有些心虛,又開始冒汗,剛想要辯解幾句,

沈野卻莞爾一笑,

“不緊張就好。”

A校開過許多次年級大會,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場這麽奇怪,衆多班級都只是抱着随便聽聽混個過場的心情來參加,卻只有一個班全體同學都整整齊齊穿着校服,隊伍站得整齊又有氣勢,甚至還專門站出四個男生拉橫幅:

——九班牛逼!

校長臉色一黑,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本月優秀班集體:三年級九班。”校長攥着話筒,聲音洪亮:“此外,三年級九班的陸亦同學,因在校外見義勇為,榮獲校級見義勇為新青年稱號。”

底下學生瞬間埋着頭開始讨論:

“陸亦不是被記大過那個?”

“大過給免了!”

“免了大過,又成了校級新青年?這是什麽神奇人生?”

“鬼知道。”

“安靜!”校長清了清嗓子,“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

他話沒講完,從九班便傳來一陣激情洋溢的鼓掌聲,生生打斷了他的話。

校長:“……”

校長只能勉強捧着老臉,把話筒遞給了即将上臺的陸亦。

男生身形纖長,漂亮豔麗的眉眼在陽光下仿佛被鍍了層金,再加上他渾身清清爽爽的少年氣,一上臺就搞瘋了一大批alpha。

“這特麽是什麽絕世o!為什麽校花不是他!為什麽!”

“為什麽我現在才認識他??這人還當什麽校霸啊當校花多好!”

陸亦什麽也聽不見,他現在耳朵邊只剩下嗡嗡聲,大腦一片空白。

他其實從沒演講過。

重生之前沒什麽朋友,唯一親近的人就是星哥,上學時也從沒主動争取過什麽,更別說走上臺,在幾千人面前做演講。

毫無經驗的陸同學站在臺上,看着底下烏壓壓的一片人,緊張到不知道該做什麽。他羞愧的發現自己居然緊張到冒了信息素。

好在冒的不多。

陸亦做了個深呼吸,聞到的全是自己身上的奶香味。他勉強平靜下來,從兜裏掏出沈野替他抄好的演講稿,準備照着念,

結果打開的一瞬間,

陸亦兩眼直愣的望着手裏一片空白的稿子,

我特麽???

狗比沈野我殺了你!

他怒氣沖沖擡起頭,卻看見狗比沈野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上了臺下最高的花壇處,散漫自在的姿勢,他單手撐着臉頰,高高舉起另只手,沖他笑。

笑容肆意而璀璨。

陸亦耳根一燙,惱着把手裏白紙攥成一團,塞回兜裏。

“那個。”

“我是三年級九班的陸亦。”

“啊——”

底下爆發出一陣山崩海嘯般的土撥鼠尖叫。

“學生會!哪個班的學生在尖叫,都給我記下來!”教導主任焦頭爛額的維持着年級大會的秩序,“都給我記過!”

記過也毫無卵用,

畢竟學生會的會長都在尖叫。

陸亦硬着頭皮,繼續随口亂扯:

“關于見義勇為這件事,其實我當時只是路過。”

臺下終于稍稍安靜了些。

陸亦:“我沒想着專程去找誰,也沒什麽目的。看到那群小混混打他,我其實并不是特別想幫忙,但是……”

臺下徹底安靜下來,

但陸亦也停了下來,臉燙的厲害。

但是什麽?

但是我想要他的信息素。

陸亦咽了口水,慌忙把這句話從自己腦海裏扔了出去。

“但是當時天很黑,風很冷。”陸亦心虛的聲音發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所以,”

所以我不小心跟他睡了?

陸亦快要講不下去了。

他無所着落的目光飄來飄去,最後還是望向了花壇上坐着的男生。沈野似乎看出來他在緊張,右手高舉過頭頂,隔着幾十米,打了個響指。

少年人之間加油鼓勁的方式總是這麽簡單,

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或許就能化幹戈為玉帛,讓人心生感動。

陸亦喉結一滾,嗓子幹而澀。

“所以什麽?”底下有人喊。

“所以,”

陸亦慌忙移開了眼,

“我決定和他交個朋友。”

年級大會結束後,陸亦的名字就被各個班級傳了個遍。

不過不是因為什麽校級優秀青年,

原來A校所謂的校霸,是個精致絕豔的omega美人,九班的門口一時間湊過來不少別班的alpha,伸着腦袋想要打聽陸亦的聯系方式。

班長把優秀班集體的獎狀裱起來挂在後黑板上,然後便從凳子上一躍而下,對門外的別班兄弟下了逐客令,

“走吧走吧,別想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回去做夢,追陸哥?”班長唏笑了聲,“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

“陸亦呢?”還有不甘心的a想要借機搭讪。

班長随手一指教室,“看見沒?”

男生眸子冷的結冰,正坐在後排一張桌子上,雙手抱臂,臂彎裏還夾着一根棍子。眉眼處盡是令人心悸的戾氣。

“陸哥。”班長喊了一聲,“有人找。”

男生便順着投來目光,

準備搭讪的alpha當即頭頂冒汗,腳下抹油,溜了。

“班長。”陸亦踹了腳凳子,“沈野呢?”

他正要找沈野把演講稿這筆賬算清楚。

“沈野年級大會的時候跳到花壇上,被學生會發現了,這會兒估計在老師辦公室。”班長回:“你找他有事?”

陸亦心尖一跳,緊繃起來。

在辦公室?挨批評嗎。

又想起剛才男生坐在花壇上,沖他意氣風發的打響指,陸亦心下一軟,把手裏的棍子放到桌上,“沒什麽事。”

他從沈野的桌上跳了下來,走向自己的座位。

剛經歷過一場榮譽,教室裏的氣氛便格外熱鬧,沒幾個人老實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人擠人,走道裏熙熙攘攘。

覺出對面走來一個人,陸亦低着頭,側身想要躲過,

但來人卻故意拽住了他的胳膊,甚至用力,像是想要把他拽過去。

後頸上的發絲被撩起,有涼風掠過他的腺體。

陸亦瞬間警惕起來。

他猛地甩開胳膊,不耐擡頭,正看見譚譴擠在他旁邊,一臉抱歉,“對不起陸哥,我不是故意的。”

陸亦冷着臉,沒理他。

男生重新轉身離開,

而他離開的一瞬間,空氣中似乎飄過一絲很淡的香味。

譚譴站在原地,呼吸。

他回憶着剛才幾秒間,男生從他身邊側過時不小心露出的半截脖頸。

白皙細膩,

果然是個幾近完美的omega。

可是,這麽完美的omega,腺體上居然有一個淡淡的紅色痕跡。

是alpha留下的标記。

譚遣微眯起眼,眼底一瞬間閃過無比強烈的嫉妒和仇恨。

是沈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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