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發毒
錄音內容同樣需要經由簡單處理。
孔筒說一晚上的時間可能不夠, 讓他們明天晚上再過來一趟。沈野在這類事情上表現出了足夠的耐心, 說讓他不要着急,他也還有些事情沒做。
回校的路上,陸亦聞見路邊小攤的燒烤味,又有些想吐。
“上次醫生說要你去檢查,去了嗎?”沈野帶他離那些冒着濃濃煙味的路邊小攤遠了些, 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陸亦躲開他的手,“沒有。”
“怎麽不去?”
“忙着準備競賽的事。”陸亦喘了幾口氣, 稍微緩過來些。
他随便找的借口,沈野當然不信。
之前那種陸亦有事瞞着他的直覺越來越強烈。
他原本以為是陸亦瞞着他把标記洗了, 可他早就發現這人壓根沒有動自己腺體上的标記。不是标記的事,又能是什麽事?陸亦為什麽要瞞着他?
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是倔脾氣, 死纏爛打也不會問出來。
沈野只撫着他的後背, 問:“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麽。”
陸亦也從沒這麽優柔寡斷過。
他自打有意識起, 就一直是果斷決絕的性子。不論事情結果是好是壞,他都喜歡在第一時間把事情挑明。他把愛恨分得很清楚,把該做的和不該做的也理得很明白。
但在告訴沈野自己是否懷孕這件事上,他罕見的猶豫了。
一方面是因為他還沒想好該怎麽挑明自己從四年後重生過來的離奇身份, 一方面是因為他還沒弄清楚沈野到底是需要他的信息素, 還是需要他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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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 他不清楚這件事一經挑明後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他再膽大,也不敢拿沈野的未來做賭注。
“我擔心個屁。”他沒好氣的扔下一句。
興許是他的語氣太好玩,自言自語嘟囔時還會翻個白眼。
沈野盯着他,無聲笑了笑。
聯邦內的高數競賽時間很特殊, 在寒假期間。
而在寒假之前,他們更需要重視的是即将來臨的期末考試。下個學期畢業班裏的一部分學生将會步入社會提前進行實習,選擇考研究所的學生則會抓緊時間突擊,以應對明年夏天那個高難度的升學考試。
“這是你們自己的人生,應該由你們自己選擇。我也知道你們為什麽不想考研究所,确實很難。”老黃在臨下課的最後十分鐘停止了講課。他從檔案袋裏掏出了一疊信封和信紙,交給了班長,讓他分發下去。
“身為你們的班主任,我還是建議你們拼一拼,去考研究所。畢竟考入研究所後就會成為聯邦的精英人才,所有人都會憧憬那樣的生活。”說着,老黃自己的眼裏就冒出了向往的光彩,但又很快暗了下來,“不過如果你們選擇了進入社會工作,也是不錯的。”
他擺了擺手裏的信紙,掃視一圈教室下忙碌寫字的學生們,
“把你們的畢業目标寫到這張紙上,裝在信封裏,然後上交給我。”他說:“不論是考研究所,還是找到一份好工作,又或者是回去繼承家業,一夜暴富。畢業的時候,我都會把這封信交回到你們自己的手裏,希望到時候你們都能實現自己的目标。”
這是個很有趣的想法。
學生們紛紛拿到了手裏的信紙,窸窸窣窣的開始興奮讨論。
“畢業後我要去做生意。”路銀天說。
“你這個腦子,能去做生意?”顧木瞥了他眼。
“總比考研究所簡單吧!”路銀天想也不想便寫了上去:做生意,暴富。
寫完後又想歪頭去看顧木寫的是什麽。但顧木擋住了,不讓他看。
“沈野!陸哥!”路銀天于是轉過身,去偷瞄別人的,“你們寫的什麽?”
沈野确實在寫字,只不過是在刷題。陸亦壓根沒看桌上的那張紙,還保持着上節課的姿勢睡覺。
路銀天:“……”
“野哥,你的目标是什麽?考研究所嗎?”路銀天試探着問沈野。
沈野停止寫題,擡眸看他。
旁邊,半睡半醒的男生也眯縫起了眼,目光定在面前的雪白牆面上。
“是吧。”頓了幾秒後,身邊便重新恢複了沙沙的寫字聲,“我會去考研究所。”
瞎扯。
陸亦又閉上眼,想着你明明最讨厭做研究。
上輩子就是這樣。沈野曾經不止一次的告訴過他,他最不可能做的就是考研究所,不論是哪方面的研究。雖然說重生一次什麽樣的變動都有可能發生,但陸亦堅信,沈野一定不會去考研究所。
正琢磨着,沈野又用筆杆敲了敲他桌角,
“醒了還不起?你是有多愛睡覺?”
陸亦不情不願的坐了起來。
“你要寫什麽?”沈野顯然早就看出來他是在裝睡。
陸亦冷淡盯着他,半晌沒說話。
就在路銀天以為陸哥這是要發火的時候,他才不緊不慢轉過目光,拎起桌子上的筆,
“我要炸了研究所。”
沈野:“?”
路銀天:“???”
沈野有些哭笑不得。
路銀天則是滿臉震驚的盯着他,顯然還沒理解他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個目标。
陸亦也沒理他們,只攥着筆,有意無意的擋住了身邊兩個人的視線,
筆尖在紙上飛快移動,潇灑寫下了一行字:
“希望他得償所願。”
老黃允諾過不會偷看任何一個人的信封。
這群孩子們對自己的班主任格外信任,一個勁兒的往信紙上寫。恨不得把自己這輩子的夢想和目标都寫上去。雖然他們只有一年的時間來努力實現這些目标。
全班交的最快的是兩個人。
一個是陸亦,一個是沈野。
不過衆人并不覺得這個結果有多意外。畢竟這兩位大佬學習成績那麽好,不考研究所都可惜了。人家的目标上估計只有一句:考上研究所。
陸亦也沒去問沈野寫了什麽。
沈野似乎有什麽事,下課以後便離開了教室。陸亦原本想要跟上去,但又被老黃叫走了,說是每班需要派出一個代表去參加學習研讨大會。
他走得太匆忙,甚至忘記了拿手機。
也沒注意到桌兜裏的手機振動了一次又一次,屏幕反複亮起。
沈野去了學校食堂。
食堂頂樓有一家裝修精致的甜點館,平時下課的時候人滿為患。學生們喜歡來這裏買一杯奶茶,買兩塊小糕點,坐在靠窗的位置聊聊天。
沈野過來時,看見靠窗的位置上已經坐了一個人。
快上課了,學生們都在教室,甜點館便顯得格外空蕩。
靠窗的那個人聞聲歪過頭,很是溫和的笑了一下,“你終于來了。”
是韓清。
這個人一如既往的披着溫良和善的皮,态度十分友好。
沈野沒回他話,只沉默着坐到他面前的位置上,點了一杯熱咖啡。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畢竟上次我們把關系鬧得太僵,很多事我都沒來得及跟你講清楚。”他看起來有些無奈,“你知道,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我們本應該做朋友。”
沈野拿了一本書看,聽見他這麽說,沒忍住嗤笑了聲。
“你肯定不知道我今天為什麽找你。”他說。
“不。”沈野放下書,“我知道。”
“那看來你也有要跟我合作的意向了?”韓清有些喜悅,他把包裏的平板拿出來,飛快翻着什麽,“沈野,我們都有着一樣的目的。你不喜歡宋家,我也不喜歡韓家。我們才是最應該聯手的人,不是嗎?”說着,他把平板放在桌上,向前推了一推,“我願意跟你合作。”
沈野不理解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種人。
他沒有去看平板上的內容,但他大抵能猜到這是什麽。
在孤兒院,當韓清得知韓家想要領養的不是自己,而是沈野時,這個小孩居然拿了老師辦公室裏的剪刀,想要趁沈野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紮死他。
後來被發現了,又把罪過全都甩在孤兒院的老師身上。
後來,宋家突然插了手,說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要領養走沈野。
而韓家迫不得已選擇了讓步,領養走了那個性別為beta的小孩。
韓清起初高興壞了,以為那家人是抛棄了沈野,選擇了自己。可他後來才知道那家人之所以選他全是因為迫不得已,而沈野也被更好的家庭領養走。
他更嫉妒了。
他開始想着法子往宋家跑,想着法子接近沈野。
因為他和沈野來自同一個孤兒院,宋父以為他可以幫着勸說沈野,便放他進了宋家。韓清以沈野從過去到未來的唯一‘朋友’的身份進入了宋家的大門。
很快,他就發現沈野過得其實并不好,他過得很慘。
韓清更高興了。
沈野依稀記得當時的場景。
女人瘋了似的折磨他,要求他做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而有個小孩就站在旁邊,或者拿着剪刀,或者拿着手機,笑嘻嘻的附和兩聲,仿佛一個極其捧場的觀衆。
“我也是被韓家逼成這樣的。”
見他沒反應,以為他是在猶豫,韓清便又補上一句。
“我确實敵視韓家。”沈野接過平板,随便翻了兩下,“但是我想問你,韓家逼你什麽了?”
韓清怔了一瞬,眼睛睜大一圈。
“就因為我是beta,我在家裏就要低人一等。他們對我一點也不好,這不公平。”韓清風輕雲淡的回答了他的問題:“是他們逼我。”
“是你自己。”
沈野把平板原原本本放了回去。
“我為什麽要跟你合作呢?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以為你在我這裏是什麽?”沈野垂着眸,“你作為條件的這些證據我都有,也不需要。韓清,你早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的,不是嗎?”
韓清徹底僵在了原地,半晌沒有反應。
“另外,該還給你的,我會原原本本的還給你。”沈野突然笑了下,
“你不要着急。”
韓清想不通事情為什麽會是這個發展。
平板裏是有關當年韓家作為幫兇的所有證據。沈野應該很想要啊,他為什麽不要!如果他答應和自己合作,自己就可以從沈野那裏套到有關宋家的資料,到時候韓家又算什麽!
可沈野為什麽不要?!
确實,他原本想要的更多。
他想從沈野的眼裏看到嫉妒羨慕,想從沈野的身上看到仇恨,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可現在的沈野對他完全是不屑一顧的态度,哪裏有仇恨?甚至連仇恨都沒有!
他難道不恨我嗎?他怎麽能這麽看不起我!
滔天的憤怒激得他直接掀翻了桌子,韓清眼底泛着血紅。
直到桌上的電話再一次響起,某個熟悉號碼跳躍出手機屏幕,
韓清喘着粗氣接通電話,“父親?”
“你馬上給我回來!”
回教室之前,沈野從食堂一樓買了杯檸檬水。
他發現最近陸亦很喜歡喝酸的,每天總要跑很遠去水果店裏買檸檬。
等他回到教室後,卻發現陸亦的座位上并沒有人。
“陸哥被叫去開會了。”顧木解釋說,解釋完後還指了指陸亦的桌洞,“剛才好像有人給陸哥打電話,電話一直振動,差點被老師發現。”
沈野瞥了眼陸亦的桌兜,發現裏面的手機屏幕還亮着。
“快上課了。”顧木目光示意已經走進教室的老黃,連忙端正坐姿。
老黃站上講臺,清了清嗓子,“起立!”
嗡——
從講臺底下的某個方向傳出一陣格外突兀的振動聲,
只要不聾,都能聽出來這是手機振動發出的聲音。
沈野略一挑眉,剛想要把某個小沒心眼的手機收起來,便看見老黃掃着淩厲的目光望了過來,“再三警告不許帶手機!不許帶手機!”他沉着聲音質問:“是陸亦的手機?”
沈野把手機拿在手裏,“我的。”
“你的?”老黃臉色陰晴不定。
“是,我身體不好,我父親擔心我會出突發狀況,所以讓我随身帶着手機。”沈野裝得愧疚,一副虛心認錯的模樣,“這時候打電話,應該是有急事要找。”
這孩子平時就乖,學習也用功。
犯了錯也不頂嘴,沒等他問就一五一十的交待出來,還主動認錯。
老黃心一軟,想着這孩子也是有特殊原因,應該特殊對待。
他沒說半句責備,反而擺了擺手,語氣關切,“快出去接電話吧。”他語氣稍頓,“要是有什麽突發狀況,記得跟老師說一聲,老師給你假。”
于是,沈野就在九班全體同學近乎呆滞的目光下淡定走出教室。
他走遠了些,走到水房旁邊,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是個陌生號碼。
沈野猶豫一瞬,挂斷了電話。
但在他挂斷電話的一瞬間,手機屏幕上同時跳出來了一個短信界面。他原本沒想要看,只是目光掠過時不小心掃了一眼,可在看清楚短信界面上的字後,他又倏的凝住目光。
連心髒都停了一瞬,又在停滞片刻後瘋狂跳動。
短信內容如下:
“您好,陸同學。
您已報名參加今晚八點的有關青少年早戀早孕的講座。我們這邊已經詳細記錄了您的個人信息:姓名陸亦,性別omega,在讀學生,有早戀情節,已孕。
如确認信息無誤并保證能按時到場,請回複收到。”
沈野的目光死死定在那個‘已孕’上。
腦海裏飛速閃過這段時間陸亦的種種異常反應,還有在他追問陸亦到底在隐瞞什麽時,對方猶豫不決甚至躲避的态度。他攥緊手機,猛地轉身沖下了樓梯。
那邊,階梯教室的門被打開。
時長三十分鐘的學習研讨大會終于宣告結束。
陸亦揉了把臉,睡意朦胧的看了眼外面的天空,這研讨大會實在是過于無聊,他還碰巧忘記帶手機,百無聊賴下,他就又睡了半個小時。
陸亦跳下臺階,小跑幾步,想要活動一下身體。
結果還沒等動作,便瞅見沈野從對面樓道裏跑了出來。
“不是還沒下課嗎?”他看着沈野由遠跑近,有些納悶,“你怎麽跑出來了?”
“是啊,跑出來了。”沈野看見他,直接一把将他拽進懷裏,右手死死扣住他的肩膀,不允許他再做任何大幅度動作,“我來抓一只懷了我的孩子,還企圖不告訴我的壞鴿子。”
太陽光仿佛在這瞬間變得炙熱許多。
陸亦被吓懵了,“你怎麽知道?”
“這個。”
沈野把手機上的短信給他看,但是又不允許他動,低頭望向他時,那雙漆黑眸子裏甚至透出些委屈。
“你報這個幹什麽?你知道這個講座的目的是什麽嗎?”他似乎在竭力壓制着什麽。在大庭廣衆之下,在階梯教室裏還不斷有學生走出的情況下,他逼近對方,唇甚至要觸上他的鼻尖,
“阿亦,我想要這個孩子。”
男生嗓音輕顫,像是在乞求,在挽留,眼尾眉梢都浸染上某些陸亦從未見過的情緒,
“把他生下來,好不好?”
後來陸亦才知道,這個講座的目的在于給予恐懼早孕的青少年以信心,鼓勵他們把孩子打掉,忘記曾經荒唐的早戀情節,重新面對生活,以不辜負自己的未來。
陸亦真的沒打算打胎。
“我生的,我肯定要生。”他從來沒有發慌過,這次看見沈野的神情,居然慌得不成樣子,前言不搭後語的解釋說:“我也不知道這個講座是什麽,但是我沒有報名。”
沈野仍舊沉沉盯着他,那目光像是能把他生吞活剝了。
“你不信我嗎?沈野,你不相信我?”陸亦有些急了。
沈野盯着他,毫不猶豫的回:“我相信你。”
陸亦松了口氣,
“但是,”他歪過身子,雙手握住男生的肩膀,将他半籠在自己懷裏,“你之前為什麽要瞞着我?”
陸亦這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松到底,又噎在喉嚨。
“如果不是我意外看到了這條短信,你準備什麽時候告訴我?還是說,你就不準備告訴我?”沈野半俯下身,盯着他深灰色如迷霧般的眼睛,語氣溫柔,
“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阿亦。”
陸亦喜歡聽沈野這麽叫他。
上輩子喜歡聽沈野叫他小鳳凰,這輩子喜歡聽沈野叫他小鴿子。但不論是哪輩子,他都是他的阿亦。是他可以摟在懷裏,随叫随到的那只小鳥。
陸亦盯着面前人,有些暈乎乎的,他說:“我可以給你解釋,但是你要給我點時間。”
沈野仍舊沒有要放開他的意思。
陸亦有些委屈,“我只是腦子有些亂,你給我時間,我要理清楚。理清楚後我就給你解釋,好嗎?”
在這件事挑明後,兩個人的關系在潛移默化發生了巨大變化。
不論是陸亦還是沈野,都展露出了以前幾乎未有過的柔軟一面。他們把這些藏了很久,以至于當他們猛地将柔軟面示以彼此時,有些局促,還有些不安。
當晚,沈野依照安排去了孔筒的公寓。陸亦也跟着他一起去了。
以前兩個人都是步行去的,畢竟孔筒的公寓離學校其實也沒有多遠。但今天,沈野卻堅持說時間不夠用,要打車去,而且還在他上車之後十分小心的給他系上了安全帶。
等他們到時,孔筒卻正準備離開。
“野哥,東西就在電腦上,你自己導出來,我今晚有急事!”他連外套都沒來得及拿,慌慌張張的拎了個書包,“我爹知道我逃了半學期的課,剛才打電話給我!”
“多久?”陸亦以為自己聽錯了。
“半學期啊。”孔筒随便穿了雙鞋,十分無所謂的說了句:“才半學期,沒事。”
“嗯,确實沒事。”沈野望了眼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臉色有些蒼白。他笑了笑,有些勉強:“也就夠他老子打斷他一條腿,過段時間還能接上。”
陸亦:“……”
沈野坐在電腦前,把u盤插了進去。
他今晚沒怎麽講話,臉色也不太好。陸亦以為是自己的原因,他沒跟沈野解釋清楚。于是又在腦子裏翻來覆去的斟詞酌句,想要趁着這個機會把事情說明。
“我算好時間了,現在離寒假很近,差不多那時候顯懷。非人類omega的孕期不長,寒假期間我應該就能生下孩子。但是因為本體原因,孩子可能要自己破卵,那還要等一段時間。”
這些話在腦海裏時明明思路清晰,可一說出口就變成了一團亂麻
沈野卻仍舊盯着屏幕,沒有反應。
“我之前不告訴你,是因為我有許多不确定的事。我只是在等一個機會。”他又輕聲補上一句。
沈野這次有了動作。
他的脊背似乎在輕微發顫,攥住鼠标的手倏的收緊。
“怎麽了?”陸亦敏銳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陸亦。”沈野嗓音突然變得很嘶啞,仿佛用到了極致的力氣,繃緊了最後一根弦,他深吸口氣,“給孔筒打電話!問他把麻醉劑放在哪裏了!”
陸亦迅速掃過一眼桌上,沒看到自己的手機,倒是看到了孔筒的手機。
“他剛才走太急,忘了拿手機。”陸亦眉心緊皺,想要走近他。
“那這樣!”沈野猛地從椅子上站起,後退數步,“你別動!”
陸亦立即停住。
“你,你現在找條粗點的繩子,扔過來,然後出去,把門反鎖。”沈野的呼吸越來越重,他甚至半彎起腰,似乎想要依靠這個姿勢來稍微緩解一下骨髓裏逐漸加深的疼痛。
陸亦意識到,他的毒發作了。
他眼眶有些紅,低下頭,說話時的嗓音帶上濃重鼻音,
“好。”
沈野閉着眼,靠在牆上,唇被緊抿成一條線。
他聽見那人輕緩的腳步聲逐漸離開,随即是屋門被關上的聲音。
沈野這才稍微放松了些,他睜開眼,黑漆漆的眸子裏目光混濁,眼底一片血紅。
他按住胸口,試圖讓自己的呼吸平複下來,但身體裏的血液就好似非要逆着他的想法走,在他的身體裏胡沖亂撞。就好像有刀子在刮劃着他的骨髓,有蟲子在啃咬着他的神經。
他沒再約束自己,任憑自己的思想在這片痛苦中沉淪。
意識模糊時,他突然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奶香味。
這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經,将他本就潰散的意識瞬間吸引過去。
沈野猛地擡頭望向門邊,看見男生默立在那裏。
“陸亦!你瘋了嗎?!”他抖得厲害,竭力想要抑制住自己身體裏魔鬼般沖動的欲望,alpha強勢的信息素經他一激瞬間失去控制,猛地爆發出來。
薄荷香瞬時間充斥滿這間屋子裏的每一寸空氣。
陸亦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他聽孔筒說過,這種毒很能折磨人的意志,嚴重的時候會讓一個人徹底失去清醒。在極度疼痛下,中毒者往往會瘋狂毀滅自己身邊的一切,甚至包括中毒者自己。
陸亦盯着他,走近,“我不是故意的。”
他走到那人面前,蹲下來,卻毫無忌憚的釋放着信息素,他幾乎要用這股omega甜美的奶香味将對方徹底包裹住。陸亦觸了下他的眼角,
“你知道的,我不會控制信息素,所以我不是故意的。”
沈野竭力抑制着,這種瀕臨失控的感覺使他全身都不由得劇烈顫抖。
他不敢去看面前人的眼睛,“你知道的,我,我不是在怪你,也不是在趕你走。”他說:“我只是怕我克制不住。”
克制不住什麽?
傷害他嗎?還是傷害自己?
“你如果真的很疼,可以咬我。但是你不要咬自己,我聽孔筒說,你之前把自己咬的鮮血淋漓。”陸亦平靜湊過去,把小臂放在男生面前,“但是如果你咬我,你一定不舍得咬得太重。”
他說:“我相信你。”
“我真的克制不住……”他似乎已經瀕臨了崩潰的邊緣,在某個瞬間突然動作,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身體反壓的過程不過一瞬間,眨眼間,被逼在角落的就變成了陸亦。
陸亦已經做好了準備,在他準備留下來并且釋放信息素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了要陪着這個人。
哪怕他真的把自己咬死了,也沒什麽。
沈野也确确實實壓了過來。
他身上裹挾着濃郁戾氣,兇狠得仿佛捕食獵物的猛獸,但在撲過來時又竭力收斂起了自己尖銳的爪牙,只把叫嚣瘋狂的欲望深深壓抑在了眼底,
克制不住什麽?
兩個人目光相對。沈野的眼底有過一剎那的清醒,又倏的消散。
他顫着呼吸,咬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四舍五入再取個整才算是打了個啵。
【求生欲】感謝在2019-11-16 23:41:24~2019-11-17 23:34: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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