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蘭斯洛再度醒來時, 已經在自家熟悉的公寓床上。
他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是看看窗外,已經是豔陽高照。估摸着……至少有十幾個小時。
他動了動身子, 隋辛抱過他親了一口, “餓了嗎?”
“嗯……”其實剛睡醒還感覺不到饑餓, 但是這麽久沒吃東西了肯定要吃一點。
隋辛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先洗漱, 我讓人送吃的來。”
蘭斯洛看着他,他的眼神很柔和, 就像從前,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個清晨,他都說着類似的話,做着類似的事,無微不至的呵護他,愛護他。
他鼻子有些酸,伸出胳膊抱住隋辛, “定辰……”
隋辛摸了摸他的後腦, 低下頭用臉頰貼着他的發頂, 兩個人就這樣溫情脈脈的擁抱着。
“咕……”蘭斯洛肚子叫了一聲。他微微臉紅了一下, 然後眨眨眼,戳了戳隋辛,“餓了。”
隋辛輕笑了一聲, 親了他一下, 再次揉了揉他的頭, 手掌微微在他的發稍停頓了一下。
蘭斯洛拉住他的手,委屈的道:“被唐邑風那個混蛋給剪了。”
他一見到隋辛,就變得嬌氣起來。
隋辛手指撥弄了一下他柔軟的發梢,放柔了聲音安慰他,“沒事,還會長長。先吃飯。”
蘭斯洛點點頭,爬起來洗漱。
洗漱完畢後,他穿着家居服走出房門。
柯夢宇和餘少寧坐在客廳,旁邊還放着鳥架子,兩人一鳥早就聽到了聲音,只是不好意思過去,抓心撓肝的一大早就在等着他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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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聽到門響,六只眼睛便渴望的看了過來,弄的隋辛都有些不好意思,為自己不是阿洛而感到有些抱歉。
他眉毛動了一下,道:“阿洛在洗漱。”
言下之意,很快就出來了。
餘少寧試探的站起來向着主卧挪動。隋辛挑了下眉,大度的坐到沙發上拿起了當日的報紙,假裝沒有看見。
餘少寧頓時邁開步子往卧室跑,邊跑邊喊,“阿洛——!啊啊啊啊啊——!”
他是人未至,話先聞。琥珀就簡單的多了,它直接拍打着翅膀一個飛竄,搶在了餘少寧之前撲進卧室。
蘭斯洛聽到聲音,叼着牙刷從洗手間走出來,剛出來胸口就遭受了一計重擊,砸的他差點沒跌倒在地。
琥珀發出‘嘎嘎——’的刺耳叫聲,撲棱着翅膀照着他臉就呼了上去。
【嗚嗚嗚o(╥﹏╥)o,壞阿洛,壞阿洛——】
蘭斯洛被它拍的牙刷都掉在了地上,趕緊扔了牙缸,合攏雙臂死死的抱住它,“好了好了,我快被你砸死了——”
餘少寧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一步。
蘭斯洛抱孩子一樣抱着琥珀走了出去,鳥大爺吧嗒吧嗒的掉眼淚,一邊哭一邊伸出翅膀拍他。
柯夢宇一看,阿洛臉上還沾着牙膏,頭發亂糟糟的,一臉無奈的被鳥揍,還得哄着。
嘿,琥珀這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了啊,阿洛這輩子都沒有這麽低聲下氣過吧?
他本來一肚子的話想說,看到這一幕,不禁笑起來,把眼巴巴跟在後面的餘少寧拉過來揉了揉。
蘭斯洛好容易安撫好了自己的鳥兒,才有空看向他和少寧。
柯夢宇伸開雙臂,三個人抱成一團。
“沒事就好。”柯夢宇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沒事就好!”
蘭斯洛笑着拍了拍他,又去抱少寧,這才看到他手上的紗布,頓時火氣上湧,“這是怎麽回事?”
餘少寧委屈的給他看自己包的像粽子一樣的手,“阿洛,他們把我手指頭敲斷了。”
蘭斯洛心疼得不行,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越看越心疼,越看越憎恨。
“我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
餘少寧撲到他懷裏抱住他,“阿洛,你打算怎麽收拾他們?”
蘭斯洛摸了摸他的頭,冷冷的道:“我要讓他們也嘗嘗一無所有,被人打斷十指的感覺。”
**
兩年後。
G省。
碼頭上停着一艘貨輪,看樣子已經有些年頭了,可能是個已經快要淘汰的老家夥,在他的崗位上進行着最後的堅守。
無人注意這輛普通的過氣輪船,也無人知道,這巨大的貨輪中間還有一層夾層。
夾層布置的金碧輝煌,處處都帶着金錢的味道,中西結合的富麗堂皇如今看來已經是過時的奢侈,卻是3,40年代的人的喜好。
而組織的最高首領,正是一個生于上世紀四十年代的老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曾是一個異能者,卻和一群普通人一起奴役着他們。
近二十年來,他年紀越來越大,異能早已退化的分毫不剩,回顧此生,他曾經自豪過,掙紮過,最終也是為了自己創立的地下組織而感到驕傲的。
卻沒有想到,臨到行将就木,竟然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帝國崩塌。
異能者已經全部反水,研究人員更是牆頭草,誰出錢聽誰的,唯一稱得上忠心的護衛們死的死殘的殘。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那些丢下他試圖逃到國外的下屬們也都被抓了回來,一起等待着最終的死亡落幕。
他擡起渾濁的雙眼,看着眼前悠然而坐的青年,黑色的長發束成一股垂在腦後,墨綠的眼睛深邃而沉靜,金紅配色的扶手椅被他坐着,就像是國王的王座一般。
他左邊是一只威猛的吊睛白虎,右邊是一只雄壯的草原雄獅,手臂上托舉着神駿異常的獵隼,背後,則是巨型的森蚺和各色毒蛇。
甲板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在衆人頭頂響起,不難想象,這裏已經被各種可怕的動物和鳥類包圍,就算僥幸逃生,逃到海裏一樣要面臨可怕的海洋生物。
獸語者,當你給他條件,他将是最可怕的殺手。
曾經不可一世的高層們各個面如死灰。猛獸不見得有一個特種兵戰鬥力強,再配上熱武器更是不堪一擊,但是切實出現在你身邊時,給人的壓力卻是極為可怖的。
那是野獸嗜血本能的威懾。
“從誰開始呢?”蘭斯洛翹着腿斜靠在座椅上,一手撐着臉頰,笑吟吟的看向場中衆人。
昔日光鮮亮麗,有頭有臉的人物們,現在各個抖如篩糠,看着也不過就是一坨垃圾。
“算了,随便挑一個吧。”他随手指了一個,“就他吧,打斷手扔進海裏,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
其實貨輪就在海邊,若是會游泳,打斷了手一樣可以掙紮着游過去,他不是非要趕盡殺絕,但是看着這群人狼狽不堪,才能略消心頭之恨。
倒是原本以為死定了的衆人,聽到只是打斷他們的手,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死不如賴活着,組織沒了錢還在,照樣可以好好生活。
不得不說,他們真是想的太天真。
等到這些人好不容易忍着劇痛游到了岸邊,就看到了守在岸邊的警察……
徐丁霖笑眯眯的跟G省的特警隊隊長勾着肩,“這次可是大功一件啊,完事兒了喝一杯?”
“成啊,哈哈。”對方笑着應下,兩邊聯合作戰的特警們喜氣洋洋的把這些家夥全都扔進了警車。
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真正的審判。
人都扔下去以後,蘭斯洛摸着琥珀的羽毛,低笑着道:“接下來,就只剩唐邑風了。”
琥珀神氣的抖了抖毛,【哼哼,李乙那個笨蛋,都兩年了才找到人!】
蘭斯洛眼睛彎了彎,手指梳理着它的羽毛,“剛好仇人都湊在一起解決,這樣也好不是嗎?”
【哼。】琥珀一拍翅膀飛起來,雄赳赳氣昂昂的長鳴一聲,【出發!】
……
唐邑風在街道中穿行,江南的老城區,灰牆白瓦,巷子狹窄,如蛛網一般四通八達,有時卻又是個死結根本不通。簡直比迷宮還要迷宮。
依托水道而建的建築物有高有低,一眼望過去鱗次栉比,根本分不清哪家是哪家。
他一直住在這裏,混跡在茫茫水鄉之中。
蘭斯洛也沒想到,他們的距離一直這麽接近。無論如何,這一次,他不會再讓敵人從他手中溜走。
他已布下天羅地網。
鳥鳴聲響起,琥珀從空中如利箭般的沖下,尖利的爪鈎抓傷了他的後背。
記憶裏的前方本不是死路,此時卻盤踞着一條大蛇,完全堵住了去路。
他不由得苦笑着轉身,閃爍着寒光的爪子再度落下,在他臉上留下三條深可見骨的血痕,鮮血流了滿臉,滴答落在地上。
他微皺了一下眉頭,抹了一把臉,眼神直直的看向巷口之人。
蘭斯洛逆着光走進來,冷笑着看向他,“你看起來還真狼狽。”
他原本不想和他廢話,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刺了他一句。
唐邑風溫和的笑了笑,“我還有很多更狼狽的時候,只是你沒見到罷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一點蘭斯洛。
“嘭——”裝了□□的悶響聲響起,就像是一個木塞子掉在了地上。同時,子彈擊中了唐邑風的腿部,他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無奈的靠着牆坐了下來。
他轉頭,眼睛仍望向蘭斯洛的方向。
即便如此狼狽,生死一線,他眼裏仍舊沒有一絲恐懼,還是那樣溫和沉峻,優雅自若。
“阿洛,你過來,是想親手殺了我嗎?”
他雖然用了問句,但語氣卻很篤定。阿洛是個長在光明下的小王子,生平最慘的事,就是遇到了他,自然對他恨之入骨。
他似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看着蘭斯洛笑了起來。
他的眼神落在蘭斯洛的雙手上。那雙手和它的主人一樣幹淨漂亮。也和它的主人一樣,雖然見過了血腥和殘酷,卻從沒親自沾染上過。
這次以後,隋辛一定會把他保護的很好。
所以,那雙幹淨的手,終究也只會染上他一個人的血……
蘭斯洛憎惡又狐疑的看着他,不明白怎麽會有人要死了還這麽開心。
他拔出別在腿上的匕首,刀尖抵上了他的胸膛。
唐邑風睜着眼睛看着他,眼裏含着笑意,“阿洛……這一次,是我輸了。把命給你好不好?”
蘭斯洛的刀尖頓了一下。
他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他下不了手。
上一次他将刀刃刺入這人身體,是用了念動力控制的水刀,不是親自動手。再加上,那時他腦中全是憤怒,什麽也想不到。
可是現在,他頭腦冷靜且清醒,要親自收割一條生命,他卻發現殺人是這麽困難的一件事。
他做不到……
刀劍已經刺入了唐邑風的身體,這種感覺令他惡心的幾欲顫抖。
他的手已經握不穩刀。
唐邑風憐愛地看着他,就他這樣的殺人法,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反殺他。
“阿洛。別猶豫,動手。”
反而是被殺的人斷然催促。
刀子又紮的深了點,蘭斯洛握着刀柄,怎麽都不能更進一步。
唐邑風擡起手打算抓住他的手,只要使勁的往裏一推,他的生命就會結束,他的血就會濺到阿洛的臉上,濺到他的眼睛裏,濺到他的……心裏。
可就在他要用力握住之時,另一只手搶先一步握住了蘭斯洛持刀的手。
隋辛的手很穩,他幹燥的手心包裹在蘭斯洛的手上,輕輕掰開他的手,道:“讓我來吧。”
蘭斯洛有些無助的看向他,他低頭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捂住了他的眼睛。
一直到走出那個陰冷狹窄的巷子,他也沒有放開手。
他的寶貝,他要護一輩子。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