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貂蟬秘密出任務的時候，謝小飛和趙雲正跟着影子一起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龍的執迷不悟讓影子對他十分失望，而在多次勸說無果以後影子終于決定放棄了。

三人離開組織後并沒有走多遠，而是隐藏自己時刻注意龍的行蹤。畢竟相依為命很多年，影子終究無法舍棄自己和龍的這份友誼。他們發現曹操的部下陸續從魏國輸送進來，與原本就數量龐大的傭兵混在一起，随時準備動手。

龍部署好一切，終于在第五天的夜晚帶領亡命之徒們出發了。

卻說貂蟬那邊。

接受任務後她就得到了一份呂布所在地的提示，經過兩天的跋涉終于找到了某位“有勇無謀”的戰神。

彼時呂布正在靠近扶桑的一個小鎮裏喝茶，身邊充盈着路人畏懼和敬仰的目光。

戰神無雙，他的名號響徹整片大陸。男人身材魁梧，但并不吓人，英朗的五官俊美霸道，昭示着他遠遠強過普通人。

貂蟬打聽到呂布的作息習慣，成功借助絕美的舞姿和容貌進入了表演團隊。

天色暗沉下來，戈壁中燃起了篝火。呂布獨自走回自己的帳篷，在火光裏看到了一抹粉紅色的剪影。少女的身體軟若無骨，卻在每一個回眸間透出不容忽視的淩厲和致命的誘.惑。他明明看不清少女的臉，卻直覺一定是個絕色佳人。

新的舞姬嗎？美得如同夢境一般啊……

強悍的戰神怦然心動。

時隔多年，他第二次有了将一個人留在身邊的沖動。魁梧的男人徑直走向火光中的少女，對她伸出右手。他像個初嘗禁.果的小毛孩，緊張地舔着嘴唇，自以為柔和卻宛如洪鐘的嗓音突兀地鑽了出來：“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笑眯了眼，精致的五官在火光下顯得更加虛幻缥缈，如同世外仙人。她的嗓音和外表一樣，帶着不容拒絕的吸引力：

“妾身名喚貂蟬。”

貂蟬，王者大陸上最美的女人，從這一晚開始，變成了戰神呂布的所有物。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就好比大家只關心呂布的手下敗将有多少，而從不去深究這些人都姓甚名誰一樣。

陷入愛河的男人通常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愚蠢，而呂布也正是如此。他把最好的衣服和首飾都買來送給心上人，就為了得到一個微不足道的笑容。如果有幸能見到貂蟬一舞，他這接下來的幾天都會神情恍惚，如同置身雲端。

哦，別問他溫柔鄉的滋味如何。蟬兒那樣柔弱，他怎麽舍得傷她分毫。

貂蟬對這一切十分滿意。事實上，從她踏進呂布的營帳起，就已經注定了這樣的結局。沒有人能抵擋她的魅力，這就如同所有人都無法抵抗美食的誘.惑一樣。

明明并非必不可少，但就是甘之如饴。

呂布常年緊繃的神經終于在不知不覺中被軟化。他在貂蟬僞造的愛情漩渦裏沉溺，獻出了最寶貴的真心。而貂蟬，終于取到他的血液，送給了翹首以盼的龍。

龍的大軍抵達時，呂布還在酣眠。他的頭枕在貂蟬柔軟的膝蓋上，嗅着淺淡的花香陷入夢境。他的夢裏回蕩着節奏輕快的樂聲，踢踏的腳步混着篝火燃燒噼啪作響。有個小小的美麗身影在火堆邊起舞，流暢活潑的動作如同微風細雨，撫平了他的傷痛。遠方隐約傳來馬蹄的喧嚣，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他陡然翻身而起，如同驚弓之鳥，握緊了手中的方天畫戟。于是，原本應該和諧歡樂的場景瞬間被一片血紅掩埋，最後在一聲痛哭中戛然而止！

呂布從夢中驚醒，冷汗沿着他俊郎的臉頰滑落下來，正好浸濕貂蟬的衣擺。帳篷外火光四起，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而貂蟬還是那麽溫柔美好。

察覺到帳篷外的異動，呂布沉寂許久的戰意重新沸騰起來。他穿好自己的铠甲，拿好武器，對着貂蟬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之後徑直走了出去。

營帳之外，四面楚歌。

黑壓壓的人群看起來如同嗜血的螞蟻，令人感到惡心。呂布早已經習慣了被各界挑釁——他仿佛變成了一種标準，借以衡量一個人或組織是否已經足夠強大。

當然，那些膽敢對他拔出武器的家夥，最後都變成了肥料。

龍就站在人群的前方，直面渾身散發着濃烈殺氣的男人。而謝小飛他們，也緊張地潛伏在外圍。

空氣寂靜得有些異常，所有人都在原地等待，仿佛能彼此對峙到天荒地老。直到某一刻，夜色中突然閃起一道耀眼的白光，如同瞬間點燃了戰鬥的導火索。

一觸即發！

數百人對陣一人，前仆後繼不懼不畏。懸殊的數量對比，卻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暗紅色的方天畫戟重重斬下，如同死神鐮刀一樣收割着傭兵們的生命。呂布就像真正的戰神，所向披靡，一往無前！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響徹整個戈壁，回蕩在謝小飛的心中。

血腥味彌漫在空氣裏，狠狠翻攪着他的胃，讓他差點吐出來。趙雲捂着謝小飛的眼睛，在他耳邊低聲說話，每一句都帶着安撫。

而影子則皺緊了眉頭，目不轉睛地盯着戰場。他看到血肉橫飛，曾經熟悉的傭兵們一個又一個倒了下去，而戰場中間的男人筆直地站着，殺紅了眼。他的朋友龍艱難地對抗着，铠甲崩裂，遍體鱗傷。

龍生平第一次産生了恐懼，那種威脅到生命的恐懼，從血液深處叫嚣着逃離，但他連脫身的機會都沒有。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計謀都是虛妄。龍來不及實行任何計劃，只能眼看着部下如同草芥一樣死去，自己也不得不一退再退。

當沉重的方天畫戟再一次從眼前揮過時，龍的武器終于完成了最後的使命，淪為斷裂的廢品。失去了武器，龍已經沒有活命的希望了，他憤恨地閉上眼睛，埋怨影子的膽小和背叛。事到如今他還是認為，都是影子的離開才導致這樣的結局。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降臨，一聲龍吟呼嘯而過，“锵”地擋住了方天畫戟！龍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睛，正看到擋在面前的白色身影。男人手握長.槍，長身玉立，不是去而複返的影子又是誰！

龍來不及和影子敘舊，戰神何等強大，容不得半點分神。兩個人終于又像以前一樣，重新開始合作。以一敵百的影和智力超群的龍，他們的合作撼動天地，不會輸給任何人。

不敗的戰神終于敗了。他重重地跪在地上，血液順着嘴角淌下，浸濕了胸前的紅巾。方天畫戟插在土地裏，支撐着他的身體，不讓他真正倒下，但男人的呼吸依舊微弱下去。意識的最後，他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如同初見時一樣美好，仿佛進入一場夢境，再也無法醒來。

而剛跑出帳篷的貂蟬，終于又一次找到了她的影子。如同呂布總是追逐着她，貂蟬一樣仰望着某個人。只是這個人永遠不會為她停留，甚至不願施舍一個多餘的眼神。

戰神已死，龍和影成功活了下來，他們變成了整個戰場上唯二的幸存者。

“你，好自為之。”

影子留下這樣一句話，之後就轉身離開，沒有注意到遠處的粉紅色身影。而龍則盯着他漸遠的背影，皺緊了眉頭。

謝小飛和趙雲繞過戰場跟過去，從頭到尾沒有直視那片土地。謝小飛無法阻止呂布的死亡，就好比影子注定要成為趙子龍一樣。王者大陸上發生的一切，他只能參與，沒有資格改變。

空氣中的血腥味久久無法散去，影子的腳步緩慢而堅定，仿佛他通往的并不是充滿孤寂的遠方。

從這一刻起，他真的失去了一切：組織、友誼、以及傭兵的身份。他重新變成了一個孤兒，居無定所、形單影只。

謝小飛看着他，仿佛在看着曾經的趙雲。他下意識抓緊了趙雲的手，希望能把自己的體溫傳遞過去，即使那只手比自己還要溫暖。

影子走了，但龍還在。當曹操來到一片狼藉的戈壁時，熱情地迎接了這場戰鬥的勝利者。龍不再是那個最強大的傭兵首領，他失去了自己的部下，只能暫時委身于人。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曹操這個漁翁，的确做得很好。

在清掃戰場的時候，曹操注意到了美麗的舞姬，并向龍詢問她的來歷。龍看着低垂眼眸的貂蟬，淡淡回答：“一個故友。”

“既然如此，便一起來吧。”

曹操從不介意招納能人。

貂蟬順從地站在曹操身後，藏起了所有情緒，仿佛真的加入了他的陣營。

她最後看了一眼跪在土地上的呂布，漂亮的瞳仁裏充滿了迷茫。

複仇成功了，為什麽，她并不快活？

貂蟬記起十年前的那個冬夜，在一片血色中看到了呂布的臉。

十年前，她只是一個喜歡跳舞的普通人，有愛她的家人和夥伴，卻無意中撿到了奄奄一息的年輕戰神。她送給他水和食物，在篝火旁為他起舞。

她的身影在戰神的心裏揮之不去，卻最終得到了族人被殘殺殆盡的結局。

那個習慣了殺戮的戰神顯然把偶然路過的馬蹄聲當成了敵對勢力的信號，所以懷疑她和族人的善意，進而發動了攻擊。

但呂布不知道，在他有限的生命裏一共愛上的“兩個”女人，她們碰巧，只有一個名字。

“想欣賞，妾身的舞姿嗎？”

作者有話要說：

呂布背景故事：

男人倒在路邊，奄奄一息。血腥味引來蒼蠅嗡嗡作響。肮髒又脆弱的小蟲子，等待着吞噬身軀龐大的獵物的一刻。

可它們終究沒有等到。流浪的車隊駐紮下來，溫柔的手送上清水。“活下去。”小小女孩的聲音，動聽如天籁。

活下去。

夜幕降臨了。微風吹拂着蒿草，圍繞着燃燒的火堆，女孩翩然起舞。瀕死的男人心馳神往，自己身在夢中嗎?

大地微微的顫動。敏銳的耳力立刻察覺到，那是快速接近的馬蹄。

夢，醒了。男人握緊拳頭。懷疑滋長。

人們圍繞篝火走動，預備夜晚的宿營。疑心被出賣的男人果決的舉起了屠刀。

老弱們毫無反抗之力一一倒下。

馬蹄聲漸行漸遠，始終沒有接近，原來，真的只是路經而已。血氣彌漫在道邊。方才的歡快像場夢，男人提着方天畫斬，孤獨的矗立着。夢，總是昙花一現。

之後又過了多少年呢?

“馬中赤兔，人中呂布。”

他的力量超乎尋常，縱橫大陸所向無敵，但與威震天下的“戰神”相提并論的，則是“有勇無謀”之名。

呂布在內心冷笑着。不是想利用自己，就是想自己死。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殘酷。

是的，也許有人心甘情願成為別人手中的武器，譬如………白起。呂布顯然對這樣的命運毫無興趣。

沒有人生來賤如豬狗，我會活下去，得到想要的一切。

隐忍又隐忍，背叛再背叛，差一點，他以為自己觸摸到了天下。

直到那個女人在眼前舞蹈。

透過曼妙的舞姿，他看到了一個夢。很久很久以前，遙遠的篝火邊……那片刻的喜悅太過美好，就像夜晚回味無數次的拯救生命的泉水。

再一次的，夢醒了。

神曲轟然倒下，意識清醒如斯。

絕無僅有的真心，換來最慘烈的下場。英雄終究末路。

黑袍的男人發出嘶啞的笑聲。“你可以選擇的。”

選擇什麽?唯一選擇不過是活下去而已，得到唯有輪回的天譴。

只想活下去，因為沒有人想死，可所有人都想你死。

“這個世界，有個最大的秘密，線索隐藏在天書中。”黑袍男人自顧自的說。“我努力想接近它。你，是最好的試驗品。”

“不甘心?那就超越輪回吧。”

不知不覺，身體，又可以開始行動。熟悉觸感，是方天畫戟。力量，力量不斷湧入。意識，如風中燭火，忽明忽暗。而那種執念，卻越發清晰。

不能成人，那就成魔吧。

活下去，之後……

貂蟬背景故事：

你，會跳舞嗎?

滿天花雨中，舞動着曼妙的身姿。無數眼光目不轉睛。

一直跳下去吧……

"這個亂世中，你的存在就是一個夢。讓男人們做夢就好了，他們會全部屈從在你的舞裙之下。"

夢裏，唯一清醒的就是自己。

清醒，是為了活下去。

她替勝利者斟滿美酒。男人高冠長翎，容貌堂堂，帶着滿身的酒意緊緊挽住她的手腕。"貂蟬，等着。明日一過，我會把天下呈到你的面前……"

她的眼中充滿敬仰，真切的連自己都會被欺騙。戰神呂布，或許暴露出一絲真心，但需要争奪那活下去的機會時，真心是如此無足輕重。

方天畫戟擦破了戰神的手，一絲鮮血流入酒杯。

帷幕的陰影深處，龍接過了酒杯。

"有了這個……鮮血的秘法，即使是戰神也無法抵擋。貂蟬，等着。明天……"

太陽升起又落下。

若有若無的淡香飄散在戰場，身影像舞蹈般風中搖曳，綻放出鮮血之花。

不是舞姬貂蟬，而是斥候貂蟬，迎着四散的逃兵尋找熟悉的身影。

死了嗎?

都死了嗎?

戰神，呂布，果然是不可戰勝的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上不得臺面的伎倆都是虛妄。

但我知道你就在這裏，此地。

扛着銀槍的男人站在山丘，回首戰場。

遍地死屍，血腥彌漫，這熟悉的味道，就像我們初遇的地方。

貂蟬焦急的尋覓着，卻不知道，他們正離的越來越遠。

魅影般的舞姬潛入大營。那裏高坐着新的勝利者，那個漁翁得利的人。以及拜倒在地的……淚水無聲無息的留下面頰。

“誰?”枭雄察覺到了什麽。

“一個故友。”

貂蟬微笑着，踏入營帳。滿身血腥卻儀态萬方，受染罪孽卻絕代風華。清醒，是為了活下去。活下去，是為了重逢。

做到這些很簡單，編織美夢就好了。

花有再開的那天，人會有重逢的時刻。

“不要愛上妾身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