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楊鐵匠,你還在拉什麽風箱啊!隋大将軍馬上就要進城了,去晚咯可就沒好位置啦!”

“我不喜歡瞧熱鬧,你們去吧。”

“嘿,你這人不是最喜歡英雄俠士嘛,聽說這隋将軍可以千米之外彎弓射敵,單騎入營取那蚩剌人的首級,簡直武神降世無人能敵!”

楊鐵匠抹了抹手上的灰,解下圍裙。

“真這等厲害?!那等我關上鋪子一起瞧瞧去。”

“柳鳳兒,你這,這臉上胭脂也抹太多了吧!快走了,順京大街上都快站不下了,還好小瑤央她開茶館的爹給咱們留了個二樓小包間,不然瞧得見個鬼哩!”

“我胭脂太紅了嗎?那我敷粉再蓋蓋。”

“沒時間啦,打頭陣的騎兵都已經過城門了。再說你打扮這麽漂亮作什麽,聽說那大将軍是個嗜血羅剎,戰場上殺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是個鬼見愁!指不定多吓人呢!”

“你知道什麽,隋将軍從軍之前是丞相家的公子,風度翩翩,器宇軒昂,而且,而且至今都沒有娶妻。我們這種小門小戶是不敢癡心妄想,可要是能被将軍看上,縱使做個小妾随侍,也是……修來的福分。”

柳鳳兒說完這句臉頰上兩坨胭脂色更紅了,換面粉來都蓋不住。

“真那般英俊潇灑?不是粗莽大漢?”

“我也是聽說的,待會瞧見了不就知道了。”

全京城的民衆仿佛都擠到了街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一個個脖子伸得老長。都想看看這打贏了蚩剌野蠻人的将軍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蚩剌從本朝建立伊始便開始屢屢騷擾景國邊境,幾百年來不曾斷絕,數次出兵讨伐也只是保邊境不失。那蚩剌人個個骁勇善戰,性情剛烈,是景朝歷代的棘手外患。但如今卻在和西北大将軍隋毅的幾年鏖戰中,被打得元氣大傷,終于遞上了降書。

禦正殿內,皇帝端坐在龍椅之上,大殿兩旁位列着一品朝官,正中一個英武的身影行武将之禮拱手單膝跪在殿堂,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他身上铠甲的鱗鱗銀光,他周身帶着戰場上獨有的肅殺之氣,那是唯有鮮血才能煉就的淩烈。

本朝規定武将面聖需解劍卸甲,但唯獨得了勝仗回朝複命例外,需得着武服披戰衣,受封行賞,以示朝廷對将士浴血征戰的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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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賜了得勝歸來的建威大将軍隋毅良田千頃,并封輔國公的世襲稱號。

禦書房外殿,幾名官員求見。

建章将軍蔡忠跪陳:

“啓禀皇上,隋将軍入城後未直接入宮面聖,而是改道先回城西隋相府,此乃大逆不道之舉,還望陛下聖裁。”

景帝負手嘆了口氣。

“隋相四年前病故,隋将軍他堅守邊境未回家扶靈守孝,騎兵未時入城,他寅時三刻便已入宮,統共耽擱不過半個時辰。”

雖說天地君親師,應以君王為先,但隋毅為國征戰不能為父親養老送終,趙筠覺得怎麽說都是景朝欠了他。

“皇上”

他這廂才按下蔡忠對隋毅的責問,兵部尚書張之問又慷慨陳詞地道:

“皇上,隋将軍在西北十一年,統領十萬大軍五年之久,其影響之深遠,恐埋下隐患。此次率五萬西北軍回朝,臣以為應立即拆分整編至其他軍屬,釋兵權以絕後患。”

“臣附議”

“臣附議”

功高蓋主是每個君王都需忌憚的禍端,先皇在位時,軍權為蔣家獨大,确實處處受制于人。隋毅從軍後短短兩年從仁勇校尉升為昭武校尉,後憑借屢屢戰功直升定遠将軍,幾年間又從三品的懷化将軍做到一品建威大将軍,統領西北十萬大軍,完全打破了蔣家遺留的局面。景帝曾十分樂見其成,如今卻已隐隐成舊時之勢。

他捏了捏眉心,擺手說道:

“知道了,容朕再想想。”

三日之後,皇宮設宴為将帥接風洗塵,隋毅坐在前排禦座下首,景帝得以近距離仔細看他。那日大殿之上,他始終低頭斂眉,讓趙筠看不真切,無法将他和記憶裏隋相家的公子聯系到一起。

今日他換了絲帛的官服,柔軟的質感卻減不了身上生人勿近的氣息,眉峰冷峻,薄唇微抿,一杯杯灌着小巧玉杯裏的酒,仿佛那只是白水一般。

趙筠盯着人看,冷不防隋毅擡起視線,與他對個正着。趙筠莫名慌亂地連忙将眼神移開,沒有見着那深潭一般的眼裏流轉着久不曾見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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