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 (2)
是等一個月分個兩室一廳。他自己選的一室一廳。”
“哦,是這樣。”她盤算了一下,問,“如果我們現在願意等一個月,可不可以分到兩室一廳呢?”
房管科的人又查了一陣,說:“算你運氣好,這裏剛好空出一套兩室一廳,在西區,你可以去看看,如果覺得行的話,我們可以給你換。”
她當即跟着房管科的人跑到西區去看房子。那有什麽話說,肯定是兩室一廳好過一室一廳嘛,而且鄰居都是主治大夫之類的,環境氣氛都不一般。
她馬上拍板要了那套兩室一廳。
丁乙回來跟他一講,再把他帶到新分的兩室一廳去一看,他又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媳婦,你真能幹!”
她請人把新房狠狠裝修了一下,又買了全套家具,當搬運工把家具擡進新房的時候,路人都駐足觀望,有的還要求進屋子裏實地考察,摸着她那一溜大櫃子,豔羨之情溢于言表,極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她這才明白,難怪人家結婚都要打腫臉充胖子,借錢都要講排場呢,原來被人羨慕的感覺是這麽好啊,幸福指數大大提高!
那段時間,她一睜眼就在考慮這些事,連睡覺做夢都在操辦婚禮,完全是走火入魔了。
“寶伢子”大概也是生平第一次在物質生活方面被人羨慕,自然也是虛榮心極度膨脹,只要有人提到他的新房,他就自告奮勇地領人家去參觀,享受人家的豔羨和贊美,搞得她不得不在絨地毯上再鋪塊塑料地毯,免得來賓把地毯都踩髒了。
他們還按照A市當時流行的風俗,去照了一套結婚照,花了整整一天,還花了一大筆銀子,照了大大小小各種姿勢各種婚禮服的照片。
這是“寶伢子”最感興趣的事,照的時候很沉醉,看照片的時候更沉醉,幾乎有整整一個星期,他除了上班、做實驗,餘下的時間就是一張張看照片。
她也挺喜歡那套結婚照,喜歡的原因是“寶伢子”化妝不化妝變化不大,但她經過化妝,美麗指數至少提升了若幹個級別,直逼他的英俊指數。如果有人看了照片說她配不上他,那肯定是瞎了眼了。
連“寶伢子”這麽木讷的人,都看出點道道來了,史無前例地贊美說:“媳婦,你照得好漂亮哦!”
她很開心。
但他又畫蛇添足來一句:“比你的真人漂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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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擂他一拳:“你就不能少說一句?”
他再加一句:“是真的麽。”
她也懶得擂他了,沒辦法,娘胎裏帶來的,就算把他擂扁,他最後一口氣肯定還是會說一句大煞風景的話。
兩人挑了最出色的幾張結婚照,買了漂亮的鏡框子裝起來,挂在新房裏。
婚禮那天,照例是最昏頭昏腦的一天,就知道忙,細節都來不及記住。
婚禮結束,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兩人已經累得筋疲力盡,倒在新床上就睡着了。
趁着婚假,兩個新人又趕回滿家嶺去,在那裏還要舉行一場婚禮。
滿家嶺的婚禮也很熱鬧,全嶺的人都來了,連嶺上的爺們都來了。場壩裏擺了好幾張大木桌,全嶺的人一早就等在場壩裏,輩分高的坐桌邊,輩分低的站旁邊,小孩子遍地都是,摸爬滾打,笑聲喧天。
婚禮的一切都很順暢,就是婚禮服出了點纰漏。
當她穿着白色的婚紗裙從房間裏出來時,全場一片驚叫,她婆婆臉都吓白了,幾個中年女人趕快把她推回房間,叽裏咕嚕一陣,她一句也沒聽明白,只好把“寶伢子”叫進來當翻譯。
女人們說:“大喜日子,你怎麽穿白的?”
她不解:“那要穿什麽顏色?”
“要穿紅啊!”
“不穿紅怎麽啦?”
“就不吉利啊!白色是死了人才穿的!”
她沒想到滿家嶺在這一點上倒是跟A市的風俗一樣,但A市現在早已洋化了,結婚都以穿白為美,連新郎都有穿白西服的。
她解釋了一通,無效,只好無奈地問:“那怎麽辦?我只有這套白色婚禮服,沒紅色的,要不這婚禮不舉行了吧。”
幾個女人又嘀嘀咕咕了一通,還到外面跟嶺上的爺們商量了一番,最後決定看在她是城市人的面上,放她一馬,但一定要在腰裏系一根紅腰帶,頭上搭一個紅頭巾,腳上穿一雙紅鞋子。
她不想惹更多麻煩,只想把這事盡快應付過去,于是沒表示反對,讓她們像耍猴一樣把她打扮好了,走到外面去。
又是端茶敬酒那一套,把她的頭都轉昏了。好不容易把客人都送走了,她疲憊不堪,倒頭就睡,連腳都沒洗。
他大概也累壞了,也是倒頭就睡。
回到A市,又休息了一天,他們才開始夫妻生活。
他問:“你現在不用吃避孕藥了吧?”
“我本來就沒吃。”
“那怎麽沒懷孕?”
“我也不知道。”
他悶了。
她計算了一下,說:“這不才半年多嗎?我們兩個人又不是經常在一起。”
他摸着她的屁股,不解地問:“你的屁股不算小啊,怎麽會不生孩子呢?”
她見他這麽擔心,有點慌了,問:“如果我不生孩子,你是不是就不愛我了?”
他不吭聲。
她生氣了:“原來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傳宗接代?這是什麽愛情?”
他也慌了,聲明說:“我不是為了傳宗接代。”
“如果我不生孩子,你還愛不愛我?”
“愛。”
她鑽進他懷裏:“來吧,說不定今天就懷孕了。”
他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玩意兒來:“今天要用這個了。”
她一看,驚訝地問:“這不是神器嗎?怎麽又把這玩意兒拿出來了?”
“用了神器就能生兒子。”
“你們滿家嶺都生兒子,就是因為這個?”
“嗯。”
她堅決地說:“我不信,也不許你用那玩意兒碰我。”
他也很堅決:“你要生兒子,就得用這個。”
“我沒說我要生兒子,是你要生兒子,你要生你用吧。”
他氣急敗壞:“你,你,你還講不講道理?”
“我沒不講道理,是你封建迷信。”
“我不迷信,滿家嶺的人都是這樣的。”
“我不是滿家嶺的人。”
“你是滿家嶺的媳婦。”
“那我不做滿家嶺的媳婦了。”
他不響了,悶頭睡覺。
她也不響了,悶頭睡覺。
第二天早上,丁乙醒來的時候,發現“寶伢子”已經不在床上了,她到各個房間去看了一下,都不在,只發現他昨天脫下的衣服褲子鞋子都不見了。
她氣昏了。奇恥大辱!新郎把新娘一個人丢在新房,自己跑不見了,這是休的什麽婚假度的什麽蜜月啊?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神器。她原以為自己與神器的那一仗早就打贏了,神器的使命早就結束了,沒想到神器的壽命長着呢,不光可以用來破處,還可以用來生兒子,說不定還有別的用途,只是她現在還不知道而已。
早知道是這樣,在滿家嶺的時候就該把神器砸掉燒毀!
但他這麽早帶着神器跑哪去了呢?難道又是拿去還給嶺上的爺?不知道那個無聊大爺又會教授他一些什麽烏七八糟的招數?
她躺在新床上生氣,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值。這段姻緣從一開始就不順,她沒享受到被追的滋味;後面的發展也不順,都是她在追求他,遷就他;結婚也是她先提出來的,婚禮更是她一手操辦,她出錢、出力、出人、出心,以為這一切可以換來他的愛情,哪知道什麽也沒換來,只換來他那個破神器。
早知道是這樣,她何必要跟他結婚?不結婚還可以開開心心那個,結了婚反而做不成了。
如果說她先前對他還有“吹”這個殺手锏的話,現在也不再擁有了,因為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她不能說吹就吹。實際上,她現在根本就不敢吹,如果剛結婚就離婚,她這臉往哪兒擱?
她生了一通氣,感覺肚子餓了,只好起來做飯吃,總不能為這個破人把自己餓死。
中午的時候,他回來了,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進門就說:“碗在哪裏?找兩個碗,我去打飯。”
她知道一上午的氣都白生了,嗔道:“都成家了,還吃食堂?”
“哦,那吃啥呀?”
“我做了飯,去廚房端過來吧。”
兩人都去了廚房,把她做好的飯菜端到客廳的餐桌上,正兒八經開餐。
他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她也像她媽媽一樣,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問:“我做的好吃吧?”
“好吃。”
“你知道我做的菜叫什麽名嗎?”
“不知道。”
“叫雙喜丸子。”
“丸子啊?”
她知道他就這水平了,注意力頂多達到“丸子”這個地步,不可能認識到“雙喜”的象征意義,這種人是教也教不會的,幹脆不教了,轉而問:“你早上跑哪去了?”
“上班呀,忘記在休婚假了。”
“那你去了科裏,人家沒覺得奇怪?”
“覺得了,都在笑我。”
“笑你什麽?”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笑我不在家裏陪你。”
“那你怎麽不馬上回來?”
“門診那邊送過來一臺跟你一樣的手術。”
她一下就想到白被單下一個年輕豐滿的女人身體了,沉着臉問:“女的?”
“男的。”
“那你怎麽說跟我一樣?”
“闌尾炎麽。不過他穿孔了,你沒穿。”
她松了口氣:“你就留在那裏做手術了?”
“嗯。”
“下午還去上班嗎?”
“不去了。”
她開心了,提議說:“下午我們去外面逛逛吧,我想去買點東西。”
下午過得很甜蜜,兩人手挽手地去逛街,她買了些居家過日子要用的東西,很有主婦的感覺,而他跟班扛東西,很有主夫的架勢。
等兩人把大包小包拎回家來,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他又習慣成自然地要拿碗去打飯,被她喝住了:“喂,不是跟你說了嗎,現在成家了,不吃食堂了,自己開夥了,記住了沒有?”
他摸摸頭:“天天都不吃食堂了?”
“你要吃,你可以去吃,反正我是不吃食堂了。”
“你不吃,我也不吃,我跟你一起吃。”
“你跟我一起吃?我還要上幾天班呢。”
他糊塗了:“那怎麽辦?”
“怎麽辦?自己辦。”
她把他叫到廚房裏,告訴他煤氣竈怎麽用,微波爐怎麽用,飯菜怎麽熱,最後交代說:“我去學校上班的時候,你就自己熱飯菜吃,先用微波爐吧,別用煤氣竈,你沒用過,別搞出事來。”
她裝了一碗飯,讓他練習用微波爐,練了幾趟,終于學會了。
他感覺很新奇:“結婚就是這樣的啊?”
“那你以為是哪樣的?”
“沒結過,不知道。”
“結婚就是這樣的,結了婚,你就不再是單身漢了,你有老婆了,得照顧她,她也會照顧你,兩人互相照顧,各盡所能,取長補短,好好過日子。”
他很開心地說:“結婚好,我喜歡結婚。”
晚飯之後,兩人看了一會兒電視,他就困得不行了,懇求說:“媳婦,我們睡覺吧,我困了。”
“去洗澡吧,新床那麽幹淨,你不洗幹淨不讓你睡。”
他進浴室去洗澡,她也跟進去一起洗。
他一見她進來就激動了,抱着猛啃,她也很激動。自從舉行婚禮以來,他們還沒正兒八經做過愛,成天都是打亂仗,東奔西跑,忙裏忙外,昨晚又為那根破棍子鬧矛盾,現在終于可以靜心享受一下魚水之歡了。
他一把抱起她,往卧室走。
她急了:“你幹嗎呀?身上水淋淋的,別把地毯床單都搞濕了!”
他不理,氣喘籲籲地往卧室走。
她亂蹬亂踢,還是被他抱到卧室放在了床上,她剛想掙紮着坐起來,他就排山倒海地壓下來了。她又踢了幾下,就放棄了抵抗,心想反正地毯床單都搞濕了,現在爬起來也沒用了,就這麽瘋狂放肆一回吧。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想不想生兒子?”
她正處在昏暈狀态,以為他說的是“生孩子”,喃喃回答說:“想。”
他一翻身,離開了她的身體。
她以為他去上廁所,便閉着眼睛等他。然後感到他又回來了,仍然壓在她身上,手又伸到她兩腿間,但她的腿觸到了一個什麽東西,她警覺地收攏兩腿,夾住他的手,睜開眼睛,厲聲問:“你在幹什麽?”
“你剛才不是說想生兒子嗎?”
“我說了嗎?我說的是想生孩子。”
“生孩子不就是生兒子嗎?”
“瞎說,兒子女兒都是孩子。”
她夾緊的兩腿已經感覺到他手裏拿的是什麽了,兩手拼命推他:“你瘋了?又把這破玩意兒拿出來了?你給我起開!把你的手拿開!”
他像沒聽見一樣,繼續用手掰她的腿。她只好把那個很可能已經不靈的殺手锏拿出來:“你給我起開!聽見沒有?你再不起開,我跟你離婚!”
他停住了,但頂撞說:“我不跟你離婚。”
“你不跟我離婚,就不要逼我。”
“我沒逼你,是你自己說要的。”
“我說的是要孩子。”
“要孩子就是要兒子。”
“要兒子也不是這樣要的。”
“你不聽我的,就生不出兒子來。”
“生不出來就生不出來。”
“家裏沒兒子不行。”
“胡說,我家沒兒子,不一樣過得好好的嗎?”
“你們丁家到了你這一代,就斷掉了。”
“誰說的?我姐姐已經生了孩子了。”
“但是不姓丁。”
“不姓丁怎麽啦?只要是我姐的孩子就行。”
“不姓丁就不是你姐的孩子。”
“照你這麽說,如果我生的孩子跟你姓,就不是我的孩子?那我還生什麽?你要生你自己生好了。”
他不再吭聲,滾到一邊,軟綿綿地睡了。
她也不再吭聲,滾到一邊,硬邦邦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