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姬歧抱着奚榮昇,趴了一會兒。
奚榮昇滿心的複雜,沒動彈。
過了一會兒,約莫是緩過了心頭的激蕩情緒,姬歧慢慢地爬起了身,坐到了床鋪上,雙眼微紅地看着奚榮昇,怔怔出神。
奚榮昇又蹭到了他身上,枕上了他的大腿,雙眸澄澈地沖他眨了眨眼睛。
陛下長得很好看。
姬歧一直都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他卻是第一次這樣面對面地端詳陛下。
往常仔細看陛下,都是在行完床事以後,睡過去的陛下一改平日的冷冽嚴肅,面容顯得格外平和,俊美無俦的容顏令他簡直越看越着迷,挪不開目光。
這是他離陛下最近的時候。
——陛下會允許他留在他的床上。
所以哪怕是作為替身,洩欲工具,他也很珍惜每五日的一晚。
陛下……
他的指尖滑過了奚榮昇的眼睑,心道,陛下既叫出了他的名字,是不是也說明……自己在他心中還是占了一點點分量的?
大概是久違的纾解喚起了陛下的些許回憶吧。
陛下與危其靳之間大抵是不做那碼事的。
每次陛下從蚩族歸來後,仍是會找他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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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危其靳身為蚩族帝王自有驕傲,也不願為利益而獻身雌伏。至于陛下,就更不可能了。
他正想到這裏,便見奚榮昇捉住了他的手,舌尖輕輕舔過了他的手指。
如觸電般,姬歧縮回了手,面紅耳赤。
剛剛直接上手,狂野到令他震驚。現在他舔舔手,就害羞了。自己這皇後也太矛盾了。
奚榮昇毫不慚愧地心想道。
晚上,姬歧帶奚榮昇吃完了飯沒多久,就有來報說尚書請見殿下。
姬歧嘗試與奚榮昇講話,結果後者似乎只會說“姬歧”這兩個字般,無論他說什麽,奚榮昇就只叫他的名字。
但姬歧就是覺得陛下其實是聽得懂他的話的。
“陛下,臣先走了,待會兒見。”姬歧彎身輕聲道。
奚榮昇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姬歧耳根悄悄地紅了,直起身,對旁的羅焯道:“羅總管,陛下就麻煩你了。”
“殿下言重了。”
姬歧走後,奚榮昇回到了寝宮,羅焯拿來了厚厚的一疊整理好的資料,交給了他。
奚榮昇先是沒有看,問道:“你可知孤修煉的功法在哪兒?”
羅焯恭敬地答道:“回陛下,元聖靈錄呈放在聖殿。唯有皇族直系能取看。”
奚榮昇皺起了眉。
沒有記憶的不方便是顯而易見的。
以那危其靳話的意思,自己需要自行療養靈海的損傷,才能恢複記憶。但是沒有記憶,他壓根不知道該如何運作體內靈力。
“聖殿在何處?”
羅焯答:“距離皇都不遠的岷華山上。”
奚榮昇沉吟着,又問:“聖殿中都有什麽人?”
“……只有一人。”
奚榮昇挑眉,“一人?”
“對,守殿人。”羅焯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陛下以前似乎很讨厭他。”
“守殿人……”奚榮昇若有所思,“他是什麽來歷?”
“沒人知道他的來歷。”羅焯道,“守殿人一直是個迷。他常年銀面示人,有人說他是自聖殿建起就在那裏做守殿人了,也有人說守殿人只是個職位,定期會換人。但真相,屬下就不得而知了。”
“守殿人,他從來不離開聖殿嗎?”
“理應是的。但聖殿乃是禁地,當今唯有陛下……能踏入。屬下對此也知之甚少。”
“孤以前為什麽讨厭他?”
“呃……”羅焯面色顯得有點為難,道,“好像是那位守殿人性子比較惡劣……”
奚榮昇心想道。還是得想辦法去一趟那聖殿,取到功法。
他開始看羅焯拿來的那些資料。
朝中部門大體是分為元乾院與長老院。
前者是負責民生,後者是負責維護統治。
前者基本上是通過會考與春秋會選舉出來人才任官職,後者則是貴族世襲。
一個以元乾院正卿支懿為首,另一個是以大長老尚禹為首。
只不過大長老閉關多年,目前統管長老院的是二長老安承珂。
如今朝中主要有兩個政黨,一個是激進派,一個是和平派。這兩個人立場不明,好似站的都是中立派,具體他們心中是怎麽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皇後姬歧原先是元乾院的官員,當年在嫁給他之前,姬歧為了給他排憂解難,以雷霆手段解決了一批人。在朝中結了不少仇。
好在他後來成為了皇後,還頭頂個親王的爵位,無人敢拿他如何。
“支懿,安承柯……”奚榮昇擡頭問羅焯,“依你看,這兩人如何?”
羅焯知道他想要聽什麽內容,道:“安長老為人刻板方正,厭惡黨争。她之前極力勸阻陛下娶殿下,由此一直對殿下沒什麽好臉色,但也維持了表面的尊敬,沒有當面為難過殿下。”
“陛下受傷的這六年,她一直協助着殿下的治理,只是也暗中防着殿下,宮內有她的眼線。”
“至于支正卿……他為人圓滑,最擅長做萬金油。表面看着和善,但手段毒辣,是個标準的笑面虎。”
“這兩人是絕對忠于陛下的,陛下可以委以信任。只不過他們手底下的人就不好說了。”
奚榮昇又問:“那支懿對皇後是個什麽态度?”
羅焯顯得有些遲疑,這次沒有立即答話。
他鼓勵道:“說出你的想法。”
“……支正卿平時不顯山不露水,鮮少表現出個人喜好。當年陛下要娶殿下,他一開始沒支持,也沒反對,直到陛下動了肝火,他出來當和事佬,好像是對此是抱以無所謂的态度。這些年也是盡心輔佐殿下,沒鬧出什麽事來。但屬下覺得,支正卿心中是瞧不起殿下的。”
“此話怎麽說?”
羅焯:“平常若是陛下與殿下同時在的情況下,他通常會選擇性地忽視了殿下的存在,只關注陛下。而且與殿下說話時,通常是看下方,從不直視。”
其實奚榮昇之前與姬歧說話也很少直視他,但是後者明顯是害羞的,視線落點通常是姬歧衣上某處。
而支懿就不同了,他是直接看地,或是斜前方,總之就是不落到姬歧身上。
區別在外人看來,是顯而易見的。
“而且支正卿若是想的話,他能夠輕而易舉地壓下手底下那些針對殿下的動靜。但他什麽也沒做,就像是什麽也不知道似的。”但顯然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大概是想要隔岸觀火,看個熱鬧。只要這火不燒到陛下身上,他肯定不會出手。”
說起火燒到自己身上,奚榮昇又想到了另一碼事,“皇後不是打算進攻蚩族?他們是什麽立場?”
“他們沒有站立場。”羅焯道,“也沒有對此發表過看法。好像是打算冷眼旁觀。”
奚榮昇:“他們知道危其靳的身份嗎?”
羅焯聞言一驚,又見他滿臉的波瀾不驚,便也鎮定了下來,“安長老知道,支正卿不知道,但以他的才智,大概是已經有了猜測。”
“孤知道了。”奚榮昇若有所思,輕敲桌面。
軍部那邊臨時出了點意外,姬歧出宮跑了一趟,回來已經是午夜了。
月朗星稀,夜色朦胧。
他道陛下已經睡了,但走到檐廊下,見主殿的燈火仍是亮着的。
他遲疑了片許,選擇推門進去。
羅焯守着陛下沒有離開,陛下側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殿下。”羅焯行禮道。
“恩。”姬歧走到了床邊,見陛下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起來,撲到了他懷裏。
姬歧被撲了個滿懷,有了種自己養了個兒子的錯覺。
他摸着奚榮昇的發絲,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您還是早點睡吧。”
“姬歧。”奚榮昇含糊不清地喚道。
“恩,臣在。”姬歧将他輕輕放到了床上,給他蓋上了被子,安撫地拍了拍,輕聲道,“等您睡着了,臣再離開。”
奚榮昇想和他一起睡,但想起羅焯說姬歧不習慣兩個人一起睡,就只能遺憾作罷,乖乖閉上了眼。
姬歧熄滅了燭火,等到他呼吸勻長,睡了過去後,悄悄站起了身,蹑手蹑腳地出了門。
羅焯同他一起出了門,朝他行了一禮後,打算退下,姬歧喚住了他,“羅總管,等等。”
“殿下?”羅焯停住了腳步。
姬歧道:“陛下一直都在寝宮嗎?”
“是,陛下一直在寝宮裏發呆。”這倒不完全錯,看完資料的奚榮昇就陷入了一個人冥思的狀态,直到姬歧剛剛回來。
“不知陛下……”姬歧道,“除了我的名字外,可還說過其他的話?”
羅焯面不改色道:“殿下走後,陛下就沒有說過話了。”
“我知道了。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