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陛下是不可能對他有那個意思的。
姬歧心想道。
想到了六年前,被危其靳重傷的奚榮昇剛被送回來時,遍體鱗傷,胸口被捅了個血窟窿,手中卻緊握着一塊布料,嘴裏還喃喃念叨着危其靳。
他疼得意識模糊,冷汗涔涔,将他錯認成了危其靳,沖他撒嬌。
危其靳面前的陛下又哪裏有高不可攀的架子?
姬歧心中恨不得将那危其靳給千刀萬剮,自己的心也像是被割成了數萬份似的。
陛下還短暫地清醒了片刻,看都沒看在旁邊照顧的他,睜眼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問羅焯,危其靳怎麽樣了。
危其靳,危其靳!
你又能不能看看自己成什麽樣子了?
還滿心都是傷了你的危其靳!
姬歧心頭的怒火似兇猛的狂獸,他想要搖着陛下的肩膀問,危其靳究竟有什麽好?值得你這麽喜歡嗎?
就算——就算不喜歡他,那至少也要喜歡一個值得能讓你托付感情的人啊!
然而現實中,他只是沉默地給陛下掖了掖被角。
直到再度昏睡過去,陛下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跟他說。
陛下對他送花幾十年,肯定也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意思。
姬歧靜靜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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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從來沒在他面前提到過花的事,又哪有人真心實意地送東西,會不讓對方知道呢?
大約陛下是真沒想要讓他知道的吧。
可能是作秀給遠在萬裏的危其靳,亦或者是将他當作了危其靳,通過他來傳遞表示對其的愛意。
作秀不大可能一作就是堅持不懈的幾十年,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看着手中的花朵,看着自己的手指收緊。
尖銳的花刺深陷到了他的肉裏。
疼痛使得他腦子清醒,思想客觀,不要他徒生那些自作多情的想法。
也大概是時間維持得久了,所以陛下意識不清的時候,也記得每早送花。
想到這裏,他體內沸騰的熱血徹底冷卻了下來。
他心想,自己究竟是在感動什麽?
……為陛下對危其靳的感情嗎?
另一邊,羅焯前腳剛去,奚榮昇後腳就後悔了。
一個人在寝宮裏踱步,抓耳撓腮。
送花這種事就像是個窗戶紙。
羅焯去告訴姬歧,花是他送的。就像是捅破了窗戶紙。
啊啊啊!究竟羅焯為什麽要捅破那窗戶紙啊?
姬歧那麽聰明,未必會不知道花是他送的吧?
現在去把羅焯叫回來,還來得及嗎?
奚榮昇急匆匆地打算沖出門,迎面就碰上了回來的羅焯。
奚榮昇:“……”
羅焯深知他秉性,開口就是:“殿下已經知道了。”
奚榮昇開始思考從窗戶逃出去的可能性。
羅焯知道奚榮昇不知道他之前也每天給姬歧送花,他也知道他說了的話,奚榮昇只怕會當場原地升天。
所以他貼心地沒有提,而是道:“陛下放心,您現在是‘傻子’,可以規避一切尴尬。”
奚榮昇豁然開朗。有道理!
他裝傻子可真是太好了!
姬歧進了內殿,便見沖出去送了個花的奚榮昇還僅着裏衣,躺在床上。
他走了過去,彎身道:“陛下,臣為您更衣。”
表面雲淡風輕,內心緊張得一比的奚榮昇瞅着他與昨天沒什麽兩樣的神态,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現在是傻子,做出怎樣出格的事,都不會被人當面對質。
他被姬歧扶起了身,看姬歧走到衣櫃前,輕車熟路地挑出了衣袍。
奚榮昇想到了昨天看到的姬歧公務的繁忙。
然而姬歧仍是親自照料他,不假他人之手。
看來他這皇後真是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他心中甜滋滋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