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28

這實際上相當尴尬。

大概是日有所思,他就恢複了一段過去的記憶,還是和姬歧那啥的。

只是恢複記憶,他下半身也沒有發生什麽變化,但……

“怎麽還沒睡?”

姬歧主要還是心中積着事,是以盯着奚榮昇看了大半夜,卻沒想到被抓了個正着。

他還在發愣,一時間沒答話,奚榮昇心虛之下,就自己給他找了理由,“一個人睡不着嗎?”

他想起他裝傻時期和姬歧兩人一起睡,姬歧睡得還挺好。

于是便也無心修煉,掀起了被子,鑽了進去,将他攬到了懷裏,安撫地拍了拍他,“睡吧。”

他又想到記憶中的與姬歧做愛,若姬歧一直不知自己喜歡他,那在兩人上床時,姬歧一直壓抑又克制,究竟是在想些什麽呢?

想着就覺得心疼,湊上去在他額上親了一下。

姬歧心底一陣暖流劃過,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奚榮昇的衣服,“陛下……”

“恩?”

姬歧呼吸一滞,他能夠夜視,也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那溫柔的目光,他退縮了,原本欲出的話被咽了下去。

他想,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自己又何必為過去的事情煩惱呢?

陛下失憶了。就算問,他也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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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樣挺好。

想着,他仰起了頭,在奚榮昇嘴角親了一下,柔聲道:“陛下晚安。”

翌日早朝後,兩大重臣如約到了禦書房,給失憶的奚榮昇“補課”。

多半是靈海內遮蔽記憶的混沌有所松動的關系,奚榮昇接收信息很快,基本上他們稍微提了某一方面的事務,他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出了相關的詳細信息,包括其各階段的變革。

再加上又有之前羅焯和姬歧給的資料,截止正午,他腦中已經基本上對于當前局勢有個脈絡了。

兩人下午也還有事要處理,宮侍來禀報說午膳準備好了時,兩人就相繼告退了。

他們臨走到殿門前,奚榮昇喚道:“支正卿暫且留步。”

支懿轉過了身,“陛下。”

奚榮昇:“孤還有些事情想要請教正卿。”

安承柯回過了頭,與支懿對視了一眼,目中隐含警告。

支懿只是微微笑了笑。

待安承柯走後,支懿重新走到了禦案前,詢問道:“不知陛下有何事要詢問微臣?”

奚榮昇問:“孤想知道,孤曾經是否有一個親近之人?”

支懿微笑道:“不知陛下為何偏偏詢問微臣?”

“正卿主動請求給孤熟悉政務,也是等着孤借此機會來詢問你吧?”

支懿微訝異地睜大了眼,慨嘆道:“不愧是陛下。”

奚榮昇不可置否,“那麽正卿的答案呢?”

支懿直截了當地道:“陛下曾經有個同胞兄長。那位大殿下是曾經的太子,在先帝與先皇後忙于政務時,是他将陛下帶大。”

奚榮昇倏地握緊了拳頭,忍不住問:“現在他人呢?”

“薨于蚩族人之手。先皇後悲傷過度,在不久後也逝了。”

“但,孤查看的典籍中沒有提到過孤的那位兄長。”

支懿:“先帝與陛下過于傷痛,于是将他的存在給抹去了。”

奚榮昇皺眉道:“這理由未免過于牽強。”

支懿微笑,沒有接話。

奚榮昇按了按太陽穴,道:“孤知道了,多謝正卿告知。”

從前夜聽羅焯提起他過去大概是失去了什麽人,他內心就像是梗着個魚刺似的,這下聽支懿說起“兄長”,就像是有苦水滲透了他的整顆心髒,讓他不得不在意,想要查個清楚。

待支懿退去後,他将宮侍叫了進來,道:“同皇後說,孤今天晚一點吃午膳。”

他順着記憶,找到了恢複意識那天去的藏書室。

他翻遍了典籍,也沒有找到有關那位兄長的只言片語,最後只在皇室族譜上找到了短短的一小句記載。

“奚守微,英帝嫡長嗣,薨。”

奚榮昇合上了族譜,腦袋有一陣的發暈。

一個俊雅的面容浮現在了腦海中。

他将族譜放回了原位,目光轉向了記載蚩族的書籍。

正在這時,他聽到門被打開的動靜。

“陛下。”是姬歧。

奚榮昇只得暫時放棄了查閱資料,迎上了他。

“陛下,是發生什麽事了嗎?”姬歧顯得有幾分緊張。

奚榮昇牽住了他的手,道:“無事,從支正卿嘴中得知了一些事,比較在意。”

午膳後,他們又一道去了禦書房。

姬歧處理政務,奚榮昇仍是在思考他那兄長的事。

他忽然開口道:“阿岐,孤過去可有同你說過孤兄長的事?”

姬歧先是被他的稱呼吸引了注意,随後一怔,指尖透涼。

兄長?

陛下怎麽會突然提到他的兄長?

那是在玉佩事件之後,燈會事件之前。

他心中終究是在意,于是側敲旁擊問起了奚榮昇有關那塊玉佩的事。

奚榮昇回答得倒也是爽快,大概是知道他不會往外洩露,“那是蚩族皇帝危其靳贈予孤的。”

姬歧的聲音一時間被梗住了,他想說,危其靳是靈族的敵人,您又怎會望着他的玉佩,露出那般含情的神态?您與危其靳……又是什麽關系?

但他知道自己沒有身份與立場說出這樣的話,只小心地道:“您為何會保存他送的玉佩呢?”

奚榮昇忽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姬歧心頭一悸,本能地發寒,剛想要告罪,奚榮昇又道:“你約莫不知道,孤曾經有個兄長,他緯武經文,才華橫溢。孤與他……甚是親厚。”

姬歧聞言驚訝。

一是因為他從來沒聽說過陛下還有個兄長,他一直以為陛下是先帝的獨子。不過他比陛下年齡小了許多,大概這其中牽扯皇室密辛了。二是沒想到陛下這時候突然提此事。

“但他在七百年前死了,死于蚩族人之手。”奚榮昇別有深意地道,“姬卿,你,明白了嗎?”

如有晴天霹靂劈中了姬歧,他背脊發涼,先是愕然,随後低下了頭,“臣明白了。”

盡管是隔着殺兄之仇,也無法阻礙陛下對危其靳的感情嗎?

陛下這是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吧。

從此以後,他也沒有再聽到奚榮昇提到他兄長了。

時間回到現在。

姬歧沒想到竟然從失憶的陛下嘴中又聽到了那位兄長。

他低頭道:“曾經聽陛下提過一次。”

奚榮昇精神大振,趕忙問道:“孤是如何說的?”

姬歧道:“陛下說那位很優秀,您與他關系很好。”

“就這樣嗎?是在什麽情況說的?”

姬歧喉結滾動了一下,“臣不記得了。”

奚榮昇沒發現他的異樣,有些失望,但他大概可以猜到情況是怎樣的了,只是其中還存在一些奇怪的地方。

羅焯隐瞞的那個人顯然就是他兄長,從羅焯身上下手是不可能了。姬歧也對之知之甚少。

所以就只能靠自己的記憶了。

他站起了身。

姬歧立即便問:“陛下,怎麽了?”

奚榮昇見他有些緊張的樣子,安慰道:“無事,孤閑來無事,去修煉。”

姬歧現在總算是知道什麽叫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掩蓋了。

他不擅長撒謊,也就是陛下現在信任他,沒想太多了,否則只怕很快就會揭穿了。

奚榮昇看他心不在焉,又結合方才的對話,這下恍然了。

姬歧多半是對他有所隐瞞。

又想到姬歧對危其靳那奇怪的态度,他心中着實想不通姬歧是如何看待危其靳的。

——姬歧過去不知道他喜歡他,總不會是誤以為他喜歡危其靳吧?

奚榮昇:“……”

想暗室的那些東西,他過去多少是為了自己的事而有些偏執與瘋魔了。雖是喜歡姬歧,但由于已經将人給娶了,因而可能也沒有将過多的重心放在他身上,否則也不會這麽多年也沒發現姬歧不知道他喜歡他了。

又想到危其靳說,自己新婚第二天跑去了他那裏。

以自己的性子,肯定也不會跟姬歧詳細解釋此事,姬歧多半會誤會。

現在看來,他當時之所以會去蚩族,絕對不僅是因為在新婚夜丢了醜。

奚榮昇走到了姬歧身邊,彎下身抱住了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柔聲道:“孤由始至終喜歡的只有你。”

姬歧身軀一震。

陛下突然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等他問,奚榮昇就收了手,直起了身。

他要盡快恢複記憶,不僅是為他自己,也是為了給姬歧一個解釋。

他回到了寝殿,盤膝而坐,全力運轉功法。

空氣中的靈氣與他自身的靈力形成了一個大循環,靈海出現了漩渦。

記憶碎片再次浮現了出來。

眼前出現的是少年版的羅焯與……安封吟?

他們都只有十三四歲的模樣,羅焯有點胖,圓乎乎的一個,像是個白面饅頭似的,神情比現在生動了許多。安封吟與他比,就像是個瘦麻杆了,但個頭比羅焯要高了半個頭。

奚榮昇是真沒想到安封吟也是從小跟着他的。

寥寥兩面,安封吟對他一點也不熟絡,不聊天不套近乎,凡事都是一板一眼,公事公辦。倒是羅焯有時候沒規沒矩的,還會說一些刺他的話。

此時,他正眉飛色舞,興奮地同他們道:“你們知道嗎?我皇兄又打勝仗了!”

安封吟:“恩,太子殿下真厲害!”

羅焯則是手持木劍,在空中獵獵揮舞着,鬥志激昂地大聲道:“我以後要做太子殿下麾下的第一大将軍!把那些蚩族人打得落花流水!”

他聞言不滿,嚷嚷道:“我才是第一大将軍!”

圓滾滾的羅焯插着腰,道:“小殿下,你是司易神轉世,應該高坐神殿,不應該上戰場。”

他勃然大怒,“你胡說!我才不是什麽司易神轉世!我要做大将軍!”

“你就是的!大家都是這麽說的!”

他更生氣,拿着劍,追着羅焯打。

羅焯哇呀呀直叫,抱頭鼠竄。

“阿吟,幫我打他!”

安封吟乖乖地沖上來了。

“不公平!!!”

這場鬧劇終止于他看到一勁裝女子走了過來。

他頓時眉開眼笑,興奮地跑了過去,大喊道:“母後!你怎麽來了?”

女子笑摸他的腦袋,“公務處理久了,母後來舒展舒展筋骨。”

另外兩人聞言皆大驚,忙退後了十幾米。

他則是鬥志昂揚,“昇昇陪母後打!”

母子倆絲毫不含糊,擺好了陣仗,就打了起來。

兩人打得酣暢淋漓。

“呼!”

他滿頭大汗,木劍被挑得脫手而出,“母後真厲害。”

女子走上前,蹲下身,捏了捏他軟乎乎的臉蛋,“昇昇也有進步哦!”

一聽誇贊,他眼睛亮了,“真的嗎?”

“真的呀,昇昇很快就能做大将軍了。”

畫面一轉。

他趴在城牆上往下看,下面是人頭攢動。

今天是太子凱旋,班師回朝的日子。

天邊透出了朦胧的一絲光亮來,暈開了金黃的顏色,緩緩擴散開來,初日乍出,鋪開了一層暖意。

馬蹄重重地落在地上,聲音震耳欲聾,濺起了成片的塵土,驚動了樹上栖息的鳥兒。

這是一隊騎兵。

他們皆身着銀灰色的甲衣,騎銀龍馬,顯然是訓練有素,隊伍始終保持着同一個陣型,哪怕偶爾有一兩人散亂,也很快地調整了過來。

為首那人身姿修長,容貌俊美,眉宇間帶着一股鎮定與堅毅。

下面的人群傳來了歡呼聲,見到闊別數月的兄長,他的心情也随之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即沖下去迎接。

奚守微也遠遠就看到了站在城牆上的他,神态柔和了些,朝他揮了揮手。

他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轉過了身。

奚守微回宮後的幾日,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對方面前晃。

“昇昇,這幾個月有沒有想皇兄呀?”

他臉頓時漲得通紅,欲蓋彌彰地大聲道:“沒有!”

褪去了一身铠甲的奚守微身着華貴的衣裝,便從威風凜凜的将帥變成了溫潤如玉的貴公子。

奚守微撐着下巴,笑吟吟地道:“是嗎?我倒是聽母後說你每天問三五次我什麽時候歸來呢。”

被戳中了心事,他直跺腳,半晌才憋出一句,“母後那是騙你的!”

奚守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還聽說你到處同人說我英明神武,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呢!”

他羞得已經神志不清了,氣急敗壞地道:“我沒有!!!他們是在诽謗!!!”

“欸,原來沒有嗎?”奚守微裝出一副傷感的樣子,“虧我還白高興了一場。昇昇居然一點也不想我啊。”

他看對方黯然傷神的模樣,怔了好一會兒。

最終,他一咬牙,像是付出了巨大代價似的,羞赧地道:“我有想你!”

“恩?你說什麽?”奚守微裝作沒聽見。

他嘴唇蠕動了好一會兒,都沒能說出第二遍,又看奚守微眼底藏着的戲谑,頓時明白了對方在戲耍他,勃然大怒道:“皇兄壞蛋!我不理你了!!!”負氣離去。

過了幾個時辰,沒等到皇兄來找的他還是沒忍住,又跑去找奚守微。

在奚守微裝作訝異地看過來時,他急忙解釋道:“我,我是恰巧路過!我,我不理你!”

奚守微又笑了起來。

這裏是他的東宮。

“好好,是皇兄不對。”奚守微從懷中取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小錦盒,遞了過去,笑吟吟地道,“這禮物就權當是賠禮道歉了。昇昇可千萬不要不理我。”

如果有尾巴,他這時候鐵定是要翹上天了,他一副“既然你道歉了我就便為其難原諒你”的寬宏大量的樣子,拿過了錦盒。

盒中躺着一個漂亮瑩潤的玉石。

“這次打下來的地方正好包含一個靈玉礦,這玉是礦心,于修煉也大有助益。就送給昇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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