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致命吸引(二)

話回正題,在跟着傑洛他們繼續趕路的時候,凡妮莎順帶見識到了一種名為「僵屍馬」的「替身能力」。沒錯,「僵屍馬」并不是馬匹,也不是「遺體」,而僅是一根在紅色峽谷山壁上勾勒出馬匹形狀的線!

它的确擁有治療傷勢的「能力」,所以傑洛一将它拿到手,就問凡妮莎借來了針,用那根髒兮兮的線把自己手背上的貫穿傷縫合了起來,這個「能力」的原理似乎是可以将線轉化為肌肉組織,起到治愈的作用。不過這種特別的療傷方式反而讓凡妮莎十分擔憂傑洛的手會不會出問題,以及相當害怕地拒絕了傑洛要替她治療燒傷的提議。

在追擊奧耶哥摩巴的時候,因為爆炸的餘波,凡妮莎的手臂受到了一些程度不重的燒傷。在凡妮莎看來,只需靜待幾天燒傷帶來的刺痛和麻癢就會自然消失,燒焦的皮膚也會剝落,但按傑洛的想法,他似乎是想将凡妮莎手臂上的肌肉組織割下來,再用「僵屍馬」進行縫合。

這樣恐怖的提議當然是立刻被凡妮莎拒絕了,“就算放着不管也會好的,所以……還是算了吧。”

“那至少也要塗些藥油吧,不然會留下疤痕的。”凡妮莎本以為傑洛在被拒絕了之後肯定不會再說什麽了,他不像是待人熱情的人,但誰知道他卻馬上提出了第二個建議。不得不說,這個建議聽起來要比「僵屍馬」合适得多。

“……我沒有帶那種東西。”

“我買了,所以你坐好之後把袖子撩起來就是了。”

現在距離2nd Stage開賽已經過去了十七天,他們所處的位置距離終點只剩下六十公裏,可以說今晚将會成為2nd Stage的最後一晚。

在看着傑洛用棉簽替她的手臂上藥時,凡妮莎忽然發覺傑洛的動作竟然意外地熟練,這不禁讓她好奇起了傑洛在參賽之前的職業,而且,三人現在身上所有的物資都是在幾天前的那個中繼站裏補充的,傑洛會特意帶着緩解燒傷的藥油,難道是……專門為她買的嗎?

“你手背上的傷口,現在還會痛嗎?”凡妮莎忍不住問起了傑洛使用完「僵屍馬」後的感受。

“你這麽看不起這個「替身能力」,它的「本體」會很難過的。”傑洛一邊動作,一邊擡頭看了她一眼,“我的右手很好,不勞你挂心。”

“我覺得……你很了不起。”凡妮莎忽然小聲說了這麽一句。

“……啊?”

“我從馬廄裏出來的時候,剛好就看到保險針掉出來的一幕。當時我一直在想,如果換做是我的話,我要怎麽應對才好呢?雖然從掉出來到插回去的過程只有短短幾秒,但那段時間對我來說卻十分漫長。因為我怎麽都想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直到你把保險針從手背那一面插回去……我覺得你十分了不起,因為在那麽緊張的生死關頭,你還能一直保持冷靜,所以——”

“凡妮莎,你今年幾歲了?”正在靠過期報紙打發時間的喬尼忽然在報紙後面這麽問了一句。他沒注意聽傑洛和凡妮莎的談話,開口只是單純地想了解一下這位暫時還要與他們同行一段時間的夥伴。

“二十了。”凡妮莎想了想又強調了一遍,“二十歲零五個月,我已經成年了。”

傑洛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喬尼也放下了報紙,“騙人的吧,二十歲?你有二十歲?”

“……我沒必要騙你們啊。”

這件事一直讓凡妮莎覺得很郁悶,可能是因為缺乏閱歷的關系,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成年人。每個知道她年齡的人第一反應都是質疑,像是當初在聖地亞哥登記處裏的辦事員,還滿臉懷疑地詢問過她,“小姐,您确定您真的年滿十六了嗎?”

“那你的長相還真有欺騙性,就跟小女孩一樣。”傑洛在完事之後動作熟練地收起了藥油,又上下打量了凡妮莎幾眼,“不……身材倒不怎麽像小女孩。”

“……”凡妮莎在明白傑洛的意思以後立刻變得滿臉通紅,她忍不住看向別處,然後把腦袋越埋越低。

“你呢?傑洛,你也是時候說出你和你國家之間的事了吧?你到底是為了什麽參加Steel Ball Run大賽的?”喬尼繼續問道。

“這跟你有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我和凡妮莎都因為那些來找你尋仇的人而遭遇過危險。我們當然有權知道其中的原因!”

在凡妮莎看來,喬尼的态度似乎有些太過于咄咄逼人了,而且她也無意于逼問別人的秘密,但傑洛卻好像有被喬尼說動的趨勢,于是凡妮莎也就沒再出聲,在一旁靜靜地聆聽起了傑洛的秘密。

在故事開始以前,需要先介紹一下傑洛·齊貝林的祖國。

那不勒斯王國于公元一三零二年建國,現任國王名為迪洛歐三世,全國人口約七十八萬左右,國土面積八百平方公裏,是個相當小的國家。不過,肩負起基督教大本營梵蒂岡周邊軍事防禦之責,才是這個國家建國的真正目的。

至于傑洛·齊貝林其父,格雷高裏·齊貝林,則是個終其一生都與感傷這種情緒無緣的人。他生平沒交過半個朋友,也從未養過半只寵物。他極力避免去參加社交,晚餐從來都只跟自己的家人吃,而且從來都不招待親戚來家裏。此外,他也不願意讓別人替他拍照。不寫信、不寫日記。沒送過禮物、也從來不收別人的禮物。

因為格雷高裏·齊貝林認為,不該有的回憶會醞釀出不該有的感傷,而這樣的感傷,對于肩負着王國重要使命的他來說,是極為致命的。

“男人需要一份存在于心中,足以帶領他跨越荒野的地圖。”

這是格雷高裏·齊貝林一直以來的口頭禪。

從傑洛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記得每個月王宮裏的使者都會來上一到兩次,将父親帶進王宮裏,而那一天的早上,父親通常都不會說太多的話。每次都是吃同樣的早餐,幾口魚料理、一塊面包以及一杯葡萄酒,然後就會跟着使者離開。

每一次,使者在等待的時候,都會問作為齊貝林家族長男的傑洛一個問題,“傑洛,你今年幾歲了?”

每一次,傑洛都會老老實實地回答,但其實他非常在意也非常好奇父親的去向,只是不敢開口詢問罷了。他所能知道的事,只有父親是個醫生,而父親總是在自己的診所裏,不問貧富地為病人進行診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但有一天父親卻忽然對他說,“今天你就跟我一起進宮吧。”

于是使者就這樣帶着傑洛父子一起進了王宮。

在馬車駛進了王宮西北面一座圍牆很高的建築裏以後,父親這麽對傑洛說道,“從今天開始,傑洛。我要你擔任我這份工作的助手,這是王室在三百八十年以前交托給齊貝林一族的任務,即便經歷多那麽多任國王,這份使命也還是屬于齊貝林一族的,你必須要以嚴肅認真的态度去對待。”

“工作?助手?使命?這座建築裏,到底有着什麽樣的東西呢?”年幼的傑洛心中立刻産生了這樣的疑問。

迎接傑洛的,是建築裏永不停歇的嚎哭和喊叫,此時傑洛已對這座建築的功用産生了朦朦胧胧的預感。傑洛看着父親拿起了鋒利的短劍和鐵球。沒錯,正是一直以來父親不斷教授給他「鐵球技術」時所用的那個鐵球,然後傑洛就跟在父親身後,一起走到了中庭。

一位傑洛曾在報紙上瞥到過一眼的犯人,現在正被死死地鎖在刑桌上,歇斯底裏地喊叫着,“我不要!我還不想死啊!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不想——”

他不停地哭泣着,害怕地渾身發抖,但當傑洛的父親提着短劍走過去之後,犯人的聲音立刻戛然而止,随即傑洛的父親就将沾滿了鮮血的短劍交給了傑洛,“從今天開始,潔淨這把劍就是你的工作了,傑洛。”

那一年的傑洛·齊貝林,剛剛年滿十三歲,而這……就是齊貝林一族傳承了三百八十年的任務!

一個國家既然存在死刑,就必定要有去執行死刑的人。這份工作,向來被王室之人視為要職,并采取了世襲制,也就是說,受封為死刑執行者的家族,王室将保證其擁有高貴的地位、豐厚的收入,不過其責任及技術,也得跟着一代一代傳承下去才行。

雖說有時只需要給予人體一點點傷害,即可致人于死地,不過在大多數情況下,人的生命力都是相當強韌的。盡管遭到死刑的都是些罪人,但為了保證其為人的尊嚴以及免除其死亡時的痛苦,處刑者的技術非得登峰造極不可。因此,他們不但得精通醫術,還得熟知各種技巧,齊貝林一族的「鐵球技術」,就是從此中孕育而生的。為了能夠使犯人變得平靜,齊貝林一族的祖先發明了回轉的技巧。同時,它也成為齊貝林家族最寶貴的財富,不斷地傳承給下一代人。

然後——

身為齊貝林家族繼承人的傑洛·齊貝林,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就一定得承襲父職才行。按理說……這一切都沒有問題。

沒錯,假如那個小男孩沒有出現的話,那麽這一切就都不會有問題!

那不勒斯王國境內,有一個名叫馬爾哥的小男孩,時至今日也不過才九歲而已。因為男孩出身于一個世世代代都得侍奉貴族的傭人家庭,所以馬爾哥也住進了一位男爵的家中,為男爵及其家人提供擦鞋的服務。

在馬爾哥住進男爵家裏之前,他唯一的親人,也就是他的父親,這樣對他說道,“你只要謙虛認真地去做這份工作,将來就一定會得到福報的!”

馬爾哥将這句話牢牢地記在了心中,于是作為一個孩子,他卻是男爵家中每天起床最早的仆人。他認真工作,就連男爵來訪朋友的鞋子他也都擦得雪亮。不過,在男爵家中當了數周的仆人之後,憲兵大隊卻忽然闖入了男爵家中,逮捕了包括馬爾哥在內的所有人。

原來男爵意圖謀反,卻反被識破,他與他的家人當然要遭到刑法的處置。至于馬爾哥的罪名,則是知而不報。因為根據證據所示,馬爾哥每天都起的很早,為男爵和其同夥擦鞋,所以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計劃,但他卻沒有上報給國家,結局自然是視為同罪,一并論處。

馬爾哥最終遭遇的處刑方式是……斬首刑。

于是這個九歲的小男孩,就成為了即将年滿二十五歲的傑洛……所遇到的第一項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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