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甜糖山之泉（一）

在5th Stage的伊利諾斯山地路線過後，緊接着的是6th Stage的密歇根湖畔路線，全長六百九十公裏，終點在麥基諾城外的休倫湖畔。Steel Ball Run的開賽日期是九月二十五日，但此時時間已到了十一月下旬，再過一個月就是新年，不知道那時的他們是否已經成功橫越美洲大陸，得到了所有期望得到的東西。

在渡過了密西西比河之後，進入了冬季的北美州下起了大雪，四周能看到的群山、湖泊、土地、建築，所有的一切都被冰雪完整地覆蓋了起來。美國的雪和蘇格蘭冬天的雪一樣可怖，就連松樹上偶然墜落的雪塊都足以讓人灰頭土臉，想必故鄉的母親和父親，也一定正在為怎麽鏟除積雪而煩惱吧。

凡妮莎十分想念他們。

正當她禁不住開始回憶家中的壁爐、楓糖和浸了蜂蜜的小圓餅幹時，她因為寒冷而變得感知能力麻木的臉頰忽然被人輕輕拍了拍，“別再睡了，凡妮莎。”

凡妮莎睜開眼，茫茫的白雪讓她忍不住眨了好幾下眼睛，然後才擡起手臂将左手放在傑洛手心中，順着他的力道從雪地裏爬起來，雪塊因此撲簌簌地從她衣服上落下，看來昨晚的密歇根州又下了一場新雪，而她竟在雪堆裏睡着了，怪不得在傑洛叫醒她以前，她會感覺那麽冷。

“喬尼在雪地裏找到了一些還沒死透的薄荷葉子，去喝一些他煮的茶吧。不過，意大利面和烤兔子要過一會兒才能好。”在凡妮莎拍打着衣物的時候，傑洛順勢擡手抹去了她臉上融化的雪水。這動作親昵地有些過分，但由傑洛做來卻顯得十分自然。

自密西西比河畔的那一夜過去以後，兩人的關系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現在就連喬尼也看得出他們相處時異常親密，但要用言語去形容的話，凡妮莎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們并沒有為這份感情進行過什麽特別的談話，而是就這麽順其自然地相處了下來，凡妮莎覺得這樣就很好。因為感情本就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事，只要按照這樣的步調繼續往前走，遲早有一日，他們中的某一人會忍不住開口傾吐愛意，到那時再成為真正的戀人，似乎也并不遲。

“嗯……只是薄荷葉嗎？我好像還聞到了洋甘菊的味道。”凡妮莎往喬尼升起火堆的地方走去，然後忽然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跟在凡妮莎身後的傑洛知道她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她那份能夠與萬物溝通的替身能力，如今可以十分方便地在荒野中發現敵人的動向，感知到他們的呼吸、精神和靈魂。

“十一人……騎着馬，正在朝我們這裏接近，好像是敵人。”

傑洛的神色變得認真起來，“參加6th Stage的只剩下三百七十四人，就算是順路也不會組起十一人的隊伍……不錯，這些人一定是大總統追派來的殺手，他還真是一刻都不想讓我們休息啊。”

“他們離這裏還有十公裏遠，喬尼不說是「遺體」中的雙耳就在這附近嗎？先找齊遺體，再調過頭來解決他們吧。”

「遺體」有個規則，那就是每得到一部分「遺體」，就會得到下一個「遺體」位置的提示，而當喬尼在堪薩斯城外的草原上得到「遺體」的脊椎部位時，脊椎竟一口氣提示出了三個「遺體」的位置，其中大部分都在他們眼下所處的這個位置附近。

“啧……我和喬尼推測「遺體」可能會在密歇根湖的湖底，但這也說不準，要找到還得費些功夫。”

凡妮莎正要開口，但冰天雪地裏樹叢中猛地竄過的一道幼小身影讓她立刻警覺了起來。因為過分關注總統派來的殺手，她之前并未留意到有東西在向他們靠近，“……是動物嗎？不對！傑洛，那個小女孩……好像偷走了你的鐵球！”

傑洛立刻扭頭去看，他們的行李全都堆放在樹下，而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孩子，在拾走傑洛的鐵球後就飛快地跑遠了。凡妮莎覺得她不像是沖着財物來的，但若說是大總統派來的殺手似乎又有些牽強，這個小女孩……倒更像是想把他們引到某個地方去！

“……真見鬼，我可不想再花時間做個新鐵球。凡妮莎、喬尼，早餐時間結束了，我們先去逮住前面那個小妮子再說。”

三人之後立刻騎上自己的坐騎，策馬試圖在雪地裏追上那個女孩。新的一天才剛剛開始，但就剛才的遭遇來看，他們今天恐怕是沒辦法一帆風順地渡過了。那個小女孩跑得并不快，雖然樹木總在若有若無地阻擋他們前進，但他們還是很快就堵到了她。因為……在跑出一段距離之後，小女孩就主動鑽進了一株大樹的樹洞。

“……好大的樹。”因為雪天的緣故，他們追來時并沒有發覺什麽異常，但跑到樹底下時，凡妮莎立刻就發現這株大樹實在高的有些過分，底下盤根錯節的樹根因為太過于巨大，已經全部從地底下探了出來，連昨晚的那場大雪都沒有辦法将它全部覆蓋，“它有一百年的樹齡了吧……還是兩百年？”

此處已是濕原地帶，所以樹根底下還有一泓清泉未曾結冰，他們繞過它，站在樹底向上望去。

“凡妮莎，你說的數字後面要再加個零才行。我看至少也有兩千年了吧……這株古樹，怕是十個人都沒辦法合圍。”傑洛在騎馬繞樹看了一圈之後道，“我想進那個樹洞看看，畢竟我的鐵球還在那個小妮子手上……”

“你的鐵球是很重要，但我發現了一個新問題。”喬尼開口道，“這株樹的位置和「遺體」給出的雙耳位置幾乎是重合的。一株二千年樹齡的古樹……說不定「遺體」就在這裏面！”

“那就一起進去看看吧。”傑洛從馬背上下來，在拍了拍Valkyrie的腦袋，示意它好好待在之後，他自然而然地回身向凡妮莎伸出了手。

凡妮莎沒有遲疑，立刻握住了傑洛的手，跟在他身後順着崎岖粗壯的樹根往上走，喬尼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喂，你們兩個多少也考慮一下我的心情吧？”

“少裝模作樣啦。”傑洛回應道，“你老兄這個肯塔基州的天才騎手，以前根本不缺女人吧？”

“你不是都說了嗎？那是以前。”

兩個人不着邊際的胡言亂語在進了樹洞以後就停下了，那個小女孩沒有憑空消失，她現在就坐在狹小的樹洞裏，正對着一個箱子自言自語。在凡妮莎打量樹洞裏擺設的時候，傑洛已經試圖在和這個女孩溝通了，“你到底是誰？一個人住在這裏的嗎？你的父母在哪裏？”

如果是個成年人的話，傑洛此時多半說不出什麽好話，但對于一個孩子，他卻表現地頗有耐心。

小女孩在聽到傑洛的問題後，立刻轉向他們微笑道，“歡迎光臨，我叫休葛·曼登，初次見面，還請多多指教，我會好好招待你們的。啊！您跟着我來到這裏，莫非是遺失了什麽東西在泉水裏嗎？”

她忽然側過身，從身邊破爛的箱子裏拿出了兩樣質地極為柔和的寶物。她的左手上是一塊閃爍着明澄光芒的金塊，而右手上則放着一顆璀璨奪目的寶石，“那麽……您遺失的到底是哪一樣東西呢？是左邊的？還是右邊的？”

“傑洛，我覺得這個孩子不太對勁。”凡妮莎在傑洛身邊小聲耳語道。

因為小孩子忽然拿出了寶石和黃金這一事實而有些錯愕的傑洛迅速回過了神，“……我看她只是腦袋不好使吧，也不知道父母是怎麽教育她的。”

傑洛走上前去直接了當地開口，“泉水？我沒空陪你玩游戲，你快點把鐵球拿出來，我遺失的是鐵球而不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對，那根本不是遺失的，是你從我身邊偷走的，快把我的寶貝鐵球還給我！”

“鐵球？”名字為休葛的小女孩精神一振，“您說您遺失的是鐵球？很好！您真是個誠實的人。誠實的人，有資格将這三樣東西全部拿走。”

小女孩探身将寶石和金塊放在了傑洛手中，然後将偷走的鐵球也一并奉還了。傑洛的鐵球其實一直紋刻着特殊的紋路，幫助他進行回轉，此時小女孩還給傑洛的鐵球在細節上分毫不差，顯然是真貨。

“順帶一提，其實是我将您的鐵球扔進泉水裏的，真是抱歉啊。”

“……”捧着黃金的傑洛不知所措了一會兒，然後将黃金和寶石全都扔到了一旁，猛地從地上拉起休葛，“我問你，你到底是誰？你的父母在哪裏？”

“傑洛，她說的……會是樹底下的那潭泉水嗎？”由于腿腳不便，喬尼并沒有跟他們一起進樹洞，而是留在了外面，“我去試試看我身上的「遺體」會不會對泉水産生反應。”

“等等，喬尼。”傑洛忽然想到了什麽，在放開休葛以後，他出聲喊住了喬尼，“把你身上的報紙給我。”

“這個時候，你突然要報紙做什麽？”雖然疑惑，但喬尼還是照辦了。

在傑洛将報紙捏成團遠遠地扔進泉水裏之後，休葛忽然開口道，“尊貴的客人啊，您掉進泉水裏的……是我左手中的紙，還是右手中的呢？”

這個小女孩，赫然又從箱中取出了一疊紙鈔！

凡妮莎沖過去打開了箱子，但裏面卻只有一些玩具和破爛。傑洛在一旁配合着答道，“聽好了，我遺失的是報紙。”

“答得好！”休葛欣喜道，“這些也都是你的了！”

于是傑洛又得到了一大筆美金。

箱子裏什麽都沒有，但凡妮莎相信如果他們繼續重複以上步驟，這個小女孩絕對能再拿出許多寶物，能夠達成這不可思議現象的……就只有替身！休葛·曼登是替身使者……那她會是敵人嗎？不對……真正的敵人，大總統的殺手現在還在數公裏以外，不可能有人比他們更先抵達這裏，但這個小女孩的舉動，又實在太古怪了。

黃金、寶石、鈔票……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喬尼，把我們早上打到的那只兔子拿過來，你應該還沒丢掉吧？”傑洛又出聲指示道，于是凡妮莎不解地看着傑洛割下兔子的雙耳，然後扔進了泉水中。

“三位尊貴的客人。”休葛·曼登凝視着傑洛，這次寶物直接出現在了她的手中，“你們剛才掉進泉水裏的是這邊的兔耳，還是這雙……屬于人類的耳朵呢？”

她手中拿着的，正是「遺體」的雙耳！

作者有話要說： 替身：Sugar Mountain's Spring（甜糖山之泉）

本體：樹

能力：類似童話金斧銀斧的故事，掉進泉水中的任何物品，會變成較高貴或重要的物品重現，若誠實地對守護者作出抉擇，則可獲得前後兩者；反之若撒謊則會遭到貫穿殺害。不過獲贈的東西得在當日日落前透過買賣消費完，否則會變成樹果，等候變成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