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回英雄救美成就get
第24章 廊夢
黛玉看了看前方車門外垂下的疑似發絲的長長的白色纖維,車廂上方懸挂的眼珠提溜亂轉的人皮燈籠,以及對面不住的沖自己搖尾巴的白色大狗,有一霎時的心髒緊縮。不過正事要緊,她很快理好了自己的思緒,将事情簡單的講了講。
赦生聽罷打起車簾,望向車窗外:“那個亡魂逃跑了。”因為黛玉掉車的緣故,貓火車難得的方寸大亂。如此百年一遇的良機送上門,不跑是傻子。老鬼自問不是傻子,當然不容自己錯過。觑着貓火車伸頭鎖定黛玉軌跡的空檔,老鬼跳出了側鬥,葉子般飄了出去。與身為生人的黛玉不同,他已是亡靈,摔也摔不死,正好借機逃逸。可惜還沒飄出幾十米,不知哪裏來的一道雷光斜刺裏劈到了他的身上。
熱度并不十分灼烈,尚在魂體能夠承受的範圍內,可産生的沖擊力卻直直的把他沿着原路戳回了側鬥裏。老鬼昏頭漲腦的爬起來,正準備二度越獄,一擡頭,便對上了貓火車圓睜的雙眼。燦金的貓瞳縮成了兩道豎立的金線,十分妖豔,十分危險。
“小東西,想逃就要盡快。這會兒貓奶奶心情好,會考慮把你只卸成十塊。要是拖到貓奶奶心情不好了……”一爪穩住操縱杆,它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空出來的另一只爪子。
“我不敢逃了!饒命!”老鬼霎時吓破了膽。
赦生攥住手掌,合攏的五指斂住了掌心躍動的電光,一回頭,見黛玉正凝視着自己,先時因驚吓而變得紙白的臉容不知何時泛起了豔麗的潮紅。他有些不自在的挪開眼,平平的道:“……又被貓火車逮了回去。”
“這回沒有你,險些鬧出了好大亂子。剛剛我抓拍了幾張照片,回頭你瞧瞧,能用得到就留着,用不到就再找貓火車補拍。”黛玉柔聲道,有些難受的擡手撫了撫發燙的臉,“只是,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去趟醫院嗎?”
“你怎麽……”末一個“了”字還沒有問罷便被主人自己咽了回去。赦生看着自己袖口迎風招展的雪白狗毛,以及身邊垂着長長的舌頭一副敦厚傻樣兒的雷狼,再看看快要把自己縮進離一人一狗最遠的角落裏的黛玉,有一瞬的沉默。
“胧車,改道去醫院。”他幹巴巴的說。
盡管地獄的大夫在治療人類上并不怎麽擅長,不過治療區區過敏仍然不在話下。為避免黛玉持續過敏,赦生打發雷狼坐上了回不喜處的地獄特快專線,這才回來陪着黛玉打點滴。誰知椅子都還沒坐穩,便有兩名背有黑色雙翅、臉上生着鳥喙的妖怪找了來:“你就是銀鍠赦生先生嗎?我們上司想找你了解下一小時前的火車逃逸案的情況。”
赦生瞄了眼兩只妖怪身上的制服,知曉它們是維持地獄治安的鴉天狗警察,點了點頭,對黛玉說:“我出去一下。”黛玉身上的紅疹已消下去了一些,聞言道:“我一個人可以的。”她此番連遭驚吓,又被風吹得狠了,好容易安坐下來,精神一放松,便覺說不出的困倦,倚進了椅背的姿态便生出了幾分弱不勝衣的模樣。
赦生的目光從還有大半的點滴瓶上收回,起身走出門。
與鴉天狗警察打交道,于赦生而言已非頭一回。上一回盂蘭盆會之夜,他帶着黛玉在回去的路上毆傷、毆死了妖鬼多名。事後被鴉天狗警察們找上門來,以“防衛過當致鬼死亡”的罪名被扣了幾天。好在地獄衆可死而不可亡,前腳被打死,後腳便在對應的地獄中重生,故而這個罪名也算不得多麽嚴重。報社上下運作了一番,又交了些賠償金,就把他拎了出來。只是事後赦生身上的低氣壓不免維持了好些天。
我果然不适合助人為樂。他悻悻的想着。
這一沉痛的領悟如今又一次的在動物毛發過敏的黛玉身上印證了一回,且鴉天狗警察又一回的找了來,簡直成了輪回。
好在這回情況與前番不同,作為見義勇為的非過錯方,鴉天狗警察的上司源義經親自接見了他。這位樣貌停留在少年形态的清秀纖細的少年乃是日本歷史上有名的美貌貴公子,在聽了他一擊定老鬼的事跡後,對他贊賞不已:“看來是得在貓火車的側鬥上加裝安全固定設備了,回頭我就打報告上去。銀鍠先生真不愧是鬼燈大人念念不忘要挖過來的專業人才,比起拷問獄卒,牛若丸倒覺得你的絕技更适合成為一名鴉天狗警察呢。”
“承蒙賞識,我是人形的,謝謝。”赦生面無表情的回道。
“不好意思,大概是染上的鬼燈大人的作風,總是會為人手不足而煩惱,習慣性的就……”源義經輕輕咳嗽了兩聲,白嫩得如剝殼雞蛋的臉有些泛紅,羞澀的樣子宛如腼腆的少女:“冒昧請教一個問題,不知道銀锽先生能不能指點一二?”
赦生黑犬黑犬的回視。
“銀锽先生是怎麽鍛煉身體的?”源經義眼神熱切,“不瞞銀锽先生,我從小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強悍的武士,那才是男子漢該有的氣度!”他說着,為表示決心的堅定,還揚了揚肌膚細嫩的小手,細竹樣的手指攥成嬌小的拳頭。
赦生看着他兩頰上點綴的粉嫩嬌豔的櫻花妝,陷入了漫長而深沉的思考。
在源義經求知欲滿滿的纏問下,赦生迫不得已,教了幾招簡單易懂的鍛體方法給他。終于得以脫身,他連忙趕往醫院,黛玉靠進椅子裏,雙目微合,俨然已經睡熟了。點滴瓶裏的液體堪堪只剩下最後一點滲入導液管,赦生皺了皺眉,叫來護士拔了針。這麽大的動靜,黛玉始終沒有被折騰醒來,赦生意識到了什麽,猶豫了一下,還是用手背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燙得厲害。
赦生眉頭皺得更緊。
黛玉正在做夢,那大約是一個令人窒息的沉沉長夢。夢中的她還只是六七歲大的年紀,抱着母親賈敏親手做的娃娃,獨自一人行走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彩色水晶的穹頂投射下斑斓的光,金碧輝煌的建築華美如宮殿一般,可因着缺乏人氣,便化作了一頭美豔可怖的巨獸。而她,則像極了不知不覺的走入巨獸腹中的渺小流螢。
“您好,有人在嗎?”
無人回答。
“您好,有人在嗎?”
無人回答。
有些痙攣的手抱緊了娃娃,小小的女孩子努力的從唯一一件帶有熟悉氣息的物品中汲取着勇氣,大着膽子走出大廳的門。外面是一座極大的仿古式花園,大到小小的她置身其中,便如沒入了深海滄浪之上的一滴渺小到不起眼的雨珠。
她竭力讓自己跳得飛快的小小心髒平和下來,大着膽子叫道:“您好,有人在嗎?”
回聲一徑的遠去,驚飛了幾只羽毛豔麗的鳥兒。可,依舊是無人應答。
恐懼與孤獨終于淹沒了她所有的堅持,小小的姑娘脫力般的坐在了薔薇架前的長椅上,低聲抽泣。這時,身後的薔薇架的更後方傳來一個男孩溫和的聲音:“有人在的。你也是來為邢伯母慶生的千金吧?怎麽走到梨香院來了?是迷路了吧?”
“還是和我一樣,受不了請來的樂隊的聒噪勁兒,跑出來躲清靜的?”說到這裏他笑了出來,似乎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行為荒謬,可笑聲朗朗而清澈,荒謬也荒謬得光風霁月,純明得不食人間煙火,“家裏的傭人不是都調去了會芳園幫忙,就是放了假出去松快去了,怠慢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她慌忙的拭去眼角淚痕,正待解釋,赭紅禮服的男孩已從薔薇架後轉了出來。他的個頭比她高一些,皮膚在衣物的映襯下白得發亮,像是籠上了一層明月般的光。他生着一雙淳美如高唐溫玉的眼睛,那雙眼睛在映入她的身影後,浮出了鮮明的訝色:“這位妹妹,我們好像從前見過。”
她把娃娃抱進懷裏:“我也在媽媽的家庭影像集裏見過你。我姓……林。”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菌決定了,下一卷就寫阿修羅城之瞳!大綱是誰我不認識它!為什麽我總是入過期坑嘤嘤嘤,都怪天海佑希女王太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