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地藏王菩薩
前文曾經說過,與鬼燈的閻魔大王相比,赦生也有一位代號“閻魔魔君”的頂頭上司。作為異度三族中妖族的族長,軍界巨擘,有“魔君”之稱的閻魔旱魃擁有着魁偉的身板,撼動人心的武技,簡潔凜悍的作風,以及陽剛霸道的人格魅力——他的一切都彰顯着一位“閻魔魔君”應有的氣魄。
至于明明體魄驚人卻性格憨厚似棉花,眼神純良如駱駝,還留着一臉普通中年大叔的懶散絡腮胡的閻魔大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毀人設的行為——還不如他身邊那位時時刻刻煞氣騰騰的面無表情沉迷刑獄工作的黑衣輔佐官像個地獄之主的樣子。
不過,這不代表閻魔大王沒有兩把刷子。比如此刻……
“一直守着火堆幹坐着太無聊了,鬼燈君,不如我們一起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閻魔大王眼神期待。
“與其把心思放在這些無聊的娛樂上,不如想想辦法早點回八大地獄!”鬼燈煞氣一盛。
“可是真的太無聊了,外面風雪這麽大,在保暖衣物還沒有送過來之前,根本走不了啊。”閻魔大王委屈臉。兩米高的大漢做出這幅表情,不但不惡心,反而是真的委屈,讓人覺得哪怕是一點點的反駁都是莫大的不該。
“不準!”鬼燈拒絕得很幹脆。
“鬼燈君……”
“鬼燈君?”
“鬼燈君~”
“就玩半小時。”鬼燈板着臉說,神情暴躁得像個被迫容忍智商欠費的老父親的倒黴兒子。
還好八寒地獄的獄卒們閑得無聊時也有打牌的習慣,生剝鬼很容易就找出了一副牌,抽掉了大小鬼後,洗散了放在衆人、鬼、獸的中間。大家各抽兩張牌,連雉雞都叼了兩張扣在了自己爪子邊。唯一沒有參加的是雷狼,它還沒有達到玩這種消閑游戲的智商。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頭一輪抽中花色相同的兩張牌的只有一鬼一人,鬼是鬼燈,人是赦生。再度撞設定的兩位男士目光一觸即收,鬼燈尚自面無表情,赦生躁動的氣場則讓在場除閻魔大王與鬼燈之外的鬼衆都有些不安。
赦生天生雷屬性體質,堪稱妖鬼克星,一旦力量外洩,修為稍低的鬼物與妖怪都不免退避三舍。阿香不動聲色的往黛玉身邊挪了挪,笑道:“那麽鬼燈大人,銀鍠先生,兩位誰先來呢?”
“我!”赦生搶道,氣勢赳赳地瞪向鬼燈。少年心性激揚,總是羞于袒露內心并不肯服輸的,理所當然的,在接下來“真心話還是大冒險”的選擇裏,他一律選了大冒險。于是……
“十分鐘內蓋一座十米高的冰塔?”阿香說。赦生幾道怒雷劈過去,冰層炸裂,巨大的冰塊被裁成整整齊齊的方塊,層層摞上去,頂端體積依次遞減的冰塊相疊。不一時,十米高的冰塔就立在了外面,用時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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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魔大王眼睛一亮:“能用冰塊雕個水晶阿仁君嗎?我想拿回去給我小孫子玩。”赦生指間電光閃過,刷刷刷幾下,一個晶瑩剔透的偶人已經立在了閻魔大王旁邊。
……
輪到了小白發令,後者歪着腦袋想了半天,眼睛一亮:“親林小姐一下?”赦生和黛玉的臉色齊齊變了。阿香見他倆反應尴尬,連忙說:“小白,這個不合适 ,快換一個。”
“換一個……嗯……大冒險不行,那就真心話吧汪汪汪!”小白眼睛晶亮,“銀鍠先生,你什麽時候和林小姐結婚呢?”
赦生&黛玉:!!!
“我們有那麽惹人誤會嗎?”黛玉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低聲對阿香說。阿香看了看她芙蓉花般嬌豔的臉容,再瞥瞥赦生豔烈的臉,咽了口口水,悄悄地回道:“顏值實在是太匹配了,又是合作搭檔,天天同進同退,由不得大家不站cp啊!”她會告訴黛玉,據說在三途川報社裏,赦玉的cp粉已經快要占據半壁江山了嗎?
赦生終于找回了語言組織能力:“事實是,我們沒有交往。”
“那你們什麽時候交往?”小白立刻追問。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赦生拉着臉說,同時下定決心,接下來的命令哪怕是他要裸奔三圈後去向鬼燈表白……他也得選大冒險!
好在大家吸收了小白的教訓,接下來的命令都在可接受的範圍內。赦生很快就一一完成,被刁難的對象迅速輪到了鬼燈。見大家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鬼燈神情一正:“我全部選真心話,鑒于只剩下了一刻鐘時間,這樣做更有效率。”說着瞥了瞥閻魔大王,順利的讓後者羞愧的低下了頭,讷讷的說:“我就不問了,節省時間嘛……”
瞧瞧這慫的,你作為地獄之主的威嚴呢?閻魔大王!大夥兒心中齊齊吐槽。可果真要對上鬼燈,卻不約而同的一起選擇了從心。
“下周末同學聚會,來不來?”這個問題來自阿香。
“來!”回答得幹脆利落。
“八寒地獄的獨立申請,咳咳,鬼燈大人是什麽看法?”這個問題來自生剝鬼。
“做夢都別想!”
“鬼燈大人是貓派還是狗派?”這個問題當然是來自小白。
“金魚派!”
……
輪到了黛玉做提問者,她略一思忖:“鬼燈大人與白澤大人起初到底是因為什麽緣故,才交惡的?”鬼燈雖作風強硬,但也公私分明,白澤是花心,可脾氣則是出了名的好。況且鬼燈是個典型的不好女色的工作狂,自然與白澤形成不了競争關系,互相之間也沒理由水火不容才對……
“那個愚蠢的偶蹄目?”一提起白澤,鬼燈條件反射的黑了臉,“起初……應該是因為那次打賭。”
打賭?大夥兒都被勾起了興趣,獨有知曉內情的閻魔大王和阿香很無奈的笑了起來。
“我們賭,從洗手間裏出來的第一位女性的胸圍在二尺八寸以上或以下,贏的人請晚飯。我賭下,他賭上。”不管過去多少年,再度回憶起當年那黑暗的一幕,鬼燈依舊是滿眼憤怒的黑色火焰,“第二個出來的是一位風姿綽約的平胸仙子,第一個出來的則是一位胸脯豐腴的人妖。”
然後,他倆因為頭一個出來的那位到底算是男性還是女性,吵了一千多年。
“我本以為,因為搶着買單而交惡的行為,僅僅存在于華夏……”黛玉有些艱難的說。誰又能想象得到,日本地獄的第一輔佐官,與中國的萬獸之長,居然因為搶着請對方吃晚飯而水火不容了上千年……
雄性,總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如此的幼稚。
“沒必要因為一時的受傷害就放棄結交朋友的努力啊,未來的日子那麽長,不如回去就和白澤君重新修好怎麽樣?封死了的房子,又怎麽能指望日光照進來呢?”閻魔大王像哄孩子一樣拍着鬼燈的後背,調皮的向其他人眨了眨眼。
“沒門!”鬼燈的怒叫聲震得屋外的冰雪抖了三抖。
黛玉輕輕一震。不知為何,她從閻魔大王的目光裏讀出了長者的無限溫厚與慈藹,仿佛他所看到的是一個因為受傷便自困黑暗囚籠的孤苦無助的孩子。
那番話其實是沖着她說的。黛玉忽然意識到。
果真是……慈悲渡世的地藏王菩薩。
派去八大地獄通傳消息的獄卒很快拖着幾大箱厚厚的衣物過來,把閻魔大王一行裹得暖暖和和的禮送回去。黛玉和赦生采訪過生剝鬼後,拿着後者給的地圖向下一處獄卒聚居區進發。極目遠眺,湧入視野的照例是無際冰原,走在前方探路的赦生穿着黑色的羽絨衣,一頭淺褐摻墨的長發散落在兩肩,随着腳步的上下而微微的抖動着,那是天地一色空白之間唯一的一點跳躍的異色。
拒絕了雷狼的載乘,黛玉以“想要活動手腳”為由,自己在地下行走着。雪極深,一腳下去便能沒過腿,黛玉只好踩着赦生的腳印一步一步的跟着往前走。這樣行走無疑是非常消耗體力的,她只搖搖晃晃的走了五六步,就忍不住喘息連連。雷狼努力的捏着最小的步子,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心驚膽戰的盯着她踉踉跄跄的身體,時刻預備着将這位極有可能栽進雪窩就自拔無能的柔弱女性拱出來。
嘎吱嘎吱嘎吱,雪被體重壓實的聲音極冷而極幹燥,聽得多了,便易生出索然無味之感。何況走在前面的赦生大步流星,硬是把雪原踩出了大鼓連擊的激烈感。跟在後面的黛玉一路使盡了渾身力氣去追,也沒能追上他,反倒是累得自己筋疲力盡,一個腿腳虛軟沒站穩,身體就不受控制的向一側的雪地歪了過去。雷狼連忙伸過大腦袋,及時的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影,可被它龐大的身形這麽一震,旁邊的雪堆裏忽然滑下了一截積雪,露出了一點青石樣的東西,上面還有人工镂刻的紋路。
黛玉好奇心起,穩住平衡後,慢慢的踩着雪蹭到青石前,用戴着手套的手緩緩抹去上面的積雪。一張如滿月的童顏徐徐露出,緊接着是紋理如水的袈裟,最後是□□的雙足。
“居然是一尊地藏王菩薩像……”她喃喃的說。
“走不動了?”聽不見她的腳步聲,赦生停下腳步,遠遠地叫道,“體力不支,就上雷狼背上。”
“沒什麽,我馬上過來。”黛玉說着,用手套把地藏王菩薩像上的雪末一一的揩抹幹淨。看着石像幼嫩如幼童的臉,再看着四圍茫茫的大雪,她鬼使神差的從包裏取出備用的頭巾和帽子,把一尺來高的石像一層層的裹成了西瓜樣,末了用帽子把整尊石像罩了起來。
“可莫要再着涼啊!”她柔聲叮囑罷,才吃力的爬上了雷狼的背。
作者有話要說:閻魔大王(地藏王菩薩)心理老師上線,封閉心靈的少女啊!你該看看外面的世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