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赤條條地站在男人面前。
幾片布料還半挂在腿上。
時間靜止,仿佛有幾只烏鴉從兩人頭頂緩緩飛過去……
“……”
可比起此時幾乎全/裸的鐘清,對面男人的反應卻更大一些。
仿佛他才是裸奔的那個人,在剛剛鐘清那幾塊布料剛掉下時,他清晰地看到男人耳朵被突然塗了燃料似的瞬間變得通紅。
之前的強勢也早不知道哪裏去了,男人手被燙了似地縮回胳膊一動不動,呆了。
鐘清咬牙瞪了眼他,開始夾着腿、微微彎腰,試圖要用最從容的姿态撿起那片布料的關鍵時刻,竟又從後面不遠處聽到了保潔阿姨哼歌的聲音。
近在咫尺,應該還剩兩三步步就會走到門前。
衛生間大門敞着,廁所隔間離他至少有五步的距離。
那一刻,不想被當成變态的鐘清下意識就将雙手往上一抓,迅速地抱住了還處于待機模式的傅山赫,然後重重轉了一個方向,正對着門口!
以前上學的時候,隔幾年就有很多關于世界末日的謠言,那時班裏總有同學會問出諸如“世界末日了你會做些什麽?”的問題。
他拍戲之前的心思只有學習,拍戲之後就只想好好演戲,所以每次的回答都很正能量。
可如今,鐘清只想說……末日?如果末日就在眼前,他特麽絕對要和這家夥一起毀滅!
最後,突然路過的保潔阿姨便看到這樣的一幕:
西裝革服的英俊男人竟然在洗手臺前被人高高抱起,看上去很羞澀,畢竟耳朵都紅成那樣了,不過那表情……怎麽像是很震驚?是被人突然抱住給驚喜了吧?不過仔細看看,怎麽還有一絲絲的……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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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一瞧。
哦,後面那位勒抱他的雙手竟然勒在小腹下面了……
保潔阿姨三搖頭。
唉,力氣有點重了吧?
害,看人家氣得眼睛都紅了!
啧,有錢人真會玩!
最後就嘆着氣,悠悠地轉身離開。
鐘清真的慶幸對方走得早,否則自己接下來被傅山赫反手拽着壓翻倒在地走光的慘樣就要辣人眼睛了。
傅山赫直接掐着他的脖子:“你!你!”
“我……我怎麽了?你要幹嘛?這可是公衆場所啊傅總!”
“你還知道是公衆場所?”
“我當然知道,可誰讓你拽我衣服的?我還是良家婦男呢!有人過來,還是女人,那種情況只能用您擋一擋了!”鐘清一邊大口呼吸,一邊小心翼翼地扭動着把布料拽上關鍵部位,抿嘴生氣,心裏卻慫得要死。
剛剛太沖動了,還勒到了這家夥那裏,不會造成內傷吧?
想着,就忍不住往對方身下瞄過去……
可看着看着,眼神在不知不覺中就變得有些猥瑣的意味。
其實剛剛在他碰到那裏時,心裏就下意識地“嗷嗚”了聲。
鐘清上一世就是天生彎,如果不是傅山赫這尴尬的情敵身份,這相貌、這身材、這不可描述……簡直就是他最愛的那一號了!
啧,終究是可惜了……
察覺到他□□裸的小眼神,傅山赫瞬間氣結,耳朵卻不可控地更紅了,他咬牙切齒地将鐘清的下巴往上一掰,強迫性讓他轉移視線,之後便松了手,憤怒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把自己的外套扯下來扔在他身上。
“穿上!”
“謝謝傅總!傅總真好!”鐘清也不客氣,拍了馬屁就迅速把衣服放在下身打了個結,仔細确認不會走光後,才松了口氣。
傅山赫皺着眉頭,氣像是消了些:“你為什麽會在這兒?還穿成……這樣?”
“為什麽在這兒?不是拉屎就是撒尿呗……啊!我是來尿尿的!”鐘清立馬跑到裏面放水解決正事。
“……”
再出來,傅山赫還站在那裏,似乎在等着他。
鐘清剛剛已經把那布料調整好了,正要脫下西服還他。
傅山赫掃了眼那片布料,像是無法忍受,立馬開口制止了他的動作:“你先穿着吧。”
鐘清“哦”了聲,傅山赫又問:“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到底為什麽會在這兒,還穿成這樣?”
鐘清覺得這和傅山赫好像并沒有什麽關系,但對方把衣服都借給自己了,不回答也不太好,就敷衍道:“工作而已,傅總,你要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工作?”男人不知想到了什麽,眸子微冷,半晌後,語氣突然變得嘲諷起來,“你倒也是豁得出去。”
鐘清是沒多想:“傅總這種人自然不知道底層人民的辛苦啦,都是為了生活啊!”
說完洗了手要出去,肩膀被重重按住了。
“為了生活?那上次為什麽不願意簽進源躍?蔣柏開出的條件不低。”
“……”鐘清是真的覺得這傅山赫腦子有問題,傻子都知道離火遠一點,更不用說比火還可怕的情敵了。
外面斷斷續續地傳來腳步聲,有人過來了。
鐘清身上雖然有傅山赫的西裝遮着,但大半個身子還是露着的。
他皮膚白皙,肌膚在燈光下幾乎有種透明感,身上沒有痘斑,身材經過恢複後的長時間運動,也不是那種骨瘦如柴的瘦弱,露出的小腹以上的線條十分吸人眼球,更不用說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性感鎖骨了。
傅山赫看他那副渾然不知自己此時到底是個什麽模樣的滿不在乎,下意識蹙眉,有些煩躁地直接把人一把推進了廁所隔間。
門一關,外面的人已經進來了。
鐘清有些意外:“诶你幹嘛……”
“你先在這裏呆着。”傅山赫說着,又突然垂眸望了望他,那表情似乎在忍着厭惡之類的情緒,“以後,你還是自重一些吧。”
“???”
想着自己到底怎麽不自重的鐘清直到傅山赫擰開門離開,才忍不住說了句莫名其妙。
他根本不會瘋到真聽那家夥的話傻傻呆在這裏,看傅山赫一走就立馬溜了。
……
約莫十分鐘後,拿着一套嶄新男裝的傅山赫打開了早已沒人的衛生間隔間。
他站着隔間門口,微微垂了下眼睫,最後有些失望地把那套衣服扔進了垃圾桶,
下午四點左右,傅山赫在電視臺和人聊完合作,這才發現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戒指不見了。
那是母親的戒指,從對方去世後,他就一直将其帶在身上,每次做好一件事,他都會下意識地摸摸那只戒指,但從不是為了緬懷。
年少發現父母關系真相時,女人摸着他的頭說:“很多事情都是沒有辦法的,感情和身體有時候都不是我們能夠控制得住的,你要學會理解,學會享受,就像你爸爸那樣。”
後來成年那天,他回到家,還沒開門,幾個金發碧眼的男人匆匆跑出來,屋裏亂成一團,女人以最難看的樣子一動不動地躺在客廳。
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過家。
他沒有參加女人的葬禮,但是偷偷拿走了她的結婚戒指。
那個戒指,在他年少時發現一切真相後,女人就再也沒有戴過,連維持一個美好的家庭表面都懶得做給他看。
傅山赫記得自己好像将戒指放進了西服上方的口袋,便讓秘書把自己的外套拿來。
看對方露出疑惑的神情,他這才想起外套在衛生間給了那個叫鐘清的男人。
那個不知羞恥的男人。
他心情忽然有些煩躁,一離開電視臺便聯系程建。
程建就是之前找鐘清在老爺子面前演戲的寸頭男,留過鐘清的手機號碼。
可那個號碼撥出去卻沒人接,後面就直接打不通了。
“聯系絕密的劇組工作人員,把鐘清所有聯系方式地址都給我找來!”
秘書從來沒看過老板這麽吓人的樣子,眼中藏着說不出的戾氣,也不敢多問,連忙點頭照辦。
鐘清租的房子很偏,離市中心遠,從電視臺坐地鐵還要轉兩趟,再轉公交才到地方。
今天也是倒黴透頂,遇到傅山赫也就算了,裸奔也算了,可在回來的公交車上,怎麽連手機都被人給摸走了?!
鐘清忍着一肚子氣去營業廳補辦了sim卡,攢的錢也不多,又快交租了,他直接在營業廳随便買了個可以上網使用個別社交軟件的老人機暫用。
最後又把傅山赫的那件西裝外套送到了幹洗店,畢竟是人家的衣服,以後有機會肯定是要還回去的。
遞給幹洗店的人前,他還例行搜了搜西裝口袋,沒想到還真讓自己搜出了個戒指來了!
不過款式不像是傅山赫會戴的風格,比較精致細膩,倒有點像女士的。
難不成有女友了?
你這個作者蓋章的小彎男怎麽拉直的?
他笑着為連扉默哀了一分鐘。
不管怎麽說,戒指看上去還挺貴的,傅山赫居然就這麽随便地放在外套口袋裏!
很容易丢啊……
貧民窟男孩鐘清表示完譴責就小心地把戒指收好,準備日後和西裝一起拿過去。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老天似乎故意要跟他作對,還沒到家,就嘩啦啦地又開始下雨。
鐘清一口氣跑到了自己住所附近的樓下暫時避雨。
那是棟底層樓,樓下是一些商鋪,此時各種震天響,正在施工。
粉塵被濕潤的空氣壓制了不少,鐘清站在門邊用力喘氣兒,喘着喘着,就看到前面路邊的停車位停來了一輛車。
這本也沒什麽稀奇的。
但那是輛實在無法讓人忽視的頂配邁巴赫s。
越看越覺得眼熟,鐘清心說:總不會這麽巧吧?
路燈下,昏黃的雨幕裏,車門打開,一只修長的腿先出現是鐘清的視野裏,接着,灰色的雨傘将大長腿以上全部遮住。
男人走到人行道時,鐘清才看清了傘下那張棱角鋒利的臉。
鐘清想罵娘。
施工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原本只想往旁邊幾棟舊樓走去的男人下意識往聲音來源瞥了眼。
這一瞥,就瞥到了一個迅速轉身往裏面靠的人影。
他先是一愣,接着便陰着臉大步朝那裏邁過去。
靠在角落的鐘清本來還想着這傅總怎麽會來這兒,眼角餘光就掃到了牆壁上的一個細微的裂縫。
他開始以為是牆壁上本身就有的,還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可随後,就發現那裂縫……居然變長了!
沒有眼花!
等他驚恐的回過神來,身後的男人已經拽住了他的胳膊。
鐘清幾乎下意識地把他往外狠狠一推:“卧槽!他媽的都快跑……”
與此同時,巨大的震感襲來。
只短短一兩秒的功夫,四處喧嚣晃動,人都沒反應過來,樓便頃刻塌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