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邊兩人你來我往打得火熱,那邊被禦林軍圍在迎香樓進出不得的人只覺得天雷滾滾,本來再平淡不過的一天,被這突如其來的幾個人攪得一團糟。而且各個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本來以為張铎是奉命來接金赤皇的,可是他行完禮後卻站在了剛剛出手打諸葛嗔的一行人後面。

白術自然也看到了,還未等他開口詢問,一直将自己充當隐形人的羅蓮三人立即上前一步開口道:“烈冥皇七子羅蓮,烈冥郡王北堂烈,龍炎長公主柳青蕪見過金赤皇帝陛下。”

“三位不必多禮,今日可巧了,青城也來了呢,現下想必被禦林軍擋在門外了,公主讓張統領放他進來吧。”白術口中的青城是他唯一的胞弟,沒想到這次卻是一起來了。

白青城進來後白術直接說道:“既然都到齊了,請各位做個見證吧。月浮姑娘我想我們可以開始了。”

“棋已擺好,陛下請。”

與權千年和白術輕描淡寫決定這件事不同,諸葛嗔早已是冷汗津津,他今天是見權千年的第一面,更別說拜她為師了,而他不學無術是出了名的,只是現在他連自己的表情都不能控制,心中惶恐卻沒有一人知道。

衆人只看着他不複之前的痞氣,溫潤儒雅地安坐在金赤皇對面,一舉一動端的是一身風流,只若是熟悉權千年的人,自然能夠從他的舉動中看出她的影子,只是這時候沒人有這個心思觀察這細微之處。

所有人的眼光都在棋盤上,高手博弈往往能晝夜相接,但這兩位顯然不打算慢慢下,手推手棋趕棋,招招淩厲果決,向來以文雅著稱的棋之一道竟讓人仿佛看到了刀光劍影。

棋局越深,諸葛嗔的棋路越詭異,白術慢慢地收起了大開大合的手法,棋風也越來越謹慎,反觀諸葛嗔卻仍是不動如山。一衆觀棋的人跟見鬼似的盯着兩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白青城若有所思得看了一旁面容帶笑的權千年一眼又轉而看了自己的哥哥一會,心下有了考量。

這一局整整下了近三個時辰,再不多時都要天亮了,最後兩人是以平局罷手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金赤皇下得很辛苦,說句大不敬的話,這個平局還指不定是人家放了水的。

“公子好棋藝。”白術也不是輸不起的人,當下就大大方方承認了技不如人,轉而走向權千年彎身一禮:“朕為先前的冒犯向姑娘賠罪了,今日朕所說的依然有效,姑娘請安心,三日內朕必然給出一個答案。”說完長袖一揮,率先走了出去。

羅蓮一行相互看看自然也只得跟上,一時間禦林軍呼啦啦走了個精光。留下的人摸摸額上的汗也踱步而出,今日受的沖擊估摸着也夠他們膽顫好幾天了。

“你跟我進來,”看衆人走得差不多,權千年對着被同伴撇下仍舊站在自己身後的諸葛嗔說到,似乎不擔心他會離開,權千年顧自往裏堂走去,轉念一想,又回過頭來:“離火,你先去換衣服,待會再來找我。”

“是,小姐。”離火匆匆告退,諸葛嗔亦步亦趨跟着權千年,關鍵是這時候他不想跟也得跟着,權千年剛剛說那句話根本是給別人聽的。

轉眼間所有人呼啦啦走得精光,留下青姨手腳發冷站在廳裏長久才呼出一口氣來,手撫着胸口不停地“哎喲哎喲這”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廂權千年帶着諸葛嗔回了自己的小樓,進了房間後諸葛嗔自覺地落了鎖,忐忑地看着背對着他的女子,風姿清絕,姿态随心卻掩不住風華,連一個背影都斂盡榮光。權千年回過身來看着他,聲音難得的柔和:“諸葛嗔,說說你現在心裏如何看待我。”

諸葛嗔聞言一愣,繼而誠實地說:“小姐大才。”

“你倒是乖覺,”權千年半諷半嘲地說:“那你今日為我所制,想必也是對我佩服的。”…諸葛嗔一時語塞。

“果真是諸葛家的公子,哪怕是個真纨绔,也是個有眼光的。”

權千年貌似不經意地揉掐着幾案上的花瓣,指尖一下一下慢慢撚着,有汁水沾上白玉般的指尖,燭火中顯着瑩瑩血色。諸葛嗔感覺自己的心就像她指尖的花瓣,被一寸寸磨撚着:“我算計了今日的一切,而你只是我随手撿起的一塊石頭,至于你将會成為我問路的石頭還是踮腳的石頭,我想你自己有分寸。”

看着諸葛嗔默不作聲,權千年輕輕地笑了笑:“不急,你還有時間想,不過時間應該不太長,天都快亮了,你可以走了。”

說完食指一勾,門闩應聲而落,諸葛嗔還未回過神來,只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他,轉眼已到門外。他驚惶地向後看去,卻不其然再一次對上那雙詭谲妖冶的雙眸,那眸底似有藤蔓瘋狂生長又如長蛇纏繞帶出濃重的黑色,像浸滿了墨的濃霧,張牙舞爪地要将他縛住,頓時狠狠一個激靈。

忽的那女子的聲音在他耳邊清晰的響起,宛若耳語:“當然,在你考慮好之前,你的身體就歸我了。”

諸葛嗔一路跌跌撞撞地奔跑狼狽不堪,路人皆好奇的看向他,不少人大着膽子對這個平時橫行霸道的諸葛公子現在的模樣指指點點。等他到了門口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竟落下大顆淚來。

這個時候他知道那個女子說的“時間不長”是什麽意思了,只要他踏進這個門就必須做出決定,而他無從選擇,只能拖着諸葛家淌這趟渾水,即使他是個人們口中的敗家子,他也知道不能拿諸葛家百年的基業當本金去試探她,因為她太過恐怖。

看到自家公子神不守舍地站在門口,護衛有些不安地上前:“公子怎麽一個人回來的,您不進去嗎?”

諸葛嗔似被聲音吓到,猛然轉頭盯着眼前的護衛,那護衛被吓了一跳。良久輕嘆一聲擺擺手道:“我讓他們都先回來了,你忙自己的吧,我這就進去。”

不出所料,還沒等他走到房間,半路就看見小僮急匆匆地跑過來:“公子,老爺叫你去一趟祠堂。”

諸葛嗔苦笑。小僮不在多話,領着他到祠堂門口通報了後就離開了。

諸葛嗔深吸一口氣走進祠堂,果然列祖牌位前已經站着一大片的人,他喊了聲父親母親,就低着頭跪在了地上。一聲母親喊得諸葛夫人心肝都疼了,這個兒子被大夥兒寵在手心,雖說是任性了點,到底還是有分寸的,往常他總是一口一個娘親黏膩着她,這會子卻一身狼狽跪在這裏。

她剛要開口求情,就被丈夫狠狠地瞪了一眼:“你還想替他求情,往常大家都縱容他,這次他闖了這麽大的禍,你是想等我們整個諸葛府都賠進去了再來找我哭麽!”

諸葛夫人哪裏被這般教訓過,當下委屈至極,但本着愛護幼兒的心思還是忍不住嗫嚅:“也沒老爺說得那麽嚴重麽,再說這回嗔兒反倒給我們長臉了…”

“是啊是啊,爹你就放過弟弟吧。”看着幾個兒子親眷明明怕他但都一臉心疼的樣子,諸葛宏碁重重拍了下桌子,恨鐵不成鋼地說到:“你們幾個平時那麽機靈,一碰上這小兔崽子的事情一個個只知道護短,眼睛都是瞎的麽!”

看諸葛宏碁氣得手動抖了,幾人忙扶着他坐下,等他緩過氣來,看着跪在地上一聲不吭的諸葛嗔,還是心軟了。

“嗔兒,你素來跳脫,我們不拘着你也是信你是有腦子的,你知道諸葛家能位居首富而不被朝廷盯上完全是因為近百年來我們謹守族規沒有沾染仕途。”

說到這他看了眼身邊幾個兒子,微微嘆氣:“說是沒被盯上,不如說我們一直被皇帝盯着,只是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對付我們罷了,可你今日招惹的是什麽人,這是要将我們一族的人推到火上烤啊。”

諸葛嗔慌亂地擡頭,又默默地彎下身對着衆人鄭重地磕了三個頭:“嗔兒此次累及諸位長輩并非本意,但是月浮姑娘卻是恩師,嗔兒懇請父親答應将她接到府上安住,嗔兒不孝,明知父兄皆不會因此棄我,此次禍及家人,嗔兒有愧。”

“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拜的外傅!”諸葛宏碁怒氣燒得眼睛都是通紅一片,他一把将桌上的花瓶砸了過去,碎片濺起來劃開諸葛嗔的眼角,頃刻就滲出血來,“你不是不學無術麽,怎麽不一直這樣蠢到死的那呢。”

“孩兒不孝。”諸葛嗔不管臉上的劃傷也不争辯,只管把身子更低地伏跪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有些官位制度啥的各位看官就不要深究了哈,這我也是門外漢,正在努力爬進門檻裏。來來再親個,麽麽噠~~~

☆、口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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