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陳遠征拎着兩兜子的馬克筆橡皮本子等等文具走進教室。同學們見到他這個陣勢都歡呼起來，每次考完試陳老師都會購買許多的獎品獎勵成績進步的以及班級前十名。而他帶來的獎品越多越說明這次他們班在年級裏的整體排名也提高了。
的确，二十一班此次月考綜合排名第七，前兩個是理科實驗班，也就是說實際排名第五，這是陳遠征帶這個班級以來所取得的最好成績。可他完全開心不起來，很明顯，這個結果的産生乃是由于某位吊車尾的突飛猛進。在陳老師的記憶裏，陸熠根本沒聽過他的數學課，只是不再趴着睡覺而已，估計其他科也差不多少，怎麽可能考得這麽好？他本人的年級排名可是前進了三百多。
一定是作弊了。
陳遠征把陸熠單獨叫了出來：“你是怎麽回事？以前只是覺得你不學無術、好吃懶做，沒想到現在連誠信都出了問題。不是不在乎成績嗎？上課不是根本不聽嗎？又何必在考場幹些下作事，你不要因為沒被抓到就沾沾自喜。呵，還故意地數學考得最爛，想給我點顏色瞧瞧？你那卷子我摸到都覺得惡心，根本不會看，我上小學的兒子都能寫得更好。”
陸熠早料到他不會相信自己，之前申請短期走讀要班主任簽字時他就被奚落過了，此刻在走廊靠牆站着，他也不解釋，一邊心不在焉聽着陳老師拿車轱辘話訓斥他，一邊在心裏篩選雞尾酒配方——不知道小晗有沒有偏好的口味，要是單讓他随意發揮，挑戰可是有點大。
陳遠征說得口幹舌燥，終于意猶未盡地下了結論：“寫一份檢讨，五千字，明天交我辦公室來。”
陸熠搖了搖頭：“我不寫。”
陳老師瞪大眼睛，肚子也鼓了起來：“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寫。”陸熠認真道，“既然沒人抓到我，那我就是沒作弊。數學考得差，不是要引起您的注意，您以為自己是什麽霸道總裁嗎？而且我決定轉去文科班了，以後都不會再礙着您的眼，還想罵我的話請抓緊這次機會，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他這番伶牙俐齒勾起了陳老師久遠的回憶——第一次把這孩子拉出來教訓的時候他就被威脅了人身安全，也是自那之後結下的梁子。陳遠征氣得胃疼頭疼哪都疼：“你還想轉班？你看有哪個老師敢要你去禍害他的學生！”
陸熠驚訝地：“您這是還希望我留在咱們班裏嗎？”
陳遠征：“……”他醒悟過來，對啊，難得這混蛋主動提出要走，豈不是正合了他的意。只是總感覺有哪裏和預期不符……
陸熠看他糾結的表情，憋着沒笑。心想果然還是有仇報仇比較爽。
陸熠轉班的手續辦下來後，姜美麟炸了，提着卷筆刀就要飛到樓上去找姓何的決一死戰。
陸熠好說歹說攔住了她：“冷靜！冷靜！他只是提了個建議，我可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這個決定的，你以為我願意白白放棄這一年多的學習成果嗎？”
姜美麟氣急敗壞：“你有個屁的學習成果！”
陸熠：“……你太直接了，我真傷心。”
“我才傷心！”姜美麟沮喪，“自從你走讀之後本來就只能在班裏和你說兩句話了……這下又跑到三樓去，我們可能好幾個星期都碰不到面！”
“瞎說什麽呢，學校才這麽大點，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了。我保證每次接水都來一樓好不好？”
“你保證個毛線啊！你自己接過水嗎？還不都是我去幫你弄的。”
“呃……那我去新的班級了，不就沒人慣着我了嗎，我就要自己接啊。”
“不行不行！你說什麽都沒用！就是不行！”姜美麟惡狠狠地拿圓珠筆在本子上劃來劃去，白紙被搞得一團糟。小白臉！王八蛋！口蜜腹劍的家夥！表面和我握手言和，說着動人的話，害我放下戒備，暗地裏又耍這種把戲！陸哥去了三樓，還不就是離你更近，方便你勾搭嗎？陰險！卑鄙！無恥！
陸熠心驚膽戰地看那紙被戳漏了：“美麟啊，那個，你不是和小晗一笑泯恩仇了嗎？他還邀請你去家裏吃飯呢……”陸熠本意是幫助姜美麟回憶起何一晗的善良，不料他說到這裏，姜同學霍然擡起頭，眼冒兇光：“你不提我都忘了！告訴他老娘明天就去，正好是放假，我要吃到半夜，把他吃窮！”
陸熠：“……好。”
當夜陸熠把姜美麟的話删減後轉述給何一晗。
何一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她有忌口嗎？沒有的話就麻煩胡姨随便做了。還有，不如順便也邀請下游泳隊的隊長和劉昊辰。”
“邀請他們做什麽？”
“……陪你玩游戲，那個東西我不太會。”
陸熠實在是覺得這個理由蹩腳，不過也沒多想：“那我問問他，他們可能有訓練，不一定來。”
訓練的确有，原碩本來也惋惜地回絕了，後來随口和劉昊辰提了一嘴，小辰辰立刻瘋癫，男神請他去家裏做客！傻逼才不去好嗎！原碩差點被捶斷脊椎，被逼無奈地改了口。
姜美麟倒是不介意又多了兩個人，她這次不為了找陸熠玩，而是要K.O.何一晗，當然越多人見證越好。
放學後二十分鐘，五個人進了同一臺電梯。
胡姨不想讓少爺在朋友面前丢面子，特地大展身手，預計要做二十個菜上桌。工作量很大，她在廚房忙得不可開交。
好在孩子們不餓，反而興致勃勃地參觀起屋子來——主要是姜美麟想參觀，陸熠只惦記着游戲機，小辰辰只惦記着何一晗，而原碩別無所求。
宅子就是最普通的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實在沒有什麽實際參觀價值。值得一提的只有陸熠的卧室，大家被那裏的學習氛圍唬得一愣，姜美麟若有所思：“你們睡兩個屋子啊？”
陸熠“嗯”了一聲，心想這不廢話嘛。
何一晗警告似的看了姜美麟一眼，後者回給他一個白眼，十足挑釁的架勢。但她也沒有立刻發難，反而跑到廚房幫胡姨打下手，順便套話。
胡娟最喜歡和孩子們在一起，被年輕的氣息包圍，她自己也感覺重回青春了。本來她是用不着姜美麟協助的，但小丫頭聊天實在有一套，無論她這個老大媽說什麽家長裏短，她都很有興趣的樣子，笑眯眯地聽着，胡姨就沒舍得趕她。
不過她也不知道多少何陸二人的相處細節，她每天只在清晨趕過來，準備好全天的飯菜和水果，放在食盒或者冰箱裏，□□點便離開了。除非何一晗特地請她，比如今天，她是不會再出現的。姜美麟不露聲色地八卦半天，末了郁悶地發現這位疑似保姆的阿姨好像還不如她知道得多。
飯菜都盛上了桌，她也只得悻悻地結束打探。
中秋前後，海産是最新鮮豐盛的，胡姨自然不會漏掉如此的美味。看着桌上一條龍的魚蝦蟹花甲，以及賣相清爽可口的小涼菜們，姜美麟食指大動，暫時把打倒小白臉之事放到了一邊。
悶頭吃了片刻，她感覺有點不對勁。擡眼一看，左邊的原碩在給劉昊辰剝蝦仁，右邊的陸熠在給何一晗開螃蟹。而她呢，只能可憐地得到來自長輩的夾菜關愛。
……我不是桌上唯一的需要照顧的女孩子嗎？姜美麟腦中飄過經典彈幕：直男搞基最為致命。她拍了下桌子：“吃完飯我們玩‘誰是直男’的游戲好了。”
原碩：“……”
劉昊辰：“？”
陸熠：“？？”
何一晗：“……”
姜美麟捂臉：“呃那個，‘誰是卧底’，嗯，卧底。”
陸熠心裏只有游戲機：“美麟和我們玩游戲吧，我帶你。”
何一晗的法國爸爸Romain的一切品味仿佛都和時代脫節，盡管任天堂更新了好幾代主機掌機，他送給兒子的依然是被譽為經典的那款初代FC，別稱紅白機，讀取游戲前要插入裝填式的游戲卡。
魂鬥羅的界面出現在屏幕上。
何一晗拿了電腦坐在沙發上圍觀。姜美麟沒打過這樣的手柄游戲，開始還挺感興趣，後來一直死就覺得無聊了。把位置讓給原碩，她悄無聲息蹭到何一晗身邊：“幹嘛呢你？”
“寫作業。”
他開了word軟件。姜美麟伸手覆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字：陸哥去文科班是不是你慫恿的？
兩人開始了無聲的對話。
何一晗：他學文科更合适，你和他一個班，應該最清楚。語文卷子無論難易，他的成績都不會波動太多，可是物理和數學完全相反。
姜美麟：你怎麽連他以前的成績都知道？
何一晗：……
姜美麟：打省略號幾個意思？！我實話告訴你，根本沒興趣和你講道理，反正你把他弄到別的班去了，我就是不開心。你趕緊想辦法彌補我，不然我現在就曝光你的秘密。
何一晗：你想要我怎麽做？
姜美麟：205****，加我QQ詳談，這樣打字累死我了！
兩人換了溝通平臺。
美美的錦鯉：你是機器人嗎？取這種名字
美美的錦鯉：我要每天中午和陸哥一起在食堂吃午飯
6.21：可以
美美的錦鯉：你不許來
6.21：這個做不到
美美的錦鯉：？你還以為有資格和我讨價還價呢
6.21：王子路或許有資格？
姜美麟猛地扭過頭看何一晗，又迅速切回QQ。
美美的錦鯉：你怎麽會認識他
美美的錦鯉：？
美美的錦鯉：你想幹什麽
美美的錦鯉：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
6.21：嗯
美美的錦鯉：你太陰險了
6.21：……
姜美麟咬牙切齒，不想就這麽慫地認輸。可是，她和王子路的“地下情人”關系也是要嚴格保密的，否則王子路那位兼職年級主任的古板老班真能活扒了他的皮。
王子路也太過分了，讓她保守秘密，她可是連陸熠都沒告訴過。結果那家夥自己倒是嘴裏漏風，何一晗不是才轉學來的嗎，也值得他這麽信任？
劉昊辰注意玩手機的兩人很久了，根據他的判斷，男神和那位姜學姐一定是在暗通情愫。他伺機而動，趁着姜美麟發呆、何一晗重新捧回電腦時突然跳了過去：“學長，你有女朋友了？”
正玩游戲的原碩差點把手柄扔飛出去。他像收拾家裏不聽話的小狗一樣，把劉昊辰拎回身邊，抱歉地對何一晗笑笑：“我保證，他絕對只是崇拜你，沒別的意思。”又扭過頭訓斥劉昊辰：“人家有沒有女票，幹你毛事。”
“我随便問問而已。”小辰辰委屈。追星不都是這樣的嗎？
何一晗下意識去看陸熠。陸熠沉浸在游戲裏，哎了兩聲，搶救原碩失敗，只好自己繼續闖關，結果在關口死掉了。他懊喪地活動手腕，一邊埋怨原碩：“幹嘛啊你，扔下爸爸突然就跑了。”
姜美麟忽然站起來：“我得走了。我要八點之前回家。”
原碩也順勢說道：“那要不今天就到這吧，我和小辰辰也要補上訓練。”
“真要補啊？隊長……”
原碩捂了他的嘴，禁止他撒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