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晏黃喜歡如此,喜歡歡愛之後窩在申屠的懷裏,将自己的呼吸打來他的胸口,惹得申屠心口發麻,然後将他抱得更緊。
“莫要着涼了。”申屠伸手拽過被子,将晏黃裹得嚴嚴實實,分明還是拿他當成個凡人。
然晏黃已經不是凡人了,雖說仍然怕冷,身體卻比作凡人時好得多,便将胳膊伸出來,勾住申屠的脖子,細致地看着申屠的臉,申屠也由着他看,靜默了許久,申屠才笑了一聲,湊過去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笑道:“今日怎麽了?”
“沒什麽,想你了。”晏黃貼近他,生怕他下一刻就會消失。
申屠聞言壞笑了一聲,穿過布料去探他的腰:“看來我方才做的不夠好。”
“去。”晏黃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耳根泛紅,裹着被子從他的懷裏掙出來,他本不想用裹着被子這樣落魄的方式來躲的,然他的衣服都被申屠扒得幹淨,除了被子實在是沒有什麽可以蔽體的東西。
他略施了個術法,衣物便都順從地飛過來,重新穿回自己的身上,剛穿好,身後申屠就從背後抱住了他,将自己的下巴擱在晏黃的肩膀上,輕柔地問道:“就呆在這裏,不要走了好不好?”
晏黃一怔,旋即悶聲笑了起來,剛要答應,門口就闖進來兩個人。
正是狐鬼和臧陽。
狐鬼仍舊是披着申屠的外殼,得了四魄的軀殼輕盈了許多,連狐鬼都能用申屠的身體運用自己的鬼力,而旁邊的臧陽看起來卻不大好,他的衣服被尖利的爪子撕破了,整個胳膊都血肉模糊,因了這是神獸的抓傷,一時之間恢複不了。
“晏黃,我兒在等你。”臧陽道。
他說的是我兒,卻不是申屠。
晏黃迷惑地看了一眼臧陽和狐鬼,又回過頭看了看申屠,道:“這不就是申屠嗎?”
臧陽一把抓過狐鬼的領子,把那張真正申屠的臉送到他的面前:“那你現在要救的這個呢,他就不是申屠了嗎?”
晏黃看着那張臉,伸手将他的頭發虛虛地握在手上:”如果你是申屠的話,那他是誰呢?“
“我是申屠啊。”身後那個人笑道,上前一步環住晏黃的腰,把頭擱到他的的肩上,頭發劃過他的臉頰,惹得晏黃覺得有些發癢。
“你當然是申屠啊。”晏黃笑着,伸手覆上他的手。
臧陽一下子火了起來,伸手揪住申屠的衣領,把他拽到一邊,眼中的赤紅仿佛要将申屠燒了,申屠卻不慌不忙,笑道:“父親大人。”
”我可承不起。“臧陽直接松了手,掐住申屠的脖子,沒過多久屋子就緩緩地暗下去,最後連狐鬼和晏黃的身形都在黑暗中消失了。
當晏黃醒過來的時候,他正躺在翟如的背上,邊上是狐鬼擔憂的眼神,再旁邊就是臧陽的背影,他摸了摸懷,尋魄針已經不在了,大約是岳父大人拿了準備去找下一魄。
“主人,你醒了。”狐鬼伸手把晏黃扶起來,仍是擔憂的樣子。
晏黃仿佛沒有聽到似的,擡眼看着藍色的天空,還有些迷茫,過了許久才緩緩地應了一句:“嗯。”
臧陽聽見他的聲音,頭也不回地道:“下次認清人。“
“嗯。”晏黃依舊是随意地搭了一聲,也不多說話,只是在心裏兀自回憶着,他的頭發,他的懷抱,他的……
大約是一切吧,時間太久了,自己根本想不起申屠有什麽不好了,或者說,他一直都是好的,根本就沒有不好的時候。
“主人,這一次是主惡的除穢。"狐鬼伸手握住晏黃的手,想多說幾句話把晏黃喚醒。
晏黃轉過眸子看了看狐鬼,狐鬼的眼睛裏多了許多的光彩,那雙眼睛裏只有兩個小小的自己,他緩緩地問了一句:“非毒歸位了嗎?”
“歸位了。”臧陽先開口道,狐鬼被搶先說了,就朝晏黃點了點頭。
“看出來了。”晏黃笑了一下,臉上才算是有了點生氣。
臧陽知道他還是在想方才自己親手殺了“申屠”,還有些不知如何反應,便開口道:“晏黃,那不是我兒。”
“我知道。”晏黃低低地應了一聲。
我只是有點想他了,所以才會貪戀那個和記憶裏一模一樣的申屠。
非毒裏充斥着申屠和晏黃的記憶,狐鬼得了非毒,腦子裏還有點混沌,此刻見晏黃仍是思念的樣子,竟本能地俯下身子,湊近晏黃的唇,然就在接近的一瞬,晏黃展開扇子隔在兩人之間,遮了半張臉,唯剩下兩雙眼睛,只不過一雙帶着點淺薄的愛意,另一雙裏卻涼薄得很。
“狐鬼,捷越了。”晏黃冷道,狐鬼一下子驚醒過來,迅速地直起身子,低下頭認錯:“對不起主人。”
“下不為例。”晏黃收起扇子,被狐鬼這麽一鬧,心神也回了許多,便幹脆起身,朝臧陽笑問道,“岳父大人,除穢在哪個方位?”
“正西。”臧陽緊盯着前方,答道。
晏黃知道岳父大人仍為自己留念“申屠”而生着氣,便也就打着哈哈:“正西,應當是鹹陰山吧。”
“玉帝真會挑地方。”晏黃嗤笑一聲,“荒得很。”
鹹陰山晏黃也曾聽程耳說過,照程耳的話說,便是無趣了。
鹹陰山離得不遠,翟如不過飛了三天便到了。
那山果真如程耳所言,無趣得很,無草無木,就是一座光禿禿的山,偶爾能聽到狼叫,晏黃便随口猜道:“約摸是白狼吧。”
“還真是白狼。”臧陽看了一眼,頭狼站在凸起的小山丘上,警惕地看着四周,擡頭看到翟如,就嗷叫起來,将身邊的狼都聚在一起,呲着牙盯着翟如。
“被發現了,有點麻煩啊。”晏黃皺了皺眉,手中握着扇子思考對策。
臧陽叫翟如去旁邊最近的山頭立着,也和晏黃站在旁邊想法子,狐鬼也跟着想了想,道:“像狼都是有頭狼的,盯着頭狼就好了。”
晏黃和臧陽覺得狐鬼說得有理,便囑咐翟如盯好狐鬼,下去對付頭狼。
頭狼也不好對付,它一嗷,旁邊的狼就前赴後繼地沖上去,把兩人堵得近不了身,一頭白狼撲過來,晏黃一扇子擋了,見岳父大人那邊出了纰漏,又忙分出神來去幫着點。
卻偏偏狐鬼甚不安穩,從山頂上跳下來,竟直接跳進狼群,伸出尖利的爪子直接掐住了頭狼的脖子,晏黃恍惚間竟看到了申屠的臉上閃着狐貍臉的樣子,他知曉狐鬼已漸漸習慣了申屠的身子,心中隐隐地擔憂。
申屠本就是魔族的介子,選用的肉身自然是最好的,狐鬼又有幾千年的道行,若是狐鬼有了私心,恐怕又出亂子了。
想及此,晏黃卻又搖了搖頭:狐鬼對我忠心耿耿,怎麽可能會這樣呢。
狐鬼制住了頭狼,旁邊的狼群便都俯着身子,用前爪貼着地面緩緩地後退。
“你家的狐鬼倒也有用。”臧陽笑了一聲,當做是對狐鬼的誇獎,卻他看不慣狐鬼久了,今日說出的話還帶着許多的譏諷味道。
晏黃只笑了一聲也不說話,示意狐鬼制住了頭狼,便朝封着除穢的洞穴奔了過去,洞穴裏黑洞洞的,飛舞着黑色的霧氣。
那些霧氣似乎憋得久了,見晏黃進來,就圍上來,一個勁地說着自己生前的痛苦日子。
左邊說着自己五馬分屍,右邊說着自己家道中落,前面又說着自己妻離子散,本是些叫人痛苦的事情,晏黃卻覺得甚煩,暴戾之氣又現,惡狠狠地吼了一句:“滾。”
“大人……”
“是大人。”
那些霧氣顫顫巍巍地躲起來,恭恭敬敬地排在兩邊,給晏黃空出一條道,晏黃這才覺得舒心些,朝着山洞深處走,走了半刻才見到除穢。
除穢和那些霧氣一樣,周身都是黑色,見到晏黃來了,那黑氣竟散了些,露出點色的光,好叫晏黃看它看的更清楚些。
晏黃輕輕地喊了一聲:“申屠。”
除穢的光一下子閃得更勤,勤得晏黃都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他攤開手,除穢就一躍跳進他的手心裏。
“你很快就會回來了,申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