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于昕湉垂着臉,用力把渾身肌肉緊繃還拼命想要去打徐則謙的蕭野往外拉,徐則謙緊緊跟過來,聲音裏透出了絕望:“昕湉!這就是你的選擇?真的無論如何你都選他?就算不要貝貝你也選他?”

站在醫學鑒定中心門口,于昕湉回過頭來,淚光在眼睛裏和聲音同時發抖:“則謙,你別再逼我了。”

徐則謙不敢相信地望着她:“你覺得我在逼你?我讓你回到我身邊是在逼你?!”

于昕湉避開他的目光:“就算孩子是你的,他也不一定要跟你。”

徐則謙面容緊繃,目光一點點冷了下來。

片刻之後,他寒聲道:“那我們就法庭上見,看看法院把撫養權判給誰!等孩子跟了我,何去何從你自己看着辦吧,我今天就跟你明說了,就算你愛的是他——”他指着蕭野,“就算我們一輩子不幸福,我也要你留在我身邊!”

蕭野和于昕湉從不敢懷疑徐則謙的言出必行。不過一周之後,他們就收到了律師函,或許過不了多久,法院的傳票也就來了。

他們也聘請了一位律師。這位莊律師是一位舉止優雅的女性,一看對方的律師函就搖頭苦笑:“他居然請了朱偉來代理?這個朱偉向來辣手,有些無原則無底線,看來他的決心很大啊!”

于昕湉早已見識過那位朱律師的無原則無底線,此時不由擔心:“莊律師,麻煩你給我們說說,我們這個案子正常的走向是怎麽樣?如果考慮到這個朱律師的因素,又存在着怎樣的可能性?”

莊律師略略放松身體,靠在椅背上,邊思索邊慢慢地道:“無論哪位律師,接到這個案子都會建議徐則謙向法院提出蕭先生當年強-暴并欺騙蕭太太的事實,證明他不會是一位好的父親,由此來争取孩子的撫養權。”

于昕湉臉色發白:“可是……說出這個就難免把徐則謙的媽媽牽扯進來,而且他媽媽才是主犯,難道他就不怕……”她忽然說不下去了。

這個問題她其實問過徐則謙的,不是嗎?他根本無所顧忌。

至于徐太太——于昕湉這時候才忽然明白徐則謙那種為了所愛的人可以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的偏激到底是哪裏來的了,不就是他的媽媽?她現在認為讓徐則謙和于昕湉複合就是最好的選擇,更加上要争奪孫子的撫養權,她為什麽不會願意犧牲自己去換取這個結果?她一定會的!

莊律師看着于昕湉,她自己的表情已經說盡了她未能出口的一切,根本不需要更多的律師建議。

蕭野握緊拳頭:“莊律師,就算我不适合當孩子的父親,昕湉還是很好的母親,能不能通過這一點,讓法院最終還是把貝貝留在昕湉身邊?”

莊律師一愣:“你是說……你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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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野臉色一白:“一定得這樣嗎?”

一旁沉默了一會兒的于昕湉突然發聲:“我可以否認當年被強-暴被欺騙!”

莊律師和蕭野都震驚地望着她。

她咬着牙:“我會跟法官說,我當年……就是同時跟他們兩個在一起,後來選擇了蕭野而已。”

蕭野動容而心疼:“可是,那對你的名聲……”

莊律師提醒她:“對方有不止一個證人,比如那個醫生。”

這個問題于昕湉已經想過:“但她的證言未必可信,畢竟她是徐則謙母親的朋友,不是嗎?”

莊律師想了想:“就算這個問題解決了,可對方會不會據此提出你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于昕湉頹然靠在椅背上,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在成年人的世界裏,時間本就過得飛快,商業社會裏更是充斥了無數恨不得把時間撥得更快的東西,讓人只覺尚未好好享受青春,就已要擔心白發和皺紋。

譬如這會兒元旦才剛過不久,商場裏一撤下聖誕的商品,就換上了春節乃至情人節的擺設。《欲望都市》裏有一句話,說紐約是一個節奏快到星期六就能看到星期天報紙的城市。原來不止紐約,只要是現代化的大都會便大抵如此。

于昕湉常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好讓這段揪心的日子趕緊過去結束這一切,還是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因為,假如貝貝最終要被徐則謙得到,那麽……

此時蕭野和于昕湉再帶貝貝去逛商場,已找不回先前那段時間的美麗心情,盡管他們在貝貝面前還是若無其事,不讓他覺察到一個生活的重大改變或許正悄悄來襲。

這天,貝貝在兒童游樂園裏玩得歡騰,蕭野和于昕湉坐在外面看着他,只覺得心裏又甜又苦。如此可愛、幾年來被他們視為命根子的寶貝兒子,卻不知還能留在身邊多久。

蕭野忽然低聲道:“昕湉,你覺得……假若讓徐則謙知道,即便他把貝貝的撫養權拿到,你也不會跟他走,他會不會……就放棄了?”

于昕湉看看他,顯然并未如此考慮過。她沉默片刻,方道:“如果他真是把貝貝當作工具來利用,倘若貝貝跟了他又不能讓他達到目的,貝貝會不會受苦?”

蕭野聽了這話,想想也覺得不妥,黯然之餘,忽又緊張:“昕湉,你別誤會,我不是因為知道貝貝不是我的兒子就不看重他了,我……”他一時着急,語無倫次了好一會兒才捋順了措辭,“我本來就不介意他到底是誰的,你也聽到了,我有跟醫生對過受孕日期,我早就想過了,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當成是我自己的,而且貝貝都當了我這麽久的兒子了,我……”

“不用解釋了,”于昕湉對他哀婉地笑笑,“我當然知道你。”

她說了這麽一句,就又沒有話了。

也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他們固然都想留住貝貝,可目前的形勢卻實在太不樂觀。

徐則謙那邊正式發出律師函後不久,就開始要求探視貝貝。經過幾輪交涉,蕭野和于昕湉到底是同意了。

畢竟人家是生父,且不論他有沒有權利,至少貝貝有權利跟他相處。

當然,只探視貝貝并不是徐則謙的目的,他是要通過這個和于昕湉在一起。

他的理由也無懈可擊:“貝貝剛開始肯定不願意單獨跟我在一起,我也不夠了解他,需要你的幫助,而且他應該享受和父母雙方都在一起的時光。”

于昕湉無奈苦笑:這又是那個最好的家就是爸爸愛媽媽的問題。父母的關系對于孩子很重要,她之前跟蕭野在貝貝面前扮恩愛那麽多年,沒理由現在換了個人就突然停止了。

許多事情,再難也得跟孩子慢慢解釋。

貝貝的反應比于昕湉預想當中要好一點——其實她也并不十分清楚自己預想當中他應該有怎樣的反應。

他只是帶幾分怯生生地說:“我們幼兒園的妮妮有兩個媽媽,因為她爸爸媽媽離婚了,爸爸又給她找了一個新媽媽。媽媽,為什麽我也有兩個爸爸了?是不是你和爸爸也要離婚了,所以給我找了個新爸爸?”

于昕湉不知如何回答,蕭野忙摟住他:“寶貝,爸爸媽媽不會離婚的,你只是多一個爸爸而已。你看,以後就多一個爸爸疼你陪你,給你買玩具,你說這不是很好嗎?”

于昕湉不得不佩服蕭野能給出這樣的安慰,貝貝顯然寬了心,第二天跟于昕湉坐上徐則謙的車時,新奇中便幾乎夾雜了幾分興高采烈。

這天,體育館有一場NBA的比賽過來打,徐則謙帶他們母子去看。

他說是說想培養兒子從小就熱愛體育,但于昕湉還是懷疑他選擇這項活動更多的是因為那個場地。

體育館外面就是寬闊的河道,河邊鋪着長長的全木甬道,四年——噢不,已經是五年前了——那年的冬天,新戀初熾的他們倆就是常常在這裏徜徉,她縮在厚厚的羽絨服和能裹住小半張臉的帽子裏,躲在他的腋窩下沿着木頭甬道一直走到盡頭,河道在那裏攜着大量厚實沉重的冰塊緩緩彙入闊如煙海已然凍實的湖。天氣冷得厲害,有時冷雨凄迷,有時雪落紛紛,別說這近水生寒的所在了,就是所有室外非冰場的地方都鮮有人活動,大大的城市就也變成了只屬于他們倆的小小的二人世界。

他時不時問她:“寶貝冷不冷?”——那既是他确實對她心疼和關切,也是他在找理由,找理由停下來,将她整個人都緊緊擁在懷裏,深深熱吻。

而那座讓她将自己完全交付給了他的酒店,也就在不遠處遙遙相望。

走進體育館,向籃球場走去的時候,徐則謙果然透過巨大的玻璃幕牆看了看外面,尤其是不遠處那座建築,悄悄握住于昕湉的手。

于昕湉卻轉身彎腰,去脫貝貝的衣服:“來,外套脫下來吧,這裏很暖和,別一會兒出去感冒啦。”就此不着痕跡地避開了徐則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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