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幻象
方遠覺得周身很冷,非常冷,甚至感覺不到手上的灼熱了,他閉着眼等着那些畫面的出現。
蕭子君從房上飛下,夜風吹的衣角紛飛,他原本是怕方遠出什麽事,才跟着出來,但是發現方遠只是到處翻翻看看,并沒有做什麽危險的事,才一直躲着沒有現身,直到方遠握住那把黑劍,他一着急便将昭世丢了出去。
“方遠。”他晃着方遠的肩膀,方遠擡眼看了看他,好像不認識他一樣,又默默地轉過頭去。
他低聲呢喃,聲音裏滿是哀求:“別……別殺他……”
方遠站在方府的院子裏,滿地的屍體,他清楚的知道這裏是個幻象,因為他除了能看到、聽到,觸不到任何東西。
他前面有只小白狗,夾着尾巴一步步後退,一直退到方遠的腳下,方遠想抱起它,但是它直接穿過了方遠的身子,它盯着前面,發出哀叫聲,面前有人正拿着刀,刀尖對着它的頭。
“別殺它……”方遠不自覺地喃喃,這是他的阿黑啊,他養了七年的狗。
尖刀揚起,那人用力一戳,直接從阿黑的頭貫穿到尾巴,最後釘在了地上,血濺滿地,阿黑最後看着屋裏,嗷嗚叫了一聲。
方遠心裏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他手發着抖,朝那人猛地一掐,結果一個趔趄。
“娘……”
方遠一驚,擡頭一看,一個女子拉了一個男孩從書房的方向跑了出來,跑到門口的時候,五個人從門口拿着刀進來,将母子二人堵住。
五把刀,刀刀沾血,就這麽指着這二人。
“紀雲涵,現在把雲浪鬼牙交出來,我們即刻離開!你總不想讓你兒子跟你一起死吧?”那人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刀就在男孩的面前晃來晃去,紀雲涵拉過男孩護在身後。
兩人一直被逼到了牆角,紀雲涵蒼涼一笑,嘴唇動了動,又緊緊地抿住。她擡手一召,空中一道火龍盤旋而下直沖地面,火龍化成一把通體漆黑的劍,劍柄如勾似牙,灼熱感立刻湧了上來,劍身周圍的地面應勢朝着四邊裂開。
方遠處在幻象裏,竟也能感受到這股熱浪。
衆人一哄而上,誰都想拿這把傳世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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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雲涵趁亂,轉頭對着身後的男孩,她摸了摸男孩的臉:“寒兒,你快走。”她神情頓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說道:“你一直往南走,去蕭山。”
男孩臉上滿是震驚和害怕,他僵硬地搖搖頭:“不走,我怕,我一個人不行……”
紀雲涵拍拍他的背:“寒兒不怕,這些都不是你該記得的。”她指尖泛着微光,男孩吓得縮了縮脖子,感覺到手指點在額頭上,聽着紀雲涵說道:“今天發生的都不作數的,從現在開始你不是江北人,你也不是方輕寒,你叫方遠,走的越遠越好,去蕭山,自有人護你。”
紀雲涵手上的法術忽閃忽閃,她召喚雲浪鬼牙已經耗費太多力氣了,最後用力在小方遠身上一點,小方遠立刻腳下生風,雙腿不聽他使喚似的,朝着外面就跑了出去。
小方遠跑了,可方遠還在這個幻象裏,他看着紀雲涵累的靠在牆上,蹲下身來,觸了觸她的臉,小聲道:“娘……?”
娘……他多久沒喊過了?感覺臉上有些濕,原來這麽久了還是會止不住難過的,原來方輕寒和方遠是一個人,當年紀雲涵法力不夠,才讓他半忘半記,渾渾噩噩的過了這麽多年。
方遠拿劍的手一松,往旁邊倒去,蕭子君接住他,抱在懷裏,他的臉貼在蕭子君衣服上,暈濕了一片,蕭子君拍拍他的臉,繃着眉喊道:“方遠,醒醒。”
方遠還看着紀雲涵,而紀雲涵被人猛地一拉,拽到了黑劍旁邊,五個人手上燙的都是血泡,為首的一人對着紀雲涵的頭就是一記重拳。
“耍我們?”
紀雲涵被打的眼前模糊,想倒下又被人鉗住,方遠跑上前擋在紀雲涵面前,那人穿過他對着紀雲涵又是一拳。
方遠知道了,這個幻象就是給他看的,他也只能看着,但是心裏一揪一揪的,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刀不斷戳進去再戳出來。
紀雲涵滿嘴是血,看的方遠心疼極了,她笑道:“雲浪鬼牙就在這,有本事你們就拿啊!”
“你他媽少跟我耍花招,這劍怎麽用,你要不說可別怪我殘忍。”他挑着眉,享受似的聞了聞紀雲涵的臉。
少時,方鴻文被人從屋裏拖了出來,他胸前插了三把匕首,刀身整個沒入,猩紅一路滴落,最後被摁跪在紀雲涵面前。
方遠兩手握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是滿臉的淚,他從來不曾想到自己離開後,方府會是這番景象。
“你若不說,我便給他一刀,看看你是嘴硬,還是他身/子/硬。”
方鴻文傷的太重,說不出話來,紀雲涵看到他用口型對着自己說道:“別說。”随即他左肩上被一把匕首穿透。
方鴻文又做口型:“輕寒。”
輕寒,傾涵,傾心于紀雲涵。
右肩被穿透,方鴻文大口喘氣。
“別哭。”
“我心無悔。”
兩人沒有說一句話,方鴻文身上被插滿了匕首,最後嘴角綻開一抹笑,緩緩向後倒去。
方遠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紅着一雙眼,搖頭向後退去:“我不要看了,別給我看了……”
“我不要看了……我不想看了!”他在蕭子君懷裏掙紮着,縮着身子把蕭子君推開,蕭子君抱了好幾次,方遠滑的像個泥鳅,自己蜷縮起來。
“方遠。”蕭子君急了,他一直給方遠輸送靈力,試圖把他喚醒,但是方遠陷的太沉了,根本沒法叫醒他。
方遠退到了門口,他轉身便要跑出去,就像十二歲那年一樣,轉身逃走。門口像是有個結界,他跑不出去,他狠狠地砸着結界,砸的他手生疼,結界還是紋絲未動。
他抱着頭蹲下,“別讓我看了,求你別讓我看了!!”
紀雲涵的聲音還是傳到他的耳裏,她大叫了一聲,方遠下意識擡頭一看,她掙脫了束縛,跑到黑劍旁,雙手握住劍身,利刃劃破她的手掌,血流入劍身裏,她仇視着周圍的人:“我以此劍傳人的身份封印神劍,非方家後人和世上純寒之劍不得解開雲浪鬼牙,二者缺一不可,如有違者,皆化為灰燼!!”
說完,她以身抱劍,竟化入劍身之中。
那五人中,有人不信邪,上前握劍,頃刻間便被雲浪鬼牙燒為灰燼。
“怎麽辦?”有人問。
為首的那人咬牙切齒,吐出幾個字:“滅了方家,一個不準留!”
方府一時間哀嚎聲四起,丫鬟仆人橫屍一地,方遠抱膝蹲在門口,已是眼神渙散,他面前一道白光閃過,蕭子君站到了他面前。
擡眼,那人一臉的焦急,就這麽看着他。
“師,師尊……”
蕭子君喚不醒他,那便親自進來接他,他看不到幻境裏有什麽,他只看到了方遠一個人縮在那裏,發絲淩亂,雙目猩紅。
“方遠,跟我回家。”一雙修長的手伸到方遠面前,方遠大滴的淚順着眼角滑下,他沒有握住這雙手,而是起身直接撲到蕭子君懷裏,泣不成聲。
他說:“師尊。”
蕭子君答:“我在。”
他淚眼婆娑:“我好難過,我以為我都已經忘了……”
蕭子君撫着他的背:“都過去了。”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醒來的時候,他是抱着蕭子君的,而蕭子君坐在地上,一只手拿劍,另一只搭在他肩上,就這麽一動沒動。
方遠忙爬起來,擦了擦臉上的餘濕:“師尊。”
“醒了?”
“嗯。”
兩人一時無言,方遠覺得他真是太放肆了,竟然抱了他師尊,雖然是在幻境裏,但是那麽真實,他居然還有點回味……?
“師尊不問我看到了什麽嗎?”
“讓你難過的事,我不想問。”
方遠站起來,在雲浪鬼牙旁轉了一圈:“我真沒想到,我娘是這把劍的傳人。”
蕭子君看了一眼地上的劍:“雲浪鬼牙是岩漿裏的一塊精鐵,百年鑄成神劍,後來就一直在鑄劍傳人手裏一代代傳下去,既然它是你娘的,那現在應該是你的了。”
方遠搖搖頭:“我娘死前封印了這把劍,非方家後人和純寒之劍不得解,剛剛我的血已經流到劍身中,雖然不那麽熱了,但是還不能正常使用,恐怕沒有純寒之劍,仍然不得解。”
“可解。”蕭子君突然說了一句。
“什麽?”
蕭子君将手中的昭世一松,那把純白的劍飛到黑劍身邊,在雲浪鬼牙劍身上繞了好幾圈,似是很親昵。
“昭世……竟然是純寒之劍?”方遠驚訝的看着那兩把劍,他自言自語道:“難怪,之前在雲村,我抱着它,像冰一樣冷。”
昭世回鞘,蕭子君道:“你試試?”
方遠上前去,伸手握住劍柄,将它從地下拔出,長短适中,像是給他量身定做的。
“劍是好劍,但是沒有劍鞘怎麽好?”方遠這麽嘟囔了一聲,雲浪鬼牙立即裂開,分出一把劍鞘出來,正正好好套在劍身上。
方遠拿了劍在蕭子君面前晃晃:“師尊你看,正好!”
蕭子君嗯了一聲,邁着他的長腿朝大門走去,方遠跟在他後面:“哎師尊,我想問你,為什麽你明知道昭世這麽冷,那次喝藥的時候我要玩,你還給我了?”
蕭子君腳下沒停,一路向前走了好遠才淡淡地回道:“我将寒氣封了。”
方遠聽了一笑,趕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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