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同脈
第二天的一早就是蕭子君的課, 方遠平時上課的路上喜歡去買個糖糕糍粑當作早飯吃,因為包子和茶雞蛋都是味道很大的, 他起的不是很早, 到了上課的地方都不一定吃的完, 所以就買點沒味道的。
他不吃有別人吃,一進門就聞到濃郁的韭菜包子味, 他指了指坐在門口那位,“你又吃韭菜包, 難怪沒人跟你坐一起。”
他們都是兩人坐在一起的,但座位不固定, 因為經常有別的長老的徒弟來聽課, 方遠一直以來都是和宣聞坐在一起的,而且宣聞來的早還可以幫他占個位置。
那人咬了一口包子,笑吟吟的盯着方遠:“你的小媳婦幫你占位了, 她到底是哪個長老門下的啊?”
吃包子的這個就是昨天下午方遠遇到的那個人, 平常看起來長得還算清秀, 但不知道怎麽的,只要一吃韭菜包就必然塞牙, 一笑起來顯得特別滑稽。
方遠拍拍他的肩:“胡說八道什麽呢,還沒睡醒?”他拿着書冊朝後面走去,走到自己位置上, 這下可精彩了。
葉紹蓁穿着昨天買的衣服坐在他的位置上,宣聞坐在她的旁邊,三個人互相驚訝的看着對方, 誰也不知道怎麽開口解釋,還是方遠先說道:“我到前面坐,有什麽事下了學再說。”然後飛快地又跑回前面的位置上坐着去了。
韭菜公子一看方遠回來了,樂得不行:“你不是說沒人願意和我坐在一起嗎?”
“要不是沒有位置了,誰要跟你坐一起。你還吃,滿屋子都是味,第一節 早修是我師尊的,你等死吧!”
聽到第一節 是蕭子君的課,那人趕緊把韭菜包給收起來了,拿了本書在空氣裏扇來扇去,想驅散點味,扇着扇着門突然就被推開了,他差點一巴掌扇到蕭子君臉上,蕭子君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小臉煞白趕緊坐好。
方遠照例上課發呆,坐在第一排也沒法改變這個事實,這些诘屈聱牙的文章知識即使從蕭子君嘴裏說出來還是讓人犯困,他寧願大家打一架,權當是練習了。
“方遠,你答。”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每次只要他一跑神,蕭子君就跟目标鎖定一樣,一抓一個準。
方遠站起來——他回回站起來的都快,站起來之後摸摸書本,拽拽同桌袖子,他以前旁邊坐着宣聞,宣聞都會悄聲把答案傳話給他,糊糊弄弄蕭子君便不追究了。
今天他旁邊坐的是韭菜公子,他拽了拽韭菜公子的衣服,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大哥,幫幫忙……”
韭菜公子何嘗不想幫他,但是蕭子君就盯着這邊,他有賊心也沒賊膽啊,最重要的是他也沒聽,根本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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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會啊。”韭菜公子以書遮臉小聲回答。
方遠輕聲嘆了口氣,怪我倒黴,太倒黴。
蕭子君早知他不會,他若是會的東西便要娓娓道來,越是不會的,他站起來的就越快。略過他,蕭子君道:“宣聞,你說說。”
方遠悄悄轉頭回看,心想師兄功課這麽好,應該沒有能難倒他的問題吧,結果宣聞也噌地一下站起來了,站起來之後就沒聲了,過來半晌他才道:“我也……不會。”
方遠倒吸了口氣,什麽題居然這麽難?
連蕭子君也擡眼看他,順道在葉紹蓁身上掃了一下,緩緩道:“不會,也不聽,心有外物。”
“弟子知錯。”宣聞低着頭認錯。
蕭子君目光收回來的時候和方遠對了一瞬,方遠也低了頭:“弟子也錯了。”
方遠覺得蕭子君今天可能快被兩個徒弟氣死了,他下學之後留也沒留就走了。
他們三個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宣聞走到一半就忍不住問:“到底怎麽回事?葉姑娘,你怎麽會上蕭山上來?還有昨天傳的沸沸揚揚的人是你們倆?”
“啊?”方遠不明所以,“什麽沸沸揚揚的?”
“昨天布店老板說,你帶了個女子去逛街買衣服,說你們……”
方遠立刻明白了,難怪昨天蕭子君怪怪的,還問他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吓得他魂都快沒了,想必也是因為聽到了這事,這嘴碎的怎麽就這麽欠揍。
他忙解釋道:“師兄你聽我說,不是那樣的,我昨天……”
“是我找他幫忙的,還給你。”葉紹蓁把手裏的劍往宣聞身上一推,“我昨天去後山找你,你不在,聽說你今天有課就跟過去了,沒想到是你師尊的課。”
宣聞看着劍,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憋出來兩個字:“謝謝。”
宣聞和葉紹蓁相對站着,兩人都不說話,氣氛顯得尴尬極了,方遠都能想象的出那晚他給宣聞傳音的時候大概也就是這個情況了。
他識趣的先走了,剩他們兩個單獨解決,葉紹蓁不是有很多事要給師兄說嗎,這下正好,可以攤開說了。
方遠路過商業區的時候,瞅見人群裏有個穿白衣的,拿了把劍慢慢悠悠地走,他腰杆挺的很直,偶爾在一些店鋪門口停下一會。
“師尊怎麽會在這,下學之後他不是走了嗎?”方遠眼珠滴溜溜地轉,他邁開腿跑了過去,朝着蕭子君的左肩一拍,然後跑到他右邊,蕭子君不上他得當,直接右轉頭和他打了個對視。
“師尊,嘿嘿。你怎麽在這啊?我還以為你回去了,你平時不是都不來這邊的嗎?”
蕭子君沒理他,他們站的地方正巧是方遠昨天來買衣服的那家布店,老板正伸了頭給四鄰八方的人吆喝:“聽說緣生長老今天又撮合成了一對,男才女貌啊!”
方遠一看,這不就是昨天特別熱情的那個老板嗎,造謠生事第一人,他聽到老板的吆喝,上去就要反怼回去,蕭子君拉住了他:“你幹什麽?”
“師尊我跟你說,他都是瞎說的。”
“我知道。”
“昨天那人是葉紹蓁,她是來找師兄的。”
“我知道。”
今天他一看到葉紹蓁和宣聞,當下就明了昨天發生什麽事了,沒想到的是方遠還特意跑來和他解釋。
方遠被蕭子君的這兩個“我知道”噎的沒話說,他也就沒再多提了。
“師尊,我想起來一檔子事來,雲浪鬼牙一直被鎖在禁閉室,我昨天去試了也解不開那個結界,估計只能讓師尊幫幫忙了。”方遠笑的好看,伸手拽了拽蕭子君的衣袖。
蕭子君正也無事,就跟着他去了。禁閉室裏的武器是單獨存放在一個地方的,現在裏面就放了雲浪鬼牙這一把劍,它被一道靈氣懸挂在半空中,看着孤零零怪可憐的。
蕭子君伸手劃了一下,那結界便解開了,黑劍失去禁锢掉了下來,方遠正好接住它。
“哎呀,好久不見了呀。”方遠摸着劍身,就像在跟一個好久沒見的朋友說話一樣。
雲浪鬼牙在方遠手裏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應他,它這麽一動不要緊,蕭子君手裏的昭世也有了反應,發出“嗡”地一聲劍鳴,快要從它主人手裏掙脫出來。
“別鬧。”蕭子君輕聲道,昭世一下子老實了。
“嗯?”方遠拿着雲浪鬼牙在昭世面前晃了晃,問它:“你這麽大的反應幹什麽?難道你們認識?”
方遠想了想,它們可能不僅認識,還熟的很。在方府的時候,不正是昭世解開雲浪鬼牙的封印的嗎?
原本安靜了的昭世,這會又動起來了,在蕭子君手裏非常不老實。
蕭子君:“你別招惹它。”
“一把劍而已,怎麽就叫招惹它了,是吧昭世?”方遠得寸進尺,拿着雲浪鬼牙在昭世面前晃來晃去,急得昭世發出嗡嗡的聲音,方遠卻不急不慢的說:“你是不是喜歡我這把劍啊?哎呀,還記得你在雲村的時候是怎麽對我的嗎?”
蕭子君摁住快要出鞘的劍柄,轉身走了,方遠在後面:“哎師尊,我還沒說完呢……”
“沒事找事。”蕭子君道。
“怎麽會呢,我看這兩把劍有意思的很,一黑一白,一冷一熱,就跟一對似的,不見還好,一見面就激動,你說是不是啊師……”他話說一半,發現蕭子君停了,拿着昭世在手上看了看,劍身上散發着陣陣的寒意。
“這兩把劍本就是一對。”
“啊?”這回輪到方遠驚訝了,“我是瞎說的,真的是一對啊?”
“他們是同一塊精鐵,後來被劈成了兩半,一個放在寒山,一個投入岩漿,所以鑄成的劍一冷一熱。”
照這麽說,昭世被嚴寒所侵,就如同山上的雪一樣純淨無暇,而雲浪鬼牙常年在岩漿裏,受到熱火的侵蝕,難道是給燒糊了?
想到這,方遠竊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
“沒什麽,突然覺得好巧,能和師尊一樣有一把神劍,而且神劍出自一脈。”他耍了耍手裏的劍,頗為滿意。
蕭子君:“神劍能不能發出威力,還要看執劍人,你要謹慎對待這把劍,不可用它玩笑打鬧。”
“我知道嘛,你上課說過的,神劍也有靈識的,我都聽了的。”
蕭子君等他說完便走了,方遠看着他的背影:“怎麽走那麽急,我說錯什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