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
一個星期, 她失戀了兩次。
一次主動失戀,一次被動失戀。
如果放在之前的話, 她大概會覺得沒什麽, 但是現在命運就好像是在跟他開玩笑一樣,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是個什麽情況。
【ORANGE:今天很抱歉。】
【ORANGE:但我有了喜歡的女孩,對你也沒任何興趣。】
【ORANGE:婚約我會退掉, 任何賠償我都可以。】
【ORANGE:不好意思。】
別稚擺弄兩下手機, 也不知道回他什麽是好,說實話,自己一點兒也不生氣, 反正,她也不太想結婚, 成全了別人的幸福還算是功德一件。
但她也不太想祝福,畢竟自己是被甩了的人。
最好對方不要後悔, 不然他再求着她來複合的話, 就算跪下給她學狗叫,她保證都不會正眼看他一眼的。
又打開手機的朋友圈,想了想。
她決定發一條。
【小稚:做過的事情就不要後悔。】
然後, 刷了兩遍,又把朋友圈删掉。
她怎麽會這麽幼稚,不過是被退婚了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不回他在朋友圈發了,倒是顯得她小氣兮兮的。
沒想到, 她的朋友圈也只是那麽短暫地停留了三十秒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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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事人已經看到了。
【ORANGE:不會後悔的。】
別稚:“……….”
這個人到底怎麽回事?她沒有點名到姓他就知道。
江淮北回複完她最後的話,把手機又調到了別稚的短信界面上。
再給她發一條信息,消息仍然是沒有回複的。
前幾天給別稚打電話的時候,不管打幾個都是電話正在通話中,他反應了好久才明白過來,小姑娘把他手機號拉黑了,怎麽也聯系不到人,他只好到她學校,結果人影都不見一個。
要不是林隽清一語點破夢中人,他大概還不知道原因。
是因為他承認自己有婚約了。
是她覺得他對待這段感情不認真了。
他就是沒想到,小姑娘心還挺狠,說放下就放下了。
眼下,就可以去說清楚,然後,可能還要再哄一哄吧,江淮北想到這裏就頭疼。
只不過頭疼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剛壓電話沒多久,也就一個小時不到,江母已經殺過來了。
其實他之前跟江母講過,他是真的不想結婚,只不過江母似乎壓根沒放在心上,這才約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情,把別家大小姐提前約了出來,又這麽猝不及防地跟他說必須到場。
“媽。”江淮北忍住不好的情緒。
“你到底怎麽想的?”江母氣沖沖地站在他面前。
是他們家先提出的訂婚,原本別家兩兄弟就不太情願,這好不容易答應了,結果又是自己家小孩不願意了,不是打他們的臉嗎?
江母覺得江淮北還太年輕,根本不懂這背後的利害關系:“明天,你跟我去別家。”
“我可以去,”江淮北知道這事遲早要說,晚說不如早說:“但我不會結婚。”
“你不跟她結你跟誰結?”
“我遇到個喜歡的女孩,”他這次是認真的,之前覺得無所謂,是沒有辦法确定自己的心意:“在沒遇到她之前,我覺得跟誰都可以。但是遇到她了,除了她,誰都不可以。”
“你,”江母眼眶又紅了:“你讓爺爺怎麽想?你為什麽要——”
“媽,”江淮北知道她又要來老一套了:“您別再玩這招了,一次兩次有用,我長這麽大,這都多少次了?不涉及原則,我怎麽都依您,但不行就是不行。”
“………..”
窗外已近乎黃昏,江淮北跪在地上,還是一言不發。
從公司被提回江宅,他都記不太清自己到底什麽時候跪下的,似乎是一進屋,江老爺子的拐杖丢過來的時候,他順勢坐到旁邊的木椅上,而他則跪了下來。
江老爺子早年間也是風雲人物,與夫人恩愛異常,但也只是生下一兒一女,加上女兒不幸早夭,江父江母的感情又不合,江家就只生下他這麽個明面上的獨孫,自小江老爺子就對他寵愛有加。
但他萬萬沒想到,現在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子竟然會為了個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小明星公然悔婚,前些日子才剛剛訂下的婚約。
“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又是一盞茶杯扔到了地上。
大理石地板上已經扔下了四五盞,水痕蔓延在他的周圍,江老爺子顯然還是沒有消氣:“我們江家怎麽會出了你這麽個混蛋?孰輕孰重你分不清?”
江淮北怎麽會分不清,就是因為分的太清,所以才會做了這樣的決定。
他會想起,她會因為一件學院的羽絨服便不便宜都跟他争執半個多小時,但因為他道歉,她又立馬會原諒他,跟他軟聲軟語的說話,對他一點防備都沒有。
她會因為別人對她很好,她就加倍地返還回去,用自己能觸及的能力去維護他們之間的感情,不讓別人單方面的付出。
如果是錢和利,他可以努力再努力一點,補足所有的需要。
可是她不行。
一旦他丢掉了,就再也沒有辦法找回來。
“你日子久了,是不是都忘記了老季家的大孫子?那麽好的小孩,就因為個小明星,當時成了什麽樣你不是沒有見到。”
江老爺子還記得當時在圈子裏的笑話。
季臨言與十八線小明星陷入愛河,為愛抛棄身份,淨身出戶,結果沒有一周,小明星為錢抛棄季臨言,幹幹淨淨,毫不猶豫。
自家小孫子就是想步上後塵也不必如此。
好歹當時季家沒有婚約,現在他們江家實在丢不起這個人。
“你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江老爺子順不過氣:“這麽說吧,爺爺不是不講理的人,你今天要非想跟她在一塊,江家以後再沒你這號人,你愛上哪邊兒涼快上哪邊。”
江淮北微微低了下頭,他當然沒有忘掉。
他還記得季臨言到底是怎麽走的,也記得季臨言是怎麽傷的。
但他總覺得,別稚是不一樣的。
她一定會給他不一樣的結局。
“爺爺,對不起。”
見他态度好了些,江老爺子猜想他是清醒了一些,同樣把話放軟:“今天的話,爺爺可以當你沒說過,你也趁早收了這份心,”江老爺子看向他:“去給別家道個歉吧,別再說什麽要解除婚約這種混賬話。”
“…….不是,”江淮北依舊跪着,沒什麽表情:“我是說我滾。”
江老爺子:“………”
別稚最近喜歡上了泡面,在宿舍裏堆了一大箱子,平均一天吃兩包,每包都是不一樣的口味,這會兒的泡面剛泡好了。
宿舍裏就她一個人,瑪麗蓮還在外邊打工,蔚芋最近有戲不怎麽回寝室,就連陶桃都頻繁地外出,別稚就好像是被遺棄了的孤兒。
随便在電腦上找了個綜藝,別稚把泡面打開,熱氣騰騰的白霧浮在她眼前,然後,她就聽見外邊兒有叽叽喳喳地吵鬧聲。
“你看見了嗎?”
“嗨,太黑了,就看見輛閃亮的豪車,還有大行李箱。”
“你說他等誰啊?接女朋友搬家?”
“不知道啊我也。”
“小滋剛剛去跟他搭讪了,結果人家臭一張臉把小滋怼回來了,也真夠行的。”
“那誰叫人家又帥又有錢呢,有這個資本啊。”
聲音略了過去,漸漸隐去。
她吃面的手一頓,立馬想到了江淮北,但又覺得不可能。她都把江淮北拉黑了,料想江淮北也不是那種人,畢竟是要面子的,怎麽可能再來找她。
泡面已經吃完,瑪麗蓮也正好從外邊打工回來了。
瑪麗蓮在一家酒吧做脫口秀表演,最近回來的時間都有點兒晚。
別稚回頭看了她一眼,就聽瑪麗蓮一邊脫下外套一邊問她:“小稚?你還不下去嗎?”
“我為什麽要下去?”別稚覺得莫名其妙。
“江淮北在樓下啊,”瑪麗蓮見過一次江淮北,對江淮北還挺有印象的,雖然現在外面已經黑了,但她剛剛還是把人看清楚了:“不是等你呢嗎?”
別稚撇開頭:“我不知道。”
“不能啊,”瑪麗蓮琢磨:“他沒給你打電話?”
“哦,”別稚撥了撥泡面蓋,裝作毫不在意:“我把他拉黑了。”
“……….”
瑪麗蓮一下來勁了。
之前加別稚的男生還挺多的,還沒聽過別稚會主動把別人拉黑的,立刻湊到她旁邊,單手撐着臉,等着聽八卦:“太刺激了!太刺激了!出去錄了個綜藝都不一樣了!怎麽回事兒啊?怎麽就把人家拉黑了?小江同學惹你了?”
“沒有。”別稚覺得不能算惹。
瑪麗蓮不信:“那小江同學還挺委屈的,你都不知道外面這天氣有多冷,你別看三月多,正是凍人的時候呢,阿哲今天看我單穿了個襯衫還訓我半天。”
別稚:“………”
這怎麽還秀上恩愛了?
“你這可太不像話了,小江在外邊起碼站一兩個小時了吧?怪不得呢,人家小女生過去跟他搭讪,結果跟冰柱子一樣杵在那兒,原來是凍的。”
“………”心軟了一點。
“我看他提着行李箱,這行為也太明顯了,絕對是被家裏趕出來了,絕對的。”瑪麗蓮還在補刀:“你都沒看見他的臉,就差上面寫一句我走投無路了!我來找你!你現在給人家一個閉門羹,打你電話了,一會兒你就不用接電話了,直接聽見我們樓底下買門票了,冰雕美男展呢。”
“…….不至于吧。”
窗外的風适時地猛吹兩下,震的玻璃都響了起來。
瑪麗蓮看窗戶一眼,又看她一眼:“突然想起個事情,我先出去給阿哲打個電話啊。”
愣了兩秒,宿舍裏又只剩下別稚一個人。
別稚看一眼窗外,又聽到了兩聲樹梢擺動的聲音,再看一眼桌面上的方便面桶,她就去陶桃那邊兒扔個垃圾,然後看一眼窗戶,絕對不幹什麽別的事情。
她站在窗戶邊上,手上端着泡面桶,實則偷偷地探了個小腦袋,開始觀察樓下的場景。
大概是他的車太顯眼的關系,江淮北周圍或多或少都會有一兩個人停留,不過大家對他的興趣顯然沒有自己的事情重要,沒一會兒又都走掉的。
從窗戶上望下去,她只能看清個小人形,還有銀白色的行李箱。
這麽扔泡面桶進垃圾桶有點不幹淨,要不然她就下去一下吧。
然後,她把垃圾扔了再上來。
外面的确挺冷的,別稚一下樓就感覺到了冷風,默默地走到一邊兒的垃圾桶,然後把垃圾全都倒掉,看到了旁邊的江淮北。
猶豫一會兒,別稚走到了他面前:“你做什麽?”
“我在等你。”江淮北說:“等了好久。”
別稚不知道怎麽回應他:“哦。”
“別枳,我無家可歸了。”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很久沒有見面,他看她的表情總是帶了點委屈。
怎麽聽都覺得對方的聲音有點兒像小狗見主人似的,就差在他後邊按個尾巴搖一搖。
“為什麽?”
“我不結婚了,”江淮北似乎是怕她聽不懂,還補充起來:“最近,我已經跟他們說明白了,不會跟其他人結婚的。”
“………..”
“我之前不在意這些,所以沒考慮周全,”他跟她解釋:“但不能代表我不在意你。”
心髒跳得很快,別稚懷疑是風刮的太大,不自然地偏開些視線:“是嗎?”
“別枳。”他喊她。
“嗯。”
“現在,”江淮北頓了頓:“我能喜歡你了,對嗎?”
——現在,我有資格了,對不對?
“……..”
別稚抿了抿唇,看了眼他手上拉着的行李箱,雖然不太想承認,但她的确是心軟了:“那你現在怎麽辦?”
“嗯?”
“你訂酒店了嗎?”這麽說的話,她又覺得有點兒不對:“你身上是不是沒有錢了?”
“嗯。”他頓了頓,似乎是怕力度不夠:“卡也被停了,公司也不能去了。”
“………”
江淮北又說:“我什麽都沒有了。”
別稚:“……..”
無端端生出一股愧疚感,總覺得是因為她才這樣的。
別稚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做了個決定。他這麽可憐了,身上連錢都沒有,自己總得給他找個地方住吧。不然,難道讓他睡在公園裏嗎。
“那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吧,”別稚囑咐他:“我先去打個電話。”
別稚剛轉身沒多久,江淮北看着她的背影就忍不住笑了。
怎麽壓也壓不住。
沒想到還真的跟林隽清說的一樣,小姑娘都挺容易心軟的,只要稍微示個弱,立馬就不一樣了。他的确是跟家裏鬧了一通,不過他被關禁閉之後,立馬就從家裏偷悄悄地溜了出來。
不過有段時間不能去公司了,可能卡也要停一停,幸好他先取了點兒錢當作備用,現在看起來也用不着了。
打完電話,別稚又走到江淮北旁邊,跟他說:“我在學校附近給你找到了地方住,不太遠,我帶你過去吧。”
“這麽快?”
“嗯,先借給你應急吧。”
兩個人上了車。
可能是兩個人太久沒有說話,也可能是她還介意之前的事情,別稚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又提起了江淮北家裏的事情:“你過幾天跟家裏和好吧。”
“………”
別稚試探:“不然不太好吧?”
“………”
“江淮北。”
“嗯。”他總算理她一下。
“你為什麽不理我?”
車忽然停下,就這麽靠在路邊,江淮北單手撐着方向盤,向她看過來:“你想我跟別人結婚?”
不想的。
不想他跟別人結婚,可是又忍不住将話題扯到這裏,就好像她在故意試探什麽。
她不确定他對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想要在一起。
“沒有。”她不再說。
跟導航,江淮北開車到了禦明嘉園。
就在她們學校附近不遠,地理位置優越,配套設施齊全,加上周圍坐落了各種名校,價格不低。這套房子是別稚剛上大學的時候別暮送她的禮物,原本家裏都不想讓別稚住在學校宿舍,但見別稚堅持也沒有強求。
于是,這套房子也就空了出來,只是每周都會有阿姨來定期清掃而已。
江淮北把車停好,站在小區樓下,皺眉,這裏的地段價格不菲。
別稚轉過身,想把單元門推開,不想讓江淮北有太大的負擔,跟他解釋:“一直沒有什麽人住,借給你住很方便的,我剛剛也打過電話了,已經說好,你可以住很久,就當作暖房吧。”
江淮北有點兒摸不清是不是她的房子。
直到她站在密碼鎖門口,給對方打電話要門鎖密碼的時候,念頭一下被打消了,怎麽會有人連自己家門鎖的密碼都不記得。
“不是。”別稚有些尴尬。
裝修好以後,她就再也沒來過這套房子,當時自己随手設置了一個密碼,跟阿姨講過以後就忘記了,要不是剛才問到了密碼,恐怕今天兩個得站在門口站好久:“我把密碼給忘了。”
江淮北彎了下嘴角:“哦,沒事兒。”
別稚還是試圖把剛才輸了好幾遍的密碼事件略過去:“嗯,你看,它現在開了。”
“……….”
因為單層格局有限,別暮索性買了兩層,在內部打通了個樓梯,上下可以走動,空間又更大了些。
一層是客廳和廚房還有客房,二層是卧室和游戲房,又因為別稚喜歡看電影,別暮還專門裝了個家庭影院,這麽看起來房子單放着倒是浪費了不少。
“你随便坐。”進了房間,她覺得更尴尬了。
這會兒已經快十一點了,因為電影學院還有門禁,她再不回去的話又要在外邊留宿了。
別稚沒有進玄關,也沒有換鞋,看他進去,就打算跟他告別,然後趕緊回去:“家裏的東西你可以随便用,不夠的話,你就給我發個短信,我去給你買。”
“………”
忽然想起,她還沒把他的手機號從黑名單裏拉回來。
別稚咬了下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手指在門把上碰了碰,有點兒着急:“那我先走了。”
別稚轉過身,把門打開,剛拉開個小縫。
還沒有拉開,一只手就撐在了門框上,用力把門關住,江淮北就這麽垂着眸,看向她,他傾身而下,把人抵在門上。
空氣一時間都變得安靜起來,別稚甚至都忘了閉上眼睛,她聽到心髒在她胸膛跳動的聲音。
砰。
砰。
砰。
像是有煙花在炸開。
他跟她的距離拉近,另一只手摟住她後退的腰際,把人往懷裏一帶:“小姑娘,你做事怎麽這樣?”
什麽怎麽這樣?
她做事怎麽了?
她壓抑住顫抖,視線對上他的,感受到他側身上來,鼻尖蹭上她的鼻尖,就這麽一點一點地,在她面前微微吐了吐氣。
他的眼底帶着笑,幾乎是用氣音在跟她說話:“有了前手,沒了後手?”
“………”
他沒有吻下,卻時時刻刻像要吻了下來。
讓她不知道到底該什麽時候做什麽樣的準備,別稚睜大眼睛,她的确沒想到江淮北會做出這番動作,這麽犯規。
膝蓋不由自主地向上一頂,直接踹到了他的某處。
別稚一瞬間反應過來:“對不起。”
她不太了解被踢了關鍵部位是什麽感覺,但她看過挺多電影,都說這種感覺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原本沒想這麽做,但剛才太着急了。
江淮北悶哼一聲,不動了,松開她,半彎着腰,一時間也顧不上說不上話。
別稚戳了下他的胳膊,很關心:“江淮北,你疼不疼呀?”
好半天,他還是沒有反應,似乎疼得快要死掉了,別稚慌了神,趕緊主動扶了過去:“應該是挺疼的。”然後,她又辯解:“但誰讓你忽然靠那麽近的。”
扶着的人還沒有說話,身子就這麽全都靠在她身上,頭耷拉在她的肩膀上,感覺就像是把她當作個拐棍似的。
做了壞事的人是她,別稚也沒辦法推開他:“要不要我給你倒杯熱水?”
江淮北有點兒無奈,又嗯一聲,身子靠地更近了,有撒嬌的成分:“我不要。”
“那怎麽辦?”
他的另一只手不自覺地伸了上來,很自然地抱住了她:“你讓我靠一會兒吧。”
“………”
就一會兒變成了很多會兒。
兩個人折騰來折騰去,江淮北硬生生是把時間磨到了十一點半,确定別稚是真的沒有辦法再回宿舍了,他立刻好了,頭也不昏了眼也不疼了,仿佛一口氣能上三十層樓了。
“江淮北,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淮北看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別稚:“………”
他這麽一回答,她有覺得并不是。
畢竟她一開始踢的時候也沒有故意輕輕地,都下了狠手的。
“算了,”別稚嘆了口氣:“你想看電影嗎?”
反正現在什麽事情都幹不了,她因為剛才的緊張也睡不着,還不如試一試按好的家庭影院。
別暮對配件要求都挺高,即使是不來住,也是用了市面上的頂配裝置,別稚不太清楚價格,不過一套下來少說也花了兩三百萬。
“你想看什麽?”別稚随便轉換屏幕。
江淮北将房間的燈順手一關,光線一暗,別稚忽然警覺起來,自覺地坐到沙發的另一頭,甚至還用起了抱枕給兩個人之間隔出一條銀河系。
好多電影裏都是這麽發生的,男女主角在昏暗的空間裏做點什麽。
別稚絕不能讓這件事就這麽發生。
江淮北走了過來,看了她一眼:“随便吧。”
然後無意間動了動阻隔在兩個人中間的抱枕,立馬被別稚瞪了回來,仿佛小雞護食一樣,不允許任何人侵犯。
氣氛僵持不下,江淮北擡眼:“你幹什麽?”
“………”
“躲那麽遠?”
別稚又挪了挪身子,故意說:“我保證不了有些人會做點什麽。”
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江淮北忽然開始笑,然後問她:“小姑娘,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要真想做什麽,這點抱枕可不夠。”
“………”更不敢靠近了。
別稚覺得自己現在正在合理演示一個成語——引狼入室,頓時不安了,把遙控器扔給江淮北,讓他随便選一個,自己拿起手機,看到了瑪麗蓮給她發的微信,已經隔了十分鐘了。
【瑪麗蓮:小稚?】
【瑪麗蓮:不回來了嗎?】
【瑪麗蓮:跟江淮北?】
別稚稍微看了眼旁邊的江淮北,低下頭,覺得自己大概是解釋不清了。
剛才她還在宿舍裏信誓旦旦地跟瑪麗蓮說把人拉黑不聯系了,現在兩個人就在一個屋子裏挑電影了,她的臉竟然比翻書還快,這麽快就又違背自己的話。
手機屏幕亮起來,別稚還沒想好回複她什麽,江淮北已經看了過來。
他向她的手機屏瞥去:“給誰發消息?”
“沒誰。”
眼看他要過來,別稚想都沒有想,一下子把手機藏到了身後。
先不能告訴瑪麗蓮。
“沈清讓?”他第一反應就是他,然後又不确定:“還是葉之恒?”
別稚一聽他這麽說,也跟他倔:“關你什麽事?”
“為什麽不關我的事?”江淮北起身,越過那條銀河,果真證實了他要真想做點什麽這些都是沒用的。
男人雙手撐在沙發兩端,漆黑的眼眸盯着她,頭抵在她的額頭前,聲音低沉:“我在追你。”
“你,”別稚突然卡了殼,大腦一片空白:“江淮北!”
——你怎麽這麽直接。
——你怎麽可以毫不臉紅。
這一刻,她只能本能地喊他的名字,彰顯一點兒自己的反抗,其餘的竟然什麽都說不出來。
“嗯。”
他的一聲肯定,又徹底堵住了她的反駁。
什麽無理取鬧,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什麽得寸進尺。
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理由,好像都用不上了,臉開始燒燙起來,別稚的手從身後擠出來,撐起一點空間,把他推開一點,又完全推不開。
她的視線挪了挪,忽然,手機的視頻直接發送過來,是陶桃的邀請。
一聲響動,兩個人飛速地從沙發上分開。
別稚随手拿起一個小抱枕,尴尬地抱在臉前,接受了視頻邀請。
深呼吸一口氣,別稚跟視頻那邊打招呼:“陶桃。”
因為是關着燈的,視頻的這邊是全黑的,只能靠寝室那邊的光源補足一點隐約的輪廓。
“你們在做什麽!!?”
“分開!!!給我分開!!!!”
“你們瘋了嗎!!!”
視頻那邊是陶桃和瑪麗蓮,兩個人湊在一起,各占半個小屏幕。
兩雙眼睛就緊盯這邊兒,生怕兩個人會有什麽跨越尺寸的舉動,尤其是陶桃,更是緊張的要命:“孤男寡女!在一個卧室!還關着燈?你們想幹什麽??”
別稚心虛:“沒有,正準備看電影呢。”
陶桃完全不相信:“你別跟我說!看電影你們還說話呢?電影院你們是包場了嗎?我剛剛還聽到江淮北的聲音!”
她怎麽會聽到!
別稚下意識地看了眼旁邊的江淮北。
他一點兒動作都沒有,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她們怎麽能?
“太明顯了!太明顯了!寶貝兒你編個謊話身體能別這麽實誠嗎?桃子說個江淮北,你這嘴上沒有沒有,眼睛都快貼過去了。”瑪麗蓮在視頻裏邊實力模仿,順帶着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了剛才的七秒語音。
“關你什麽事?”
“為什麽不關我的事情?我在追你。”
然後,語音又重複播放三遍。
瑪麗蓮面無表情地點了點屏幕:“我手機壞了,我真只點了一遍,是手機它自己都看不下去這個謊言,自己興奮地就播了四遍。”
別稚:“………”
你看我相信不相信?
視頻裏的兩個人磨磨唧唧沒有完,江淮北的視線瞥過去,不太爽,她們倆占據了他們的二人世界,要不是剛才的視頻,指不定現在兩個人進行到了哪一步,兒子明年都會上街打醬油了。
他側過身,身子慢慢移了過去,他用手壓住她的頭,輕輕拍了拍,臉也進到了視頻之中:“放心吧,現在不會對她怎樣的。”
然後,他們就聽見視頻裏的陶桃開始驚聲尖叫。
甚至還想要控訴,只不過江淮北完全沒給她機會,在達到高分貝之前,挂掉了視頻通話。
別稚:“………”
他們之間還橫跨了亂七八糟的抱枕,只不過現在七歪八歪地擠作一團,早就沒了一開始阻隔兩個人的作用。
江淮北絲毫沒有在意,甚至還跟個沒事人一樣,一個一個地把抱枕挑出去,放到另一邊,讓它們自覺給讓出一點兒位置。
“你怎麽這樣?”別稚氣他挂斷自己的視頻。
江淮北不在意:“不然?”
“我要跟她解釋清楚呀,不然她們會誤會的,這樣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解釋的清嗎?”江淮北挑眉,撿起不知道什麽時候摔在地下的遙控器:“況且,不好嗎?”
“嗯?”
江淮北沒有說話,屏幕上的界面已經換成了綜藝。
最開始的推薦便是別稚參加的綜藝剪輯版,現在正好推出了最新的一期。
不過因為是最新開始,欄目首先調到的節目框還是第一期的看點——【小香豬追趕別枳,別枳憑實力被豬拱的女孩】
“………”
別稚突然覺得她寧可把剛才尴尬的語音再聽一千遍。
“怎麽?”江淮北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能不能別看這個?”別稚想起自己被豬拱過就渾身不自在,見他沒有反應,她起身,想要奪過遙控器。
“嗯?”遙控器被輕輕松松地換了一邊。
別稚咬了下唇,她想起現在是他在追她。
“江淮北,”她努力硬氣幾分:“你把遙控器給我,不然我就——”
“你就怎樣?”
別稚生氣:“我就不喜歡你了!”
江淮北的視線看了過來,動作也停住了,轉而問她:“你現在喜歡嗎?”
“………”掉圈套裏了。
本來還以為自己是給對方一個下馬威,沒想到自己現在怎麽回答都不合适。
別稚把頭埋進抱枕裏,悶聲道:“我不管了,随便你吧。”
江淮北愣了一下。
其實他也不想逼她,這綜藝他都看過了,剪輯版也看了不少,只是覺得逗逗她很好玩。
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看她為他擔心的樣子,看她臉紅害羞的樣子,每一個樣子都讓他由衷的喜歡。
心底裏不自覺的柔軟下來,江淮北戳了下她緊抱着的抱枕,放軟語氣:“沒事兒,現在不喜歡也沒關系。”
心髒像是被戳的抱枕,上下起伏。
情緒明明很輕,但又時刻都注意到這些細微的不同,他低聲笑了笑:“我等等也行。”
“………”
別稚一晚上沒有睡好。
她覺得她也有點兒奇怪,對方生硬跟她做些什麽吧她反而還能有招接。可是,對方一旦放軟态度,她反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如果說喜歡的話,她的确很喜歡江淮北。
也說不上為什麽,就是覺得每次需要有人拉她一把的時候,江淮北似乎都在身邊。
但是,又有點兒害怕,害怕就這麽簡單地在一起,是不是兩個人的感情也沒有那麽牢靠,反正就是覺得可能還太快了。
但她誰也不能告訴。
只能先短暫地把這份秘密藏在心裏。
還沒睡多久,別稚的鬧鈴就響了。
她第二天早上還有學校的公共課,雖然不是必須要到的,但她一般沒有逃課的習慣,聽到鬧鈴響起來,她也就起來了。
洗漱好以後,她看了眼江淮北的房間,他似乎還沒起來,因為是清晨的緣故,空氣裏帶了些水霧,她走到江淮北的房間門口,猶豫一下,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別稚想起江淮北昨天晚上跟她說過,他現在是什麽都沒有的。
卡也沒了,公司也回不去了。
可能過起日子是比較困難,也許中午連午飯都吃不上。
過了一會兒,她已經寫好一張紙條,還拿好了銀行卡,這張卡不是別朝跟別暮給她的,而她演戲以來的存放自己的工資卡,綜藝的錢一結算了,裏面大概也有五六十萬的樣子,她都沒怎麽動過。
她想,現在是他比較需要錢,所以都給他也無所謂。
江淮北還在睡覺,她也不好直接敲開門進去。
就這麽蹲在門口,別稚準備自己做一回雷鋒小天使悄咪咪地給他送個溫暖,結果紙條才剛塞進去一半,房間的門就已經被拉開了。
別稚蹲在地上,擡起頭,尴尬地跟他打了聲招呼:“你醒來了?”
江淮北忽然就想起他們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把小紙條塞在他門縫底下,然後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人和人的緣分大概真的很巧妙,如果不是林隽清的話,他大概再也不會遇見她了。
可能時間久一點兒,他就會把她忘記。
也有可能再見面的時候,她身邊就會有其他人。
可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