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阮嬌聽到那句“我是你娘”的時候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直到眼前出現了那張熟悉的面孔的時候,她才明白過來。可是,娘不是……娘不是死了嗎?
娘病死了,當時,她可是親眼看着娘下葬的。
但日思夜想的母親就近在咫尺,即便阮嬌心中有再多的疑惑,她也不可能不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她和母親相依為命多年,兩世加起來,她有挺久沒再見到母親了,她很想念母親。
因為實在太思念,漸漸的,阮嬌此刻眼中蓄滿了淚水來。
她緩緩擡手摸去,當感受到手上觸及到的皮膚是有溫度的時候,她忽然就笑起來。娘沒死,她娘還活着。
“娘,您沒死?您當真沒死!”哽咽着,阮嬌突然撲了過去。
花姑也哭了,和女兒分別數年,她心中如何能不想念。此番得主子恩準,她和女兒相認,她心中自然高興。
“傻孩子,娘沒死。”花姑雖也流了淚,但至少懂得克制。
阮嬌哭夠了後,這才想起來要問些什麽。
“可是娘不是已經……”那個“死”字她說不出口,她嫌不吉利,索性也不說,只問,“娘是詐死?可這又是為何。”
既然少主允諾讓她和嬌兒相認,那麽,此番她與少主離開,自當是要帶着嬌兒一起的。也就是說,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瞞着女兒了。
花姑道:“嬌兒,你和爹娘一樣,都不是西晉的人,我們都是東晉的子民。至于為什麽會在這裏,這說來話長。嬌兒,你聽娘說,你不能嫁給西晉的燕王殿下,不但不能,你若得機會,便殺了他吧。你殺了他後,娘和少主會帶你回去。”
這一波接着一波的,阮嬌實在難以接受。她不想離開這兒,更不可能會殺了王爺。
“不,不能的,女兒不能這樣做。王爺待女兒很好,他為了女兒做了很多事情。娘,他為了迎娶我為正妃,他付出了很多。娘,他是很好的人,您不能這樣對他。”
花姑不知道女兒到底愛這個西晉的燕王殿下到了什麽地步,但她斷續從麥冬口中得知,好像是女兒對這個燕王十分依戀。也正是因為如此,少主才決定,要趁早離開這裏。
加上,燕王其實已經起了疑心,不走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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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姑道:“嬌兒,那若是娘讓你在他和娘當中選一個呢?你會選誰?”
阮嬌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娘和王爺會成為彼此敵對的關系,更沒想過,他們二人她只能選擇其一。她不願意選,她兩個都要。
“我不要選,我要娘,我也要王爺。”
花姑疼惜女兒,抱着她說:“嬌兒,你真正的身份其實是東晉翼歸侯的女兒,娘雖不是侯爺正室,可侯爺女兒不多,早在你剛剛出生的時候,你爹就給你定了門親事。而這個人,心裏一直有你,你若是真嫁給那西晉的燕王,他怕是會生氣。”
阮嬌從有記憶起,就一直住在這西京。而且,她從來都以為她爹爹是她爹,壓根不知道還有什麽侯爺。至于未婚夫,就更是荒唐了。
“可這些我都不知道。”阮嬌此刻感到十分無力,本來要和王爺成親了,她還很高興的。可現在,卻又半道冒出個侯爺父親和未婚夫……她總覺得自己承受不起。
花姑本來不欲在這個時候告訴女兒她未婚夫是誰的,但她也看得出女兒對那燕王的心來,所以,她只能斷了她念頭道:“嬌兒,別傻了,少主他是不會讓你嫁給燕王的。”想了想,又問,“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見過的一個穿着青衣的小哥哥嗎?娘記得,你當時看到人的時候,一個勁誇那個小哥哥長得好看,他便是你未婚夫。”
阮嬌認真想了想,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兩輩子加起來,雖然她活的時間不算長。不過,卻是經歷得太多。所以,有些不那麽重要的事情,她當真記不起來了。
而此刻,青娘人就別在屋外,方才屋裏母女所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你再好好想想,再想想看。”花姑有些着急,她是斷然不可能讓女兒留在西晉嫁給那個燕王的。
“你也別再逼她了,許是真的忘了。”突然,門外傳進來一道清亮的男聲。
這聲音有些熟悉,卻又不那麽熟悉。直到聲音的主人走進來,一臉冷漠看着她的時候,阮嬌這才反應過來什麽,驚得都呆住了。
“青娘你……”你聲音怎麽變了。
而且青娘不是女子嗎?怎麽會……
“花姑,你先出去,我有話單獨和她說。”
這青娘并非女兒身,她便是阮嬌那個所謂的未婚夫。而且,他也是從小就來了西晉,在西晉有自己的身份。他是東晉襄王之子,和阮嬌的婚約,乃是當年襄王和翼歸候定下的。
他真名叫陸涼清。
很憂桑涼薄的名字。
陸涼清便是花姑口中的少主,花姑對他言聽計從。
“是。”花姑應聲離去。
阮嬌想讓母親不要走,可等她反應過來,就見母親已經走遠了。而陸清涼,則慢步朝她走去,彎腰于她身邊坐下,側頭,注視着人。
“當真不記得我了?”他問。
其實阮嬌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美麗的驚人。但他的美,卻又不是那種柔柔的美,頗有些大氣。
她當時還想,這個姐姐真好看,好看得叫人挪不開眼睛。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不是女的。
阮嬌不知道他想做什麽,本能有些想避開他。她戒備的看着他,然後回答他的話:“不記得了。”
陸涼清嘆息一聲,明顯有些失望。
阮嬌忽然意識過來一個問題,若是他此刻已經打算暴露身份離開的話,那麽太子和王爺……
她似是猜到了某種可能,忙問:“太子殿下和王爺呢?”
“你這麽關心陸崇?”他不信她真的在乎太子的死活,但他知道,她的确是在乎陸崇死活的。
阮嬌沒否認,并且在他面前,她完全表露出了自己對燕王爺的情意。但如今畢竟知道了眼前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她也不敢說太硬太絕情的話刺激他,只能說:“我很關心王爺,因為他值得。我不知道你我之間是怎麽回事,但畢竟我從來不認識你,也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所以,我只做王爺的未婚妻。”
忙又加了句:“你這麽好,日後一定會遇到你命中注定的姑娘的。但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個姑娘不是我。”
陸涼清笑了:“你為何能這麽肯定那個人不是你?嬌嬌,你我可是有婚約在先的,這一點,你不得不承認。”
阮嬌:“可既然如此,那我此刻為何會在這裏?我為何又會和王爺定親?我走到這一步,都是誰的計謀?你們利用我,如今還要我怎麽樣?”
對此,陸涼清沉默一瞬,方說:“有些事情,我也身不由己。但嬌嬌,你向你保證,從今往後,沒人再會利用你。”
“可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我什麽都不要了,我只要王爺。”
說罷,阮嬌就要趁他不備跑掉。陸涼清倒也沒攔着她,只懶散說:“那你連你娘也不要了嗎?”
阮嬌怎麽可能不要娘,她忙回身來:“娘剛剛告訴我,她是翼歸侯的妾,你也不敢動她。”
陸涼清聞聲輕笑一下:“我自然不會動她,只是,若你不回去,不與我完婚,你那親生父親怕是不會饒過你娘。”
阮嬌:“那我娘就和我一起呆在這裏!”
陸涼清望着人看了許久,這才慢悠悠說:“那這件事情怕是由不得你做主。”說罷,他從腰間一個白色瓷瓶裏倒出一粒藥丸來,利用內力一彈,便十分輕松的将藥丸彈進了阮嬌嘴裏。阮嬌始料不及,咽了下去。
“你給我吃了什麽?”她大驚。
“也沒什麽,你放心,不會傷及你性命。就算能傷得了,我也救得了你。”
阮嬌:“那你到底對王爺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他和太子在下棋,還好好的。雖說我有機會對他們二人動手,但太子和燕王這兩個,身上暗處不知道跟了多少暗衛,一旦我動手了,自己怕是也難逃一死。我不傻,不會這個節骨眼上對他們動手。”
阮嬌都有些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了,既不動手,又放她走,豈不是故意暴露自己行蹤嗎?
陸涼清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樣,沖她笑了笑,道:“嬌嬌,你不會那麽做的。你要是真那麽做,便就是害了你娘,你想你娘死嗎?”
阮嬌當然不願意。只不過,這些話,她沒和他說。
阮嬌此刻一瞬也不想再在這裏呆下去,轉身就跑了。果然,太子和燕王在下棋,似乎并未發現什麽。阮嬌心裏肯定是在意母親的,母親是東晉安插在西京多年的細作,她也不确定,王爺真得知真相,會不會饒恕母親。
這個險她不敢冒,所以,她當然不會說。
而陸涼清,除了向她自曝了身份外,別的也沒做什麽。阮嬌一直很奇怪,奇怪他心裏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以至于回了王府後,她還是一直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