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媚笑,語氣可憐地乞求着。
“不是很喜歡給我用藥嗎?我上瘾了,給我藥吧。”
沒人給相澤說童話故事。
小時候是這樣,到他大了,還是一樣。
可以忍受的,被她辱罵,被她讨厭,被她傷害,只要她不離開。年幼的相澤看着林英音的背影想。
可以忍受的,被她辱罵,被她讨厭,被她傷害,只要她不離開。年輕的相澤看着莊小棗的身影想。
因為比他被傷害疼痛一萬倍的是,她傷害了她自己。
瞧瞧莊小棗都對自己做了什麽?讓他們的家變成了染血的煉獄。相澤撿起地上的刀子,渾身頓時失去了力氣—— 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被他逼的嗎?
怎麽會,這樣。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相澤按亮手機屏幕,語氣裏慌張的情緒來不及吞咽,捏着手機竟捏出了滿頭的大汗:“我這裏需要醫生,派人來,快,一定要快。”
如果太慢的話,就趕不及。
下一秒說不定自己就後悔了。
相澤膝蓋着地,雙手捧住了莊小棗的臉。凝視她,比以往的每一次看得都要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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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喉頭顫動,強忍住一湧而上心頭的悲意。
“沒關系的,不要怕。莊小棗不是普通的莊小棗。”
“你有後悔藥,世上沒有後悔藥的那個,後悔藥。”
下一秒說不定自己就後悔了,告訴她這些話。
——“美人魚真是蠢死了。”小小的相澤一臉倔強,用力合上童話故事。比起“祝你幸福”,當然是“我讓你幸福”更穩妥啊!為了自己愛的人犧牲自己,以為自己是情聖嗎?矯情!
“別哭呀。”
相澤繼續笑着,撫摸着莊小棗的臉,替她抹去可怕的鮮血。
它們再湧出來,他也不厭其煩地輕柔擦去。
“一切都會好的,你會幸福的。”
如果他沒法給她幸福,那她的幸福就會變成他的不幸。
這是報應。
後悔藥被藏在廚房放碗碟的地方,其實只要莊小棗給相澤做飯,她就能找到了。
相澤一邊期待着她有一天會給自己做飯,一邊意識到那一天不會到來了。這個他希望她打開的地方,也是最穩妥的,藏得住秘密的地方,多麽諷刺。
莊小棗的理智已經消失,用力撓着地面不知道在找什麽。脆弱的指甲從她的小指脫落,她也不覺得疼了。
“好、好,後悔藥,什麽藥都拿來,往我血管裏打,忍……不住了,難受……嗚。”
夠了。
相澤捂住莊小棗流血的手,心髒一抽一抽的疼。
他不該為了讓她不離開他,給她用那種上瘾的藥。
她被他毀了,對不對?
莊小棗,本來的莊小棗,不是這個樣子的。
最終是相澤親手打開櫥櫃,把他最恨的後悔藥交到莊小棗手上。
一場最殘忍的酷刑。
他想對她笑,努力了好幾回,也沒法做出一個高興的表情。
“吃下它。重置後,你的傷口會好,不需要害人的藥了。你可以永遠逃離可怕的回憶,逃離我。”
相澤看着後悔藥,那是莊小棗的最後一線生機。
“你的父母大概回不來了,因為他們是車禍死的,和我沒有關聯。”
莊小棗感到一陣尖銳的耳鳴,相澤說的話,她一句也沒有聽進。握着那透明的玻璃罐子,她試圖磕碎它,倒出裏面的藥。
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中毒者,身上散發着萎靡發狂的氣息。
相澤顫抖着,沒忍住心中的情緒,一把抱過了她,護住在懷裏,親吻着她變得幹枯的頭發:“唯一的條件,不能在我面前吃。”
看吧,即使是沒有靈魂、亂七八糟的莊小棗。
還是有讓相澤不可救藥的魔力。
呵。
去他媽的,世上沒有後悔藥。
感謝世上有後悔藥。
還來得及,對吧?
“相總!”
一隊人馬急急忙忙地趕到了,看着亂七八糟的房間,還以為自己目睹了什麽兇案現場。
相澤看了眼白大褂,把懷裏的莊小棗抱得更緊了。
她就要走了。
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事實。
而且,再也不回來了。
“滾,你們都滾。”他失控地喊。
不行不行。怎麽辦,他茫然無措地用背擋住外人的視線,不讓他們搶走莊小棗。
醫生急得全身冒汗,注意了一下措詞後提醒相澤:“相總,這位小姐傷勢很嚴重,我們需要把她轉移到有全面醫療器械的地方,您這樣會耽誤……治療……”
“我要再問她一句話。”相澤頭也不回地回答醫生。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認真地給莊小棗裹好。
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好像馬上就要死掉。
“小棗,如果從頭再來一次,你還希望遇見我嗎?”
相澤的表情傻氣,盯着懷裏安靜的人,又開始害怕聽到她的回答。
“等等,算了,我不問了,答案我都知道。”
懷中的莊小棗氣息越來越弱。
但她還是舉起手,準确地給了相澤一個巴掌。
初中的時候物理老師教學生作用力和反作用力,莊小棗聽得不是很明白,老師就簡單地說:“就像是你打了別人一個巴掌,人家的臉疼了,可你的手也疼啊。”
她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這句話,因為真的挺疼的。
麻痹的神經仿佛在這一刻稍稍地醒來一下,給她帶來了類似回光返照的清明。
莊小棗深嗅一口相澤懷抱的味道,卻只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從五髒六腑朝喉嚨頭湧來,但她還是選擇開口,“像你想的,從頭開始的話我不希望遇見你。我要一份正常的愛情。”
相澤沉默着,似乎是在領會她話裏的意思,莊小棗等了一會兒,最終也沒聽到他再說什麽。
他只是細細地将她臉上的血又抹幹淨了,然後莊重地落下了一個吻,溫得像一片柔軟的羽毛。
相澤将莊小棗冷靜地交給了醫生。
好吧,“冷靜”,是假的。
碰到莊小棗的相澤哪裏還有理智可言?
為了防止自己下一秒把莊小棗抓回來,相澤把自己鎖在了房間。
一個人。
房間還是很冷。
攥着莊小棗帶血的睡袍,“就算留着她的屍體,也要留住她”,這種可怕的念頭,又要不受控制的出來了。
——所以,快逃吧。
“相澤哥哥,從一數到一百,你當鬼來抓我,抓到了就換我抓你。”
舊夢灑滿厚重的塵埃,缺了兩顆門牙的莊小棗嗓音稚嫩,求着相澤陪她玩捉迷藏。
“那就陪你玩一回吧。”
相澤靠着房門倒下,閉上眼溫柔地喃。
“一,二,三,四,四十。”
莊小棗不開心地抓住他的袖子,裝作發怒事實上是撒嬌:“不可以,你耍賴。大哥哥怎麽可以耍賴,壞榜樣!要重來,重來。”
“嗯。一,二,三,四,五……”
現在是什麽季節了?
涼涼的風吹過莊小棗的面頰,被關得太久,她已經分辨不出了。
手中的玻璃罐裝着像糖豆一樣的東西,她用完好的手指打開了蓋子,倒出了一粒。
頭頂的葉子一片明黃,又仿佛只是明黃色的光。
天空絢爛的顏色只閃過了一瞬,她就又陷入了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第?顆後悔藥完結,下面開始撒糖。召喚小天使回家,窩思念你呀。
☆、故事遙遠不追及
小城市遭遇了五年一遇的大雨。
雨夾着風呼呼地吹了三天。
水泥地吸飽了水,揮着手說再也吃不下了;老榕樹泡壞了根,一身葉子都掉了層色。
小店被瞌睡蟲纏身,散發着橘黃色的光暈,好像床前的小夜燈。
門上的風鈴“叮鈴、叮鈴”地響了好幾聲都沒驚擾店裏的人。
一道驚雷劃過,劃破成一條天空的血管。
轟……隆……
Σ(⊙▽⊙……┏(゜ロ゜;)┛……
支撐着臉頰的手猛地滑落,老板半張臉pia在了收銀機上,疼得她眼冒金星。眼前有個模糊的人影伫在那裏,尚未适應面前的光亮,她擡手揉了揉眼睛,複又睜開。
一個男人。
一個穿着西裝,打着領結,沒有帶傘的男人。
“歡迎光臨。”老板亮着嗓子喊了一句。
男人沒有反應。
或者說,他是愣在了那裏。男人的臉色呈現一種病态的蒼白,一頭黑發滿是水珠,順着他的鬓角流下,他微張着唇,似乎要說些什麽。
老板心中奇怪,歪着頭與他對看着,不禁想到一些雨夜撞鬼的轶聞。
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他長得很好看,容貌并不是一種正派俊美,卻很耐看。
高大的身材擋住了唯一的燈,濕漉漉的西服把光無聲地吸收了,讓店裏的光線呈現出一種失真的昏暗。
“随便挑,随便看,本店食品新穎,種類齊全,看上什麽都能帶回家。”
老板抓抓腦袋,對男人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這可是她最後的臺詞了。
好在這回男人有動作了。
他彎曲着手指,指向老板站的地方,一言不發。
“诶?要這個?”老板掩飾不住內心的驚訝,尖叫出聲。
男人點點頭。
說時遲那時快,老板瞬間護崽一樣一把圈住了收銀機,嘴唇顫抖——感情不是碰上了男鬼,是碰上了強盜啊。
“不能把錢給你!我開店很不容易的,你看雨下這麽大我還要開店就知道,店不賺錢啊,你再搶我錢我就要倒閉了。店裏沒有貴重物品,賣的都是我喜歡吃的零食,很多都賣着賣着被我自己吃掉了。店裏進貨、接待、收銀、做廣告都靠我一個人。那什麽,我都這麽慘了,你還要搶我錢嗎……”
老板說到悲情處,聲音還帶了顫音。
她可憐兮兮地看看男人現在是什麽表情,沒想到,男人哭了。
雖然說這番話的本意就是要感化男人,可他竟然聽哭了!!!
男人的眼眶盈滿了淚水,深吸一口氣想要憋回去,結果把自己的眼眶憋得通紅。老板聽見他的喉嚨似乎是發出了一聲短小的嗚咽。
像是在念着一個名字,熟悉的音調呼之欲出。最終因為過于遙遠,而變成一聲悲傷又不貼切的哀鳴。
在眼淚落下來之前,他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胡亂擦了一把後,又睜開眼看她。睫毛被潤濕了,他重重咽了口口水,眼睛像注入了光一樣,變得閃亮。
老板遞了張紙巾給他。
在接過紙巾的同時,他的眼淚又不受控制地直直落下。他低着頭,隐沒了自己的表情,眼淚落在幹淨平整的紙面上,形成一個凹凸不平的坑,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
仿佛門外下個不停的大雨,因為積攢了太久,所以成疾。
被煩悶的氣氛感染,老板扁着臉,想要安慰他。
唉,要不是走投無路,誰會來搶劫啊。
可安慰的話剛到喉嚨,就變成了哽咽,老板看着他哭的樣子,也一發不可收拾地跟着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人生啊,就是很不順,對吧。你遇到了什麽不好的事嗎?”
“好了啦,我把今天賺的錢都給你吧,反正也沒多少,別哭了,嗚嗚嗚。”
“我看你哭我也想哭啊,下這麽大雨我也不能回家,你有家嗎?我都沒有家了。我父母前兩年出車禍死了,你遭遇了什麽都沒我這個慘啊。”
“你看看我,我開店不賺錢,該是戀愛的年紀也沒有男朋友,店這麽小還經常遭小偷。這麽慘了,我不也沒放棄。”
“嗚——人生,真的很不順啊。”
老板給自己抽了張紙巾,哭得比男人還要慘。
最近被催房租,她的壓力也是大到了極點,想着一個人扛着,怎麽都不能倒下。但是省吃儉用了還是不夠撐起店面,未來一片迷茫。
“不,我遇到了很好的事情,太高興所以哭的。”
男人的嗓音低沉好聽,老板淚眼婆娑地擡起頭,看見男人的臉上已經恢複了清明。
他開口,聲音激動到語無倫次:“我、我終于找到了你,你還是存在在這個世界的。你還是好好的,你本就應該,是這樣的。看到你,真的,太好了。”
在老板反應過來之前,男人已經拿起了收銀機前面了一個物品,放在櫃臺上。
那是一個……一個奧特曼變身器形狀的棒!棒!糖!
“我擦這個玄妙的世界”、“所以剛才他是在跟變身器對話嗎”、“是看到變身器存在于世很開心嗎”、“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論成熟男人的童心”、“反差萌什麽的才不會戳中我的少女心呢,哼”、“浪費老娘的感情了,喜極而泣快走開啊”、“人生很不順原來我是一個人嗎,我是嗎?”老板內心一陣彈幕瘋狂刷屏,震得她半挂在臉上的眼淚很尴尬。
“嘀。”
老板平複一下心情,一臉複雜地刷了一下棒棒糖的價格,把它裝塑料袋裏遞了出去:“給你,二十塊五毛錢。”
男人微笑着翻出自己的錢包,掏出鈔票,輕描淡寫地對她說:“嗯,同樣的糖,再給我來一百個。”
先不論男人的畫風為什麽忽然轉變。
來一百個變身器什麽的……糖吃這麽多真的大丈夫嗎!
老板忍不住重新審視了一下面前的人,這對變身器是有多大的執念啊……
“店裏沒有那麽多,要去進貨,可以明天再來嗎?”老板對大客戶還是很恭敬的。
“可以。”男人墨色的眸子含着笑,有種異樣的溫柔。
把變身器放進西裝的內口袋,男人跑進了雨幕裏。步子堅定得仿佛是去拯救世界的那樣,踩起的一朵朵水花也分外有力。
怪人。
**
莊小棗的人生,是從那個五年一遇的大雨之後,開始順起來的。
父母死後,她的記憶就變得亂七八糟,以前的事情很多都記不清楚了。她也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是受打擊太大,所以出現了暫時失憶的現象。
在這個世上孤苦無依,莊小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有種強烈的欲望在驅使她遠離家鄉。
變賣了父母的房子,她在附近的城市開了個很小的店,賣她自己喜歡吃的食物,生意一直不冷不熱,活着好像就只是活着而已。
就在她快要支撐不起房租的時候,房東忽然減了租金來挽回她。
不知道是因為廣告,還是別的什麽緣故,店裏的上班族顧客忽然多了很多。比起學生,上班族買的東西更多也更貴,營業額一下子變得可觀。
莊小棗一個人忙前忙後,最近在考慮要不要請一個員工來幫忙。
畢竟她還要空出時間去約會。
是的,她在和雨夜裏那個來買變身器的男人交往。
他的名字叫相澤,是一個拿着豐厚薪水的白領,好像在一個很厲害的公司裏上班。工作的事說多了莊小棗也聽不懂,只懂得跟他在一起,她的心情就很愉快。
他們的戀愛很平凡,平凡得沒什麽好講,和所有普通的情侶、普通的愛情別無二致。
在雨夜給莊小棗留下深刻印象後,相澤天天都會光顧莊小棗的小店“小棗子家”,有時候他會買點零食,有時候只是在貨架間随意看看,不時地和莊小棗搭幾句話。
有一回天氣變冷了,莊小棗就嘴饞想吃麻辣燙,于是她就自己買了食材,用電磁爐在店裏做。
相澤下班後聞着香味來了,問她麻辣燙賣不賣,莊小棗沒算他錢,只是盛了一碗給他。
似乎就是那時,不自禁想到了“歸屬”這個詞。
他們一起平靜地吃着好吃的面,鍋裏的湯慢慢加溫到合适的溫度,接着一點一點的冒着泡泡,沸騰。他們對看一眼,又同時低下頭。
相澤的眉眼湊得太近,好看得讓莊小棗心驚。她喝着湯回味着,耳廓染上一層害羞的粉。然後就是那句正常戀愛都有的開場白——你叫什麽名字?
從知道名字開始,走近彼此的生活。
“我叫莊小棗,你叫什麽?”
“我叫相澤。”
“相澤?”
似乎是等了很久才找回這個音調,在說出口的那一剎那她甚至不敢喘氣,怕吵到了這兩個字。
胸腔仿佛破冰的湖面,溢入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失而複得的感動。
“嗯。”
他微微一笑,似春天吹動柳樹枝的晚風,不輕不重、不快不慢,恰恰好動人心坎,讓人心安。
好像就是他了,相澤。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持續撒糖和日更。之前兩天本來要更新的,被基友安利了一個乙女r18暗黑游戲,玩得我整個人都上瘾了。
所以臨時開始寫一個小短篇,穿越不純潔游戲這樣。大家有推薦的乙女游戲嗎!!來安利我啊!
☆、小情侶相處日常
晚上生意不錯,莊小棗邊數錢邊瞥着窗外,等相澤下班。
相澤和“小棗子家”大概是八字不合,只要相澤來了,生意就會一下子少很多,只剩零零碎碎的幾個放學的學生會在。
即使是這樣,莊小棗還是很期待相澤來的。
一天沒見,很想他。
今天約好了一起逛夜市,莊小棗想買個收納盒裝相澤買給她的零食,他送的太多了,她每次都吃不完。
等相澤的時間有點漫長,現在是下班高峰期,他大概是要搭公車來的。
莊小棗百無聊賴地翻着自己的記賬簿,想着下個月盈利要還這麽好,就和相澤一起買輛車。他單位好,卻也比較遠,買車了他上下班比較方便。
相澤也覺得時間漫長。
今天飛機晚點了,他要遲半小時見莊小棗了。他在心裏盤算着,下個月開個分公司到這邊,這樣他和莊小棗相處的時間就能久一點了。
事無大小,總歸情侶們操心的事情都差不多。
好在半個小時過的很快,相澤到的時候莊小棗做的炒年糕還沒有涼掉。
相澤一向喜歡這種鹹鹹辣辣的味道,莊小棗給他開了瓶冰爽的啤酒,關了店門,坐在外頭吃飯。
莊小棗之前已經吃過了,只支着下巴坐旁邊看相澤吃。他把西裝外套脫了放在一邊,袖子也随意地捋了起來,吃得形象全無。
即使這樣,他還是好看。
晚風輕拂過這對耀眼的情侶,太陽也被這秀恩愛的光環惹得躲了起來。
莊小棗給相澤遞紙巾擦汗,想着過幾年他可能會像其他中年大叔一樣長出啤酒肚,頭發從中間開始變禿,就覺得很好笑。
“相澤啊。”她傻乎乎地喊他。
“怎麽啦。”他笑眯眯地回看她。擡起頭時,嘴角還有沒吃幹淨的辣椒醬。
嘛,即使變成中年大叔,也是他最好看。
“我好想你。”她突然興致起了,一把躲進他的懷裏跟他撒嬌。
相澤手舉筷子,适應莊小棗的投懷送抱。
“你呀,不會要說什麽,‘你在我面前我也在想你’的肉麻話吧?”
他把筷子轉移到左手上,空出右手撫摸她的頭發:“怎麽能搶我的臺詞呢?”
人生啊,就是有很多,美好到讓你不想前進的時刻。
想着,如果能停下在這一刻,我願意短命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是下一秒就死,只要時間不要再走了就好。
等會兒再走吧。
還想多回味一下,這種因為太幸福,而變得懦弱的感覺。
不再期待遠方了,未來有什麽都不重要,此刻有你。
“咳,那個,老板姐姐,有跳跳糖賣嗎?”
偏偏有人不合時宜。
相澤硬生生地折斷了手中的一次性筷子,雙目淬毒地對闖入他們二人世界的路人小朋友說:“沒有。”
“要糖沒有,要零食沒有,想要活命就快走,不然搶劫你。”
莊小棗看着相澤一臉陰郁,止不住地想笑,轉頭對小朋友柔聲安慰了句:“有的,等一會兒,我馬上去拿,要什麽口味?”
“草莓、莓味。”熊孩子快哭快哭地看着相澤,讨好似地送上了手中的一塊錢。
相澤看莊小棗開門進了店鋪,不耐地瞥了小孩一眼,把斷掉的筷子扔到地板上威脅。
“還不走?最後的機會咯,不跑就殺了你。”
他的眼中放出冷冷的光,吓唬得煞有其事,
“殺、殺……”小孩瞪着眼睛退後兩步,攥着書包帶子驚恐無比地憋出一句:“殺人啦!”
然後逃亡般地溜了。
相澤把桌上的一塊錢收進口袋,正趕上莊小棗不明所以地走出來。
“诶,怎麽走了?”她晃着手裏的草莓味跳跳糖,想要去追跑得飛快的小朋友。
相澤當然不肯,一把攔住了莊小棗的腰,把她摟在了懷裏:“可能是他媽喊他回家吃飯,不用在意。”
他壞笑着,奪過莊小棗手中的糖,流暢地撕開包裝,倒入自己的嘴裏。
“老板,我正好要買糖。”
她一貫地反應慢半拍,未來得及辯駁,已被輕輕地吻住了微啓的唇。
霎時唇舌間就充滿了,噼裏啪啦跳動着的,心律不齊的甜蜜。
呀,原來戀愛,
真的,是草莓味兒的呢。
**
在第六個男人不小心碰到莊小棗的手臂之後,相澤終于忍無可忍地怒了。
“我讨厭夜市。”
他牽緊了莊小棗的手,把她護在了寬厚的臂膀裏。
“相澤,你這樣,我看不見路的。”莊小棗羞答答地戳了戳相澤的手臂。
“看不見就別看。”
莊小棗正面被圈入這個好聞的懷抱,然後盲目地跟随着懷抱的主人,跌跌撞撞地擠出了夜市。
周末的緣故,夜市人比較多。
夜市,這個本屬于莊小棗的舞臺,如果沒有相澤,她已經殺到人群中了。畢竟,女人,在專賣店就會克制,在夜市就會放肆。
看着相澤不善的臉色,莊小棗只好放棄血拼的沖動,就在外圍逛逛。
夜市外圍通常是一些三無食品小攤販,還有比較文藝的東西,比如DIY的t恤、自己做的工藝品、肖像畫的攤子。
“啊,情侶鑰匙扣!”莊小棗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朝一個小攤位奔去。
相澤無奈地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餘光瞥到旁邊賣發飾的攤位,一個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個正紅色的牛皮筋,上面完整的綁着一個制作精美的小櫻桃。
摸摸兜裏“搶來”的一塊錢,他買下了它。
莊小棗挑鑰匙扣挑得不亦樂乎,食指上串了好幾個,問相澤哪個好看。
“紅色的,你喜歡紅色。”
他溫柔地注視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挽起她被風吹亂的頭發,用新買的牛皮筋幫她綁了個簡單的馬尾。
莊小棗訝異地往自己的腦後摸去,摸到了一個小小的櫻桃。
“又不是小孩子了,還綁櫻桃啊?”她卟哧一聲笑了出來。
雖然一陣嘟嘟囔囔,她卻一直沒有把發飾解下來。
其實是很喜歡的吧。
相澤好笑地看着她又偷偷摸了一下櫻桃,微低着額頭,眼睛都笑彎了,一副可愛到不行的模樣。
幸福這兩個字,如果能用錢買到,他一定要買很多很多。
多到他傾家蕩産,多到時光也帶不走了。
然後,全部拿來送她。
“小棗,我想帶你回家,見我爸媽。”
“好呀。”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失敗!游戲害人傷身啊!大概三章完結。只剩下一章還有兩個結局了,真結局和好結局。
此章有伏筆出沒,好怕被看出。下一章作者有話說會放出下一篇文的文案(說出來就是逼自己一把)。
☆、是後悔找上了你
情侶間愛聊的黏糊糊話題之一:我們以後的小孩要叫什麽名字?
這天晚上,逛完夜市的相澤和莊小棗回到家,做了不可言說的那件事。
相澤手掌貼在莊小棗被汗濕的臉頰上,她無力掙紮了所以變得異常的溫順乖巧。
相澤看着看着就情難自抑,開口咬她耳朵,小聲地說了那句:“我想要你給我生孩子。”
莊小棗點頭,然後開始一個勁地傻笑,雙臂緩緩纏上相澤的脖子。
他看她笑得開心,也跟着開心起來。
“喂,給我生孩子有那麽好笑嗎?”
莊小棗再次點頭,嘴唇被甜言蜜語吻住了,以致每一次的呼吸都帶着甜意。
相澤拿她沒辦法,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就憋不住地跟她一起笑起來。
小小的房間裏裝着兩個傻蛋,傻蛋二人組看着彼此的臉笑得樂不可支,卻也不知道什麽那麽事好笑。
相愛是把人變成笨蛋的魔法,确有其事。
暧昧的氣氛被他們笑走了七七八八,莊小棗突發奇想,叫相澤去拿字典,說是想給他們的小孩取名字。
随意翻開的字典偏偏停在那頁,帶了點命中注定的意味。
她看了一遍沒看到合适的,他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字。
“這個字好。”
“诶,不要不要,一點也不好聽。”
“嗯……那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就再想想,再想想。”
月光皎潔,相澤放柔了聲音,幫莊小棗挽起垂落在書頁上的黑發。
她依靠他的肩上,安心地阖上眼,一頁頁的睡意都紛飛成心上的愛戀。
純淨無暇的,容不下一點雜質的愛戀。
**
莊小棗不知道相澤父母住的地方這麽好,和他描繪的“家庭背景普通”完全不一樣。
這一片別墅區,相澤家的房子最大,其他的房子像是依照它的風格所建的,安安靜靜,似乎是沒有住人那樣。
臨近門口的時候,她就看到有兩個人站在那等他們。一對中年男女,着裝大方得體,臉上挂着別無二致的親近微笑。
大概是相澤的父母親。
莊小棗忽然覺得有些窘迫,手上提着的禮物似乎有些送不出手了——包裝好的新鮮水果、口味豐富的特産餡餅還有她和相澤一起去挑的茶葉,
這些東西怎麽看都和這個華麗的大宅不相配。她堅持自己拎了一路,到門前了,似乎又變得格外沉重起來。
“沒關系,你怎麽表現都可以。我父母是我父母,跟我沒有關系。”相澤看出她不安的情緒,撫了撫她的肩。他這句話說得雲淡風輕,卻又很奇怪。
似乎是在說父母和他的關系不好。
事實又好像不是那樣。
還隔着幾步,相澤媽媽就主動走過來,熱切地挽住相澤了:“相澤終于回來啦,這次隔了好久!”
“哎呀,旁邊的就是小棗吧。我是相澤的母親,歡迎來我們家做客。”
相澤的爸爸對他們也是笑臉相迎:“歡迎歡迎,進家裏談吧。”
外面的裝修已經不凡,家內部更是奢華精致。莊小棗掩下心中的驚訝,硬着頭皮送出了手上的東西:“叔叔阿姨,這是我買的一點點小禮物。”
相澤媽媽雙手接過去,然後笑得更大了:“我很喜歡,謝謝你啦。”她連看都沒有看,已經表現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了。
“來來,小棗、相澤,菜都擺好了,我們快坐上桌,趁熱吃吧。”
沒有寒暄,沒有更多的對話,接着他們就進入了下一道程序——午飯。
菜多得擺滿了一整個長桌,一律的色香味俱全,一致的擺盤,碗碟統一的是一個大酒店的logo。很明顯,他們四個人吃不完。很明顯,這不是自家做的飯菜。
相澤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莊小棗正好看到。
他沒有跟莊小棗提過太多家庭和工作的事,似乎是在刻意回避,所以她對他父母的了解相當匮乏。
沒處可以挑刺的禮貌周到,卻又因為太過誇張而變得有些刻意。
似乎是在忌憚着什麽,飯桌上異常的安靜,只有幾句重複的“吃菜”、“嘗嘗這個”、“多吃點”。
殷勤到近乎讨好的态度,反而讓莊小棗覺得不自在起來。
很奇怪。
接下來的洗碗也輪不到她,相澤媽媽只說了句:“酒店會來收”,然後就帶着她上樓去了。
下一道常規的程序,參觀相澤房間,看他兒時的照片回憶過去。相澤跟在她們身後,像是在監視他媽媽的舉動,冷眉冷眼的。
莊小棗心裏悶悶的,覺得相澤是在瞞着自己什麽事一樣。
木制門嘎吱作響,打開了一個明亮的空間。
入目就是一張寬敞的書桌,窗外的陽光打在桌上,帶了點午後清淡的悠閑。桌上空空如也,只擺放了一個玻璃罐子,反射着一點光芒,熠熠生輝。
一個滿着五顏六色藥丸的罐子,一罐的後悔藥。
為什麽它會在這裏?莊小棗感到毛骨悚然。
這罐後悔藥已經跟了她十幾年,她雖然沒有吃過,但一直知道它是有用的。前一段時間她偶然興起去找,沒有找到它,還以為是自己搬家弄丢了。可它卻在這裏,完好無損地,在她男朋友的家裏。她并沒有跟他提過這件事,一次都沒有。
為什麽它會在這裏?相澤感到毛骨悚然。
上一次與莊小棗分離之後,他找了她兩年才找到她,那時候他就在心裏發誓,要毀掉後悔藥,這個讓他們一次次錯過的東西。進莊小棗家并不難,找到她藏起的後悔藥也是輕而易舉。他把後悔藥連帶罐子磨碎,扔到不同的地方,親力親為。
莊小棗搶在相澤之前拿起了後悔藥,眼睛裏寫滿了不可置信。
“為什麽?”
從進他家門起生出的那股疑惑一下子爆發了,她理所當然地想到了那句:“是不是因為它,你才來接近我的?”
相澤如臨大敵地扯住莊小棗的袖管,嗓子幹澀:“不是的。小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