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露

最可怕的東西,除了流浪時的冬天,還有那一天晚上出現在我身後的常夏的臉。

——屁桃手記

玻璃的碎裂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常夏的神經倏然緊繃,睡意在片刻間煙消雲散。從夢中被吓醒并不是什麽美好的感覺,他只覺得大腦皮層因刺激而嗡嗡作響。

戴好眼鏡,起身下床。常夏無奈地搖了搖頭,準備走出房間去找那個總是半夜作妖的壞毛球。

吸取了前兩次的經驗,常夏這次沒有開燈,甚至連拖鞋也沒穿,只是踮着腳慢慢輕輕地挪步走去,生怕被屁桃給發現。

畢竟抓髒要抓現場。

廚房透着微亮的暖光,如果沒有猜錯,那應該是冰箱保鮮室的燈所發出來的。走進廚房,冰箱門果然是大打開着的。同時站在冰箱門後的,還有一個正紮進冰箱裏埋頭苦吃的人。

我家怎麽會有人?!常夏心髒突然漏了一拍,雞皮疙瘩瞬間立了起來。

像是突然感覺到了什麽不安的氣息,冰箱後的那個“人”鬼鬼祟祟地探出個頭來四處張望,當他的頭緩緩轉向右邊與常夏目光對接時,兩人都愣住了,時間仿佛被無限暫停。

那是一個黑發青年,身上未着片縷,嬰兒肥襯着臉蛋圓潤可愛,眼睛大得如貓兒瞳一般,被冰箱的暖光映得水潤晶瑩。乍一眼看去,這就是一個長相清秀可愛的普通男生,如果他不是這副見到鬼的猙獰表情的話。

常夏身子一晃,手撐在身後的牆壁上穩住了身形。

這股很熟悉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看着這個青年的臉,常夏在驚吓之餘突然有了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覺。

常夏伸出手指向他,聲音略抖地開口,“你……”

不等常夏說出第二個字,只見黑發青年驀地回過神來,驚恐地噫出了聲,迅速将手中半截香腸扔在地上,哧溜一聲奔向了客廳。

殘留在常夏視覺裏的最後一幕,是青年經過轉角奔向客廳的光潔背影,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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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毛茸茸的橘色大尾巴。

毛茸茸的大尾巴。

大……尾巴?

卧……槽???常夏突然當機,腦子裏的邏輯被瞬間打成亂碼,大尾巴的幻影在他眼前來回滾動,瞬間忘記自己出來是幹什麽的他,張開了嘴半晌沒有動彈。

一分鐘過去,常夏伸出手,狠狠地擰了下自己的手臂。很好,很痛,看來不是做夢……那一定是自己睡眠不足産生幻覺了,呵呵。

對,一定是幻覺,怎麽可能有人長尾巴的。

看來最近不能再加班了,我這肯定是過勞導致的。

呃……

等等……哪裏好像不太對勁……為什麽我家會有人???而且那個人長得……總覺得很像……

……屁桃。

常夏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居然會産生人跟貓長得相似的念頭,他渾渾噩噩地直起身子,抄起廚房裏的擀面杖腳步虛浮地走向客廳。

空氣太過安靜,呼吸聲都顯得特別沉重。

習慣了黑夜的暗度,就算不用開燈也能看清客廳裏物品的大概輪廓。踩在木地板上,每一次輕柔的腳步都會發出細微的聲響。

月光從落地窗映入,洩了一地。

窗邊,蜷縮在貓窩裏的毛球抖成了一臺發動機。

常夏環顧四周,并沒有找到剛才的那個黑發青年,整個空間裏唯一的活物就只有屁桃。

我就說嘛,一定是我産生幻覺了,這裏哪裏有人……常夏自我安慰地無聲一笑,放下了手裏的擀面杖。怎麽會有人長着尾巴呢,要是真有那麽玄幻的事,還不如相信剛才那個人是屁桃變的。

抖成發動機的毛球又提高了一檔震級。

嗯?屁桃……變成人?

常夏狐疑地目光瞄向背部毛炸開的橘色毛球,伸出手,順了順屁桃的毛,輕聲喚它,“屁桃~屁桃~”

屁桃幽幽地擡起頭,抖抖抖着身子看向常夏,一雙大眼睛泫然欲泣。

“剛才是你開的冰箱門嗎?”常夏蹲下身子與他平視,用往常那種溫柔的語氣問它。

屁桃僵硬地偏頭賣萌,“喵?”

常夏微微眯起了眼睛,繼續問它,“香腸好吃嗎?”

“……”發動機屁桃仰起頭瞅着天花板,一副我什麽都聽不懂的樣子。

常夏打量了下屁桃這副不自然的神态,更是證實了自己心裏的猜測。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壞心眼騙屁桃,“哎呀,那香腸都過期半年了,不小心被吃掉的話說不定會死呢。”

“喵?!”屁桃猛地将頭轉向常夏,一臉震驚,耳朵緊張得繃平。僵持不過兩秒鐘,屁桃跳出貓窩,面向落地窗,咧大了嘴巴開始幹嘔。

嘔嘔嘔。屁桃用前爪摁住胸前拼命擠壓着食道。

可惜沒吃貓草,也沒嘔出什麽東西來。

常夏叉着手看着這一幕,心裏毫不驚訝,甚至還有點想要冷笑。

“果然是你。”常夏挑了挑眉,點了點屁桃的小腦瓜,“真是個壞孩子。”

因為太過想要将胃中東西嘔吐出來,屁桃的眼淚被擠了出來,将眼角的細毛給沾濕了。

為了進一步證實自己的猜測,常夏從儲物櫃裏的常用藥箱內拿出一盒健胃消食片,對着屁桃搖了搖,道,“我這倒是有保命的藥,可惜只有人才能吃,哎。”

聽後,屁桃的耳朵豎了起來,随後又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動個不停,一副糾結得不得了的樣子。只見它撓頭晃腦地思量了半天後,走上前伸出一只毛爪摁在常夏的手背上。

噗的一聲。憑空一陣白煙暈開,毛爪消失,一只白皙滑嫩的手出現。

這只手的指甲略長,但上面有好看得月牙彎。

“藥。”再一次出現的黑發青年淚光盈盈地抓住常夏的手,哽咽道,“嗚嗚常夏我要吃藥,我不要死掉。”

一切變化得太快,常夏還沒有從貓是如何變成人的過程中反應過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楞楞地打量着這個叫着他名字的黑發青年。

瞳孔是透亮的琥珀色,跟屁桃一模一樣。

“屁……屁桃?”常夏試探着叫他。

“嗯嗯是我是我,常夏你快把藥給我,嗚嗚不然我要死掉了。”屁桃哇地哭出了聲,眼淚順着圓潤的臉頰滑了下來,他用力搖晃着常夏的手,前傾着身體想要将健胃消食片搶過來。

常夏仍未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但因表情儲存量過少,此時他也不知道應該擺出什麽表情來面對。常夏表情混亂地将藥遞給屁桃,待他胡吃海塞地将藥全塞進嘴裏用力咀嚼完後,咽了一下口水,冷靜地對他說,

“你過來,我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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